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直到天亮，素問才從房間裏出來。尤若在沙發上坐了一夜，渾身冰涼，就連眼神裏都帶着宿夜不眠的霜寒。

素問往沙發上一癱，又恢複成平時吊兒郎當肆無忌憚的樣子，仿佛昨天晚上的他，根本就沒出現過一樣。素問身上有些輕愉的灑脫感，更讓尤若肯定她昨晚的猜測，就是事實。

客廳裏的氣氛有些尴尬，尤若沒說話，素問也不開口，像是就等着尤若詢問呢。他昨天做的事，漏洞百出，相信尤若早就看出來了。況且尤若這個女人，可是和他一樣的瘋狂。

“我姐，到底怎麽回事？”良久，尤若才開口詢問，素問做的事，他們都已經心知肚明，再讨論也讨論不出結果來。

素問眼神暗了暗，尤若沒問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事情已成定局，問再多也無用，“素玄他們想要拿雅雅威脅我。”

“他們能從你眼底下綁走人？”尤若根本不相信素問能讓尤雅在自己眼皮底下被綁走，就算是素玄素心同時出手，也沒有那麽大的本事。

“自然不可能，所以他們就綁了雅雅的父母威脅她，結果她竟然真傻傻的就去了，還瞞着我去的！”不然，她怎麽會變成那樣！素問都想不通，再來一世，這個女人還是那麽笨，被人騙一騙就敢相信！別人騙她她都信，而他真心對她，卻一直被嫌棄。這到底是個思維方式多扭曲的女人，可他，偏偏就看上了這個別扭的女人，幾百年也割舍不掉。

父母……尤若摸着自己的眉梢，她對于這個陌生的稱呼，竟然有一絲絲怨氣。

“素玄他們，因為我？”不然，素玄他們怎麽會無緣無故要威脅素問。

“你還沒那麽大的影響力，素玄素心就是因為我而已。”素問鄙視她，尤若木瑄根本不值得素玄他們花那麽多心思來威脅他，“我趁着素玄他們跟着一只鳥滿世界亂跑的時候，去素玄住處把那塊破石頭搶了。素玄他們察覺到趕回來，就發現了雅雅的存在。所以，他們就認為，到了鏟除我的時候了。”

“那你應該，知道以後的處境了吧？”

“知道。”就算賠上被踐踏的尊嚴，他也要把雅雅綁在身邊，“所以，你們就快點殺了素玄素心吧！”

尤若淡淡地掃過去一眼，說的這麽容易，他倒是試一試啊，不要把殺個人說得像是踩死一只螞蟻那麽容易。

一接收到尤若的眼神，素問就明白她在想什麽，故意出口勸解，“你也知道，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殺你。凡事總有第一次，殺着殺着你就順手了。”這話，聽起來真沒什麽問題嗎？

“不，我還是不會殺他們。”尤若搖頭，她不是過不了自己的那個坎，而是她要想着阿瑄，她不想阿瑄看着她的眼神會改變，最重要的是……她并不認為殺了他們才是最好的。

“诶，尤若，你聽我的……”素問用心良苦地勸誡尤若，這番勸解勢必要把尤若培養成優秀的殺人狂一般。

“我想讓他們，活着比死去還要痛苦。”尤若突然開口，打斷素問的長篇大論。她也不怕別人知道她僞善，只要在阿瑄面前，她還是善良的就好。至于僞不僞善，她都願意放過素玄素心他們一條命了，如果反對，那就殺了吧！到時候，看別人還如何評價。

素問嘴角一抽，他怎麽就忘記了，尤若才是最狠的女人，她怎麽會輕易放過素玄素心！

“那你想好了怎麽做嗎？”實力不足，說再多也是廢話。如果只是硬拼，他們必輸無疑。所以，只能指望尤若有沒有什麽好的對策了。

“自然想好了。”尤若撥了撥指甲，昨晚她可是計劃了一夜。

“幾成勝算？”素問知道，現在就算是問尤若有什麽計劃，估計她也不會說。所以素問只問了勝算如何，至于計劃，尤若總會慢慢透露出來的。

“七成吧。”去掉所有不确定因素，也就七成左右的把握。

七成！素問嘴角一僵，尤若果然是個兇狠的女人，身處絕對的弱勢，還能有七成把握，也不知道她的腦子是怎麽形成的。

話題結束，兩個沒有共同話題的人又開始沉默。

素問左等右等等不到尤若的再次詢問，感覺像是坐到釘子上一樣，坐立不安。素問毛躁了半天，尤若終于從支着額角的沉思中清醒過來。

看了一眼素問，尤若揉了揉太陽穴，“你到底怎麽了？”難道還有什麽簽訂契約後遺症不成？不是說只會力量減半嗎？

“你就沒有其他要問的嗎？”尤若開口他忐忑，尤若不開口他也忐忑，說來說去，面對尤若，素問總是忐忑。素問仔細反思了一下，要說他害怕尤若的兇狠吧，也不是。那就可能是因為雅雅最疼的就是尤若這個親妹妹吧。

聽到素問的話，尤若反複看了他幾眼，才想起來要問他什麽話，“你想好了，要怎麽和她解釋嗎？”又是前生今世的，又是同生共死契約的，這麽多東西，素問想好要怎麽解釋了嗎？

“她醒來什麽都不會知道。”素問眼色微微陰沉，“除了告訴她被救了，其他的我都不希望她知道。”所以，昨天一夜的契約簽訂，他都讓尤雅昏迷着，沒敢讓她知道。

素問的做法和很多人都一樣，不給心愛的人增加負擔，什麽事情都會自己一力承擔，尤若很能理解，雖然她并不贊同。這樣做，不僅素問壓力很大，到時候尤雅知道了也會有自己被欺騙的感覺。會給未來留下隐患的事情，尤若絕對不會做，這就是她和素問不同的地方，素問他，還是沒有她狠心。

尤若勾了勾鬓發，“都随你，我不會亂說。”

由此，素問算是放心了，他就怕尤若一不小心露了他做的事，別到時候人還沒追到，就把人吓到了。

“不過，素問。”想了想，尤若還是覺得提醒他一句為好，“有時候，就算尤雅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也不會有什麽問題，那并不代表她以後對你的愛情，就是因為感恩。尤雅她并不是那種因為你們的羁絆，就會妥協自己的人。她愛你，也只會是因為真心愛你。”

素問眼中流露出一絲脆弱，便很快掩去，尤若說的沒錯，可是他怕的就是萬一。

“萬一又怎樣！”尤若勾着唇角，臉上的笑有一絲血腥，“那個時候，她還沒愛上你，你就該直接告訴她一切。就算是一開始沒有愛，一年，十年，一百年，她總會愛上你。凡事你都要萬分确定才行，不然，萬一一不小心，你們走着走着就散了呢。”尤若的性格就是這樣，無論任何時候，都把自己逼到極致，斷絕所有退路。

尤若的話讓素問整個人都處于震驚的狀态，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理論，這完全打破了他多少年的人生觀念。愛情，也能這樣兇殘地對待嗎？

“萬一她怨你，你就說，是我說的好了。”尤若從來不認為這種對待愛情的方法有什麽錯誤的，主要是目的能達到，中間再扭曲的過程又算的了什麽？

素問嘴角抽了抽，這樣不太好吧？有種過河拆橋的感覺。

“我覺得，她就算怨你到死，都不會怨我一秒。”尤若笑笑。

這句可真是實實在在的大實話，素問不得不承認，目前甚至很久之後，他和尤若在雅雅心中的地位，不用比都很清楚。只要尤若在，他完全就沒有容身之處 。

直到下午的時候，尤雅才醒過來。

尤雅一醒過來，素問就圍在床邊不動也不走，仍然端着那副清冷的嫡仙模樣，完全選擇性遺忘昨晚他是怎麽兇殘精分的。

他能自行忘記，尤雅卻沒有忘記。就算昨晚傷得太重意識早已不清，素問出現的那一刻，她還是記得清清楚楚，那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狠厲，和他平時的清冷嫡仙模樣完全不符。尤雅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麽面對他。無疑，她是不喜歡他的，不僅因為他的精分，更因為他是修行者！她真的很恨修行者，就算是牽連無辜，她也是很恨所有修行者。

“姐。”尤若打斷尤雅的眼神。尤雅剛剛微微洩露出來的一絲怨恨，尤若看得很清楚，更不要說恨不得把心都撲在尤雅身上的素問了。先愛上的那個人永遠受傷最深，即使尤雅是她的親姐姐，在他們的感情裏，尤若還是偏向于素問。

“阿若。”尤雅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恢複大好有些奇怪，不過她身邊的素問和阿若都一直那麽神秘，有些奇怪才算正常，也就沒有多想。

“姐，接下來一段時間，可能會發生很多事。你跟着素問，一定要聽素問的話，不然我不放心。”接下來是一場惡戰，而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确保不會出現其他的差錯。以尤雅的思維，尤若還真怕又出現一次昨天的事，那時候就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阿若？”

“姐，一定要聽素問的話。”尤若又強調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