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蔣盈也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楚瑜愛吃小點心, 這幾天每日琢磨着讓小廚房做小點心,一閑下來就往聽竹樓跑。

跑得勤了, 宮中也就有了點兒傳聞,都說這太子妃整日閑的無事往聽竹樓跑,是得了太子的意思, 這六皇子極其擅長籠絡人心, 不僅得了陛下的喜歡, 還讓太子也對他青眼相看。

這傳聞傳開了, 除了一些見過楚瑜的,都以為這六皇子殿下是什麽極其有手腕的角色,會籠絡人心, 讓某些以前明裏暗裏為難過楚瑜的人心中打起了鼓,生怕這主子記起來以前的仇。

就連聽竹樓的下人們的待遇也不知不覺中好了起來。

楚瑜對這宮中的風向半點都不關心,還是偶爾蘭兒跟他提起來, 他才一笑而過, 調侃了幾句就随他去了。

這日楚瑜正在聽風亭研究楚銳留下了的棋局, 蔣盈帶着小宮女興致沖沖地跑過來,小宮女也照常提着食盒。

平日楚瑜在練字看書,蔣盈就什麽也不幹,坐在他旁邊看着他, 還時不時發出幾聲癡笑,時間長了楚瑜也架不住。

他看着照常捧着個臉腿晃來晃去的蔣盈, 猶豫了半天才問道, “太子妃殿下, 您每日往聽竹樓跑是不是太辛苦了,要不然”

蔣盈正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每日都能看到這樣的美人,聽到楚瑜的話,就跟聽不懂他的言下之意似的,樂滋滋地搖了搖頭,“不辛苦,不辛苦。”

楚瑜,“……”

他嘆了一口氣,只能任由她去,畢竟人都來了,也沒有往外面趕的道理。

更何況蔣盈除了來的勤了點兒,還真沒做錯了什麽,他只能寄希望于楚傾忙完這段時間秋考和秋獵的事,能管一管她。

剛想起來這裏,就聽到蔣盈問道,“瑜兒,過幾日便是秋獵日了,你去麽?”

楚瑜愣了愣,點了點頭,看上去對秋獵頗感興趣,“去的,雖然不會騎馬射獵,但是去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蔣盈怔愣了一下,突然想到楚瑜是在冷宮長大的,這還是他第一次去參加秋獵這樣的活動,平日皇子和皇女從小就要學習騎射,他卻是從來沒有學習的機會的。

一想到這裏,她突然覺得有些心疼,“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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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笑了笑,沒有在意,反而為了不讓她難過,興致勃勃問道,“秋獵要做什麽呢?好玩兒嗎?”

蔣盈點了點頭,“每年聖上都會帶着皇子和皇女和臣子在秋季去皇家獵苑狩獵,皇家獵苑足足有千畝,裏面養着的活物野性難馴,很難捕捉,自然也很有趣,每年還會舉辦獵物比賽,射得獵物最多的會獲得獎賞。”

楚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二皇兄讓我跟着他,與他同乘,還說秋獵很危險,若是不注意,會被當做獵物射成篩子。”

蔣盈,“……”

心中默默腹诽這楚銳可真不是個東西,啐了他一口後,她翻了個白眼,心直口快道,“沒有他說得那麽誇張,參與秋獵的人都會穿護具,他就是想騙你”

就是想騙你跟他騎一匹馬。

楚瑜奇怪地了她一眼,“騙我什麽?”

“……”蔣盈看了一眼楚瑜單純無害的臉,默默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

她才不要給楚銳打助攻呢。

“他就是拿你尋開心,看不起你不會騎馬,”蔣盈一臉嚴肅道,很快就換上了一張笑臉,“但是我就不會,瑜兒,你若是想學騎馬,我随時可以教你的。”

楚瑜愣了愣,啞然失笑,“原來是這樣麽?太子妃殿下,沒想到您這麽善良。”

太子妃殿下被他的笑顏和善良兩個大字糊了一臉,一時間有點精神恍恍惚惚,聽到楚瑜說要去拿本書來的時候,傻愣愣地點了點頭。

楚瑜站起身,“失陪片刻。”

等到他離開之後,蔣盈一個人坐在聽風亭發呆,想了好久,越想越覺得善良這兩個字沒有滋味,若是楚瑜能誇她點別的就好了。

這幾日她多來了幾趟聽竹樓,對這小又多了幾分了解,越了解越覺得他可愛,甚至恨上了自己不能晚生幾年,那她就算撒潑打滾也非得嫁給他不可。

有一搭沒一搭地想着,她無聊地撐着頭,視線在聽風亭轉來轉去。

聽風亭現在完全已經是另一個樣子了,到處的布置都是按楚瑜的喜好來,前些日子楚銳還不知道從哪搞來了一個巨大的銅爐,夏天可以在裏面放冰塊,冬天燒炭,冬暖夏涼,比屋子裏還舒适。

嘴上還嫌棄聽風亭花裏胡哨,每次來都要數落一番,蔣盈對他這種行為嗤之以鼻,覺得他這性格能讨喜完全是因為瑜瑜性格好。

這麽想着,她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視線突然落在桌子上。

桌子上有一套鑲嵌琺琅的青玉茶具,桌子的對面擺放着一個杯子,裏面還有沒有喝完的茶水。

那個杯子沒有什麽特別的,雖然對普通百姓來說可以說是價值不菲,但是在宮中卻很常見,但是對她來說,這個杯子很特別。

因為這個杯子是楚瑜用過的。

蔣盈咽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從那個用過的杯子上挪開,望着亭子上的雕梁發呆,但是還是壓抑不住從心中冒出來強烈的渴望。

沒過一會,她低下頭,左右偷偷看了一下。

這時候只有幾個宮女垂着頭守在亭子外面,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動作。

她的手指動了動,飛速拿過那個杯子,把裏面的水倒進旁邊的小池塘裏,然後把那個杯子藏進了自己的袖子裏。

一連串動作後,她又從杯具中挑出來一個幹淨的杯子,倒了小半杯茶水進去,放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作為這一切,她不安地動了動,忐忑地等楚瑜回來。

好在楚瑜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他把書放在桌子上,端起杯子的時候手指不過曲了一小下,就如正常一般喝了口水。

蔣盈見他沒有發現什麽才松了一口氣,明明不是頭一次做這種,卻覺得十分忐忑不安,直覺得藏在她袖子裏的那個杯子好像在隐隐發燙似的。

楚瑜叫了她幾聲見她都沒有反應,才無奈地不得不提高了聲音,“太子妃殿下。”

蔣盈猛地擡起頭,“啊?怎怎麽了?”

楚瑜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身體不舒服麽?怎麽看上去有些走神?”

“沒什麽,”蔣盈回過神,沖他笑了笑,“對了,我們剛才聊到哪裏了?”

還未等楚瑜開口,她就自顧自接過話茬,“對,我們聊到騎馬了,我從小跟我舅舅學了騎馬,我騎馬可厲害了,軍營裏有些男子都不如我呢。”

楚瑜面露羨慕,“若是有機會的話,我也想去軍營裏看看。”

梁朝是馬背上打下來的天下,還未有哪個梁朝的男兒幼時沒有做過英雄夢,不向往金戈鐵馬的豪邁,上陣殺敵,建功立業。

蔣盈卻有些不屑一顧,“那軍營裏都是些糙老爺們兒,一點都不懂什麽叫做憐香惜玉,就知道殺人,有什麽好看的。”

瑜瑜這樣的人,就應該呆在京城裏,做些風雅的事兒。

“你的手應該拿筆,而不是拿刀,若是真有那麽一日,那我也會保護你的,”蔣盈豪邁地拍了拍胸脯。

被一個女子說要保護自己,楚瑜頗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也感覺到蔣盈沒有什麽惡意,只是因為在軍營生活了些日子,強勢慣了。

蔣盈怕他不信,還特地給他舉了個例子,“瑜瑜,您知道梁國如今的守關将軍岳秋雲麽?”

楚瑜猶豫了一下,“我只聽說過梁朝的開國将軍岳用将軍,這岳秋雲将軍莫非是岳用将軍之子?”

蔣盈贊賞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你猜的不錯,只不過這岳秋雲卻不像他父親那般德高望重,受人愛戴,他就是個血羅剎。”

蔣盈突然嚴肅地看着他,“傳聞他曾經屠了突厥一座城池的幾千個百姓,上到老人下到孩童,整座城血流成河,屍遍滿地,無人生還。”

楚瑜瞪大了眼睛,對這般駭人聽聞的事目瞪口呆,“這”

蔣盈喝了口水,慢條斯理道,“我也是聽我娘說的,岳用将軍曾因為這件事重罰了岳秋雲将軍,只是卻沒有作用,如今岳用将軍因為生病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軍中兵權都在岳秋雲手中,他還掌握着梁朝的半道虎符,更是讓人聞風喪膽。”

這樣一個人,在梁國一向是毀譽參半,有多少人崇拜他的戰無不勝,就有多少人罵他的無情冷酷。

楚瑜蹙起眉,“這樣冷酷的人,為何還要用他?”

這裏涉及到了一點敏感的話題,蔣盈四顧了一下,湊到楚瑜身邊,小聲道,“因為他,從未有過敗績。”

楚傲天雖然不滿他殺伐無情,但他需要他的才能,需要一個常勝将軍,所以才一直留着他,甚至給了他兵權,因為對一個帝王來說,比起外族人的性命,自己疆土的安寧更加重要。

楚瑜表情有些複雜,他搖了搖頭,無法茍同。

一個将軍若是連仁慈之心都沒有,那麽跟屠夫又有什麽區別呢?

蔣盈急着把東西帶回去,也不再逗留,起身沖着楚瑜嘿嘿一笑,“瑜瑜,我過幾日再來找你玩,今日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楚瑜點點頭,站起身,“我送送你。”

把人送到門殿外,楚瑜回來的時候,蘭兒正在聽風亭裏收拾東西,她數了數茶杯,皺着眉想了一下,然後又數了一遍。

楚瑜問道,“怎麽了?”

蘭兒轉過頭,奇怪道,“六皇子殿下,好像少了個杯子。”

這套琺琅茶具有一個托盤,一整套放在一起的時候可以剛好鑲嵌在一起,此時卻有一塊空了出來,一看就少了一個杯子。

楚瑜曲了曲手指,突然想起來剛才他回來後端起來的那杯茶水。

在外面晾了那麽久的茶水,是熱的。

他走到桌邊,看着那套茶具思考了半晌,問道,“蘭兒,最近我們聽竹樓有丢什麽東西麽?”

蘭兒歪着頭想了想,搖了搖頭,“好像沒有丢什麽值錢的東西,但是有些您用過的小東西不見了,毛筆和瓷盞托之類的奴才原先以為是您粗心大意,随手放到什麽地方去了,也沒有多在意。”

楚瑜聽完了,淡淡地點點頭,“行了,既然不值錢便随他去吧。”

蘭兒摸了摸後腦勺,自言自語,“到底去哪裏了呢,奇怪難道聽竹樓還能遭賊了不成那這賊也是夠沒有眼力見的,盡偷些不值錢的東西作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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