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鵝湖
秦見川此次出差半個月。宜笙雖被舞團停職, 但還需每天按時打卡,照常訓練。
則靈受傷,一直請假到月底才來上班。
這樣一沒老公, 二沒閨蜜的日子, 宜笙強裝出沒有被影響到的堅強模樣。
三十號, 宜笙收到則靈的複工消息,矜貴太太冒着春日寒風,等在舞團門口。
剛見到則靈的紅色法拉利,便伸手攔下, 待車子一停, 輕車熟路的開門上車。
“姐妹,你再晚來兩天,我就抑郁了。”宜笙癟着嘴, 指了指旁邊的大廈,“快去給我買個禮物,安撫一下本公主受傷的心。”
則靈指了指副駕手套箱,“自取。”
宜笙一拉開, 就見到那兩盒被彩光環繞的小方盒, “怎麽...又給我還回來了?”
“他不行, 用不到。”則靈将車子停進大廈地下停車場, “走吧,我已經二十天沒喝咖啡、奶茶了,即将瘋掉。”
姐妹倆去了星巴克,趁着上班前悠閑吃個早餐。
“所以, 你們之間什麽也沒有, 他真的就是好心照顧你?”
“我讓你去給我侍疾, 你方便麽?”
宜笙咂咂嘴, “白天方便,白天秦見川也有工作,忙得很。晚上不行,晚上我倆都忙。”
“結了婚,人性也結沒了。”則靈指着自己手邊的零食,“給我拆開。”
“這幾天你被白公子照顧的很好嘛,都已經學會使喚我了。”宜笙伸手,捏過餅幹拆包裝袋,“那你病好了,你們還有後續麽?”
“我倒是想有後續,但他和你老公出差了。”則靈聳肩,癟了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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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總能打一個吧,關心他一下在那邊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則靈搖頭,“什麽男人,還得本小姐親自關心。”
宜笙拿出手機,邊給秦見川撥視頻通話,邊說道:“虧人家白公子照顧你幾天...”
秦見川很快接通視頻,他們在山區,天還沒有大亮,一群人坐在院子裏也正在吃早餐。
秦少爺出差已有十天,穿着具有山區特色的棉衣棉帽,臉上也多了些幹裂的細紋。
唯一不變的,便是他鏡片下的一雙溫柔瞳眸。
“早上好,秦太太。”秦見川捧着黃瓷碗,格外接地氣。
“天吶,這還是秦總麽?”則靈湊近,“您再風吹日曬幾天,大顏控宜笙就不要你了。”
宜笙推開則靈,捧着臉看秦見川,“不要聽她瞎說,我心疼老公還來不及。”
于是這時,電話那邊傳來白鵲洲吊兒郎當的京腔,“還得是嫂子,知道心疼人。不像某些大小姐,這麽多天,連個關心電話都沒有。”
宜笙瞥了眼則靈,她捧着咖啡杯,裝作沒聽見,“則靈大小姐,這不是你照顧你的白公子嘛,快和人家說兩句話。”
則靈一臉不情願的模樣接過手機,再看白鵲洲,他也和秦見川穿着同款棉服面膜,頰側還有些血痕的結痂,“你臉怎麽受傷了?”
“小傷,山裏的路不好走,天黑滑了一跤。”
“一點都不小心,會不會感染呀?”
“不會,看看這一院子都是醫生,還能讓我破相不成。”
則靈這才露出一個笑,“不是不給你打電話,我爸媽讓我搬回家住,看我特別嚴。”
“因為受傷的事?”
“因為你照顧我的事。”
“你爸媽誤會了?”
“有一點,畢竟他們思想比較傳統。”
“懂了,等我回去就上門拜訪呗。”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顯然已經忘了各自拿着小夫妻的手機,聊得不亦樂乎。
等挂了電話,則靈才想起來宜笙原本是要給秦見川打電話。
“呀!姐妹,不好意思,直接挂了。”
“呵!女人,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
則靈臉頰紅了又紅,俨然一副處于暧昧期的小女孩。
“都忘了問你正事,芭蕾委員會什麽時候開始審理?”
宜笙攪了攪咖啡杯,“就這兩天了,昨天已經收到通知。”
“沒事,老公不在,還有姐妹陪着。”
下午,則靈便接到演出通知,也是宜笙接受審理當天,赴越溪演出。
重新過上單打獨鬥的日子,宜笙恍惚回到了童年時。
特別在則靈離開的第二日,她便一大早按照要求去往芭蕾委員會。
從門口登記,再上交所有通訊設備,宜笙被單獨帶進一個房間。
淺藍色的牆壁,裏面只有一排桌子和四張板凳。
她單獨一個人坐在房間正中,三個審查官坐在她正前方。
兩女一男,統一穿着深色西裝,戴厚黑框眼鏡,齊肩短發,臉上皆是肅穆和嚴謹。
坐在正中間的女人開口,連話音都是冷冰冰的,“你好,我是單獨負責你的審查官,譚慧。”
“你好,譚審查。”
譚慧冷冷睨看她,“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随意講話。”
“...”
宜笙雙手交疊,抓着手上的戒指緊攥。
“名字。”
“宜笙。”
譚慧這是皺眉,“為什麽舞團那邊提供的資料,你叫Ethan(伊森)?”
“那是當時的藝名。”
譚慧拿筆圈畫上,立刻問道:“為什麽要用藝名?”
“因為家裏畢竟特殊,所以按照父母要求,用了藝名。”
譚慧冷切一聲,雖然聲音很小,但還是足以讓整個屋子的人都聽到。
特別其他兩位審查官也捂嘴低笑起來,眼底透出微末的輕蔑。
“那你說說你的家庭特殊在哪裏吧。”
宜笙咬了咬唇,不解道:“這也和審查有關麽?”
譚慧:“當然,了解你的過往全部經歷,也是審查的一部分。”
“我父母是宜氏醫療器械的董事長,當時為了避免被過度關注,才選擇用了藝名。”
提到宜氏醫療,壹京人幾乎無人不知。
因為上到大小醫院的機器,下到地方村落診所的注射器,都會用到宜家生産的各類器械。
“原來是千金小姐體驗生活,是為了避免被人懷疑沽名釣譽麽?”譚慧話語中那份輕蔑的不屑幾乎呼之欲出。
宜笙指甲深嵌掌心,又氣又惱,又無處申辯,“譚審查,我從小跳舞,芭蕾幾乎是和我生命一樣重要的存在,這和我擁有怎麽樣的身份沒關系吧?”
“那你覺得自己是一位優秀的芭蕾演員麽?”
“我覺得我是。”
“那你又對優秀的芭蕾演員有着哪些評判标準呢?”
宜笙咬了咬唇角,平靜回道:“高标準完成每次演出。無論是訓練,還是大小不同的舞臺,都保持平常心,統一對待。”
譚慧眼底劃過冷笑,“我認為,這只是最基本的職業職能吧?且是各行各業,不僅限于芭蕾。”
“我作為年輕的舞蹈演員一直在努力進步,也面臨過很多質疑聲,可我從來都是在精進自己。”
“如果你是盲目精進呢?不然為什麽去年沒有成功評考首席,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
是夜,宜笙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得眠。
那是她第一次覺得有比林胤還要言辭尖銳的人,她甚至猜不透譚慧下一部會問什麽。
自己反而如同一個透明人坐在對面,被她一個個問題逼得心理防線幾乎崩潰。
她堅持到至今已經十九年的職業信仰,被輕飄飄一句,你确定自己不是盲目精進而打的潰不成軍。
煩躁的出神讓她忽略了床頭櫃上響了兩遍的手機,直到第三遍,她才恍然回神。
“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秦見川不在房間,似是在室外。宜笙只能看到一抹猩紅在夜色裏明明昧昧。
“沒事,就是今天開始審查桑晚蔚受傷的事,剛剛在出神。”
秦見川舉着手機,能看到她臉上低落的情緒,“明天還要繼續麽?”
“嗯,估計要很久。”
秦見川知道她最害怕此類咄咄逼人的溝通方式,一問一答,就如從前他們在倫敦那次。
這或許就是每個人自身成長,或是成長過程中自帶的不擅長。
“對不起,不能陪你身邊。”
“沒關系,這本來就是我自己要面對的。畢竟,你的工作我也幫不上忙。”
兩人分離的這段時間,大家都過得不甚如意。
秦見川屢屢遇到瓶頸與阻攔,從前與他合作的都是有文化和身份的人,就算達不成一致協議,也會維持表面和諧。
可山村的人民,他們只願意聽想要知道的。說的過于文绉绉或者過于通俗,都難以達到溝通需求。
“笙笙,我知道你在家裏等我,就很滿足了。”秦見川聲音低沉,從他那邊還傳出潮水拍打礁石的聲音。
“我好想你呀,老公。”宜笙悶着聲音,眼眶內閃過淚光。白日裏的堅強在見到他那一刻,瞬間土崩瓦解。
“我也很想你。”秦見川抿滅煙蒂,“你和我說說審查都是怎麽問的,我幫你想想如何輕松一點的應對。”
秦見川站在海島的礁石上,看着漲潮的浪花朵朵沖擊拍打海岸,耳邊是宜笙氣憤的抱怨聲。
奇怪的是,他最近聽到了太多抱怨,卻都不如她生動可愛。
“老公,她居然問我,我是不是在盲目精進。一個人難道會盲目十九年麽?”
“不要生氣,她現在還不了解你,也是盲目的對你進行判斷。”
宜笙吸了吸鼻子,“雖然知道他們本身就是帶着偏見在審判我,可我還是有點難過。”
黑夜裏,秦見川溫柔注視着她,手指摸了摸屏幕上委屈又氣憤的人。
頗多無奈又格外心疼,他卻只得安撫說道:“睡吧乖乖。保證你很快就能見到我。”
作者有話說:
心疼單打獨鬥的笙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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