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部分,結束

來!揭下來!”

郁逢生冷冷一笑,将面具剝離了半寸,就在他們好奇的目光下,立馬又戴了回去,“我決定了,這個我不給你們。”

聽到這話,那幾個地痞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總算有正當理由去打架了。

本想拔刀沖過去,不想,手腳,竟然都是動彈不得。

“大哥诶!我怎麽動不了了?”

“大哥!我也動不了了!”

“我也是!”

……

“吵吵吵!吵什麽吵!”那個頭頭臉憋得通紅,可依舊是動彈不了一分。

郁逢生走到近旁的一個地痞那兒,拔出大刀,在自己的袖子上割了一道口子,“勸你們不用硬使勁兒,小心筋脈盡斷。這個不嚴重,兩個時辰後,自然會解。”

他拿着大刀一路走到那個頭頭跟前,兩手費力地舉着大刀擱那人肩上,“說,是誰讓你們來的,有什麽目的?”

“打劫的,你說有什麽目的。”

“哦?”郁逢生舉着刀在他的脖子處劃了劃,“打劫的居然用的軍刀啊,你說,我是不是該報官呢。”

“這……”那人記得滿頭大汗,此事若被城主知道了,他們還有好果子吃嗎?

“大膽匪徒!竟然欺負良家少男!看本皇子不好好收拾收拾你們!”突然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沖出來一華衣錦服,完全不看狀況的男子,武功挺高,直接一個連環踢,就把那十來個地痞給揍趴在地。

不過一個眨眼間,站着的就剩下三個人。舉着大刀的郁逢生,被刀比着的地痞頭子,還有就是莫名其妙趕來‘救人’的楚越岚。

“公子,可有……額受驚?”他一派謙謙君子作态,在看到郁逢生和地痞頭子的動作時,聲音驀地拔高了。怎麽好像有些不對勁。

見到楚越岚,郁逢生大概是明白了。

這種老套俗氣無聊至極的搭讪方式,大概也就這個白癡會用吧。

“楚越岚,你過來,幫我舉着刀。”郁逢生很自然地使喚他。

楚越岚也沒多想,走過去,接過他手裏的刀,自動轉接到自我介紹的模式,“本皇子乃當今聖上第五子楚越岚,不知小公子……不對啊,你怎麽知道本皇子是楚越岚?”

郁逢生很是無語,不知是不是他這五弟在望月城這種剽悍的民風環境下待了幾年的緣故,這腦子,似乎還沒有以前好使,雖然以前也挺笨的。如果按照前世的發展來看,兩個月後鄰國來使提和親之事,楚越岚将會在那時候回到京城,可以他這狀态,豈不是一兩天就被滅了。

“上次見面,你就有稱自己為‘本皇子’,在望月城能自稱‘本皇子’能有兩人嗎?”郁逢生直翻白眼,不想理會他,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弄一身狼狽,揮揮手就要走,“這裏,你自己處理吧,桔葉該找我了。”

“喂!你都知曉本皇子的名字,所謂禮尚往來,你的名字是什麽,總該告訴本皇子!”

“郁郁寡歡的郁,狹路相逢的逢,生不如死的生。”郁逢生徑直地往前走,連頭都懶得回一個,“奉勸一句,下次出門,別只帶三兩腹肌不帶腦子。”

而留在原地的楚越岚卻是仔細琢磨着他的名字,“郁逢生……果然不熟悉。”可是,為什麽看他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

剛走到路口,便看見不遠處的柳樹下,站着一人。紅衣上襖,青絲白裙,可不正是之前追小偷的桔葉,只是,她的表情不太對。

“桔葉,可有追到那小偷?”郁逢生走了過去。

桔葉看到他,立馬倒苦水,“追是追到了。只是,這結果,讓我實在是胸悶。”

“怎麽回事?”

桔葉一個翻身,坐在了橋欄上,看着水上河燈随水流轉動,郁悶的把手裏摘下的柳葉丢了下去,“我好不容易抓到那個小偷,可等我把小偷揪到那失主跟前,準備去報官的時候。那失主居然抱着小偷哭了起來。”

“咦?”郁逢生此時也來了興致,“為何?”

“哎,那失主說,看到小偷脖子上的胎記,就斷定小偷是她失散多年的親生兒子。哎喲,這親娘見兒子,兩眼淚汪汪的。我這抓小偷的,就在一旁幹晾着。”桔葉越說越是無力,就好比使盡全力,卻砸在了水面之上,讓人恨得牙癢癢。

“噗嗤!”看到她這又是磨牙又是抓腮的樣子,郁逢生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還笑,你不知道後來還發生了什麽莫名其妙的事。”

“什麽事?”

桔葉跳了下來,背着手,模仿着當時的情境,“那個失主很激動,那個小偷也很激動,說她們的相逢跟我有關,于是非要拉我去她家做客,說是要感謝我!”

“我說不去,她們娘倆就跟我在欺負她們一樣,在大街上抱着我的腿就哭。後來不得已去了她家,趁着她們進屋子做飯的空當,我趕緊溜了出來。哎,真是,怎麽給攤上這樣的事兒呢。”

“哈哈……”郁逢生此時捂着肚子給笑在地上不起了。

“別笑了!”桔葉急得直跺腳,跺着跺着,突然想起一件事。

“逢生,我買的那些東西呢?”

郁逢生慢慢站起身,臉上再沒有剛才的笑意,很是嚴肅地看着她,“桔葉,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她上上下下将他一通打量,心裏有着不好的預感。

“你看我的樣子,應該能猜到的吧。”他在原地張開手,轉了一圈,那滿身的灰塵還牢牢地黏在他的衣服上。

“你……不會是被打劫了吧……”

“聰明。”

使毒使得悄無聲息,會被幾個劫匪劫持?!

桔葉怨憤地盯他一眼,沒有說破,“那些劫匪在哪兒?”

“就在那邊。”郁逢生指着來路。

桔葉噌的一聲就不見了。她需要一個發洩憤怒的途徑,不巧,這些劫匪惹到她了。

……

後來,楚越岚叫來救兵把那些‘地痞’扛回去的時候,發現那些‘地痞’似乎擺的方式與之前他離開的時候不太一樣。貌似現在更慘了些,更血腥了些。好幾個都是挂着屋檐上的。

***

“準備好了嗎?”

“是,這個雖然不及二八,但身量卻是差不多的。而且胖瘦上,也是最符合的一個。”

“好,下去準備吧,燒了她的臉。”

“是。”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三更在十一點後

☆、另一個自己

“這邊請。”又是幽廊迂回,左轉右轉。不過,這次似乎比上次更為複雜。郁逢生默默地記着方向。

“桔葉,為何你的手鏈贖回來了,依舊是不甚愉悅?”一路上,他察覺到一旁的桔葉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不斷地翻騰着昨晚從客棧掌櫃那裏拿回來的手鏈。

桔葉以指摩挲着白玉珠,“我也不知道,總感覺這串手鏈似乎不是之前那串。但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對。”

“兩位,請在這裏稍等,奴婢進去禀報一聲。”當走到一處臨水小榭,前方帶路的小侍女突然停住了腳步,恭敬地給兩人行禮。

桔葉摸着石柱上雕刻的詩文,驀地驚呼,“好大的手筆!這臨川子真跡世上流傳并不多,想不到竟被拿來刻成了石雕。”

“仿制的吧。”郁逢生摸了摸石雕,心裏驀地想起幾年前和三哥在香溢樓的事,那時他也是如桔葉這般好奇這些字畫,到如今,想想,不知為何竟有種物是人非的蒼涼。

“即使是仿制的,那也不簡單。”桔葉暗暗咂舌,“區區一個醫館,随便的一個裝飾便是如此名貴,這後臺怕也是不簡單啊。”

“興許。”

“兩位,這邊請。”禀報完畢的侍女走了過來,邀着兩人進去。

看得出來,醫館的主人很是喜歡紗幔珠簾之類的物什,這飄乎乎的東西,除了擋人視線外,他還真沒瞧出什麽美感來。

“先生,這便是我家可憐的小妹。”那人一身素紫,肩披黑虎毛長麾,頭上帶着黑色的面紗,推着一坐在竹輪椅上的少女就走了過來。

郁逢生走上前去,上上下下打量這輪椅之上的少女。

年歲并不大,手腳纖瘦,可胸口處卻是很有貨。郁逢生有些郁悶地垂頭,上天當真是待人不公平。他這麽些年老是被人看做少年,跟自身的條件也很有關系。搖搖頭,甩開心裏的埋怨。再仔細瞧她的臉。這是張标準的瓜子臉,大眼睛只微微一轉,潋滟魅惑。若是沒了臉上那一大片的燒傷,該是一個少有的美人。

他從背來的醫藥箱裏拿出工具,正準備給她去掉臉上多餘的肉疙瘩。站在少女身後的哥哥突然又開口了,“等等。”

郁逢生頓住了手,聽他繼續說。

那人從身後小厮那兒拿起一副畫卷,當着他的面兒攤開來,“這是我偶然間得到的一副美人圖,你可否照着着這畫中人做?”

嶄新的畫紙,看來畫的時間不長。畫上,是一個穿着輕紗的戲水女子,畫裏,女子回眸那一瞬,盈盈水波,恰似她腳上挑起的水面。很驚豔的一幕,也很熟悉。

他仍記得……十八歲生辰,除了他娘親,從來沒有人記得他的生辰,可那日,三哥突然把他請到了他的府邸,聽曲賞舞,游園戲湖,而這張,就是他在戲水的時候,三哥給他畫的。猶記得,他嫌棄三哥給他的胸畫小了,自己還添了幾筆,無端地給衣衫加了印花。

而現在,這幅前世出現的畫居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這些人,是三哥的爪牙?

“可看清?”

“容我再仔細看看。”他又走近了些,畫中女子額上的小紅點,果然不是普通的朱砂痣,而是一個‘霖’字。

“可有看好?”

“已經記于心。”

“好。開始吧。”他匆匆地收好了畫卷,如同珍寶一樣擱了回去。

改容之術,他曾試過幾次,被改容之人皆在改容的過程之中慘呼不止,畢竟這需得把多餘之肉直接切除。可令他驚奇的是,這個看着年紀不大的少女,在他從她的臉上割下十來塊肉團,她竟然是哼都沒哼一聲,這意志,着實有些可怕。

修善到後面,看着手裏這張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他的心裏越發別扭,在給她額頭刺上那個‘霖’字時,故意給少刺了一點。無論如何,他還是沒法忍受一個和他一樣的存在。

從朝陽初升到夕陽西落。他甩甩酸痛的手腕,直呼大功告成。

瞧着眼前這與畫中女子幾乎無異的少女,少女哥哥很是激動,命令小厮領他們去領三倍賞銀。

郁逢生最後看了一眼那少女,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心裏堵得難受。正巧遇上那少女擡起頭看他,輕抿唇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慌忙轉開了目光,拉起在一旁睡着的桔葉,匆匆地走了出去。

他總有一種預感,他們不久還會遇見。

***

城主府。

姑蘇廉依舊是見了楚越岚就調頭走,如果楚越岚在府中閑逛,那他肯定是呆在書房,等他離開了,再走出來。

暮霭沉沉,姑蘇廉放下手中的書卷,推開窗戶,收取即将消失的餘輝。

“一整天了,若不是看你現在還喘着氣兒,本皇子都要以為你西去了。”這陰陽怪氣的調侃之聲,除了那個無恥之徒,還能是誰?

姑蘇廉垂眸,臺階之上,楚越岚坐在那兒,回頭看他。

“你守在這兒作甚,我們……”他的臉依舊是黑的,“我們是不可能的。”

楚越岚:……

“本皇子對你沒什麽奇怪的想法。”他站起身,向着姑蘇廉走來。

可還沒走近,姑蘇廉砰的一聲就關了窗戶。

“沒有更好,你回去吧。”

楚越岚摸摸險些被窗戶撞着的鼻子,頗有些郁悶,“本皇子只是想問問玉的事。這玉中生‘鳳’字的玉,世上到底有多少?”他敲敲窗戶,“本皇子認識的人中,也就你對這方面的東西了解。”

許久,他以為姑蘇廉不會理會他的時候,突然窗戶開了一道小縫,從裏面飄出一張紙條來。不等他反應過來,窗戶又給‘砰’的一聲關上了。

拾起地上的紙條,白紙黑字,很清楚。

“居然是……”喃喃出聲,若有所思,“果真是不簡單。”

***

回到客棧,還來不及用晚膳,桔葉便被郁逢生給叫進了屋子。

“逢生,怎麽了?你收拾東西作甚?”看着把衣物折起的郁逢生,桔葉很不解,“我們才住店兩日,為什麽要離開?”

郁逢生提起之前在醫館拿到的銀子,“你可知,為何我一直不讓你拿這銀子?”

桔葉此時似是想到了什麽,沉默不語。

“這銀子之上,塗滿了劇毒。”他放下錢袋,“怕是我們惹上了什麽不該惹的。當他們知道我們并未中毒身亡,這緊接着的殺手,肯定不會少。”

“濟世堂遍布各地,我們又能去哪裏?”

郁逢生笑笑,“有一個地方,即使他們知曉,也沒法去。”

“什麽地方?”

“到時你就知道了。”

按捺住心裏的不安,坐在榻上,幫着他收拾起行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時間糾錯了,大家晚安。第三更完成,雖然字少了點。

☆、馬場一二事

“生生,昨晚睡得可好?”早上剛打開門,便發現門口,楚越岚頂着兩只黑眼圈,衣衫不整地站在門前。

郁逢生有些愣神,狠狠地眨了一下眼睛,才想起昨晚領着桔葉來投奔楚越岚的事。

“恩,很好。”畢竟是寄人籬下,郁逢生勉強地擠了一個笑容,“不知道楚……五殿下這麽早來找在下,可是有什麽事?”

楚越岚以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今日馬場将有一場騎馬比試,你可有興……”

“沒興致。”沒等他說完,就狠狠地拒絕了。不等他想好詞兒,大步就往桔葉的房間走去。

“诶!生生,不要拒絕得這麽幹脆嘛,你可知道這馬賽每年僅舉辦一次,規模甚是宏大,碧草連天,英雄駿馬,那該是多令人熱血沸騰的場景。”楚越岚緊追而去,試圖讓他改變主意。

“五殿下若是喜歡,自己去便是,不用理會我一介草民。”

走到院兒門前,恰巧看見端着一盆清水走出來的桔葉。

“喂!你一直跟我們家逢生拉拉扯扯作甚?”桔葉将盆子隔在一旁,快步走過來,将郁逢生護在了身後。

“桔葉姑娘你來得正好。今日馬場有馬賽,很精彩!”楚越岚把目标轉移到桔葉身上,企圖從她這裏攻破,“而且,你們不知道,除了參賽的人很多,來觀賞的人也不少,據說馬場主那個神秘的女兒此次也會出現,本皇子看桔葉姑娘手段兇狠,行為粗莽,日後找夫家怕是不好找,為何不在這次馬賽中找一個脾性相合的夫郎呢?”

“我呸!你才嫁不出去呢!”桔葉愠怒,伸手就要拔劍砍人。

楚越岚警惕地關注着她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桔葉姑娘莫要生氣,俗話說忠言逆耳,本皇子說的可是大實話,你切莫見怪。這次馬賽是個好機會啊。”

“你還說!看劍!”說着,拔出劍就砍了過去。

見兩人打鬧,郁逢生沉默,思忖了好半晌,才出聲制止,“你們別打了。這個馬賽,我們去。”

“逢生!”桔葉直咬牙,臉上盡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好嘞!你們先梳洗梳洗,待會兒本皇子再來領你們去。”楚越岚挑釁地看她一眼,神色傲慢地昂起頭,背手與後,轉身便大步走了去。

桔葉看着郁逢生,欲言又止。

郁逢生卻是知曉她的心思,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別氣啊,今日第三天,待會兒有他好受的。我研制的瀉藥,都是快結束的時候,藥效特別猛。”

這麽一說,桔葉立馬心情舒暢了。

***

馬場。

青草碧連天,馬鳴聲潇潇。本該是極為蕭索蒼涼的場景,卻因馬匹數,觀賽人數而顯得熱鬧。臨時搭建的馬鵬裏,大約有百來匹駿馬,此時,馬的主人大都摟着馬的脖子,跟它們做着比賽之前最後的交流。而在馬鵬的另一邊,圍欄之內,搭建了不少小帳篷,觀賽之人在帳篷裏翹首以盼着這場比試。

楚越岚領着兩人在最靠近賽馬起點的帳篷裏坐下,吩咐一旁的人好生伺候着,而他自己,不知道鑽哪兒去了。

等再次見到他時,卻是發現他赤/裸着上身,站在賽馬的隊伍裏。

感情他讓她們來看馬賽,就是讓她們看他這蠢貨秀肌肉的麽?

無論楚越岚怎麽使眼色,對着她們吹口哨,哪怕這些舉動激得一旁的姑娘們驚聲尖叫,郁逢生和桔葉依舊是波瀾不驚地低頭吃點心,聊家常。

沒仔細聽馬場主說的那些官方語言,只聞一聲長長的號角聲,原本還在秀逗的楚越岚,立馬同其他賽馬之人一樣,騎上了自己的坐騎。又是一聲號角,短促,聲弱。賽馬之人皆微俯身軀,做出了準備的姿态。最後一聲尖銳而嘹亮的號角聲,剛一響,長鞭拍馬,如同過年鞭炮般熱鬧。馬蹄高揚,如脫弦之箭,直奔而去。

此次比賽分上下兩場,每場選前五名,在最終的冠者,由這十名再比試一次。博得頭籌的人,除了豐厚的獎賞,還能得到這望月第一馬手的稱號。

一個時辰過去了,依舊不見一人返回。觀賞之人皆有些恹恹。

“快看!有人回來了!”

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

頃刻之間,所有人都沸騰了。郁逢生許是被他們的喜悅影響,也擡起了頭。

他還離得很遠,腰間別着一只紅色的小旗。手上長鞭揚起,配着高束的長發飄動,別有一種灑脫。赤/裸的上身,大汗淋漓,猶如奔跑的獅子,野性張揚。

近了近了……歡呼聲有些震耳。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楚越岚的眼睛似乎從來沒有從他的身上挪開過。認真,執着,剛毅,完全沒有平日裏的嘻哈打鬧不正經的模樣。是不是,他平時看走眼了?其實這才是他的真面目?

馬蹄聲慢慢緩了下來,楚越岚在終點處拉住了馬兒,迎着沸騰的人聲,他咧嘴,露出一口皎白的牙齒,“知道本皇子勝利的秘訣是什麽嗎?”

姑娘們很配合,齊呼,“不知道!”

楚越岚側身坐在馬背上,指着腰腹,頗為自豪,“因為本皇子有……八塊腹肌!”

……

似曾相識的場景,如雷貫耳的對話。

郁逢生表示,要收回之前的假設。這楚越岚出門不帶腦子的毛病,已經沒法治了。

***

後面的比試郁逢生已經沒心情看下去,因為旁邊有個蠢貨在一盞茶的時間裏,秀十來次肌肉。直到他實在看不下去,幽幽地看着那個蠢貨說了句,“知道為什麽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桔葉要與你打鬥嗎?”

“不是因為你?”楚越岚有些懵。

郁逢生搖頭,拍拍他的肩膀,又指指在一旁睡着了的桔葉,湊他耳邊輕道,“桔葉有一怪癖,見了好看的肌肉,便想拿劍一道道地切下來,烤熟了,分給別人吃。”

“呵呵……你在開玩笑。”楚越岚額上滲出些汗珠,默默地往身上披了件外褂。

“不,我在誇你。誇你肌肉好看。”

睡夢中的桔葉似是夢見了什麽,咬牙切齒,口中呓語,“看我不砍碎你的骨頭熬湯喂狗!”

楚越岚立馬臉色煞白。桔葉雖打不過他,但身邊有這麽個一直觊觎自己的人在,怎麽想怎麽可怖。上上下下,連裹三層,“本皇子出去走走,透透氣。”

心想着這下可一個人安靜待上許久,誰想,那個剛走出去的人,一臉郁悶地走了回來。一邊走還一邊嘟囔,“怎麽那個讨厭的家夥跑到這兒來了!”

“誰?”

楚越岚在他身邊坐下,“一個多年沒見,見面就想踩他臉的故人。”

郁逢生暗暗腹诽,此評價好似對楚越岚也挺适合。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卡了兩天我會說?猜猜那個人是誰?→w→

明天這篇不更新,更新舊文番外。周五這篇更新三哥番外,周六繼續正文。

☆、三哥番外-喜歡若是罪過(1)

我以為,我們的重生,就是為了讓我們上輩子沒在一起的遺憾不再發生,結果,我錯了。

***

父皇對母妃愛得卑微,到頭來,也只是一盞孤燈一盞茶,獨望一輩子。因而從小,我就知道一個道理,如果喜歡,便搶過來,而不是凄凄切切盼人憐憫的施舍。子卿,便是我最喜歡的那個。

上輩子的子卿很傻,無論誰欺負她,她都跟人親,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才讓我們幾兄弟都輕看了她,一個個地被她算計。我想,我應該是恨她的,恨她的出生破壞了父皇和母妃的和睦,恨她揭穿了我不是父皇骨肉的事實,恨她以愚蠢的行徑騙我,可直到後來我被驅逐,她登位迎娶莫瑾瑜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應該更恨她一些的,至少恨到讓她沒法忽視我的存在。

一封匿名的信,讓我知曉,她竟然要娶夫郎了,可是,從未有人送婚嫁的喜服給我。一時之間,憤怒,嫉妒,失落,充斥了我的心,也就忽略了那封信的由來。匆匆趕回京城的事,除了十七,我沒告訴任何人。

她的喜悅,她的憧憬,她的嬌羞,一切的一切,與我無關。和她在一起的願望,大概,這輩子都沒希望了吧。

殺死莫瑾瑜的想法,從未如此強烈,成親那日,我沖進了丞相府。只是沒猜到,整個丞相府,出乎意料的冷清,除卻幾個守門和掃灑的侍從奴婢,大概只有垂吊的紅綢喜燈能看出這是一個即将舉辦喜事的地方。莫瑾瑜這人,如同雲煙消散一般,絲毫不見蹤跡。

呵呵,原來自作多情一廂情願之事,子卿竟是與我如此相似。心中想了千百種方法羞辱她,可我自己也不明白,心底那酸疼的感覺又是為哪般?

唢吶聲聲,她從馬背上下來,一步步地靠近,紅蓋頭下,我竟是有些許期待,這一次,也許是唯一的一次,是她自己向我走近。

她的指頭,觸碰到我的下巴,“朕瞧你模樣馬馬虎虎,性子怯懦一無是處,腦子愚鈍蠢貨無疑,丢給誰都是個麻煩。朕本着一顆慈悲的心,收了你這個蠢貨,免得你将來禍害他人。你可要感恩戴德,将來好好報答朕。”驕傲的聲音,而我從未聽過。她在我跟前,除了怯懦愚笨,就是恐懼。

一把把她緊緊地攬進懷裏,最後一次。

受不了她的防備,受不了她的懷疑,受不了她的世界沒有我的存在。如果今生無望,便一起下黃泉吧。

死之前,她問我的最後一句,居然是‘莫九,他是否活着’,多想問一句,她的心裏,可否有我的一絲一毫的位置?只是,我的驕傲不許。神思飄忽,撐着最後的力氣,故作兇狠地在她耳邊說道:

子卿,若是有來世,我定要打斷你的腿,讓你哪兒都去不了,只能乖乖地呆在我身邊,一輩子……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句話我是在心中思量了多久才說出口。好害怕,下輩子,如果找不到她怎麽辦?如果她近在眼前,我認不出了,又該如何辦?呵呵……想不到,我居然也會有這麽一天……天晴朗,我的眼睛卻濕了……

***

睜開眼,自夢中醒來,我,十二歲。她,七歲。一切都重新來過。

欣喜地想去見她,卻又怯懦地怕見她。呵呵,想不到我也會有這麽一天。躊躇許久,終究忍不住那顆想見她的心。

禦花園裏,她虛弱地癱倒在地上,嘴角還殘留着不少的鮮血,好是吓人。而她的身側,站着的,是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孩子,看模樣,應該是五弟。提及這人,我不由地頭疼。如果莫瑾瑜是我最讨厭的人,那這五弟應該算是第二個。他每次凝望她的眼神,也就她看不出。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當着他的面将子卿帶走,看他無能為力的模樣,我心裏說不出的痛快。

算着日子,前世的今天貌似是子卿娘親被冤死的日子,理由是一盤看似有劇毒卻沒什麽危害的糕點。而再看看子卿這模樣,所有事都有了解釋。呵,想不到,帶着前世記憶重生的人,不只我一個。不過,她不承認,她裝什麽都不知道,我也樂得不去揭穿。

一天一天這麽過去,我以為上輩子的遺憾不會再出現。卻不想,重生後,唯一對她的一次縱容,竟然讓她丢了性命。

前世子卿的娘親因為糕點喪命,這一世,居然也是因為糕點。我不明白她為何要一口咬定糕點是我送給她的,也不明白她為何要突然不裝傻把自己暴露在各種兇險之下。

她眼裏的堅決,讓我突然有一種被隔離在她的世界之外的感覺,她防備我,算計我,似乎和前世并沒有多大的差別。我該揭穿她的謊言嗎?如果我否認,父皇定是要嚴查,那子卿會不會恨我打破了她的計劃?

一腳踩碎地上她遺落的藥丸,“她說是我,便當是吧。”

終究,還是沒法将她放下……命都可以為她抛棄,一次冤枉又算什麽,只是,她何時才能真正地看清我?

紅衣真摯,卻是最孤寂的顏色。那是我哭泣的第二次。

***

被禁足的日子裏,我天天都在想,等我出去後,她會不會來見我?哪怕是因為愧疚也好啊。

然而,當我走出子虛殿,依舊是寂靜空庭蕭索。

“子卿呢?”

十七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罷了。”我嘆嘆氣,安慰着自己,這輩子還很長,讓子卿如我喜歡她般喜歡我,不,只要十分之一,總是能行的。

可二哥的一句話,打破了我所有的希望,他拍着我的肩膀,滿臉的憤恨,“二哥知三弟也是極其寵愛四妹的,如今四妹屍骨未寒,可這兇手依舊是逍遙法外,三弟,我們聯手抓到這兇手如何?”

“你,說什麽?”我踉跄幾步,天地恍若頃刻崩塌,“子卿她……”

“三弟你竟是不知嗎?四妹……她死了。那日,我趕到……三弟!你去哪兒?”

後面他說了什麽,我已經沒精力去聽了,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宮殿,将自己鎖在了裏屋。一遍又一遍地将她的模樣畫在紙上,這世的,前世的,她笑的,她哭的,她鬧的,她闖禍的……種種樣子。看着屋子裏,滿地的畫卷,我竟從來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都刻進了心裏,趕都趕不走。

重生,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就是為了讓我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嗎?上天,到底太殘忍。

我的牽挂已不再,我又該何時追去?

只是二哥的話到是提醒了我,害死子卿的兇手,決不能讓他好過了。然而每次找到一點線索,不出半日,又憑空消失了。這樣一晃,又是九年。每年我都會抱着裝着子卿衣物的骨灰壇去一次靜寧寺,而這一次,讓我有了意外的收獲。

靜寧寺旁邊的小山坡上,偶見有人也在燒紙錢。稍一打聽,才知是山下的村民,九年前離家參軍,卻不想,回來竟然發現,全村無一幸存。而他離開的那天,正是子卿遇害的同日。他有說,離開的時候較晚,在穿過樹林的時候,遇到過一個一身漆黑,手裏還盤着毒蛇的中年男子。

喜黑,養毒蛇的人不多,萬毒子便是這麽一個。

可奇怪的是,這萬毒子也是消失了五年之久,沒有人知曉他的下落,不過,他有一徒兒,名字記不大清了,據說在武林大會上出現過。二哥對江湖之事甚是了解,他說,那人姓郁,名逢生,是個性子古怪,卻喜與人結緣的人。

本以為可以找到些線索,然而總是陰差陽錯。等我趕到赤峰山,才得知這郁逢生剛剛離去,至于去了什麽地兒,又是無從得知。

撫摸着懷裏的骨灰壇,“子卿,莫要擔心,那些害你的人,我定不會輕易放過。你且等等我,待事情大白,我尋你而去。”

淚落無聲,這是我第三次哭泣。

只因,我永遠都知道,你可能等任何人,卻從來不會等我。騙自己,竟然是如此難的事。

又過了幾日,二哥找來,說是知曉了郁逢生的下落。

追到望月城來本是尋找郁逢生,詢問萬毒子的事,卻不想,在一場馬賽之上,我見到了另一個人,一個前世今生都刻進骨子裏的人。她巧笑顧盼,盈盈行禮,額間的那個‘霖’字那麽刺目,秀足猝崴,滿臉失措地跌進我的懷裏。

她說,“小女子令如傾唐突三殿下,還望殿下恕罪!”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周四那天因為一些事突然質疑自己是否該堅持寫下去,找基友談了談,總算好多了,無論寫得多殘,都會堅持寫下去噠!本來打算調整好心态就繼續更新的,結果家裏遇到點事,就拖了點時間,抱歉啊!!!還以為這麽多天沒更新,收藏會掉得嘩啦嘩啦的,剛才都不敢點開後臺來更新,沒想到還漲了,看到小菊花在催更以及新出來的雨後留言,>w<要不要這麽讓人感動啊!這周的榜單是兩萬,周四截止,所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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