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卑微之名,高貴之姓

“好,四哥抱你上馬車。”風清珑撩開外袍,将她的裙子後邊餘出寬大的部分折了一個疊蓋住血印,再貼順外袍,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停在不遠處的馬車。

有人注意到桌子上的“灰鴨子”臉色頓時一變,皇城內外有誰不知,“配”得上擁有灰鴨子的只有一人。

“她竟是風家五姑娘!”有人驚叫出聲。

“那個醜五?”因為人長得醜,家裏排名老五,所以也有人喊她醜五。

“那只醜小鴨?”有人低聲暗呼。

“那個灰姑娘?”

“是那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醜八怪?”

“是了,是了……快看,她身上穿的是灰衣服。”人群中,有幾人同時驚大聲叫了起來。

風清珑見到衆女如此稱呼風清理,眼色冷了下來,朝那些女子不悅地瞪了一眼……

糟糕,不得了……

惹風四郎不高興了,衆女立刻噤聲不語。

“哎呀,椅子上有血……”又有女子驚訝叫道。

“她怎麽了?”

“這椅子怎會有血?”

“五姑娘受傷了?”對她抱着同情的人,稱呼上也帶着些溫和。

衆人又是七嘴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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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清珑也不理會衆女的一驚一乍,抱着風清理快步走近馬車。

不曾見風清珑對哪個女子如此貼心溫柔,似心有不甘,那綠衣少女又說道:“世人皆以為清珑公子如謙謙君子志高潔,竟不知對五姑娘呵護至此。小女猜即使是女兒家每月遇上這等晦氣之事,公子也毫不避諱,難道不怕人笑話嗎?”

女子來月事,男子理當避之,只是這綠衣女子當衆說了出來,顯然是別有用心。

風清珑默不做聲,他抱着風清理轉過身來,靜靜地站着,目光冷冷地看那綠衣女子。

“女郎這是在責怪清珑不該對清理太好,對麽?”風清珑用淡淡的口氣淡淡地問。

方才風清理戴着幂籬一直靜坐在這裏,也不見她走動,椅子上見血,綠衣少女估摸着她應是來月事了,她對自己的推想深信不疑。

男子遇上女子月事理當避之,但這風清珑竟然能細心為風清理做到如此地步,這使她滿心滿眼都燃起熊熊的妒之火,一直燒到失控的邊緣。她本來站在人群裏的,此刻,她已經失去了冷靜,應有的矜持也給她抛擲九霄雲外。

越步,她站出人群,企盼得到衆人的支持,她朝着衆人說道:“綠衣說的不對嗎?風家兒女個個容貌俊美,家賜美名均含珲,珑,珂,瑜,有哪個不是美玉般的名字?”她暼風清理一眼,那一眼盡帶鄙夷,“而你們看,從風家給醜……”醜五差點脫口而出,她及時忍住嘴。

在人前,有關人身攻擊絕不能赤裸裸地表現出來,尤其在對人的稱呼上,這樣她才能以“理”服人,“從風家給五姑娘取的”理“字便可看出風家對她的不屑。琴棋書畫,她會哪一樣?面容醜且陋,在風家她就猶如一株野草,自生自滅。要我說……五姑娘,天生貌醜,剛出生便克死母親,風家族長也怨恨她,從來都不關心她的死活。神師給她算的也是一個普通的命,綠衣不知,她有哪一點值得四郎如此待她?若是我生得如此,早都羞于見人,躲于閨閣一輩不出門,想想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在家裏确實不得寵。

哥姐幾個名字都帶着“玉”字旁,而她亦沾了他們的光,理字帶了個“玉”字,但卻是幾人中最難聽的名字。

清理——

風家,別的子女作為美玉般的存在,而她卻作為清理的工具,例如抹布,掃帚等這般存在,果然,人醜名微呀!

她也有脆弱之時,對自己,偶爾有時也會妄自菲薄。

至于克母,在這個十分迷信命格的時代裏,這是一個殺人于無形中最好的利器——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綠衣女子越說越激動,風清珑卻越聽心越沉,如此毒舌欲殺人不見血?也不看看她這是在誰的面前說話。

下一秒,他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仿若他聽了那女子的話一點都不生氣似的。“我五妹之名雖非美名,但看‘理’字的”王“字旁卻也是個含玉的,比一般名字都顯得高貴。”說到這裏,風清珑将風清理往上托了托,稍微調整一下抱她的高度,給她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然後又繼續說到,“至于她有哪一點值得我如此待她?呵……那不正因為她即使姓風,卻仍有人不知死活地欺、辱麽?”說到最後“欺辱”兩字,他特地加重了語氣。

“這位女郎,你當衆口不擇言,诋毀他人,我真為你的人生擔憂啊!不如這樣吧,我給你二選一,要麽你自己跳湖,要麽明日我讓你全家為你今日此舉買單,如何?”

風清珑仍是一臉眉眼彎彎,不計較的招牌微笑,就好像是在和人談着今天出太陽、明天下大雨一般平常,但若有心仔細一琢磨,就會發現那話裏其實充滿了讓人心驚膽寒的殺氣。

看着風清珑那般風輕雲淡的神情,風清理又在心裏暗自對他作一番诽腹:真的是好一個“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才是我真正的四哥啊!

記得幾年前,因自身殘缺的容貌曾令李家三公子受到過度驚吓而摔落馬下之後,她亦因此受了刺激,有很長一段時間不願意出門。此事被風清珑知曉之後,他私下設局,在某一次很“正常”的情況下讓那官員的兒子再次摔落馬下,旦見那公子摔得不夠“傷”,當下他現場又暗地加派人馬制造了二次事故,最終導致那位看她“不順眼”的公子雙腿致殘。為此,她內心愧疚了很久……

那綠衣女子本還想說自己哪裏哪裏好,突然間聽到風清珑的話,這才驚覺剛才自己只是一時呈口舌之快,收不住嘴,該說的不該說的,就像河道開閘放水般全都說出來了。

這可是她日思夜想的清珑公子呀,自己怎麽能在他面前如此無禮……

他剛才說了什麽?要自己跳湖?張開的嘴一時合不下來,她整個人一臉呆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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