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部就寫到這裏
學了整整六年的毛筆字,一些毛筆字的寫法技巧至今沒有忘記,模仿起原主的字并不困難。
就在楊豆萌聚精會神練字的同時,主院大門外韓樞的妻子石氏領着兩個婆子、兩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頭站在門口,稱要求見楊豆萌。
守門的兩個丫頭聞言,一個很快進主院小跑到書房門口,屈膝行禮口齒清晰。“大夫人,二夫人在門口要見您。”
“不見。”楊豆萌停下筆,眸色沉了沉,原主的死亡和韓樞夫婦絕脫不了關系,但是原主對韓樞夫婦的手段謀劃一點都不清楚,要不是最後尤荷莫名其妙的洩底,原主只怕會做個徹頭徹尾的糊塗鬼。
小丫頭聽到書房裏的聲音,愣了愣,等了一會兒,見大夫人沒有給出不見二夫人理由的意思,道了聲。“那奴婢這就去回二夫人了。”
“去吧。”
“是。”小丫頭朝着書房門屈了屈膝,快步退離,回到主院門口,對石氏道:“二夫人,大夫人說不見您。”說完她上下打量了眼石氏。
石氏聽到丫鬟的回複,淡定驕矜的神色消散,臉蛋微僵,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比蔣氏晚半年入府,進韓府後蔣氏一直對她特別客氣,雖然她清楚這份客氣主要來自于韓奕對她丈夫的看重,但是蔣氏無論明裏還是暗裏都從未下過她的面子,前幾天更是透露出要讓她管理韓府部分事宜的意思,所以她觑得空才會來找蔣氏,結果蔣氏卻将她拒之門外、一個不見的理由都不給、就兩個字便把她打發了?
一時間,石氏覺得胸腔裏湧出了股怎麽都咽不下去的煩躁之氣,撕扯着手裏的帕子,黑着臉轉身帶着丫鬟婆子回了偏院,在偏院客廳裏轉了幾圈,越想越委屈,一擡腳去了偏院書房跟韓樞說了起來,說着說着又吵了起來。“要不是你沒本事、又不是長子、不能繼承父親的爵位,我用得着受那個女人的氣!大哥的喪禮剛辦完,她就敢給我吃閉門羹,等她站穩腳跟了,還不知道怎麽作|踐我呢!”
“……”韓樞聞言只覺得無語,但他是個自尊心重的人,自己女人被別的女人甩臉子,他又被自己女人發|火,臉色也陰沉下來,聽着石氏發|洩似的叫喊,眸中閃動着懾人的冷光,等石氏說完了,他思慮着,緩緩開口道:“消消氣,她不會作|踐你的,別瞎說。”頓了頓又道:“大嫂心情不好肯定不想見你,你非要往刀口上撞,怪得了誰。”
“當然怪她了!等着瞧吧,我父親半年後就回來了,看我不叫她好看!”
韓樞不動聲色地問道:“岳父大人這次回京還準備外放嗎?”
“不了!有我父親給我做主,我看她拿什麽給我沒臉!”
韓樞右手叩了叩高椅手把,瞧出自己女人的情緒這會兒不對,眼睛一轉,順着石氏的脾氣、換了語氣變了語調、激起了石氏。“哼,不是我潑你冷水,夫人,你雖然是嫡女,可岳父不過四品知府,又沒有很強力的靠山,大嫂雖是庶女,卻是鎮國公府的庶女,要是大嫂去鎮國公府說一句,你父親都會有麻煩……”
石氏面露輕蔑。“就她?我娘親前幾日來信說打聽好了,她親娘伺候鎮國公爺和國公夫人二十多年,連個妾室的位置都沒撈到,現在只能做鎮國公爺身邊的管事婆子,還不得力,鎮國夫人也要人提醒才記得還有這麽個庶女,她能說得上什麽話?!”
韓樞沉默不語,腦子轉得飛快,按照本朝律|制,貴主爵位傳長傳嫡,無長無嫡者由宗府和禮部左侍郎共同負責決定爵位是收回還是由貴主旁系親族繼承,他想要爵位,那他侄子就必須死,此外他還需要朝中有人支持他一把,如果他岳父在近半年內回京任職,那他或許真的可以謀劃一番将爵位奪取到手。
不過爵位原不屬于他,想要謀奪,怕是要先付出不小的銀錢代價。
他的月例從小到大都是20兩銀子,年節紅包是200兩,先前他一門心思念書,偶爾才結交一些人脈,因想着一切有他大哥做靠山,也就沒有着手弄外錢,也沒有想着存錢,偶爾沒錢了直接找他大哥要就是,這兩年因他不好意思開口找他大嫂要錢,所以存了點錢,但前段時間他要積勢、在外的花銷又頗大,現在手裏總共只有四百多量銀子,絕對不夠買通宗府的人。
“喂,想什麽呢?我跟你說話呢。”石氏看韓樞在那出神,伸手推了韓樞一把,不滿道:“我娘想提前來京,但她又不想住驿站,讓我們幫她尋尋宅子,你這陣子記得出去跑跑。”
看宅子也得花錢啊,韓樞回過神,看了一眼石氏,點了點頭。“嗯,我記下了,別吵,我正在想怎麽弄點錢呢。”
“你還能怎麽弄錢?”石氏撇嘴,坐在韓樞旁邊,單手支着腦袋,冷笑道:“家裏的錢都叫那個女人攥着,她怎麽會漏給你!你想怎麽弄錢還不如想想怎麽考過明年的會試!”
韓樞皺起眉,順着石氏的話盤算起來,家裏每年有1400兩銀子左右的進項,其中爵響固定是400兩、水稻莊子收益在200兩左右、成衣鋪子、胭脂鋪子以及胭脂作坊的手藝在800兩左右,他大哥成親前他偷偷查過帳,家裏一共有7300兩現銀,他大哥娶他大嫂花掉了3100多兩,他大嫂幫他娶石氏花了1200兩左右,他大哥的喪事裏裏外外用了1700兩,年正常花銷差不多在900到1100兩左右,現在家裏當約有2300兩左右的現銀。
此外他媳婦石氏的嫁妝總共只有600兩銀子,而他大嫂的嫁妝他曾偷偷看過、自己計算過,現銀是1000兩銀子,布匹、家具、擺件、飾品、奴|隸等加起來價值大約有1700兩左右,總共價值2700兩,這筆財産現在大概有2400兩左右。
如果家裏的現銀、他大嫂的嫁妝和他媳婦的嫁妝他都能弄到手、再花出去,那爵位的事就十有八|九能成,關鍵是怎麽弄到手,這麽想着,韓樞的右手指又叩擊起桌面。
石氏聽韓樞敲得心煩,也知道韓樞每次想事時都這幅樣子,說也沒用,當下又推了韓樞肩膀一把,起身大步走出了書房。
☆、第 21 章
主院書房裏,楊豆萌練字練到中午,叫丫鬟把午飯提到了書房,她在書房吃了飯,又練了兩個小時的字,半下午時她拿着五本賬本,分別去府中大庫房和原主的小庫房裏将賬本上書寫的物品一件件地進行了對照,同時把賬目細致地錄入信息采集器中,對比過後将有誤的信息标注了出來,随後她讓尤荷鎖上了庫房的門,要回了放在尤荷手中的庫房鑰匙、交給了程嬷嬷,對尤荷道:“你帶人去把大爺的五位姨娘和四個通房丫鬟以及伺候他們的人都帶到書房。”
尤荷正納悶大夫人為何要要走放她這的鑰匙,聞言愣了愣,心下不安,嘴皮子動了動,旋即看楊豆萌的臉色沉肅,莫名的有些發憷,咽下了到嘴邊的話,屈膝行禮,面色恭敬地應是,随即帶了四個二等丫鬟分別去不同的小院裏請人。
楊豆萌則帶着人回了書房大廳,坐在主位上,等人到齊後,她掃了眼下面站着的人,第一排五個人,相貌都挺标致的,身材也都挺好,穿着素淨,臉上卻不顯憔悴,只眼裏有些迷茫和彷徨,第二排四個人神色多多少少有些驚慌和畏懼,第三排第四排第六排一共有28個人,到沒有什麽顯眼的表情,她開口直接道:“大爺不在了,府邸也養不了你們這麽多人,現在我給你們兩條路,一、拿着賣身契和銀子離開府邸、想去哪去哪,二、去城外的梨白庵出家為大爺祈福,不管哪樣,你們這輩子都不用再想進韓府了,但是去梨白庵的人,我會派人照顧,保證其一世衣食無憂。”
下面站着的人面面相觑,片刻,第一排第二排的女子哭成一片,一同張口紛紛讨伐起楊豆萌。“夫人,您能不這樣啊,大爺剛走,您就這樣處置了我們,不怕寒了大爺的心嗎?!”沒人想這會兒就離開這個小富貴窩去外面再乞讨生活,就是離開,也是有了下家再說的事。
“是啊,夫人,我們伺候大爺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不能這樣對我們!”
“夫人,妾身生是大爺的人死是大爺的鬼,絕不離開韓府!”
有人直接跪了下來,磕頭道:“夫人,求您成全妾身對大爺的一片心,妾身不想離開韓府啊。”
楊豆萌冷眼看着這些人跪成一片吵鬧不已,也不說話,等這些的哭聲鬧聲弱了下來,漸漸停止,她冷聲道:“不願意走、不想去尼姑庵也可以。”頓了下,繼續道:“程嬷嬷,你去請一位牙行的管事過來,今天不想走的全部都給我賣到紅|館去。”紅|館即青|樓,當家主母在律法上完全有權利把小妾賣到任何地方。
哭鬧聲頓時又大了起來,這次這些姨娘丫鬟說出口的話更加不客氣,隐隐誅心。
程嬷嬷應了聲是,繞過這些人出了門,兩盞茶後,領着一個牙行的管事進了屋,這個管事進屋後先給楊豆萌抱拳行了禮,沒人去管跪着的女子的言行,聽到楊豆萌的話,他方才轉過身看向幾個女子,眼睛裏充滿了冷酷的審視和評估。
一時間,接觸到牙行管事眼裏冷意的女子們,無論是姨娘丫鬟還是她們後面站着的婆子等全部安靜了下來,站在最前面鬧得最厲害的兩個女子怔怔地望着楊豆萌平靜的臉色,一股子寒氣從她們腳底直竄到頭頂,讓她們迅速冷靜下來、判斷出楊豆萌是動真格的、心裏頓時害怕起來,一個接一個地跪了下來,一邊軟聲求饒,一邊表示願意拿錢走人。
其他人見狀,也不敢再鬧了。
楊豆萌叫尤荷去賬房支取了現銀,給這些人發下去。“姨娘每人20兩、伺候過大爺的丫鬟每人15兩銀子,伺候姨娘大丫鬟每人10兩銀子,二等丫鬟以下的每人5兩銀子,給你們一天收拾行李的時間,你們自己的東西可以帶走,府裏的東西不許動也不許毀壞,明日|日|落之前你們必須全部離開韓府,我會讓程嬷嬷送你們、并檢查你們住的院子房間,東西毀的你們照價賠償,而誰離開、程嬷嬷就會把誰的賣身契還給她,日|落鎖門時還沒出府的,我會叫這位胡管事連夜把她帶走!”
“……是。”一衆女子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是。
楊豆萌揮手叫這些人退了下去,又吩咐程嬷嬷去通知府邸的護衛這兩天看好府裏進出的人,接着請胡管事喝了杯茶,給胡管事包了個紅包。“累管事走這一趟,除了那些女子,我還有件想請胡管事幫個忙。”
“夫人您請說。”
“我想請你給我介紹一位靠譜的奶娘。”
“沒問題。”胡管事心知韓府已有兩位奶娘、并不需要第三位奶娘,但他也沒有多問,直接一口應了下來。
楊豆萌點了點頭,遣了個小丫鬟送走了胡管事,看了看門外的天色,夕|陽西斜,漫天橙色霞光,不知不覺一個下午已過去了,想着她起身去了主院的側屋,看了看她這次的任務對象,韓錫安。
小小的男孩剛長開一些,窩在軟軟的薄褥裏只露了個頭,小臉軟乎乎白嫩嫩的,嘴裏留着口水,擠着眼睛正睡着覺,韓家的變動在原主的力壓下并未影響到這個小孩的生活,她好奇的身手戳了戳韓錫安的臉頰。
韓錫安感覺臉上癢癢的,微晃了晃,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哇得一聲哭了起來。“哇啊……”
“……”楊豆萌嘴角抽了下,幹脆抱起韓錫安在懷裏晃了晃。
韓錫安不太給楊豆萌面子,抓了抓其胸|前的衣襟,哭個不停。
楊豆萌眯了眯眼,扭頭叫她身後的奶娘。“你過來看看,錫安最近一次是什麽時間吃的奶?是不是餓了?”
“回夫人,大少爺上一次是一個半時辰前吃的,應當是餓了。”奶娘走近楊豆萌,屈了屈膝。
楊豆萌把小不點交給奶娘抱。“那你喂喂他。”
“是。”奶娘接過韓錫安,也不避諱楊豆萌和屋裏的丫鬟嬷嬷,直接解開上衣扣子在楊豆萌面前喂開了。
楊豆萌的臉色微妙的變了變,瞧着小不點小乎乎的雙手捧着食物載體咬吃起來,真不哭了,眼簾垂了垂,轉過身順口叫奶娘去旁邊椅子上喂小不點,即擡腳離開了這間屋子、去了膳房,叫丫鬟傳了飯,吃完後又去看了看小不點,跟小不點玩了會兒,等小不點又睡着後才離開,晚間洗完澡換了睡衣,她把守夜的丫鬟趕出房間,獨自躺在床上,琢磨着還是費勁努力牽引了一點點的靈力洗伐身體,後半夜時因這個舉動而太累,睡得特別熟。
次日上午日過三竿她才起床,一覺睡醒渾身清爽,她坐在吐了口氣,讓丫鬟傳了熱水洗了澡,随即去了書房,一天都在書房裏待着,上午練字,下午收錄文章,書房裏一共有2157本書籍,內容涉及廣泛,本朝各類律制、古今正史、野史、詩詞歌賦、軍兵謀略等都有一些,她預備把這些書籍全部錄入進信息采集器裏之後,回頭有空了再去把城內幾家書館裏的書也全錄一錄。
物質寶物她帶不走,那就多帶點知識。
傍晚時吃過飯,楊豆萌找來了程嬷嬷,屏退其他人,問道:“嬷嬷,府裏那些人都走了嗎?”
“回大夫人,奴婢按照您的意思,那些乖乖走的,都把賣身契給他們了,吳姨娘死活不願意走,奴婢便請了牙婆子來、收了5兩銀子、讓人把她領去牙行了。”程嬷嬷立在書桌外三步處,雙手交疊垂放在腹部,腰杆直挺,頭略低着,聲音輕緩。“那些走的人住的院子或屋子奴婢也都檢查完了,大物件的東西都完好無損,5兩銀子奴婢已交到賬房了。”
“嗯,這次做的不錯,回頭去賬房領三兩銀子。”楊豆萌沒計較小|物件的情況,反正屋子沒壞,還能住就行,其他的她不是很在乎,說着她從抽屜裏拿出一張蓋了官印的紙遞給程嬷嬷。“你等會兒再辛苦一趟,去尤荷屋裏,檢查一下尤荷的東西,有問題的呈給我,沒找到東西,就直接把她趕出去,除了她身上穿的衣服,一樣東西也不用給她留,這賣身契你也還給她。”
“……是。”程嬷嬷聞言,驚詫得差點失态擡頭,小心接過尤荷的賣身契,嘴邊翻了幾遍想問一問尤荷的錯處,但到底還是把問題埋下去了,行了禮,退出了書房,滿腦子的疑惑和不解,她很快領着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以及四個粗使丫鬟去找了尤荷,眼見尤荷企圖反抗,她立即先叫人把尤荷綁了起來、堵住了嘴,随後意外的發現尤荷房間裏除了兩包散碎的銀子銅板之外,竟然還放着兩張五百兩面值的銀票和數件金質的首飾物品,她可以确定這些金飾絕非她家主子賞給尤荷的,當下便知道尤荷必定是跟外頭或哪個人有了首|尾,并讓她們家主子知道了,思及此,她看向被制住的尤荷的眼神冰冷起來,嚴厲道:“何嬷嬷、蘇嬷嬷,你們把她身上的飾品物件全部拿下來!”
“……”尤荷起初還掙紮,但随着嬷嬷和丫鬟們把她藏在床底、衣櫃暗格、牆角小坑裏的東西一個一個找出來并堆放在桌子上,她知道自己完蛋了,心裏也不知道是害怕多還是解脫多,反而不掙紮了。
兩個丫鬟制住尤荷,兩個婆子把尤荷頭上、耳垂、頸上、腰側、手腕上、指上、腳腕上等的飾品一樣一樣摘了下來,又從尤荷身上裏裏外外的兜裏摸出了些許碎銀和小飾品,一齊放到桌上。
☆、第 22 章
程嬷嬷走到尤荷面前,擡手狠狠地給了尤荷一巴掌,怒視恨聲道:“沒良心白眼狼,要不是大夫人心善,你一個孤女能有現在的好日子過!大夫人把你從國公府帶出來,讓你掌權,你不思感恩好好辦差,居然做出這等吃裏扒外的事!簡直該死!”
“哼!”尤荷舔了舔泛疼的嘴角,嘗到血腥味,自知如今滿身是嘴也說不清了,何況她确實做了對不起大夫人的事,當下也不辯解,只冷笑一聲。
“說,這些東西都是誰給你的!”程嬷嬷不想這麽放過這條潛|伏在他們身邊、看上去似乎還咬過大夫人一口的毒|蛇,便想逼問出一些東西。“痛快說出來,嬷嬷我給你一個痛快。”
“……這些東西都是二爺給我的。”尤荷也光棍,眼見事情敗露,清楚自己逃不過這一劫,張口把韓樞賣了出來。“他叫我監視大夫人的舉動,并教|唆大夫人把管家權交給二夫人,別的事沒有了。”
“……”程嬷嬷閉了閉眼,壓下翻滾的怒氣,抖着手從袖子裏拿出一張賣身契塞進尤荷的上衣兜裏,道:“何嬷嬷,你送尤荷出府,以後尤荷便不是韓府的人,誰也不許再放她進來。”說完她叫倆丫鬟放開尤荷,又叫人把桌上的東西收拾裹起來。
尤荷沒想到程嬷嬷這麽輕易就放過她了,要知道當年在國公府因為吃裏扒外而死的奴仆每個月都有那麽一兩個,她是覺得活不了了才痛快出賣韓樞,當下她有些反應不過來,拉了一把程嬷嬷的衣袖。“程嬸……”
“滾吧。”程嬷嬷甩了一下衣袖,領着抱着裹好東西的丫鬟婆子離開了屋子,朝書房走去。
尤荷讪讪收回手,從兜裏拿出紙,見确實是賣身契,一時怔愣。
何嬷嬷覺得要出大事,心裏害怕,看尤荷出神,不禁推了一下尤荷。“趕緊走吧姑娘。”
“知道了。”尤荷看了一眼何嬷嬷,把賣身契撕碎丢掉,擡腳走了出去。
書房裏,楊豆萌點了點程嬷嬷帶回來的東西,銀1085兩,銅錢217枚,金銀首飾加起來價值603兩銀子,一共差不多有1688兩銀子了,她擡頭看程嬷嬷。“她說這些是二爺給她的?”
“正是。”
楊豆萌坐在高椅上,如果沒那兩張銀票,她會信尤荷的話,六百多兩銀子,幾乎比得上淡年時韓府三個鋪子一整年的收益了,說起來算是一筆巨資了,韓樞為了爵位或許會花出去,但一千六百多兩銀子,就算韓樞能拿得出來,也絕不會給一個丫鬟,尤荷只怕不簡單。“嬷嬷,這些錢你拿到賬房讓李嬷嬷記到賬上,順便去通知林隊長、叫他從現在起管好府邸四門的護衛,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非府邸的人進出,此外你也管好主院的四門,不許任何非主院的進出。”
“是,大夫人。”
“都下去休息吧。”楊豆萌說完,也起身帶着人回了她的卧室,洗了洗澡,躺在床上繼續用盡精|力牽引儲藏靈氣,次日早上吃過飯她繼續去了書房,中午則去抱抱小不點。
這天下午,石氏收到消息,特地帶着丫鬟婆子在府裏溜達了一圈,看着韓奕生前納的那些妾室以及睡過的通房丫鬟有的自己走了、有的被程嬷嬷領的婆子給拖走了,心裏既羨慕妒忌恨,又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能把韓樞那倆妾室也給趕出府邸?但她琢磨了又琢磨,洩氣地想到平日裏韓樞只是讓着她、忍着她的脾氣、不與她計較,要是動真格的,她是鬥不過韓樞那顆腦袋瓜子的,可是她又不甘心,晚上等韓樞回來,她把楊豆萌将韓奕妾室全趕走的事說了一遍,一邊說一邊瞧着韓樞的神色。
韓樞一聽,再看石氏的表情,哪裏還不知道石氏打的是什麽主意,他不耐煩地沖石氏嘲笑了一下,又諷又冷地說道:“大哥是走了,大嫂随便折騰他那些妾室,誰也尋不出個錯,可我還好好的活着呢,你有空惦記這些、不如去打聽打聽生子的法子!你都進府邸一兩年了,別說兒子,連女兒都沒給我生一個!好意思想這些!”
說完,韓樞甩袖轉身、準備離開石氏的屋子。
石氏的眼圈頓時紅了,豆大的淚水一顆接一顆地落下,委屈至極地哭了起來。
韓樞頓住腳步,轉身冷聲警告道:“這段時間你規矩點,我正在辦大事,你別有事沒事去大嫂面前上蹿下跳,也別處去亂走動,岳母提前進京的事我會操辦好,你不用擔心,否則将來出了事,別怪我心狠手辣。”語畢這次他真的走了,一點沒管石氏的傷心難過。
當夜石氏從丫鬟那裏知道韓樞歇在了書房裏,心裏頗不是滋味,卻不敢反抗韓樞的話。
過了兩天,牙行的胡管事領了一個奶娘進韓府。
楊豆萌在主院大廳見了胡管事和新來的奶娘,看了看奶娘的雇傭契,又瞧了瞧奶娘的模樣,蠻順眼的。“行,那她先留下了。”說完她扭頭道:“程嬷嬷,你去給胡管事拿二十兩銀子,再領這位徐奶媽去挑一間挨近大少爺的屋子,以後她也要全天看顧好大少爺。”
“是,大夫人。”程嬷嬷屈膝,退離。
楊豆萌對徐奶媽道:“徐氏,我們府邸的規矩不算多,回頭你請教一下程嬷嬷,以後大少爺的安穩就是你的事,一旦發現不妥,立即上報給我,一切由我給你做主!”
“是,大夫人。”徐奶媽學着程嬷嬷屈膝應了一聲。
楊豆萌和胡管事聊了聊,等程嬷嬷回來把錢給了胡管事,又讓程嬷嬷送胡管事離府,她則又去了書房,一連十幾天白天幾乎都待在書房裏,一字不落地把書房裏的書籍上的內容全部錄入到了信息采集器裏,八月中旬,她踏出書房,帶着婆子丫鬟和侍衛出門轉了一圈,坐在馬車上,打開窗簾望着外面古色古色透着無法描述的韻味的街道,她莫名的有些感悟,從商行到布行、牙行、玉器街道等,又轉了兩個書館,中午她在街口據說比較有名的酒樓裏吃了飯,下午她去了韓府的三家鋪子,着重看了看胭脂鋪的生意。
鋪子名叫水袖館,主要販賣蔻丹、口脂、香粉、面脂四種産品,其中又以口脂和面脂的種類以及數量為多,并且這兩樣東西部分種類還是鋪子自家做的,聽完掌櫃的介紹,楊豆萌随着掌櫃去了店鋪後院制作口脂的地方,順便了解了下各種胭脂的材料價、成品價、人工費以及京城比較有名的胭脂作坊等等。
進行口脂制作的一共14人,9個婦人、5個丫頭,分別撿花瓣、分類篩選、搗|花|汁、過濾花|汁、對簡單處理過的花汁進行輕幅度蒸|餾或者晾曬、按比例添加香粉或顏料、用清水沖刷部分半成品、制膏、裝盒、包裝等等。
楊豆萌看了一圈下來,出去臨走之際叫掌櫃給她拿五豎碗過濾過的花|汁和兩個玉質的胭脂空圓盒。
許掌櫃不明白主家想做什麽,但五碗花|汁并不算個事,因此他立即應了下來,馬上叫侍女去整理了五碗月季花的花|汁裝進五個提盒裏、連同十個空盒子、一起放到楊豆萌的馬車上,而後在後院門外目送楊豆萌等離開。
楊豆萌回到韓府主院,吩咐道:“素荷,你們幾個把花|汁拎到我右側屋裏,再去給我打兩桶清水送進去。”
“是,大夫人。”素荷等四個丫鬟屈膝行禮,依言而行。
楊豆萌先一步進主院右側屋中,等丫鬟婆子把她要的東西弄好了,她屏退所有人,反鎖上屋門和窗戶,默默召喚出分解臺,把花|汁進行分解、提煉出有色元素、微粘黏元素和水分,進行胭脂融合試驗,從合成後顏色最正的十五中胭脂中挑出站粘性和水分比較平衡合适的兩種、進行融合。
下午天黑透時,她把裝花汁的碗丢進兩個水桶裏,攪渾了水,手裏拿着兩個半盒的胭脂離開了屋子,第二天上午她去看過小不點,随後讓人把許掌櫃叫到了府邸的書房裏、評估下她制作的面脂。“你認為這兩盒面脂的水準如何?”
兩盒胭脂,一盒是水紅色,一盒是正紅色,許掌櫃先聞了聞,而後抹出一點嘗了嘗,接着他在自己手背上抹了抹,看着胭脂暈開後的顏色,眼睛發亮起來,恭恭敬敬地把胭脂盒放回書桌上,抱拳道:“大夫人,這兩盒面脂從香氣、色澤、細膩度上看都是上佳之品,您的意思是以後店裏也賣這兩種面脂?”
“不錯,你認為這兩盒面脂定價幾何合适?”
“大夫人,不知道這兩面脂是哪個作坊裏出的?”
“不是作坊裏出的,是府裏的一個嬷嬷做的。”
“回大夫人,如果是府裏做的,那倒是可以作為店裏的主打品,一盒可以先賣五兩銀子,等過幾個月,銷路打開了還可以提價。”
“最高能提到多少?”
“回大夫人,在京城裏最高能提高到十二兩。”許掌櫃抱拳。“再高就容易惹人注意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回去派人給我送五十碗花|汁和二十個玉質的空盒子過來,後日來拿面脂,但對外說面脂鋪裏的人做的,不要透露府裏的那位嬷嬷。”
“是,大夫人,屬下明白。”
☆、第 23 章
許掌櫃離開後,楊豆萌領着丫鬟們在主院裏轉了一圈,覺得沒意思,就把接收花|汁的事交給了程嬷嬷,又坐上馬車帶着人去城內轉悠了,中午她和跟着她的丫鬟婆子護衛們在街上酒樓吃的飯,下午則在書館待了一個下午,傍晚回府吃過飯即去了主院側屋,用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将五十碗花|汁全提煉融合成了面脂,之後處理好現場回了卧室,次日早上用完飯,她去了書房,攤開信紙,自己研了墨,手持毛筆給蔣榮寫了一份信,經過這段時間的練字,她的字已經能寫的和原主一樣小了,雖然依舊不如原主寫的那麽工整,但也有模有樣、不影響以後的事了,寫完她吹幹信紙,吩咐程嬷嬷把信和兩盒面脂一起送給蔣榮。
一個時辰後,鎮國公府東側角門旁,程嬷嬷花了十兩銀子,叫守門的小厮去通報蔣四少爺,等了兩盞茶後跟着小厮去了蔣四少爺院內的書房中。
蔣榮先看了信,瞧見這勉強能看懂字的書體,臉色微黑下來,待看完紙上的內容,臉色又是一沉,須臾他放下信紙,拿起打開兩盒面脂瞧了瞧,又遞給旁邊吹茶葉的青年男子。“你看看價值幾何?”
“哎呦,姑娘送你胭脂,你給我是什麽意思?”青年見狀放下茶杯,一邊調笑,一邊起身接過胭脂試了試,道:“在京城能賣10兩銀子到160兩銀子之間,在其他地方不好說,你這是?”
蔣榮面色淡然。“這兩盒面脂是我十一妹做的,她想托我幫她銷到外地。”
“……”青年有心提醒蔣榮他們做的是大生意,幾盒胭脂簡直……“你十一妹能提供多少盒胭脂?”
蔣榮低頭看了眼桌面上的信紙。“一次一百盒左右,利潤三七分,我三她七。”
青年拿着胭脂盒覺得有些燙手,兩百盒胭脂對小胭脂鋪而言算是筆大生意了,但對他們而言,根本是商場笑話,他冷不丁問了句。“……你和她關系好嗎?”這麽幫對方。
“……以前沒說過話。”蔣榮實話實說,他和對面的青年是過命的交情,沒什麽好隐瞞的。“不過她到底是我妹妹,現在的處境不是很好,幫她又不麻煩,舉手之勞,我決定幫她一把。”
“呵呵。”青年不說話了,放下胭脂合上蓋子,心道她的處境不好、難道你的處境就好了?嘴上卻道:“随你。”
蔣榮當即提筆給楊豆萌寫了回信,大致意思是這個生意他做了,四日後會登門拜訪,寫完他把信紙折好放進信封裏封好,交給立在一邊的程嬷嬷,道:“你回去吧。”
程嬷嬷恭恭敬敬地接過信,給蔣榮屈了屈膝。“奴婢告退。”随即退離書房,離開鎮國公府,坐上在角門等着她的小轎子回了韓府,把信交給楊豆萌。
楊豆萌看完信,臉色囧了囧,一整張黑字,對方一筆帶過願意和她做生意的事,剩下的內容全部是勸她沒事多練練字的。“……當哥哥當習慣了嗎?”管起妹妹來一點不含糊!想了想她把信收了起來,對程嬷嬷道:“你帶人坐車去水袖館叫許掌櫃把鋪子裏所有月季花的花|汁和玉質空白盒子全給我送過來,接着再去貴棠坊買二十中桶的幹淨月季花花|汁。”随後帶着程嬷嬷回她的卧室,從首飾盒下面拿出150兩的銀票給程嬷嬷。
一桶經過簡單處理的月季花花|汁大約4兩銀子到6兩銀子不等,程嬷嬷又出去跑了一趟,傍晚帶着二十桶花|汁回來時,又找給了楊豆萌35兩銀子。
楊豆萌等程嬷嬷指揮着侍衛小厮把花|汁全搬進主院側屋裏後,從三十五兩銀子中抽出十兩給程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