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遭遇了瘋狂粉絲将她堵在洗手間裏示愛,幸好空姐來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沈宴峥涼薄的眼神又掃了過來:“想改行當娛記了?”

“對……對不起,是我多嘴了。”

接下來的飛行,盛瑤也睡不着,總感覺背後有灼熱的視線注視着自己,但凡有人從她身邊的過道經過,她都會本能地驚懼。

女明星好難當啊。

擡頭往商務艙的方向看去,那個男人竟然和她同一架飛機,何凡應該和他說了她遇到危險的事了吧。

她自嘲笑笑,難不成你還指望那男人來安慰你?沒冷嘲熱諷幾句就偷着樂吧。

好不容易捱到雅加達,那邊和國內有一個小時的時差,國內五點多了,雅加達是四點多。

何凡和兩個保镖為沈宴峥開道,邊走邊道:“車子已經停在停機坪了。”

沈宴峥颌首,下了舷梯,就看到黑色的轎車停在不遠處,上了車,車窗半開,看到擠擠攘攘的舷梯上,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穿最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運動鞋,卻依然惹得前面乘客頻頻回頭,隔得有些距離,他看不清她的臉,撚了撚手指,想起為數不多的幾次碰觸,又想起她撲在自己身上時無處安放的手和慌亂無措的眼神……

“空調打低一些。”

司機慌忙道:“好……好的。”

默默打到了十八度。

盛瑤到現在腿還是軟的,下舷梯的時候一腳踏空,差點摔下去,鐘杏慈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盛瑤心頭噗噗亂跳,不少人舉着手機拍她,她伸手捂了捂臉,小聲嘟囔:“沒臉見人了。”

何凡順着他家老板的視線看過去,小心翼翼道:“估計還是後怕。”

沈宴峥涼涼瞥他:“以後讓fiona跟我的行程。”

何凡:“先生,我再也不多嘴了。”

——

盛瑤他們走的是普通通道,鐘杏慈一路都在感慨:“以前不管你走到哪裏,都會有粉絲站姐跟行程,送機接機一大群人,現在……”

盛瑤:“這樣挺好的,離愛豆的作品近一點,離愛豆的私生活遠一點,嗯?”

“就怕到時候那些營銷號又帶節奏說你人氣大跌,機場形單影只,一個粉絲都沒有。”

“我無所謂。”

鐘杏慈看得有些呆,感覺妹妹經此打擊之後,不一樣了,頭腦清晰,目标明确,剩下的,就只有努力往前奔跑了,這樣專心搞事業的妹妹,對她的吸引力無疑是致命的。

那些脫粉的粉絲很快就要‘真香’了,她堅信這一點。

T2航站樓出站口P9停車庫,接她們的商務車停在電梯口,她們一下電梯,就上了車。

騎士與少年男團是內娛硬實力數一數二的男團,團員只有三人,莫子飛,翟大成,金池,三人唱跳實力只能說一句牛逼,随便一個單拎出來,都可以單獨solo。

隊長翟大成坐在副駕駛,來接師妹團。

四人依次跟師兄打招呼,翟大成在舞臺上一副莫挨老子的冷酷氣場,私下裏卻是個愛笑的大男孩。

“明晚就要表演了,緊張不緊張?”

辛美靜酷酷道:“不緊張,只有興奮。”

體育館可容納兩萬人,是她夢寐以求的,萬衆矚目的舞臺,她只恨不得按下快進鍵,一秒到達她夢裏的舞臺。

其他三人有些慫,包括盛瑤,弱弱道:“有一點點。”

翟大成笑着安慰她們,最後道:“還是要跟你們提一下,以前我們蹭別人舞臺遇到過的情況,盛瑤應該清楚,臺下粉絲不是你們的粉絲,會有一定的抵觸,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到時候不要受他們的影響,正常将表演做完,特別是盛瑤,你是solo表演,到時候粉絲火力恐怕會集中到你身上。”

盛瑤心裏有些忐忑,她現在正是最風口浪尖的時候,公司将#盛瑤滾出娛樂圈#這個話題給壓了下來,可架不住上次在半島酒店門口又碰到了易哲爾。

他粉絲又開始二次驅逐她滾出娛樂圈。

她招誰惹誰了。

商務車往酒店疾馳,鐘杏慈突然尖叫出聲,辛美靜翻了個白眼:“能別這麽一驚一乍的嗎?”

鐘杏慈将手機伸到盛瑤跟前:“滿天星新成員官宣了,叫南楠。”

盛瑤早就知道南楠要加入,恐怕她的退團都在別人的算計當中,但她還是很配合地‘吃了一驚’,“這個南楠,是什麽人?”

“是個富二代,她哥南津是金融圈新貴,風頭挺盛,我簡直懷疑李涵老賊精心設計了這一出,就是為了逼你退出滿天星,好給南楠讓位。”

盛瑤:“……”妹子,你真相了。

鐘杏慈一路都在咒罵李涵老賊,辛美靜聽得不厭其煩,“要麽用實力讓李涵後悔,要麽就閉嘴!”

“我這是為我們妹妹鳴不平,你不也是被李涵剝削過的嗎?你就一點都不生氣嗎?”

“生氣有用嗎?你罵的這些話能傳到李涵耳朵裏嗎?”

“我在海茂官微底下罵了一模一樣的話,他們小編會轉達給李涵的。”

“無聊至極!”

“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啊?”

項淼和盛瑤縮在一旁,聽她們兩吵架,弱小,可憐,又無助。

即便盛瑤做過一萬遍心理建設,可一腳踏上萬丈光芒的舞臺時,一顆心還是難免提了起來。

翟大成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來:“接下來,是我們的師妹,盛瑤的舞臺表演時間。”

盛瑤站在燈光下,覺得有些恍惚,她以前是個标标準準的社畜,按部就班本科畢業,按照父母的要求出國留學,回來之後在大公司拿高薪水,朝九晚五,工作體面。

也曾幻想過過不一樣的生活,可改變哪有那麽容易,她沒有勇氣,也沒有能力,只能日複一日過一眼看得到頭的枯燥生活。

誰還沒有一個成為大明星的夢了,如今,這個夢,真真切切發生了,她站在舞臺上,像一腳踏在雲層裏。

耳返裏傳來導演的聲音:“準備,我倒數十個數,進音樂……”

臺下都是騎士粉,演唱會的行程是早就定下的,而盛瑤的演出卻是三天前臨時加上的。

騎士與少年官微發出臨時改變曲目的時候,粉絲差點把官微給罵癱瘓了,強烈抗議請嘉賓,對于新人團rag他們意見倒是不大,可偏偏盛瑤風評那麽差卻還讓她一人solo。

那不是吸哥哥們的血嗎?

哥哥實慘,要幫公司奶孩子。

罵評兩個小時就上了十萬,一天上了百萬。

騎士與少年也是首屈一指的大流量男團了,團隊有團魂,粉絲平日裏低調,并不參與飯圈各種撕x,但一旦出事,他們的戰鬥力也絕不拖後腿。

比如現在,全場粉絲一致抗議盛瑤蹭哥哥們的舞臺。

盛瑤唱的是騎士的代表作‘hate you’,是騎士團為數不多的抒情慢歌,耳返裏導演倒數到‘一’,探照燈從場館最遠處照來。

世界一片黑暗,只有舞臺亮着光,像雲幕低垂,萬籁俱寂,音樂緩聲起,舒緩低沉的大提琴音一下一下踩着點。

盛瑤吸了一口氣,準确無誤地進入第一句,偌大的場館,她的聲音極具穿透力,爆發力,将慵懶和天真,性感和純淨糅雜得完美無缺。

師兄三人站在舞臺側方,微微點頭:“一把好嗓子,老天爺賞飯吃。”

臺下粉絲買賬嗎?

并不!

還沒唱到副歌部分,人群中突然爆出一聲‘盛瑤下臺’,由少聚多,這個聲音漸漸從一人傳至十人,百人,千人,最後——

萬人。

歌才唱到第一個副歌部分,一共是六分鐘的舞臺,才走了一分半鐘,臺下應天響的‘盛瑤下臺’聲浪一聲高過一聲,幾乎要将體育館的屋頂掀翻。

騎士團的老幺金池看不下去,想要沖到舞臺上,被翟大成一把拉住:“讓她表演完。”

金池胸口起伏:“這個環境,她能表演完嗎?”

“如果這點壓力都頂不住,她也就不用在娛樂圈混了。”

當事人盛瑤站在舞臺上,那一瞬,腿是有些發軟的,她穿過來的時機太差了,她原本的人生順風順水,是長輩口中‘別人家的小孩’,從沒經受過被這麽人讨厭的‘高光’時刻,她代替原主陷在谷底,誰都上來填一把土,想把她留在暗無天日的深淵裏。

刺耳的‘盛瑤下臺’一浪高過一浪浪,鼓動着她的耳膜,燈光以外,她仿佛能看見那一張張仇恨的面孔,在場兩萬多粉絲,沒有一個喜歡她。

這太考驗心理素質了。

舞臺側方的鐘杏慈站不住了:“欺人太甚。”

辛美靜拉住她:“你給我安分點。”

盛瑤身體裏藏了一團火,這火越燒越旺,幾乎要沖破她的胸腔,汗水順着鬓邊緩緩滑落,迎着光,她的眼神卻越發堅毅起來,她将所有的歧視,謾罵,侮辱,指責,都化成了動力。

她必須要扛着壓力走下來,扛不下來,将會受到更多的诟病。

她的舞臺表現幾乎沒有受臺下震天聲浪的影響,她依舊在閃耀的舞臺上,她讓自己只看到遠處照來的一束探照光,懶理一浪高過一浪的‘盛瑤下臺’。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首歌不是甜系風格,她不用強顏歡笑,她的表情管理不用做得那麽辛苦。

這六分鐘,大概是盛瑤人生中最漫長的六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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