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當初
? 年初二一早,宋漁早早起床下樓進廚房幫周月華的忙,看着周月華将泡了一夜的豆子傾樹倒入豆漿機,她在一旁開口。
“媽,宋恒說他們大概十一二點到,早上九點多的飛機。”
年三十宋漁和二叔他們挂了電話,說了新年祝福,随後宋恒也打來電話,給周月華和宋照拜年。
兩兄弟雖說近幾年分別在周市和江市,但是感情這種東西,還真唯有血緣才能解釋得清楚,就算是距離再遠,時間隔得再久,身體裏的相同血液,終究是緊密聯系的。
“嗯,知道了。”周月華動作不停,按了開關,豆漿機發出嗡嗡地聲音。
“你把土豆切絲,宋甜喜歡吃我做的土豆餅。”周月華吩咐她,自己已經去忙着和面粉了。
廚房的流理臺上擱着洗幹淨去了皮的土豆,孤零零地擱在砧板上。
還好宋漁刀工不錯,現寶似的把切好的土豆絲給周月華看,一副讨賞的姿勢:“媽,你看我切的土豆絲。”
周月華一臉不屑,語氣淡淡:“再洗一下,還有,早點上去喊你爸下來,昨天又是通宵,他現在真是越來越任性了。”
又說:“這是看在過年的份上,要是平時這樣,看我饒得了他。”
宋漁在一旁嗤笑:“媽,你舍得?”
語氣裏帶着一絲調侃,周月華聞言直接瞪她:“去!把冰箱裏的饅頭和包子端出來。”
宋漁洗好土豆絲,擱在盤子裏,腳已經挪動了,“媽,你真是區別對待啊!宋甜吃好吃的土豆餅,我和我爸就吃饅頭豆漿,心塞塞。”
拿了饅頭包子出來,她對接過東西的周月華做鬼臉。
周月華擡手就給她小屁屁一巴掌:“哦!還沒跟你說,宋甜早餐是牛奶和土豆餅。”
“小氣吧啦!”
宋漁趁着周月華的巴掌沒過來,趕緊閃身,先去了父母的主卧敲了敲門,叫了宋照一聲,聽到他的回應,才走向自己的卧室。
宋甜自己坐起來了,掙紮穿自己的毛衣,腦袋進去了,手臂如何也找不到袖子。宋漁站在一旁看得好笑。
半晌終于伸手幫她将腦袋鑽出來,宋甜嘀咕了一聲,宋漁沒聽清,坐在她身邊:“小甜甜剛剛說什麽?”
“穿衣怎麽這麽難啊!”宋甜皺着一張小臉,語氣頗為憋屈,“比我學拼音還難。”宋甜現在上了一年級,雖說幼兒園時期就已經有接觸簡單的拼音字母,但是她一向數學好,期末考試數學滿分,語文不及格。
拿到成績單後,宋甜生怕奶奶不高興,還把成績單收在書包的夾縫裏。還是洗書包的周阿姨發現的,拿給周月華看。後來周月華講給宋漁聽,宋漁聽得哈哈笑,小時候她也做過這種事情,以為可以瞞天過海,殊不知,大人可是都經歷過這些階段的,早已成精了。
宋漁一笑,“我小時候也不是很會穿。”宋甜此刻已經在床上站了起來,宋漁給她整理襪子,将小腳丫全部包裹好,雖說今日天氣依舊不錯,小孩子還是生怕感冒。
畢竟她前幾天才剛剛好。
宋甜一聽,眼睛睜的大大的,滿滿都是好奇:“真的嗎?”在她眼裏,宋漁幾乎無所不能,她小時候也這樣不會穿毛衣?
宋漁耐心示意她,“後來我琢磨到一個好方法。”
果然,聽到好方法的宋甜更好奇了。在床上興奮地詢問:“什麽好方法?你教教我啊!宋漁。”
宋漁将自己的毛衣脫下來,一邊示意她看一邊說道,“你先将兩只手伸到袖子裏,再把頭鑽到毛衣裏。”
“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了?”她腦袋一鑽出來,宋甜小小的臉帶着欣喜看着她。
宋漁将衣服整理一下,不想,把裏面的衣服也帶了出來,露出腹部。
宋甜眼睛敏銳,一下子注意到腹部那裏有個小口子,類似傷疤。她伸手,摸到:“宋漁,你這裏怎麽了?”
嗓音軟軟,帶着童音。
“你看,我沒有耶?”宋甜準備拉衣服,給宋甜看她的肚子。宋漁止住她的動作。
而剛剛,她的手一摸到傷疤那裏,宋漁原本柔軟的身體一僵,半晌,說道:“以前我做過一個手術,才有的。”
“那你會不會死?”帶着哭腔的聲音響在耳際,宋漁恢複正常,摸摸她柔軟的發頂:“當然不會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嘛!”
聲音放的柔軟,生怕又引起宋甜的猜測。這孩子雖說小,也不知道像誰,敏感如此。
宋漁抱她下床:“我們先去梳頭,一會兒宋恒來了,你這麽亂糟糟的,可不好。”
這樣一說,宋甜立刻轉移了注意力,“那你快點,今天要把我打扮得美美的,我都好久沒見到宋恒了。”
說完,率先沖進了洗手間,自己擠牙膏刷牙。
宋漁看得好笑。宋甜除了叫宋照和周月華以及二叔他們,其他人諸如她和宋恒,都是直接叫名字,她無所謂,宋恒也不介意,就一直這樣叫了下來。
宋甜一向和宋恒關系好,知道他要來,還直呼要穿最漂亮的衣服。
小孩子心性。
似是想到什麽,伸手摸了摸腹部那裏的刀口,過了這麽久,傷口早就複原了,只是留下了那道疤。
中午十一點左右,宋恒打電話過來,說他們已經到了,直接從機場出發去墓園,和宋漁他們去墓園會和。
還是宋照開車,周月華坐副駕上,宋甜被安置在安全椅上,宋漁坐在她一旁,時刻留意她喝水或是吃東西。
市區的道路不堵,郊區更不會。車子很快就到墓園。
遠遠地就看到宋恒他們在墓園門衛處那裏等着,過年許多人拜祭,平時冷冷清清的,這幾日拜祭的人多,門衛那裏還增加了一些工作人員。
看到宋恒,宋甜小孩子心性,還是乖乖地先叫了在宋恒身後的二爺爺和二奶奶。沈婉喜歡小孩子,奈何宋恒至今沒有要定下來的趨勢,抱孫子什麽的期望,暫時估計是沒戲的。見到許久沒看到的宋甜,倒是喜歡得緊,時不時摸摸她的臉。
宋恒接過宋漁懷裏的宋甜,掂了掂,打趣說道:“小甜甜不錯啊!沉了不少。”
衆人沿着山道上去,一路上四個長輩在交流,宋漁和抱着宋甜的宋恒走在後面。
“哥,我想節後回去辭職。”宋漁開口。
“嗯,也好。”宋恒沉吟了一會兒,宋甜摟着他的脖子,将他抱得緊緊的。聽到她的話,并沒有多加幹涉,因為了解宋漁,在他的印象裏,只要拿定了主意,旁人也是改變不了她的初衷。
就像大四畢業那年,宋恒記得,還是三伏天過去并沒有多久,秋老虎還虎視眈眈,盡管已經進入了十月份。他在南方的某座城市,剛剛開啓他事業的初端,半夜接到宋漁帶着哭腔的電話,着實一驚。
自從奶奶葬禮後,在周市見過一面,當時的宋漁已經差不多從奶奶的事情中恢複了過來,在家裏過暑假,他們有簡單地見面,吃了飯。當時宋漁的狀态還挺好的,而原本有些擔心她的心,也放了下來。
宋恒記得,宋漁此時應該在學校裏,繼續她大二的課程。可是這大半夜的,怎麽會突然給他電話。
“怎麽了?宋漁?你說話。”半晌聽不到宋漁的聲音,宋恒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沉聲追問,生怕她是半夜出了什麽事情。
電話還是接通的狀态,宋恒急乎乎的,又問了一遍,聲音軟了軟:“怎麽了?有哥哥在,什麽事情,你說。”
宋恒等得差點失了耐心,宋漁的聲音才通過線路傳了過來,她說:“哥,我懷孕了。”
宋恒當即一驚,上次見面,在他的打趣下,宋漁說她在大學并沒有談男朋友,當時她的表情暗淡,眼睛似是失了神,也暗淡無光,失去了平時那股水靈靈。
現在突然聽到這驚人的消息,宋恒只覺得氣血上湧,“誰的?哪個混蛋?”說到後面,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恨不得一下子把那個渣人揪出來,一腳踢上去。
“哥,你別問了,”宋漁止住了哭泣,帶着一股鎮定後的篤定,“我打電話你,是需要你幫忙的。”
宋恒以為,是需要他幫忙聯系是否有認識的醫生,畢竟,這樣的事情,并不是光彩。
可宋漁接下來的話,讓宋恒簡直要炸了。
她說:“哥,我想把它生下來,需要你到學校來,幫我辦理一年的休學手續。”
她說:“哥,月份越來越大了,我需要去一個地方,把它生下來。”
她說:“哥,我只有你了,只有你能幫我。”
……
她還說了好多,宋恒擰着眉,最後只得答應,因為就像小時候那樣,他見不得宋漁哭,只有這個妹妹的他,舍不得。
最後,他怔了怔,又說出心中那個極不可能又極有可能的猜測:“是不是陸遠的?”
宋漁沒答。
一陣沉默。
證實了他的猜想。
宋恒氣結,半晌,才說道:“那你現在在哪裏?”
宋漁聽到他帶些生氣的語調,似是惴惴不安,最後說道:“我在C市……的火車站。”
“剛剛下車。”
宋恒倒吸一口氣,趕緊下床,一邊飛快的穿上衣服,一邊拿了車鑰匙,對着電話的人叮囑道:“你別亂走,我去接你。”
接到宋漁的宋恒,看到她失魂落魄的鬼樣子,一句責備的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勸她,這個孩子不能要。
可誰知宋漁鐵了心,就算是不要讀大學,不要以後了,也不能不要這個孩子。她說,她看過醫生,醫生說她的體質,不能做人流手術。
宋恒噎了噎,只好先将她安置在自己那裏。
随後,一切只能按照宋漁要求,進行着。辦休學,找地方生産,還得瞞着家裏。
現在想想,當時的他,估計也是失心瘋了,竟然答應幫她做這事,也難怪後來大伯他們知道,恨不能打死他的那種眼神。
此時聽到宋漁有回江市的打算,他只是對她說道:“這些事,你自己做決定,哥哥永遠站在你這邊,支持你。”
一句話,差點讓宋漁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