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桓無一,你的臉色好差啊。”
扇堯轉過頭去,就能看到月光之下少年蒼白無血色的臉,他又變成了初見時死氣沉沉的模樣。
“桓無一你是不是餓了,我看到那邊有條河,去抓點魚煮點熱水吧。”
魔教的人已經遠去了,扇堯想從樹上跳下來。
“先別……”桓無一抓住她的手腕,“陪我在樹上呆一會兒。”
“……”
扇堯不懂這是什麽癖好,但她什麽也沒問,靜靜地陪他“卡”在樹枝上。
桓無一閉着眼睛,蒼皇又在胸腔裏肆虐,它什麽時候醒來的?他不知道,或者它一直都醒着,只不過偶爾看他不爽的時候便會折磨他。
誰叫他不知道該怎麽駕馭它呢。
再這麽下去,他會變成怪物的……
魔教蠱師要挖他的心,鐵鏟燙傷他的胸口那日,他就開始知道蒼皇賦予他的能力……
胸口燙傷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他眼前愈合。
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怕又詭異。
不知過了多久,扇堯再仰頭時看到月亮挪動了位置:“桓無一,好久了……”
對于使不出修為的劍修來說,修為被封存的時候耐性也在漸漸消失,扇堯便是如此。
仿佛是很久沒有碰觸過與修為有關的東西了,這數月之間,恍然若隔世。
Advertisement
忽然間,她感到樹枝在震顫,一低頭,她看到臉色死白的少年身體往樹下墜去。
“喂,桓無一!你不是吧……”桓無一不可能弱到任憑自己往下墜吧,他一定是又犯病了。
扇堯深吸一口氣,一腳輕踏了一下樹幹猛地往樹下飛去。
她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懷中一帶,抱住了他。
這一刻,她看向月光下那張俊美的臉龐,此刻腦海裏浮現的不是什麽驚豔與絕美,這人閉上眼睛的樣子純良無害,就真的像是山野裏長大的不谙世事的少年,卻又那麽脆弱,那麽蒼白。
她不知道桓無一的身體究竟是怎麽了,只是突然想到業火城外遇到他的那一夜,如果那一天沒有人出現他是不是真的死在了荒郊野外……
她再一次背着少年踏上了去中原的路。
“所以……桓無一,并不是我需要你,其實是你需要我吧……”
她嘆了一口氣,低吟道,反正他聽不到,現在她想說什麽話就說什麽話。
惜命又怕死,桓無一這才是你吧。
扇堯不敢走太快了,她擔心魔教的人并沒有走遠,真和那些人對付起來,費心又費神。
她在小河邊架起了火堆。
桓無一昏迷的時候鑽木取火這種事就得她來。
她也學不會桓無一的那一招,桓無一用兩塊石頭一敲就能冒出火星……而她敲起來屁事沒有。
在河裏抓魚,木棍從魚口裏穿膛過肚,将穿好的魚架在離火堆較近的位置,扇堯便去找能用的石頭了,她想燒點熱水,若是能喝上一口熱水,桓無一應該能醒來吧。
凹型的石頭難找,扇堯找了許久,回來時魚已經烤熟了。
越往北走越覺得夜裏的風是冷的。
桓無一身上穿的破爛單薄,她身上穿的也厚不到哪去。
業火城地處南邊,那裏四季如春,她在年關前後進入業火城的時候便褪了冬衣。
扇堯将她的一件外衫脫了,只剩下一件不薄不厚的裏衣。
她将外衫覆在桓無一身上便去燒水。
水熱的很慢,但好歹一點一點的裝進了水袋裏。
桓無一的水袋小巧而精致,她終于能靜下心來觀摩着水袋上面的圖案,它是如此可愛。
給桓無一喂了熱水後,天開始亮了。
扇堯隐約記起,有兩次她昏迷後醒來的時候也是這個時辰……
她還記得每次桓無一都坐在離她不遠不近的位置。
“桓無一……”下意識地她轉身看向桓無一。
黎明時破曉的光還未照來,身後桓無一躺着的地方是漆黑的,他沒有如她想象的那般醒來。
扇堯隐約覺得桓無一昏迷的時間有些太久了,她走過去,想要看看他的情況,哪知一觸碰到他的身體,便吓得收回了手。
就連腳上的鎖魂鈴也如被驚醒一般跳動起來,發出一陣有些刺耳的聲音。
少年渾身滾燙,像是從開水裏撈上來的一樣。
染上風寒也不該這麽燙吧?
扇堯顯得有些手忙腳亂,她拿起外衫往河邊跑去,打濕了外衫又匆忙跑回來。
再這麽燒下去,桓無一的腦袋還有五髒六腑都會壞掉吧!
如果他死了還好說,埋了就行了,如果他傻了豈不是成了大麻煩!
“桓無一,你要是敢變成傻子,我一定将你賣了!”扇堯将打濕的外衫貼在他的臉頰上、身上。
扇堯做完這些又去河裏抓魚,她暫時不敢帶桓無一離開這裏,因為她不知道往前走多遠才能遇到下一條河流。
如果一直穿過荒無人煙且沒有河流的地方,她不能保證體力夠用。
主要是她太容易餓了……
扇堯剛将魚烤上,才察覺到危險靠近了。
她沒有立刻隐蔽,來的人不多。
兩個劍修從林子裏走出來,其中一個年少的提着劍向扇堯走去,被中年攔住了:“許落,別拔劍。”
“我知道的師叔。”少年說着走到扇堯面前,擡高了聲音,“兄臺,我想問你幾句話,昨晚這一帶可有什麽可疑的人出現。”
扇堯明白了他是在問魔教那群人的行蹤。
“昨晚我睡得早,不知。”扇堯說着擡起頭,“但隐隐感覺那邊野道上有車馬走過的聲音。”
野道離這裏有一段距離,她希望這樣的回答不會惹來這兩個人的猜疑,她不想被找麻煩。
少年轉過身去和中年說話:“師叔,看來魔教的人是往這個方向走的,我沒有跟錯。”
許落是數日前在秋池郡境外發現了魔教弟子的行蹤。
正好他的師叔是從南疆回來,帶來了南疆幾個大部打起來的消息。
如果魔教向中原伸出魔爪,最先遭殃的可是他們水心宗啊。
中年看了一眼許落,對扇堯抱拳道:“多謝小兄弟。”
說完他二人離開了。
等走遠了,許落對中年道:“師叔,我感覺魔教此行不簡單,我們得快些回師門報信,若魔教是沖我們水心宗來的,恐怕來不及了……”
許落話音剛落,中年背上那把劍從劍鞘裏飛出,一個口訣之後,中年提起少年的胳膊:“上來。”
許落有些吃驚的睜大眼睛,他什麽時候也能像師叔這樣能夠禦劍而飛!
這二人剛走,林子裏一個戴着狐貍面具的黑衣人探出身子來。
原本他也只是覺得那個戴着銀飾的白衫少年有些熟悉,才跟過來的。
他來中原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本來不該在此停留太久的,如果是魔教的事就不一樣了,他要知道魔教的動向搞清楚魔教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扇堯背着桓無一穿過林子,剛一擡頭就看到不遠處的一個黑色的人影,她吓得呼吸都凝固了。
因為那個少年和中年的到來打斷了她的計劃,她不敢在此久留了,哪知一出林子就看到這個黑衣人。
扇堯剛退出一步,一把刀便抵住了她的咽喉。
她的雙眸死死地盯着那張漆黑的狐貍面具……身體開始發抖。
原書中寫過,顧燕的麒麟部在活動于中原時會戴着面具辦事。
她在想該如何蒙混過去:“兄臺……我趕路,誤打誤撞走到這裏,你若是在幹什麽隐秘的事,我也沒看見。”
“你兩次看到我就想跑,你倒是說清楚為什麽這麽怕我。”
面具下粗嘎的聲音傳來,扇堯不用多想也知道這人脖子上貼了變聲鎖。
“我哪有怕……”
扇堯的話音還未落,只聽到一陣陣樹木倒塌的聲音。
伴随着一陣頭皮發麻的震顫感,扇堯額前的幾許碎發已被冷汗沾濕。
……他倒也不必這麽證明自己的內修到底有多強,這多廢樹啊。
好女不吃眼前虧!扇堯一口氣說完:“我和我背上那人惹上了一個南召獵人,我以為你和那個獵人是一起的,所以昨天和今天見到你才有些慌神!”
他既然是麒麟部的人,她這麽說應該沒問題了,至少他會以為她是從南召來的。
“真的?”粗嘎的聲音夾雜着幾分半信半疑,還有幾分戲谑的逗弄感受。
扇堯看着他手上的刀,猛地點頭:“千真萬确!”
“正好我要找一個南召獵人,她叫米七。”
“……?”扇堯呆住了,緩緩擡頭盯住男人臉上的狐貍面具,內心深處有什麽東西正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