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梁教不在?”沈言問道。
朱寧波點了點頭, 看上去馬上就要哭了。
沈言看向趙林蘇。
趙林蘇正在開門,“別坐在那了,進來等吧。”
朱寧波遲疑地不動, 沈言拍了下他的肩膀, “進去說, 梁教要是回來,在那邊也聽得到動靜。”
朱寧波慢慢站起了身, 跟着兩人進了屋。
坐下之後,沈言先把包得整整齊齊的盒子給朱寧波。
“這是什麽?”
“你送給我哥的新婚禮物,我哥結婚就是個烏龍, 他其實根本沒結婚, 還有這東西實在太貴重了, 你趕緊拿回去。”
“哦, ”朱寧波聲音裏帶了點哭腔,“對不起,我又沒把握好分寸。”
他本來選了一套珠寶, 可是定制時間太長了來不及,也怕太唐突,沈言會不喜歡, 就選了套便宜點的杯子,結果還是沒送好。
沈言道:“沒怪你, 你說說你的事吧,你跟梁教到底怎麽了?”
趙林蘇給他們倒了兩杯水放在茶幾上, 然後在另外一個沙發上坐下。
朱寧波抽抽噎噎地說昨天晚上梁教答應跟他在一起了。
沈言說然後呢。
朱寧波突然臉紅了。
從脖子一直紅到整張臉, 跟一秒喝醉了似的。
沈言:“……”
“我們……”朱寧波輕聲道, “過夜了。”
沈言差點直接人跳起來。
很好, 這個世界果然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沈言握着杯子,緊張道:“再然後呢?”
“然後……然後他就說分手……”
朱寧波終于哭出了聲。
沈言往沙發旁邊縮了縮。
說實話,他覺得這太正常了。
梁教那麽花心,趙林蘇都說了,每次帶回來的都不是一個人,那睡完就踹也太正常了。
況且朱寧波應該不是梁教的菜。
沈言不知道該從何安慰,悄悄看了趙林蘇一眼。
趙林蘇後靠在沙發上翹着長腿,單手半撐着臉,神色晦暗莫辨地看着痛哭的朱寧波。
沈言轉頭,硬着頭皮準備先随便說兩句,他對這種顯而易見被渣男抛棄的男同愛情故事是真不咋感興趣,也不知道該怎麽勸。
“沈言?”朱寧波擡起臉,端正的臉上挂滿了淚,看上去很崩潰的樣子,“會不會是因為我把梁教弄哭了,他才想跟我分手?”
沈言:“……”
直接把剩下半杯水全喝了,沈言铿锵有力,擲地有聲,“細說。”
朱寧波斷斷續續地把事情全部複述了一遍。
原來他一直還在暗暗追求梁客青,梁客青沒拒絕,也沒答應他,朱寧波樂意跟在屁股後面獻殷勤,梁客青也不管他,昨天晚上梁客青又喝酒喝到深夜,大半夜打電話給朱寧波,叫朱寧波過去接他。
朱寧波接到電話,從床上起來連滾帶爬地去酒吧接人。
走得太急,鞋都穿得不是一雙。
梁客青看他這樣,就笑了。
“倒數第一,真那麽喜歡我?”
朱寧波手足無措,紅着臉“嗯”了一聲。
“行,”梁客青半醉着點了點頭,臉上眼鏡跟着滑落到鼻梁,嗤笑了一聲,“那我就成全你。”
然後梁客青就把朱寧波帶去開房了。
然後,朱寧波把梁客青睡了。
當然,朱寧波對沈言描述的時候用的詞語很含蓄,沒有展開說。
不過沈言聽懂了,他憋笑憋得很辛苦。
這是朱寧波的初夜。
第二天梁客青醒來之後,給朱寧波的初夜獻上了禮炮——兩個響徹雲霄的大耳瓜子。
并且警告朱寧波這輩子永遠別出現在他面前,否則他就把朱寧波給閹了。
聽到這裏,沈言實在忍不住了。
他笑得在沙發上打滾。
朱寧波滿面淚痕和苦楚,不明白為什麽沈言會對他短暫的失戀經歷這樣爆笑如雷。
一旁的趙林蘇面上也是帶着淡淡的笑意,不過他不是在笑朱寧波,而是看着沈言笑,所以也在笑。
“波兒……”沈言捂着肚子,艱難地拍了下朱寧波的肩膀,邊忍笑邊道,“你這輩子算是值了。”
朱寧波“啊”了一聲,帶着疑問和痛苦。
沈言:“梁教一看就是上面的,你把他給上了,他能高興得起來嗎?”
朱寧波淚眼婆娑地慌張了起來,“可是他沒有不高興,我看他挺高興的,真的沈言,他真的沒有不高興,我能感覺得到,他雖然哭了,但是他是願意的……”
沈言越聽越不對勁,連忙擺手,“停停停,這部分你不用跟我交代……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又笑了。
沒辦法,他一想到這件事就覺得特荒謬,梁客青被朱寧波上了,就這幾個字連起來,就讓他忍不住要笑半天。
沈言笑得眼淚都快出來。
笑着笑着他忽然感覺到身側一道視線,沈言擡臉,發現趙林蘇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沈言慢慢止住了笑。
“咳咳。”
沈言晃了晃空杯子。
趙林蘇坐在沙發裏不動,腳尖微微翹着。
沈言繃不住要擡頭時,趙林蘇把杯子拿走了。
趁趙林蘇去倒水的空檔,沈言對朱寧波道:“波兒,我不想教育你什麽,這種事我也不大懂,不過我很确定一點,你坐在門口哭一晚上也不會對這件事有什麽幫助。”
朱寧波點了點頭,神情依然很憂郁。
沈言嘆了口氣,還是給出了他的建議。
“你要真的喜歡他,那你就去追去争取,努力也讓他喜歡上你,實在不行,我們是男人,就大大方方地放手,感情這種事,你要問自己的心,問問自己真正想要什麽,不要後悔就好。”
朱寧波低垂着臉慢慢點頭。
看樣子是聽進去了。
沈言自己也是個很重感情的人。
他雖然剛才一直在笑,其實還是很希望朱寧波能好。
跟朱寧波的家世無關,就因為這人是他認定的朋友。
沈言又捏了下朱寧波的肩膀。
桌面上“噠”的一聲。
沈言順着看過去,趙林蘇放下水杯直起腰,視線在他面上蜻蜓點水地一掠而過,沈言輕咳了一聲,“謝了。”
又等了一會兒,梁客青沒回,沈言就把朱寧波帶走了。
“我送你們。”趙林蘇道。
“不用,”沈言道,“我幫他打個車就行。”
趙林蘇拿了鑰匙外套,“反正也沒事。”
沈言坐在後排繼續開導小朱,情感導師這事不能做,越說越上瘾,尤其朱寧波是個很好的開導對象,反正不管什麽沈言說什麽,朱寧波都一臉受教地點頭,搞得沈言說教欲爆棚,說得口幹舌燥也沒停。
前排忽然扔來一瓶礦泉水。
沈言擡眸,後視鏡裏趙林蘇滿眼戲谑。
“喝口水。”
“……”
把人送到學校門口,沈言下了車,“波兒,沒問題吧?”
“沒問題。”看樣子,朱寧波是緩過勁了。
“東西收好,別一不小心摔了,我可賠不起。”
朱寧波面露愧色,“沈言,對不起,我送錯東西了。”
沈言笑了笑,“下次記得直接打錢。”
朱寧波終于也笑了,沈言目送他進了學校,轉身要上車,他從後排下來,後排車門還開着,趙林蘇沒下車,還坐在駕駛位,想了想,沈言關上了後排車門,還是去前排副駕駛坐了。
也不能真把人當專車司機使,他臉皮還沒那麽厚。
“走吧,折騰老半天。”
趙林蘇發動了車。
朱寧波跟梁客青真搞到了一起,沈言盤着手微微搖頭,總覺得朱寧波遲早還是要被傷,可能人就是這樣,不撞南牆不回頭,算了,也還年輕呢,吃點愛情的苦沒事。
“你理論知識還挺豐富的。”
冷不丁的,趙林蘇道。
沈言耳朵豎起來,“怎麽了?不行嗎?”
“行,”趙林蘇語氣懶洋洋的,“情書專家當然行。”
要不是趙林蘇在開車,沈言早一腳踹上去了。
混蛋玩意兒,他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三件事之一就是拉上趙林蘇跟他一塊兒去送情書。
“什麽上面,下面的,”趙林蘇繼續道,偏過臉掃了眼面部表情明顯僵硬起來的沈言,“懂的不少。”
沈言差點直接跳車。
他嘴比腦子快。
腦子裏還在亂轉,嘴已經先開始自動跑火車。
“這有什麽難懂的?上次波兒哭那麽慘,為了兄弟,就去稍微了解了一點兒,今天不就派上用場了嗎?”
沈言越說越淡定,感覺跟真的一樣。
他一番解釋,結果趙林蘇就“哦”了一聲,好像剛才他也就是随口一說。
沈言把“不去想”三個字貫徹到底,把車窗按下一條縫,讓微涼的秋風進入車內,同時暗暗咒罵自己當時的嘴快。
到了小區門口,沈言正要下車,趙林蘇忽然道:“沈言。”
推車門的手頓住,沈言回頭。
趙林蘇看着他,那雙清亮的鳳眼微微閃動,似乎有話要說,但最終他還是什麽都沒說。
“明天見。”
沈言下了車。
趙林蘇開車走了。
車輛向前行駛,後視鏡裏,站在路邊的人雙手插着口袋,正揮動着腳踢街邊樹木落下的果實。
那身影逐漸縮小,趙林蘇收回目光,唇角不由微微上揚。
沈言慢慢散步走進小區,在樓道下又跟狗玩了一會兒。
狗頭上還頂着【珍妮】。
“你說你老惦記人家幹嘛?”
“你要是想跟人家一起玩,大家做朋友,那就不要摻雜這種不健康的思想,懂不懂?”
沈言嘆氣,畢竟他也不是狗,很難說小狗是不是有什麽壞心思。
翌日,照常上學,朱寧波來上課了,還久違地跟他們坐在了一起。
沈言看他恢複了,于是拷問:“你怎麽沒說過你家裏是這麽個情況啊?”
朱寧波滿臉單純,“什麽情況?”
沈言:“……”
朱寧波:“我父母離異的事情,我已經跟你說過了。”
沈言:是,但你沒說你父母都是那麽牛逼的企業家!
沈言好奇道:“你怎麽會來讀我們學校呢?一般來說,像你這樣的,不都出國讀書嗎?”
朱寧波回答得很老實,“我爸想讓我去美國,我媽想讓我去英國。”
二老誰也不服誰,逼着問兒子到底怎麽選。
朱寧波心一橫,還是老辦法,誰都不選,幹脆就在國內上學。
“原來如此,”沈言托腮搖頭,“選擇太多了,也是一種痛苦啊。”
朱寧波:“我不想出國,我喜歡待在國內。”
沈言:“我也是,國外沒意思,飯都不好吃。”
這天下午沒有選修課,朱寧波出發愛情長征去了,沈言讓他一路走好,保護好自己的生命安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別被梁客青整死就行。
朱寧波腼腆一笑,“其實梁教很溫柔的。”
沈言嘴角抽搐,“嗯嗯,你說得對。”
跟一個戀愛腦上頭的人,他有啥好争的呢?
沈言上了車。
趙林蘇今天倒是挺安靜的。
可能人大一歲,是會成熟一點。
“下午有安排嗎?”
沈言一愣,“沒啊。”
“去我那一趟?”
沈言有點慌,眼珠子稍轉了一下,“幹嘛?”
趙林蘇看他一眼,神色如常,“看番。”
沈言:“……”
靠,這狗東西該不會真有什麽壞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