第23章
楚銳三步并兩步走到兩人身邊, 動作堪稱粗暴地把蔣盈拉了起來,然後轉頭皺着眉看着楚瑜, “撞到哪了?”
楚瑜站起身扶着腰,痛得龇牙咧嘴,偷偷瞥了一眼旁邊一臉愧疚的蔣盈, 強忍着痛擺了擺手, “沒事沒事, 那麽緊張幹什麽?只是撞了一下而已。”
楚銳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動作, 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又強行咽了下去,忿忿地拿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
楚瑜安撫地沖他笑了笑,轉過頭反倒溫聲安慰起蔣盈, “太子妃殿下,我沒事,你沒摔着吧?”
蔣盈原本害他摔跤就內疚到不行, 此時聽他反倒安慰起自己來, 眼睛都紅了, 心虛地有些結巴,“我……我沒事。”
楚瑜點點頭,對着楚銳攤了攤手,“既然大家都沒事, 那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楚銳都被他氣笑了,“敢情是我做了惡人了?”
“怎麽會呢?”楚瑜趕緊順着毛撸, 安慰道, “二皇兄如此關心我, 皇弟心中感激還來不及,二皇兄就是大善人,心最軟的大善人了。”
楚銳沖着他翻了個白眼,不過沒有再追究這件事,楚瑜的安慰明顯起到了點作用。
他轉過身看着蔣盈,沒好氣地問,“太子妃殿下,您不在東宮好好呆着,來聽竹樓做什麽?”
還沒有等蔣盈說話,楚瑜怕他為難她,趕緊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道,“盈盈姐姐只是想來找我玩。”
楚銳,“…”
這句話又不知道戳到他什麽痛處了,他一臉鐵青地拂袖甩開楚瑜的手,冷哼了一聲,丢下一句“那你就跟你的盈盈姐姐玩去吧,”轉身就要走。
楚瑜懵了半晌,随即哭笑不得。
旁邊的蔣盈确實看的目瞪口呆,她以前雖然只是見過二皇子一面,但是也聽聞了不少關于他的傳聞,都說這二皇子是個書呆子,今天看來也不盡然。
反而怎麽看上去有些小孩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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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盈剛這麽想着,就敏感的感覺到一股殺氣,一擡頭,才發現楚銳正冷若冰霜地看着她,和對上視線之後冷冷地收回視線,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蔣盈打了個哆嗦。
果然,孩子氣什麽的,都是錯覺。
楚瑜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地沖着蔣盈解釋道,“抱歉,太子妃殿下,平日裏二皇兄很溫柔的,今日不知是怎麽了。”
蔣盈一臉同情地看着他。
這傻孩子,是怎麽從二皇子那張冷得可以凍死人的臉上看出來溫柔的?
楚瑜茫然無措地眨了眨眼睛,“這……太子妃殿下,要不你在這等我一會,我追去問問?”
說罷,他又自言自語地低下頭,莞爾一笑道,“若是放任他這麽去,不知道又要一個人生悶氣氣幾天。”
他聲音溫溫柔柔的,不是楚傾那種聽了讓人想吐的柔,而是如同春風三月拂面的柔。
蔣盈愣了半天才感慨地點點頭。
她感慨的是這皇家的基因怎麽這麽多變,楚傾詭詐,楚銳冷傲,楚瓊暴戾,這六皇子楚瑜卻跟個小兒似的。
楚瑜抱歉地沖她笑了笑,趕緊朝着楚銳離開的地方追了過去。
楚銳剛走的時候大步流星,只是快要出聽竹樓門的時候腳步卻慢了下來,磨磨唧唧地等着什麽。
等到他被楚瑜拉住了胳膊,才不着痕跡地勾了勾嘴角,轉過身的時候板起臉,嘴抿成一條線,語氣冷淡,“作甚麽?”
楚瑜眼巴巴地看着楚銳問,“皇兄,你怎麽又生氣了?”
楚銳,“…把你那個又字給我去掉。”
他甩開楚瑜的手,雙手抱臂,“別給我拉拉扯扯的,多大人了,能不能穩重一點。”
楚瑜無奈地收回手,“好好好,皇兄,那你能不能別氣了。”
楚銳冷着臉聽他用哄小孩子的語氣哄着自己,嗤笑了一聲,沒有等楚瑜反應過來,動作極快地把他拉進自己的懷裏,一只手擡起他的下巴。
他看着楚瑜那雙漂亮的眼睛,剛要說的話又堵在嗓子眼。
楚瑜被他卡的死死的,只有一雙眼睛不安分地轉來轉去,此時正不解地看着他,看的楚銳一陣氣惱。
他擡了擡他的下巴,惡狠狠地警告道,“離她遠一點,離太子遠一點,離他們一家都遠一點,知道了沒?以後吃了虧別怪我沒警告你!”
楚瑜被他卡着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力地點點頭,然後指了指楚銳的手,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楚銳冷哼一聲,放下手,把他推開。
“走吧,回去。”
楚瑜摸着自己酸澀的下巴心有餘悸,還沒有琢磨透他這句話裏的意味,此時愣愣地擡起頭啊了一聲,傻傻地問了一句,“回哪去?”
楚銳冷冷掃了他一眼。
楚瑜馬上反應過來,極其狗腿地跟上他的腳步,“好嘞皇兄。”
楚瑜離開後,只剩下蔣盈和她帶來的丫鬟大眼瞪小眼。
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楚瑜回來,她不抱希望地坐在石桌子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着楚瑜的菜譜,一邊把茶壺裏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她思忖着自己今天是不是來的有些不是時候,改日再來看看的時候,楚瑜終于回來了,後面還跟着一個面無表情的楚銳。
蔣盈快速看了楚銳一眼後,笑盈盈地看着楚瑜,“瑜兒,你回來啦。”
楚瑜點點頭,“抱歉,讓你久等了。”
蔣盈搖了搖頭,嘴角含笑,“如果是等瑜瑜的話,等多久都沒關系的。”
楚銳見蔣盈視自己如無物,也不在意,翩然在石桌旁落座,沖着楚瑜吩咐,“去,把我書房裏那本《帝王冊》取來。”
楚瑜剛要和蔣盈說什麽,聽到他這句話下意識應了一句,等反應過來委屈地問,“讓蘭兒去拿不就行了?”
楚銳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讓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麽多廢話。”
楚瑜,“…”
行呗。
楚瑜離開後,蔣盈和楚銳不約而同地陷入了一陣窒息的沉默之中。
楚銳一幅好整以暇的模樣,把桌子上棋盤上的白棋和黑棋一顆一顆撿到了棋缽裏,故意把楚瑜支開,現在又不急着開口。
蔣盈也不開口,只悶着頭喝水,眼珠子在桌子上楚瑜用過的茶杯上掃來掃去,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好一會,還是楚銳先開口。
他擡起頭,看了蔣盈一眼,說出來的話也是意味不明,“太子妃殿下是與太子殿下夫妻關系不和睦麽?怎麽落得如此清閑?”
沉默剛被打破不久,氣氛又變得劍跋扈張起來。
蔣盈笑了笑,不甘示弱地回道,“既然是我們夫妻二人之事,應該還沒有輪到皇弟來管吧?”
楚銳頓了頓,嗤笑一聲,“我自然沒有置喙的權利,對你們的家事也不感興趣,只是太子妃身為人妻,随意往別的男子的殿上跑怕是不合适吧?”
蔣盈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沒想到楚銳竟然會說的這麽直接,并且她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他說的不錯,這确實不合規矩。
不過蔣盈是誰啊,是幾歲的時候就見過大風大浪的女子。
很快她就鎮定下來,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裙子,故作淡定地反擊,“太子殿下日理萬機,我作為他的賢內助替他多照顧照顧他皇弟又怎麽了?”
楚銳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剛要說什麽,就看到不遠處楚瑜拿着他的書,氣喘籲籲地朝着他們小跑過來。
楚銳壓低聲音,快速說了一句什麽,把他這句話聽了進去的蔣盈臉色一變。
她還沒來得及注意到跑來的楚瑜,擡起頭沉下臉看着楚銳。
楚銳站起身,迎着接過楚瑜手上的書,順手遞給他一杯茶水,“去拿個書而已,你急什麽?跑得一頭的汗。”
楚瑜心中暗暗吐槽,還不是怕你和太子妃打起來。
他轉過頭,奇怪地看着面色不太好看的蔣盈,“太子妃殿下,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蔣盈還沒有從楚銳剛才那句話緩過神來,此時忌憚地看了楚銳一眼,她勉強地沖着楚瑜笑了笑,“我沒事。”
此時她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裏了,直覺得多看楚銳一眼都心生厭惡。
她站起身,擠出來一個微笑,“瑜兒,今天我玩得很開心,以後有空再來找你,待會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楚瑜擔憂地看着她,不過看她去意已決,便不再說什麽,點了點頭。
蔣盈又深深看了楚銳一眼,轉過身,心事重重地走了。
楚瑜看着她的背影在九曲回廊的走廊中慢慢消失,才轉過頭問楚銳,“皇兄,你對她說了什麽嗎?太子妃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樣子。”
楚銳不置可否,“你忘了我之前是怎麽和你說的了。”
楚瑜嘆了口氣,拖長了調子道,“我知道了——二皇子殿下!”
只不過,楚瑜趁着楚銳沒有注意,又往蔣盈離開的地方看了一眼,藏在袖子裏手不自覺地握緊。
在亭外躲在柱子後面的蘭兒手上端着本來準備換上的茶水,從頭聽到尾,把一切都收入耳中,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一陣秋風吹過,冷風撩起聽風亭的簾子,像是舞女擺來擺去的水裙,聽竹樓枯黃地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
這已經不是楚傾頭一次失眠了。
準确來說,這十幾年來他就從未睡過一個好覺。
束發前每日醜時就要起床洗漱,拜見完母後父皇之後就去上書房學習,束發之後也是寅時不到就要起床去上朝。
現在他可以睡一個好覺了,但是卻怎麽睡也睡不着了,每天晚上不是睜着眼睛看着床帏就是從噩夢中驚醒。
他閉上眼是黑暗,睜開眼也是黑暗,伸出手,好像什麽也抓不住,什麽也握不住。
于是他開始想念前天晚上睡得香甜,即使只是兩個時辰,但那對他來說已經是彌足珍貴的事情了。
沒有頭疼的煩憂,大腦可以短暫的停下運轉,享受着意識沉淪的快樂。
那日并沒有發生什麽其他的事情,只不過他見着了一個人,那是這世上第一個可以讓他感到舒适和安逸的人。
在遇到那個人之前,他不會想到世界上真的會有一個人成為他的藥,他原本以為他會一個人痛苦的活下去,但是在這深淵中,偏偏又出現了光。
他想把光握在手心裏,那樣會讓他有安全感,但是那個人不屬于他。
楚傾和其他人不一樣,比起愛戀這種虛無缥缈的無聊東西,他更加看中需要,而現在他很需要那個人。
他摸了摸心髒,偷偷告訴那個地方,再等等,再等等。
等到他拿到全天下無與倫比的權利,坐上那個位置之後,所有的一些都是他的,他會屬于他一個人。
這麽想着,短暫的寬慰後,他爬了起來,從枕頭下面摸出了一把刀,撩起衣服,露出爬滿疤痕的手臂。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上面像蜘蛛網一樣的痕跡,拿着刀子在上面又劃開了一個長劃痕,直到有新鮮的血液重新流了出來,才舒适似的嘆出一口氣。
鮮紅的血液從他的手臂流到手指,最後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砸出一個一個小血花。
他把刀子随手丢在地上,斜靠在床榻前,閉上眼睛,享受疼痛給他帶來的快樂。
聽到刀子在地上砸出來的聲音,在外面守夜的小福子走了進來,熟練地找出繃帶和藥物,跪倒在楚傾的腳邊,給他止血換繃,換衣服。
等到做完這些,他又清理掉地上的血跡,拿走了沾着血的刀子,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宮殿中。
兩個時辰後,小福子進來站在楚傾的塌邊,小聲喚道,“太子殿下,該上早朝了。”
楚傾睜開眼,起身,幾個宮女湧進來給他洗漱,小福子給他換上朝服。
站在鏡子前,他整理了一下朝服,又變成了那個精神奕奕,滿面春風的太子殿下了。
今日朝上讨論的大部分依然是關于秋考的事情,還有提到了邊疆突厥最近的異動,不過因為那裏距離京城太遠,朝廷裏也很少有人了解,也就沒有多深談。
楚傲天說的大多還是秋考的事情,還特地問了吳世軒秋考準備的事情。
吳世軒看上去有些憔悴,臉灰敗了很多,不過聲音沉穩,別人權當他是因為過度勞累,為此楚傲天還關心了幾句,賞賜了他不少銀子。
楚傾在一邊笑着道,“陛下宅心仁厚,相信吳公一定不會辜負父皇的期望。”
楚傲天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朝上比不其他時候,幾十雙眼睛都看着呢,一個個心懷鬼胎,也不知道看到這一幕怎麽想。
下朝後,楚傾就像真的毫不關心一般,任由吳世軒從他身邊大步走過,反而叫住了平日朝上不怎麽講話的丞相。
孟丞相當責十餘年,年歲已高,做事一直不溫不火,楚傲天只是看在他家前朝就是朝廷元老,家族樹大根繁瑣錯雜,讓他挂名當個不管事的清閑官。
孟丞相也知道自己在朝上的地位尴尬,也就不經常說話了。
楚傾笑盈盈地和要退朝的孟丞相,“丞相,我聽說令賢子今年雲游四方回來了,今年會參加秋考嗎?”
孟丞相面露尴尬之色,不過他很快就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謝太子殿下關心,只是犬子性情頑劣,不服管教,我也實在是不能确認他是否會參加這次秋考。”
楚傾安撫地笑了笑,聲音溫和,“孟丞相,缜之與我是同窗,我是知道他的秉性的,他有一些尋常人沒有的想法,這是極好的,而且他本來在同一屆的同學中就成績優異,出去周游回來後必定增加了不少見識,一定會在秋考中取得好成績的。”
楚傾口中的缜之,便是孟家最小的幺兒,孟缜之了。
聽到他這麽說,孟丞相露出了一個驕傲的表情,他內心中也知道自己這個小兒子的才氣是不輸給任何人的。
比起他幾個平庸無奇的兄長和姐姐,孟缜之從小便是最聰慧的,五歲背詩,十歲便能出口成章,驚豔四座。
但是,他的脾氣也和他的才氣一樣大。
一想到這裏,孟丞相就覺得止不住的頭疼。
本來是指望這個小兒子回朝廷做官,重新得到陛下的賞識,重振他們孟氏,誰知道他生下的是這麽一個玩世不恭的孽障。
回來之後也是整日眠花宿柳,和那些不入流的書生混在一起吟詩作對,就是不提秋考的半個字。
這裏如果應下了太子,回家之後又不知道要費多少口舌勸他參加秋考,此時也只能讪讪道,“都随他,都随他,他高興就好。”
楚傾彎了彎眼睛,不置可否。
這個孟缜之,從小在各科的學習上都成績優異,本來以為他會參加科考入朝作官,誰知道一念完書就潇灑地拍拍屁股離家出走了。
說起來,他那時候功課各科都壓了楚傾一頭,楚傾回來就經常因為這件事挨皇後的不少板子,可是讓他記了很久呢。
楚傾感慨了片刻,一想到這裏,臉上的笑容又真摯了幾分,對孟丞相道,“請丞相幫我帶句話,吾甚是思念友人缜之,希望能在秋考的考場內見到他。”
孟丞相見太子如此看中自己的幺兒,也未多想,還以為他們是真的有什麽友人關系呢,高興地一拱手,“謝太子擡舉,臣一定把太子殿下的話帶給犬子。”
楚傾看着他喜滋滋的臉,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
楚驕幾日來聽竹樓找楚瑜,都撲了個空,正郁悶着呢。
上次他回宮後,回想起自己在聽竹樓做的那些事情,直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盡幹些傻事,把臉都丢光了。
不過好在睡了一覺之後他就把這件事忘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楚瑜回宮後他又不知道,這天提着個食盒從聽竹樓路過,本來是想着進去看一眼就走,沒想到楚瑜真的在。
他看到楚瑜氣定神閑地坐在聽風亭裏練字就氣不打一出來,氣沖沖地朝着他跑過去,“楚瑜!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楚瑜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發現是楚驕,又淡定地垂下頭,“前幾日啊,怎麽?瓊兒沒有告訴你嗎?”
楚驕聽到楚瓊兩個字就直接炸了,“我就知道她是在瞞着我,我昨日問她她還說她不知道,我這就找她去!”
楚瑜吓得趕緊攔住他。
原本只是知道他們關系不好,撩撥幾句想逗楚驕玩玩罷了,他可沒打算讓楚瓊來背這個黑鍋。
楚瓊也是委屈,前幾日又因為處死了一個宮女被聖上禁了足,罰在長樂宮抄清心寡欲咒,也不知道幾天才能出來。
楚瑜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瞥了一眼他手中當寶貝似的拎着的食盒,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卻不知道這句話又觸到了楚驕什麽開關,他紅着臉把食盒藏到身後,結結巴巴道,“沒什麽!沒沒什麽呀。”
“哦?是嗎?”
楚瑜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踱步走到他身邊。
楚驕眼神心虛地掃來掃去,說起話來也含含糊糊地,“沒有什麽東西啊,只不過是一個食盒而已,有什麽好看的,沒什麽好看的,嗯。”
楚瑜狐疑地看着他,聽聞他這麽說,手指癢癢地動了動,彎着眼睛,“哦?是這樣啊。”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語尾像帶着小勾子似的,聽的人面紅耳赤。
楚驕臉紅的像尾蝦,恍神了沒一會,楚瑜就走到他旁邊了,一邊驚奇道,“小八,你的頭發上怎麽有片葉子?”
那人的體溫随着他的身體一起覆上來,帶着他身上獨特香甜的氣息,楚驕還沒有反應過來,眼睜睜看着他一只手摸上了他的頭發。
然後就是手上一輕,再定眼看,那人已經壞笑着拎着他的食盒飄然到一邊去了。
楚驕惱羞成怒地喊了一聲,“皇兄!”
他朝着楚瑜撲了過去,想要搶回來。
楚瑜看都不看他一眼,輕巧地一避,打開食盒,露出了裏面的東西。
裏面也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不過是一些糕點,只是這些糕點看上去形狀略微奇特了一點。
楚瑜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轉過頭,看着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楚驕,突然福至心靈,“皇弟,這不會是你親手做的吧?”
楚驕垂着頭眼神飄忽,半天,擡起頭看到楚瑜還在直勾勾地看着他,只能氣惱地承認道,“是!是!是我自己做的,你想笑就笑吧!”
他撇開頭,準備等着楚瑜無情的嘲笑。
沒想到每天沒有等來楚瑜說話,他偷偷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還在仔仔細細地研究他做的東西。
楚瑜擡起頭,笑眯眯地看着楚驕,“這不是挺可愛的嘛?第一次做嗎?能做成已經很好了啊。”
楚驕看着他的臉,不知道在想什麽,半天才別別扭扭地問,“你真這麽覺得嗎?”
楚瑜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托起一小坨不知道什麽東西,猶豫了半天,道,“嗯比如這個小老鼠,就挺可愛的。”
楚驕,“那是兔子!”
他看着楚瑜恍若沒有聽到一般,塞了一個進嘴裏,驚地趕緊大喊道,“皇兄,這是我做給倩倩妹妹的!”
楚瑜無措地看着他,手上的動作有些僵硬,半心虛半埋怨,“你怎麽不早說啊。”
早知道了他說什麽也不會把人家辛辛苦苦做好送給人家心上人的東西給吃了啊。
他低下頭,看着被咬了半口後只剩下一個兔子頭的小點心,然後又擡起頭,委屈地看着楚驕,“要不我賠你一個?”
楚驕被他看的受不了,郁悶地搖了搖手,“吃吧吃吧,你不嫌棄就行了。”
他在石桌旁坐下,情緒低落地趴在桌子上,低聲道,“反正我送給倩倩妹妹她也不要,她說我做的太醜了,看着就難以下咽,還不如送些首飾和胭脂。”
這可是他一大早就去小廚房裏做的,烘焙的時候還燙到了手,下完課之後興致沖沖地到蔣倩面前遞給她。
誰知道她只是看了一眼就還給他了,還嫌他讓她在那麽多人面前丢人。
楚瑜不知道怎麽安慰他,無措地把剩下半個兔子頭塞進嘴裏嚼了嚼,坐在他身邊,摸了摸他的頭,鼓着腮幫子含糊道,“別難過了。”
“嗯”他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終于想出了這個糕點的可取之處,“雖然醜是醜了點,但是味道還是不錯的”
說完,他就被齁得咳嗽了幾聲,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幾口水。
楚驕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皇兄,你還沒有擦手。”
“哦哦哦,”楚瑜尴尬地收回摸着他的頭的手。
他看着楚驕不太高興的樣子,突然來了靈感,摸了一下腰間的玉佩,打開了直播間。
小團子幻化出來他的虛像笑眯眯地沖着直播間的觀衆打招呼,“大家好,我又來了給大家直播吃東西了。”
【瑜瑜真是一個想開直播就開,不想開直播就咕咕我們好幾天的神秘男子。】
【瑜瑜好,今天吃什麽!】
【咦,對面這個不是嬌嬌弟弟嗎?好久不見呀。】
【我已經準備好零食和飲料了,瑜瑜你盡管吃,饞到我算我輸。】
楚瑜把糕點展示在彈幕前,“今天吃這個,黃金玉米油糕。”
【哇,金黃金黃的,好好吃的樣子。】
【這是什麽東西啊,感覺和度娘介紹的玉米糕不太一樣?】
【這老鼠做的還挺別致。】
楚瑜低聲咳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解釋道,“這不是老鼠,這是兔子,是小八親手做的哦。”
【原來是弟弟親手做的,難怪做的這麽嗯,這麽別致。】
【小別致長得可真東西。】
【哈哈哈哈哈瑜瑜的表情有點東西,不知道好不好吃啊,瑜瑜快吃一塊給我們看看!】
楚瑜撚起一塊送進嘴裏,臉上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崩壞,不過很快他就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強行咽了下去,煞有介事評價了一句,“好吃。”
【哈哈哈哈瑜瑜你不要這麽拼命啊。】
【快看楚驕狄迪的表情,感動地都快哭了。】
【我有個疑惑,傲嬌小玫瑰居然會主動給瑜瑜做吃的?】
【哈哈哈哈傲嬌小玫瑰是什麽鬼啦,雖然狄迪秀色可餐但是你們也不能這麽說人家。】
楚驕看不見楚瑜和彈幕的互動,能看到只有他面不改色地把自己做的東西吃了下去,還誇了一句好吃。
他心中好像一下子變得有些酸澀,在蔣倩那裏的委屈原本堵在心中,此時楚瑜好像只是拿一根羽毛撩撥一下,就輕易打開了他情緒的缺口。
他悶聲摁住楚瑜的手,“你別吃了,我我早就試吃過了,味道不好,我自己也知道的。”
有些是糖放多了,有些是玉米面沒有和勻,但是這裏的已經是他做出來的最好的了,但是味道和樣子還是那麽不盡如人意。
手上被燒出的傷口還隐隐作痛。
楚瑜正看彈幕看的正歡快,聽到他這句話愣了愣,随即又笑開了,“沒有啊,其實還可以的,沒有你說的那麽不堪啊。”
楚驕覺得自己特別沒出息,他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他站起身一拂袖,把食盒推到在地上,沖着楚瑜吼道,“都叫你別吃了。”
吼完,他就後悔了,直愣愣地站在一邊,看着滾落了一地的糕點。
楚瑜默了半晌,半蹲在地上,沉默地把滾落的到處都是,沾着灰塵的糕點一個一個撚進食盒裏。
楚驕也蹲了下來,一邊撿,一邊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楚瑜看着砸在地上的淚水,心中慢慢嘆了一口氣。
還是個孩子啊。
他撿完所有的糕點,蓋上食盒的蓋子,拉着楚驕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食盒放到他手上,“拿好,這可是你最珍貴的東西,要好好珍惜呀。”
楚驕淚眼汪汪地看着他,小聲叫了一句,“皇兄”
楚瑜安撫地揉了揉他的頭發,從袖子裏摸出來一塊手帕,幫他擦幹淨他臉上的淚水,無奈道,“多大的事情啊,真是的,男子漢怎麽能随随便便掉眼淚,丢不丢人。”
楚驕紅着臉哽咽一下,把食盒丢在一邊撲到了楚瑜的懷裏,雙手拉着他的衣服,把頭埋進他的懷裏。
楚瑜半摟着他,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好了好了,在皇兄這裏就盡情地撒嬌吧,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哦。”
楚驕擡起頭,看着他。
他臉上的淚全都蹭在了楚瑜身上,眼睛還紅紅的,悶聲悶氣道,“皇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楚瑜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好不容易有一個機會可以展示兄長的慈愛,他怎麽就是不給他這個機會呢。
楚瑜的懷抱暖烘烘的,身上還有香甜的糕點味和清苦的茶味混在一起的味道,很好聞,讓楚驕根本就不想放開他。
他在楚瑜的懷裏賴了一會,擡起頭看着楚瑜的下巴,小聲道,“皇兄,我不要喜歡倩倩妹妹了,她其實一點都不好。”
他拿人家當自己的心上人,每天都好言哄着,給人家送東西,人家不過拿他當一個炫耀的談資,和那些官宦小姐們攀比的工具而已。
楚瑜壓根兒就沒拿他們小孩子之間的喜歡當回事,此時聽到他這麽孩子氣的話,敷衍地應了一句,“行啊,那你以後做了好吃的都送給我呗。”
他就犧牲一下,別讓楚驕這手藝去禍害別人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楚驕愣了愣,突然嚴肅地攀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他這話是不是表白?是不是表白?他要不要答應?會不會不太好?
楚瑜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啊,怎麽了。”
楚驕只糾結了半晌,就鄭重地點點頭,“好吧,那我答應你。”
楚瑜,“……”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裏怪怪的。
楚驕從楚瑜的身上起來,筆直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我會更加努力的!”
一定要做一個配得上皇兄的男人!
說完,他提起食盒,轉身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楚瑜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思考人生的沉思中。
【e其實我感覺傲嬌小玫瑰和瑜瑜可能也許大概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瑜瑜:我只想做一個慈愛的兄長罷遼。】
【小玫瑰的心理戲太多了,偏偏瑜瑜還什麽都沒有看出來哈哈哈哈。】
【這個瓜吃得好吃得妙,我今天很滿意。】
【瑜瑜是什麽寶貝啊,我太愛了嗚嗚嗚我就是個無腦瑜吹。】
楚驕出了聽竹樓,就氣沖沖地朝着長樂宮去了。
長樂宮此時正一片狼藉,地上到處都是廢紙和跪倒在地的宮女們,楚瓊像一頭被困的幼獸,不耐煩地走來走去。
偏偏楚驕還像個小炮彈似的沖進來,一進來就罵人,“楚瓊!六皇兄回來了你怎麽不告訴我!”
楚瓊正煩着呢,前幾天那個宮女弄壞了她喜歡的簪子,她原本只是想懲罰她一下,誰知道怎麽就死了,她現在是一個字也不想抄,可是前天找父皇撒嬌有沒有用,她不抄完估計是不會放她出去了。
此時聽到楚驕的聲音,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滾滾滾,我正煩着呢。”
不過等到她反應過來後,停下腳步,難以置信地看着楚驕,“你剛才說什麽?六皇兄回來了?”
楚驕一臉怒容,“你還裝呢,長樂宮就在聽竹樓旁邊,你還能不知道?”
楚瓊大罵了一聲,“靠!”轉身就要往長樂宮外面闖。
秀秀吓得趕緊抱住她的腿,“公主殿下,您的清心寡欲咒還沒有抄完呢,陛下要是知道了會生氣的。”
楚瓊面無表情地轉過頭,陰恻恻地看着她,“父皇生不生氣本公主不知道,但是本公主現在很生氣。”
說着,她把秀秀踢開,轉身大步朝着聽竹樓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