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潮落潮生【萬更】

浮光深處終遇你,潮落潮生【萬更】

江年錦很早就起來跑步了,這個地段幽靜,不會有人打擾,适合鍛煉也适合沉澱情緒。ai悫鹉琻

肩胛骨和胳膊都酸的很,他打開手臂,舒展了好幾次酸痛都沒有緩解。昨晚,他幾乎維持着擁抱她的姿勢整夜。

蘇聽溪到底是病人,又或者他對于她而言,一點需要防備的意義都沒有,她沒一會兒就睡着了,枕着他胳膊,呼吸清淺沉穩。想來,還怪傷自尊的。

可是,他就是不想松開她,好像抱住了,就再也放不開手似的。

後來就整夜的睡不着盥。

聽說,心裏有放不下的事,人才會失眠。

他經常失眠,不多這一次。只是這一次對于他而言,是特別的。

“我喜歡你”這四個字,不管由何種語氣何種姿态說出,不管是真是假,不管聽的人信還是不信……他這輩子算上這一次,也只說過兩次,還是對着同一張臉泸。

唯一不同的,是他上一次用了真心,而這一次,是将信将疑。

這算轉折,還是彌足深陷,他不知道。

別墅的大鐵門打開了,他慢步跑了進去,東邊朝陽的薄光晃過來落在他的身上,他傾了傾帽檐。

這個點,她該醒了。

他又舒展了一下手臂,等下,可別讓她看出什麽破綻才好。

庭院的檸檬樹長的很好,他經過的時候停了一下。那亮綠的葉片,泛着光,耳邊似有清淩淩的聲音在回響,“檸檬聞起來是香的,嘗起來是酸的。就像愛情一樣。”

那個女人,這樣對他說過……可是,每個人對于愛情的定義,都是不一樣的。

這些年,他都以她的定義去理解愛情,直到蘇聽溪出現,他忽然開始懷疑……

他別了頭走開,煩悶的情緒讓他頭頂滞着一團氣。他幹脆擡手摘掉了頭上的鴨舌帽。

不知為何,他又想起了一色的“綠帽子”之說。可能以後只要看到帽子,都要想起蘇聽溪為他打架的事情了。

他對一色說,以後若再有這樣的事情,不許瞞着不報。

一色陰陽怪氣的瞅了他一眼“這樣的小事兒你都要管,你累不累啊?”

小事?與蘇聽溪有關的,都不算是小事。

他沒接下文,不過一色停不下來數落,他說江年錦你就好比一個皇上整天不關心國家大事,就關心後宮娘娘怎麽為你上演金枝欲孽,這樣可不好。

這話倒把他給逗笑了,他扭頭問一色“那你呢,你是什麽。公公?”

“……”

他進屋的時候,蘇聽溪正從二樓下來。她已經梳洗完畢,換上了自己的衣服,長發披肩,看起來神清氣爽的,只是腳上,還蹬着家裏的拖鞋。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剛換上的拖鞋,同一款式,會呼應似的,他心底又軟了。

這樣的畫面,太溫情。

管家在問她昨天睡的好嗎,她的目光局促的掃過來,對上了他的目光又慌忙躲開,她小聲的說好。

江年錦微微揚了一下嘴角。能不好麽。

他坐到餐桌邊,順勢也拉開了旁邊的椅子,示意她過來。

餐桌上的早餐很豐盛,她坐下來的時候,推開了手邊的牛奶。

江年錦怔了一下。

“不喝?”

“嗯。”聽溪點了下頭,笑道,“我可不想剛從醫院出來又進去。”

江年錦那怔忪似緩不過來了“過敏?”

她又點下頭,比起他的驚訝,她就顯得有些不在乎。的确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毛病。只是江年錦沉了一口氣,忽然說不出話來。

蘇聽溪,她到底是誰?

這早餐吃的也是沉沉的,聽溪看他剛剛還笑意盎然的臉,又蒙上了一層陰雲。她開始懷疑,江年錦到底是對所有人都這樣,還是只對她陰晴不定。

難不成,是她的身上背了什麽定時炸彈麽?

江年錦派了司機送她回去,他說,如果還覺得不舒服,可以休息幾天再去上班,一色那裏他會交代。

她應了聲。

他似乎還沒說完,客廳裏電、話機的聲音在響,沒一會兒管家跑出來,輕聲的對他說“先生,是北城羅先生的電話。”

江年錦沒有回應卻下意識似的看了她一眼。

聽溪說“你忙吧,我等司機過來就走。”

他點了頭,轉身進屋。

聽溪盯着他的背影站了一會兒,司機把車停到了她的面前,又下來給她打開車門。從江年錦這兒出去的人,自然是不好怠慢的。

她鑽進車廂的時候聽到江年錦的聲音從客廳裏傳出來,有些惱火。

“羅天賜,你這次又是闖了什麽禍?”

聽溪只回家換了身衣服,就回Beauty了。最近多是專業培訓,她哪怕錯過一天都會落下別人好大一截,哪兒能聽江年錦的休息幾天,他倒是說得輕巧。

任中美已經不在了,連同平日裏處處與她為伍的兩個姑娘。

一夜之間可聞名遐迩和一夜之間可銷聲匿跡,這就是這個圈子的刺激。玩得起也要輸得起。

聽溪走進練功房的時候,很明顯的感覺到裏面的氣壓變了。

她本就已經是這些人眼中的出頭鳥,經歷這一次的事件之後,該是有了更多可供別人背後議論的談資。

不過她不在乎這些了,想來以前是她自尊心太強,現在漸漸明白,江年錦給她的屏障和她自己繼續努力這兩件事,一點都不沖突。

遇到江年錦,是她的幸運,至少目測是,至少暫時是,以後……那便以後再說吧。

一色進來的時候,看到她在也不覺得奇怪,好像他就知道她會來的一樣。

他朝着練功房裏三三兩兩站着的姑娘使勁的拍了拍手掌。

“姑娘們,加安今年的模特兒新秀大賽很快就要開始報名了,別被一些莫須有的事情影響了鬥志,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打起精神來啊!別死氣沉沉的昂,Fighting!”

一色似乎自帶一種暖場的本領。

很多姑娘喜笑顏顏之間已經被他帶動了情緒。

“你!你!你!還有你!你!”一色的指尖最後落向了聽溪站的方向,他朝她眨了眨眼“你們五個,先出來一下。”

被一色指定的幾個女孩子面面相觑了一下,都跟着走了出去,聽溪走在了最後。

身後又響起了竊竊私語聲,一石激起千層浪,在這樣随時可能定奪命運的關鍵時刻,每個人都成了驚弓之鳥。

一色神秘兮兮的将她們五個人帶到了會議室,還随手關上了門。

他說“今晚有個巴蜀有個飯局,你們五個跟我一起去參加。”

有人問“什麽飯局?”

一色微微一笑“問的好!你們都豎起耳朵給我聽好了,今天飯局上的,可都是至關這次新秀大賽結果的重要人物。你們這些人平日裏表現都不錯,所以才有這次機會先去混個臉熟。記住了,今晚都表現的大方些!”

一色說罷,意味深長的目光掃了一圈。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笑起來,那模樣,是像已經領先了練功房其他人一大步的洋洋得意。

聽溪卻并不覺得這樣一餐飯能夠決定什麽,如果這一餐飯真的能定奪輸贏,那麽未免也有些勝之不武,她這麽努力,不是為了勝之不武。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她拉住了一色。

“我能不去嗎?”

“怎麽?還覺得不舒服嗎?”一色打量着她。

“不是不舒服……”聽溪搖頭。

“不是不舒服就沒有其他問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進入這行,終究要走到這一步的,況且只是吃頓飯而已,少不了你一塊肉的。而且蘇聽溪你傻啊,其他人想要這個機會還沒有呢!”

“可是我……”

“Stop!”一色比了個打住的手勢“今晚誰都可以不去,你一定要去,因為有人指定要你去!”

一色說的那個人,竟然是莫向遠。

包間的門被推開的瞬間,聽溪就看到了他。坐在圓桌的主位,一身淺色的休閑裝,在一群西裝革履的男士中間,顯得格外閑散也格外的搶眼。

他身邊的人正在和他比劃着什麽,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時不時的點着頭。

聽溪的腳步在原地頓了一下。

走在身後的姑娘等不及似的推開了她,先擠進了包間裏。

今日同行的這些女孩子,都一改往日清純的形象,個個濃妝豔抹,明豔動人。只有她,從練功房裏出來的時候只匆匆洗了個臉,素面朝天的,毫無特色。

可是即使這樣,莫向遠還是一擡眼就看到了她,而且那銳利的目光,只看着她。

聽溪局促起來。

這算什麽?

走在前頭的姑娘已經在開始自我介紹了,在這些清脆的聲音和男人渾厚的笑聲裏,她更覺難堪。

一色推了一下聽溪的肩膀。

“喲,一色,怎麽才來!”

誰喊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到了門口。

“怎麽站着?都過來坐啊。”莫向遠笑着,指了指他對面那些空着的位置。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

聽溪硬着頭皮走了進去,人多,包間裏的空氣有些稀薄,她覺得自己透不過氣來,好在,沒有人吸煙,倒不至于烏煙瘴氣。

她的位置就在莫向遠的正對面,雖然隔着幾十英寸的桌面,可是她還是覺得不舒服。

什麽時候開始,面對他都開始覺得不舒服了,尤其,還是在這樣的環境下。

一色很快熱熱鬧鬧的和大家打成了一團,聽溪聽出來,這些都是加安模特兒公司的老總,還有的,是一些媒體人。

平日裏對立的立場,上了酒桌就可以其樂融融,不管真心假意,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自然也不會有永遠的敵人。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可惜江總從來不親自參加這樣的飯局。”

場面冷了一下。

聽溪擡頭,莫向遠的目光還鎖着她,好像從進來開始就一直沒有挪開過,哪怕她低着頭的時候。

一色哈哈哈的笑着,轉了話題,這茬就這樣過去了,沒人敢再重新提起來,關于那個男人的哪怕只言片語。

聽溪卻開始揣摩剛剛那句話的意味。

江年錦總是讓人又敬又畏的那一個。

慶幸的是接下來的話題比聽溪想象的少些風塵,她只管自己低頭吃着菜,耳邊是洋洋散散的笑聲,好笑的不好笑的總有人會捧場。莫向遠偶爾會說話,在那些嬌笑中,他的嗓音顯得有些沉,沾了酒精的那種沉,她微微走了神。

“蘇小姐,怎麽一直低着頭,來,我敬你一杯。”

莫向遠忽然站了起來。

餐桌又是一靜。

衆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蘇聽溪的身上,這個從進屋就一直安安靜靜的姑娘,她淡雅的像是一抹煙,存在和不存在一樣,若不是莫向遠提起,他們壓根就不會注意到她。

而這會兒忽然注意到,又忽然挪不開視線,這樣的容顏……粉黛未施,可是那種驚豔,像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

一色扭頭,看向蘇聽溪。

她這會兒擡着頭,手裏的筷子慢慢擱落。兩道深深的目光筆直的向前,哪怕對面那位莫總已經站起來了,她也一點不着急的樣子。

莫向遠也在看着她,不知什麽緣故,那兩顆眸子亮亮的。

一色忽然想起籌劃這場飯局的那天,正是新秀大賽內部啓動的日子。這位新晉的莫總作為啓動儀式的嘉賓,還上臺剪了彩。

雖然Beauty和Modern交集不深,但是關于他的事跡,一色也聽過不少。

那年,莫氏瀕臨倒閉,莫氏前總裁莫向臨重壓之下病倒,所有人都以為莫氏這次回力無天的時候,是他一點一點挽救了這個企業……

莫向遠欽點蘇聽溪的時候,一色着實吃了一驚。倒不是因為驚訝莫向遠解釋的大學同學之說。

而是蘇聽溪,這個低調的姑娘到底還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富貴人際。和她沾邊的人,哪一個動動手指,都是可以讓她少奮鬥好幾年的角色,可是她卻從來不把這些當成資本,甚至因為想要擺脫這些光環而更加的努力……這從容不迫的氣度,啧啧。

了解越多,他就越欣賞這姑娘。

只是個人的理解不同,他眼裏的低調在別人的眼裏,也許就成了高調。

身邊剛剛還熱情高漲的小模特們很明顯的就變了臉。

從開始上酒一直到現在,都是她們腆着臉主動在敬這個總那個總。而這位莫總,敬酒的時候總是第一個被關注到的。他年輕俊朗,舉止優雅,在這整圈中年男人之間就像是一顆耀眼的星星。可是他即使滿身謙遜,眼裏卻總閃出一種生人勿近的訊息,她們最多也只敢在一色敬他的時候在邊上撘敬一杯。

可是這會兒,莫總卻主動敬起了蘇聽溪,這天地懸殊之間,量誰,也高興不起來了吧。

蘇聽溪端起了自己手邊的玻璃杯,因為今夜還未沾過酒,她的杯子還是空的。聽溪身旁的那位男士見狀,立即站起來,替她倒了半杯葡萄酒,她輕聲說了謝謝之後,朝着莫向遠的方向舉了一下杯子。

“謝謝莫總,先幹為敬。”她仰頭喝盡了杯中的酒。

那醇香的液體滾過舌尖,其實覺不出什麽味道,喝水似的,她的姿态,瞧着也像喝水似的。

在莫向遠若有深意的注視下,她坐回了位置上。

比莫總晚站起來算是情有可原,可是這又施施然的比莫總先坐下……

所有人都朝莫向遠看過去。

莫向遠不怒反笑,誇贊道“蘇小姐好酒量。”

這句話像是一根導火索,餐桌上的很多人都紛紛效仿莫向遠站起來給聽溪敬酒。

聽溪不聲不響,一概大方喝下,她的豪爽将飯局推向了高.潮。

莫向遠開了個頭之後一直倚在椅背上,她來者不拒的模樣,讓他的臉色一點一點難看起來。

可是他想讓她怎麽樣呢?她怎麽樣他才會覺得心裏舒坦呢?

難道是蘇聽溪直接将酒杯裏的酒悉數潑到他的臉上他才會覺得開心嗎?

他不知道,不知道!但肯定不是這樣。他不再是蘇聽溪認識的莫向遠了,而蘇聽溪,也不再是他認識的那個蘇聽溪了。

時光最殘忍的地方,不就是在這裏嗎?

聽溪覺得自己在賭氣,一杯一杯下肚的酒都澆不滅那心頭的火氣。她是鐵了心似的要他覺得愧疚……用這樣近乎折磨自己的方式。

聽溪終于覺得胃裏開始火辣辣的,頭也開始發暈。觥籌交錯之間的人影開始一點點變得模糊。

她起身推開了椅子,說“失陪一下,我去下洗手間。”

推開包間的門,清冷幹淨的空氣撲面而來,感覺得了一次新生。

她只洗了把臉,就覺得頭腦清醒不少。

她的酒勁兒總是來的快也去得快。

出了洗手間,看到莫向遠倚在走廊上等她。

他的指尖夾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煙,一口煙圈吐出來,她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忽然死了心,她不會再期待當初那個簡單純粹幹淨的莫向遠,再回來。

聽溪想要無視他直接走過去,他卻伸手攥住了她,一把把她拖到牆角。

“要一直這樣躲着我嗎?”他的臉色自打她開始喝酒,就沒有好過。

不過多可笑,明明是他讓她來這裏的,也是他哄下她喝下第一杯酒的。

“我不是按照莫總的吩咐來了麽?”聽溪擡眸,眼神還是迷離的。

“我不這樣,你會願意見我嗎?”莫向遠提了喉嚨。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聲調和她說過話。

“我以為我們沒有再見面的必要,莫總是還有什麽當初來不及說的話嗎?不,不對,當時你走的這樣堅決,明明是再沒有話要對我說的樣子。”

“聽溪……”他忽然伸手,把聽溪摟進了懷裏“你能不能別這樣針鋒相對的和我說話?嗯?”

莫向遠的懷抱還是這樣的溫暖,可是在她酒酣耳熱的此時此刻,這暖,卻顯得有些燙人了。

她一把推開了他,推得遠遠地,自己也退得遠遠的。

“莫總,請注意你的言行!”

她皺着眉頭。想起莫向遠第一次擁抱她的時候,兩個人如雷的心跳撞到了一塊兒,撲通撲通的,會穿透這兩堵肉牆永遠在一起似的……

彼時年少,卻也只是因為年少,才那麽輕易的認定了一個人,也放掉了一個人。

“聽溪,如果你願意聽,當年的一切,我都可以解釋。”

“對,那前提是我願意聽,可是莫向遠,我為什麽還要聽?我聽了又能怎麽樣?你會離開安培培和我在一起嗎?”

莫向遠怔了一下,良久才反問道“是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他的眸子忽然暗了下去,像是明知已經沒有任何希望的那種黯淡。

聽溪看着他,搖了搖頭。

想說不願意的時候,腦中忽然閃過的,是江年錦的臉。

“蘇聽溪。”

身後忽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江年錦?她才想起他,他就出現了麽?

聽溪忙不疊的回過頭去。

寬闊的走廊裏,江年錦和他的秘書并排站在一起。他的外套披在肩上,看起來也像是喝了不少的酒。

“又遇到莫總了,真是巧。”江年錦往前走了兩步,腳步虛浮,秘書想要伸手扶他,被他一把給推開了。

“是巧。江總今天沒有參加我們的飯局有些可惜了,Beauty今年的新秀這樣的優秀這樣的膽識和酒量,怕是你也沒有見識過吧。”莫向遠笑吟吟的,像是又戴上了假面。

江年錦噙着嘴角那抹笑,看了一眼蘇聽溪,就只是笑,笑的人慎得慌。

“蘇小姐,大家都在等着呢,再進去喝一杯?”莫向遠對着聽溪朝包間的方向指了指。

“她不去了,莫總請便。”江年錦一口拒絕,拒絕的同時,他牽住了聽溪的手。

莫向遠聳了聳肩,直接忽略了他們緊握在一起的手,轉身就走。

江年錦松了手,臉色冷瑩瑩的。

聽溪正想說點什麽的時候,他的腦袋忽然湊了過來,她緊張的屏起了呼吸,他卻并不碰到她。

“你喝了很多酒?”江年錦眯着眼。

“你确定那酒味是我身上的?不是你身上的麽……”

聽溪心虛的狡辯,只是話未說完,他的唇忽然就貼了上來,吞沒了她所有的話音。他并未加深這個吻,只是輾轉了幾下,便松開了她。

“紅酒?”他挑着眉,似嘗出什麽,“我今晚可沒喝紅酒。”

聽溪咋舌,江年錦真是只老狐貍,竟然這樣也行。

“我沒喝多少。”脫不了罪了,但她還企圖給自己減刑。

江年錦卻并不買賬,他凜着臉問她“蘇聽溪,誰準你參加這樣的酒局的?”

聽溪“嗯?”的一下,江年錦已經攥住了她的手,直接往外拖,這一路人來人往,他火氣很大,路人都可以看出他火氣很大,唯恐避之不及。

聽溪掙不開他就跌跌撞撞的跟着他小跑了一路。屋外的風特別的冷,她打了個哆嗦。

江年錦的火氣被風吹的更盛。

“蘇聽溪,你還喜歡莫向遠?”

那冷風忽然化作了綿密的針,直刺聽溪的脊梁骨,她挺直了腰板,瞪着江年錦,“你在說什麽?”

“是?不是?”他的聲音像是從牙關裏擠出來的一樣。

聽溪看着江年錦緊鎖的眉頭,忽然意識到什麽。

“你看到什麽了?”

“怎麽?還怕我看到?”

江年錦聲調更怪,是的,他看到了。

難怪阿府吞吞吐吐的胡謅一堆理由攔着他,只是他喝了酒就誰的話都不願意聽了,匆匆走過拐角就看到蘇聽溪和莫向遠摟摟抱抱的,因為她是背對着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的表情也不重要,單單是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就足夠能讓他怒火中燒。

“我和他沒什麽……”聽溪穩神,想要解釋。

“我說過不要和他有瓜葛!”

“江年錦!”

他惱,她也惱了。

聽溪踮了下腳尖,似乎想要借着這個動作提高自己的氣勢“你到底憑什麽管我!”

江年錦的目光閃了一下。

他上前了一步,長臂圈住了聽溪的腰,低頭,額角抵上了她的額角。

“你說,憑什麽?”他冷冷的,手上和語氣上,都用了力。

聽溪緊抿着唇,斟酌了一下,才擡眸對上他的眼睛“你說的喜歡我,不是連你自己都不能确定嗎?”

江年錦一愣。禁锢在她腰間的力道微微松了,聽溪看到他挪開了目光。

阿府的車正開過來,停在他們的身邊。

聽溪從他的臂彎裏掙出來,順了順被風吹亂的頭發。

江年錦回神,沉默的沒答話,只是牽住了她的手,替她打開車門。

車廂裏暖暖的,阿府自後視鏡中朝她點頭致意。

江年錦上車之後只交代了一句“先送蘇小姐回去”就不再說話。

聽溪也忽而覺得意興闌珊。

他說的喜歡,果然是不能當真的麽?

既然他都沒有否認,那麽她還在期許什麽?

她下意識的往邊上挪了挪,賭氣似的。

江年錦一直看着窗外,卻還是感覺到了她的這個動作,他轉了下頭。

聽溪不看他。

“嚓……”

他們一起往前傾去……

聽溪眼前忽然一片黑,幾乎同時,她的肩膀被一雙有力的手臂裹得緊緊的。她的鼻尖撞在江年錦胸口柔軟的織物上,那熟悉的味道凝着酒香席卷而來,她腦袋裏一陣暈眩。

“阿府!你怎麽回事!”江年錦一聲厲喝,松開了聽溪,順勢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沒事吧?”

聽溪搖頭,他近在咫尺的俊顏滿滿都是對她的擔憂。

她想,難道這樣還不算喜歡嗎。

“不好意思。”阿府道歉,“只是前面忽然蹿出一個人……”

阿府話音未落,他口中的那抹人影已經趴在了引擎蓋上,隐約間看出是個女人,她驚慌失措的跑到駕駛座邊,邊敲打着車窗玻璃,邊不停的往她身後張望。

“救命!救命啊!”她邊拍玻璃邊大喊着。

阿府轉過頭來看着江年錦。

江年錦松開了聽溪,坐正之後點了點頭。

阿府降下了車窗玻璃。

“先生,救命啊,救命,那些人要抓我去……去……”女人的聲音帶着哭腔,接下來要說的話似乎讓她覺得難以啓齒。“救救我,帶我一程好不好?”

阿府又轉過頭來看着江年錦。

江年錦皺着眉。

“文欣?”

聽溪看着這個長發散的滿臉都是的女人,輕輕的喚了一聲。

那女人聞聲扭頭看着聽溪,看到聽溪的瞬間,眼淚就崩出來了。

“蘇小姐,救我!”

不遠處的街口忽然跑出幾個膘肥體壯的大漢,他們的目光像是雷達一樣四下搜尋着。

文欣頻繁的回頭,顯得更加的緊張。

“蘇小姐……”

聽溪一把按住了江年錦的膝頭。

“救救她!”

江年錦垂了一下眼睑,看到蘇聽溪按在自己膝頭上的指關節都微微泛起了白,這算什麽?急人所急?

他的眉頭皺的更緊。

這個女人,真是多管閑事!

他怔忪的時候,蘇聽溪又搖了搖他的腿,撒嬌似的。

他的心忽然就軟了,手也不由自主的伸過去握住了她的手,他朝着阿府點了點頭。

“快上來吧。”阿府指了指副駕駛座。

“謝謝!謝謝!”

文欣從車頭繞過去,飛快的坐進來。

阿府關上了車窗,車子“咻”的一下越過那些大漢奔進街道。

文欣看到徹底安全了,才松了一口氣,她轉過來看着後座的聽溪和江年錦,那目光自然也沒有落下他們交握的手。

江年錦似是故意不松開她,聽溪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問她“他們都是些什麽人?為什麽要追你?”

文欣低了頭,猶豫了一下才下定決心說出來,“我從Beauty出來之後沒有工作也沒處可去,所以去了酒店做陪酒的小姐……我真的只是陪酒而已。”

怕聽溪不信似的,她強調了一下。

聽溪點頭,示意她相信她。

“今天來的客人,要非禮我……我不從他們就來硬的,所以我才跑了出來,那些人,就是那個客人的手下……”

聽溪看了一眼江年錦。

“阿府,查一下什麽人。”江年錦交代。

“不用了江先生,不用為我這麽麻煩。真的不用。”文欣搖頭,然後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對阿府說“就在這兒把我放下吧!”

“你要回哪兒?”聽溪身子往前一仰,攀住了她前面的座椅。

“我……我不知道我還能回哪兒?”文欣又低了頭,她散亂的長發掩着她的面容,聽溪看不清楚,只覺得黯淡的讓人心疼。

“那你今天去住我那兒吧。”幾乎下意識的,她就說出了這句話。

江年錦不動聲色的,可是握着她的手明顯的一緊。他又不樂意了。

“阿府,在這裏放下我和蘇小姐,然後送這位小姐去貴安酒店住下。”江年錦繼續交代。

“是。”

“可是……那些人會不會找上門來?”聽溪還是有些不放心。

“貴安裏入住的多為政要人物,安保難道還比不上你那小籠子?”江年錦瞟她一眼。

阿府已經停了車。

江年錦将蘇聽溪一把拉了下來。

“那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情我們明天再說。”聽溪對着文欣揮了揮手。

文欣一直都在說謝謝。

江年錦站在原地,聽溪和文欣告別完轉身,就看到他鐵青着一張臉,不知道她又是哪裏得罪了他。

“動不動就把陌生人帶回家,你有沒有點安全防範意識?”他今天一直在用這個語氣對她說話。

“她以前也是Beauty的模特兒,我認識她。”

“蘇聽溪,我再說一遍,這個世界沒你想象的那樣簡單,不要輕易相信別人。”

聽溪瞪着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所以我連你也不該相信。”

她說罷,氣呼呼的轉了身。

江年錦追上來,站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鄭重其事的說“對,連我也不要。”

“那我還要相信誰?”誰還能讓我相信?”聽溪鼻尖一酸。

他們兩個人,到底是誰沒有安全感,為什麽她在這一刻覺得,江年錦對這個世界人心的不安,比她更甚。

“相信你自己,相信你自己的感覺。”

江年錦皺着眉頭,聽溪從未在他的眼裏看到過類似這樣的情緒,就好像是……真誠。

心裏一股熱浪沖到腦海裏,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踮起了腳尖,揚手攀住了江年錦的脖子,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這早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了,可是江年錦還是明顯的全身一僵,好像她在他的唇上烙下的不是吻,而是一個咒符,回過神來的時候,全身的血液都在亂竄……

聽溪松開了他,淩厲的目光卻沒有放過他。

“你現在又是什麽感覺?你敢相信你自己的感覺嗎?”她質問着,咄咄逼人。

“你竟敢……”江年錦抹了一下唇角。

“我竟敢喜歡你,江年錦,你說我是不是瘋了,我竟敢喜歡你,我怎麽可以……”聽溪的聲音都變了調,像是緊張,像是委屈。

江年錦沒有讓她說完,直接摟住她,将這個吻加深,再加深。

姐妹們,今天加更,大家看文愉快,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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