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八只貓
第二天被鬧鐘叫醒，姜杊頭不痛眼不花甚至精神滿滿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來，洗漱的時候昨晚上的那些回憶才慢慢找上門來。
很可惜，小姜老師并沒有掌握斷片這項高精尖技能。
握着牙刷，姜杊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心想：她喝多了竟然這麽猛的嗎？
一早上家裏三個人都要準備上班，因為不同路，姜首長只能送自己老婆去學校，姜杊的學校在另一個方向，所以她只能去擠公交，但是每天早上姜首長還是會順便把她送到公交站的。
跟爸媽說了拜拜下車，姜杊摸出手機，給秦镌發了條消息問他下飛機沒，姜杊當然知道這個時候他在睡覺，但這樣他醒來就能看見自己的消息。
上了公交玩手機，閑着沒事她沒忍住，上了企鵝搜索江大表白牆。
嗯，這是一種很難說清楚的執念，就像是某個渣男前男友分手後還在抹黑自己，明明是自己占理，但是在不歡而散之後還是會賤兮兮地去看人家的動态，至少要看到他過得并不好自己才能心情好一點。
壞人一定要受到懲罰，這是電視劇教她的道理。
姜杊懷着“一定要看見他混的很差”的心情點開表白牆的空間動态，沒想到，一早上竟然把自己氣的半死。
之前兩人對峙過後表白牆就陰陽怪氣過，後來沒過了幾天他又不知道從哪找到了開學時姜杊爸媽送她來學校的照片，照片裏只是一輛普通的白色轎車，然後跟姑姑那輛賓利放在一起，配文依舊是那種陰陽怪氣的語氣：一個是爸爸的車一個是“姑姑”的車？什麽家庭條件啊，差距這麽大【狗頭】
夢裏都是豪車的姜首長因為太過清廉兩袖清風，一輛北京現代開到現在，就算再把車當老婆也耐不住美人年老色衰，白車又容易髒，所以看起來總是灰撲撲的，跟姑姑那輛不常開保養得當光鮮亮麗的賓利放在一起瞬間就被比成了受委屈的小媳婦兒。
姜杊實在是不能理解，為什麽現在有些人總喜歡拿着雞毛當令箭，抹黑別人的事幹的這麽理直氣壯。
這件事氣的她早飯都沒吃好，但一工作起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被她抛到腦後，等過了幾天再想起來就又沒那麽生氣了，評論區的那些起哄陰陽怪氣的留言似乎也沒那麽重要，——因為比那些人更生氣的是：高、中、生。
高考結束，因為今年特殊情況高考延期了一個月，所以是在七月初才考，考完高二的學生也就要期末考試了，考試完并不是暑假而是搬進高三教學樓，開始補課。
三中不愧是三中，在如今這種減壓的環境下依舊堅持着自己十幾年的規劃：高一高二學完所有幾乎課程，高三掃掉課程尾巴然後火速開始總複習，半月一檢測，一月一月考，兩月一聯考直到高考，也就是說七月份的補課結束後，學生就要正式進入總複習階段了。
當然，這個規劃并不是适合所有班級的，實驗班肯定是能完成任務，但是平行班一部分學生是很困難的，所以老師會根據班級情況進行一些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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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補課之後，姜杊需要接替歐陽老師的高三十一班的語文，還有高三一班和高三三班的歷史，說實話，輔助五個班級後姜杊對這個安排還是非常滿意的，一周十節課之內她就覺得很幸福了，她謹記許老師的提醒，開始上課之前姜杊就把這三個班的情況打探清楚了。
首先是十一班，這個班成績在全校來看是末游，而且語文成績奇差無比，曾經創下過最高分不過百最低分只有個位數的輝煌戰績，而且之前家長打電話打到教務處的也是這個班上的李麟，一位著名富二代同時也是三中最有名的刺頭。都已經地獄級開頭了，所以另兩個班一班和三班都是重點班，基本上不用怎麽擔心。
一拿到三個班的花名冊，姜杊就默默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
這個點語文組沒什麽老師在，大家不是去上課就是去打印室打印東西，姜杊第一節 課要給學生們講期末的卷子，她之前在這個班上過一節課，因為自己太緊張現在基本上都忘光了，但現在上課要常态化，她只能自己努力适應調整。
盡管如此，姜杊上課之前緊張的手心都是汗。
好在學生們對她比較熟悉，也提前知道了她會接替歐陽老師來上課，所以氛圍沒有她第一次上課時那麽窒息。
多虧她之前做了功課，知道班上還是有一部分學生對語文很上心的，所以點名的時候也會點那些學生，偶爾簡單的問題就會看一圈底下的學生，反正就看眼緣吧，就看哪個小倒黴蛋被她點中了。
一節課下來，姜杊找到了狀态，鈴聲響沒覺得放松，反而有種被打斷的不高興，但她不是個喜歡拖堂的老師，她知道課間十分鐘每一秒對學生來說都是重要的，所以鈴聲一響她就停了粉筆。
“剩下的內容下次課再講，大家好好看筆記，這次期末考試卷子出的并不難，題目都是很基礎的。”姜杊收拾着自己的東西，“哦，還有李麟，周晨也，吳炎，你們三個之前的語文作業還沒補完，晚自習記得照常來辦公室。”
原本是有八個學生補作業的，其他五個都陸陸續續補完了，就剩下這三個後排刺頭因為落下的作業太多又不認真寫，吊兒郎當的把高二的作業留到了高三。
原本姜杊以為自己不會帶這個班級，就想着到時候分了班級就不管他們了，結果沒想到如此不幸分給了她，姜杊只能接下，就算他們再不願意也要把作業補完。
姜杊抱着自己的東西剛出教室，忽然後面跟上來一個男生，三兩步快步走到她面前，男生比她高半個頭，果然現在的生活水平上來了，江城這個中部地區的男孩子随随便便一長就是一米八，比老師高多了。
來人正是李麟。
“小姜老師，”他笑嘻嘻的，“都高三了，不用補高二的作業吧？”
“為什麽不用？”姜杊反問。
“我覺得沒什麽意義啊，反正高二的知識點我都忘光了。”
“哦，所以你是不想學語文嗎？”
“不是啊，我只是覺得補作業這件事沒必要。”
“我覺得有必要。”姜杊微笑，“你也可以選擇不來補，或者煽動其他兩個也不學，這是你們的自由。”
姜杊不是那種“你不想學我還非逼着你學”的老師，她覺得學生跟她都是自由的，她願意犧牲自己的時間給學生補課是她作為老師的一種，嗯，犧牲意願吧，但是學生不想學也是學生的自由，全班五十個學生，她不可能全部顧得過來。
聽她這麽說，李麟笑嘻嘻的臉上收了笑，“好吧。”
他這麽說着，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姜杊深吸一口氣按下心裏的不耐煩，抱着自己的東西回了教室辦公室。
今天本不該她看晚自習的，高三了，晚自習大部分都交給了數學老師或者班主任，語文老師最多一周也只有一次需要看晚自習。
姜杊在食堂吃完晚飯，回到空空的教室辦公室，打開電腦，備課，寫教案，還有亂七八糟的東西，一直等到晚自習鈴聲響起。
她在辦公室等了十來分鐘，外邊天都黑了，沒有一個人來。
一口氣憋在心口，雖然已經想到有這種可能，但姜杊還是不想放棄，沒有下班回家坐到空蕩蕩的辦公室等他們。
好吧。
姜杊想着。
她收拾好東西，電腦、筆記本、水杯亂七八糟一股腦兒地放進帆布包裏，走出了辦公室，高三教學樓樓梯在學生教室那邊，為了方便學生上下樓，姜杊回去的路上就要經過十一班，經過的時候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敲了門，
今天是班主任梁老師看晚自習，看見她有點驚訝。
姜杊笑着打了招呼，然後朝後排看了看，果然看見正在跟同桌說笑的李麟三人。
“梁老師不好意思哈，我只是過來确認一下，他們三個沒來辦公室補作業，我擔心他們也不在教室所以過來看看，嗯，現在沒事啦，我先下班了。”
班主任了然，往後看了一眼，然後笑着跟姜杊說了再見。
盛夏的夜晚令人煩躁，姜杊一個人走在學校小路上，深吸了好幾口氣都沒平靜下來。
直到出了校門，勉強笑着跟保安打了招呼，她手機響了起來。
她還帶着耳機，看見是秦镌就摁了接通。
“嗯？這麽快就接了？我還以為你在工作。”
秦镌這麽問也是有原因的，他常常給她打電話被挂斷，然後小姜老師就會非常無情地給他發一條“我正在工作”的消息過來。
秦镌好聽的聲音傳進耳朵，平時他的聲音透過耳機總是有點清脆的，今天忽然低沉下來，姜杊看了下時間，這也不是睡覺醒來的時候啊。
“你聲音怎麽了？”
“有點感冒。”
秦老板以為的出差是兩三天就回來，還能給自己放一個小假，等他的小女朋友下班就去一起吃好吃的，結果沒想到一來海南就是一周，現在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江城。
她下意識回避了工作的問題，秦镌意識到不對勁，“怎麽了？不是說自己還要給學生補課？”
說到補課，一直被姜杊壓抑的委屈就跟開了水龍頭一樣泛濫起來，她吸了吸鼻子，“他們幾個沒來。”
那聲音淺淺的，被壓的低低地，小聲地被說出口，但秦镌卻聽得難受起來。
真想抱抱她啊。
“沒事，這個世界上總是需要一些文盲的。”秦镌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