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連兩個多月,木瑄都沒回來。
尤若依然那樣端莊自得地聽路伯解說禁忌之法,仿佛一點都不焦急。倒是素問呆在房間裏的時間越來越短,總是陰沉着臉到尤若面前晃蕩一圈,故意引起尤若的注意後,才陰沉沉地諷刺尤若,“妄木瑄為你那麽拼命,你擔心一點會死嗎?沒長良心嗎?”
路伯不敢插話,這個人鬥起嘴皮子的功夫,誰也不讓誰。
尤若也不惱,停下手中的法術,很平靜地回複素問,“你不要太擔心我男人,不然,再好的脾氣,我也會生氣的。”
“你這個女人!”被尤若戳中心思,素問惱羞成怒,他确實是着急了點,可是這個女人就不着急嗎?憑什麽只有他一個人急……
“都等了幾百年,連這短短幾個月都等不了了嗎?”阿瑄消失幾個月,她比誰都不習慣,偏偏這個男人還總在她面前刺激她。
“你就知道幾個月?萬一他一去不……”素問氣得,直接把話挑明了說,剛說一半就看到尤若空洞的眼神瞟了過來,頓時一僵,剩下的話都被他生生咽下。他一直不知道,比陰狠,尤若肯定比不上自己,可是每當尤若端着無比平靜的臉,空洞着眼睛瞅過來的時候,他總覺得那是比他還殘忍的眼神。
“阿瑄,肯定會回來的,他不敢不回來。”這兩個多月,黑白無常也來過幾次,每次都是轉告她,木瑄沒事。憑着地府這群人對她的态度,她也能隐約感覺到,那些人肯定會護着木瑄幾分。如此,她倒是一點都不擔心,而且,憑她對阿瑄的了解,阿瑄肯定不會舍得丢下她,他可是僅憑一世記憶就能找她一千多年的人,怎麽會輕易放棄自己。
“好了,路伯,我們繼續。”尤若收回心,手上又掐了幾個法訣。
“哼!”素問甩袖離開,既然這麽煩,就去看看他那幾個師兄好了。聽說他那幾個師兄恢複得都挺好,除了被廢的素天。尤若既然說木瑄很快就會回來,那以後去找素玄他們麻煩的日子就很少了,不如現在再去看看。而且木瑄和尤若的成長,指不定這會是他最後一次去看素玄他們呢,真好!
素問走後,路伯才抽空問了一句話,“尤小姐,木公子他真的很快就能回來?”
“嗯,不會太久。”一個忘川河而已,除了那些鬼魂,尤若不知道還有什麽其他的麻煩,她不相信阿瑄連區區的鬼魂都對付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路伯雙手合十,謝菩薩謝祖宗的,還謝了謝尤若和木瑄。
“路伯,你……”有這麽誇張嗎?
“尤小姐不知道,老奴從小看着公子長大,公子當年也是一個玉樹臨風驚才豔豔的嫡仙公子,可是就偏偏變成了今天這樣。公子這幾百年的日子過得太苦了,他終于……”路伯說着說着就老淚縱橫,情到深處不知所言。
尤若按了按嘴角,她實在想象不出來,陰翳邪魅兇殘精分的素問竟然還有玉樹臨風的過去?“那他怎麽會?”精分得這麽徹底?
“還不是素玄那幾個道貌岸然的賤人!他們無意中得知公子喜歡的那個姑娘是純陰體質,就把她……後來公子知道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說到這,路伯還能記得公子當年的悲痛,他第一次見到一直玉樹臨風的公子那麽殘忍地手刃數人,白袍染得血紅。素問就單手抱着那個姑娘的屍體,殺紅了眼,要不是後來掌門出手阻攔,公子怕是真要屠門了。
“真是稀奇,他竟然沒有屠門?”尤若沒想到,原來素問和素玄他們的恩怨是因為一個女人。而且更奇怪的是,殺妻之仇,以素問的性格,竟然沒有屠門?甚至連素玄這幾個主要的兇手,他都沒有動手。至于之前他們倆去“探望”素玄他們,素問說過的因為誓言,她一點都不相信,素問是個會遵守誓言的人嗎?素問狂妄邪佞成那樣,他肯定不是。
路伯沒想到尤若一語道破公子的本質,“公子是被當時的掌門、公子的師父阻止了。被逼發下毒誓,若不遵守,公子與他的愛人将會生生世世不得相見。”
這樣說的話,素問會遵守誓言也情有可原,但是,尤若想不通,“素問會有那麽聽話嗎?”他師父阻止他就會停手?他師父讓他發誓他就會發誓?
“掌門好像和公子談了一個條件。”那個條件,估計也和那個姑娘有關。不然,以公子的性格,怕是為了報仇,不說屠門,連欺師滅祖都能做出來。
“然後他就變成了這樣?”把自己活生生逼成了一個精分?也不怕到時候他那姑娘再見到他,會不會躲得遠遠的。
“幾百年公子有仇不能報,尋人尋不到,就把自己逼成了這樣。”
“那他剛剛是去?”一個精分到處跑,會出問題的。
聽說素玄他們身體大好,“應該是去找素玄那幾個老匹夫的麻煩了。”
“他打得過嗎?”
“雖然每次公子都一身狼狽回來,但素玄他們從來不敢真正逼急公子,誰也不知道公子真正的實力是什麽。”所以,每次見到公子自己去找虐受傷,路伯總感覺公子瘋得更徹底了。
原來是自己找虐,真是神精,尤若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平複自己的情緒,道,“路伯,繼續說禁忌之法吧。”如果她沒記錯,素問的意思是,想要她和木瑄殺了素玄他們,正合她意。
到了晚上的時候,素問果然一身狼狽地回來了,雖然看不見,但那股濃濃的血腥味,讓尤若聞得清楚。
素問依舊拒絕路伯的包紮,直接又陰沉着臉縮回房間。
“尤小姐?”路伯眼巴巴地看着尤若,他覺得自己和尤若說了公子的事,尤若也算是半個自己人,所以她也該去勸勸公子。
即使尤若眼瞎都能感受到路伯熾熱的眼神,無奈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她就是來聽個戲而已。接過路伯手裏的醫藥箱,尤若摸索到素問門外,扣門。
“滾!不要打擾我!”伴随着說話聲的是,“轟隆”一下桌子被踹翻的聲音。
呵,火氣真大。尤若也不再敲門,直接推門進去,這種自負的人,果然不會鎖門。
“你……”看到是尤若這個瞎女人,素問怒火頓時無處可發,讓他對一個比自己能力低很多還殘疾的女人發怒氣,他再卑鄙無恥,也做不出來,“你來幹什麽!”
“自然是來看看我們的大英雄凱旋。”尤若挑着嘴角,摸到最近的一個椅子,悠然地坐在那裏,根本不顧素問鐵青色的臉,反正她也看不到。
“你!”這個女人竟然敢這樣嘲笑他。
尤若把醫藥箱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挑了挑下巴,“自己過來敷藥包紮。”
“我敷不敷藥關你什麽事?難道你這個冷血女人還會關心我?”
“當然不關我的事,只是路伯讓我過來的而已。”她也不想過來。她自認為和素問的關系爾爾,根本用不着她來安慰他。
“誰讓他關心!本公子這麽多年都過來了,早就不需要這些東西!”
真是個乖張邪佞的精分!尤若手放在桌子上,指甲輕輕敲着桌面,不驕不躁地說,“素問,你這幾百年做的事,到底是在懲罰你自己,還是懲罰其他人?”
素問臉色陰沉,黑得能滴出墨一樣,“你在說什麽?”
“我說,你這幾百年自認為的自我折磨,其實是在懲罰那些愛你人,比如路伯,比如你喜歡的那個姑娘。”尤若嘴角的笑,雖然一如既往,但讓素問看得心驚膽戰。
“你憑什麽這麽說!”憑什麽這麽說他,他從來沒想過要懲罰路伯和她,他最不想傷害人的就是她了。
“可是,你做出來的結果就是這樣。你受傷,你發瘋,你做出的哪一件事,不是在告訴他們,你很受傷,你在戳他們的心不是嗎?”
“你……”
“很快你可能就會找到你的那個姑娘,你難道就這樣去見她嗎?一身傷疤一身陰翳,這樣的你,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你嗎?就算沒有記憶,她憑什麽會再喜歡上這樣的一個你?”尤若說得血淋淋的,一點情面都沒留。
“不是的……不是,我不想……這樣的……”素問陰翳的眼裏滿是慌亂,有些不知所措地反複抓着椅臂。椅臂上是一道道半寸深的指印,紅木椅子下面落了一層細碎的木頭屑。
“素問,放過你自己吧,你很快就要和她見面了,還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就算是敵人,他們也只是敵人,不是你的攔路石。”
“你這個冷血女人……真會安慰我?”素問就算聽進了尤若的話,但被這個女人教育,真的很傷面子。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到了阿瑄而已。阿瑄要是變成了你這副樣子,最心疼的是我。還好,阿瑄一直未變。”
“你連記憶都沒有,你怎麽知道他沒變。”素問嗤笑一聲。
“他從來都刻在我的靈魂裏,就算我沒有記憶。”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好困,晚安吶,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