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心意相通
丁喜梅撇嘴說道:“這還用你說,沒見方才陳嬷嬷來了麽,皇上現下已經進了淩霄閣了。”
清漪聽了笑道:“怪不得主子讓那個賀姑娘走了,您這般貌美,家世又好,只要她再見不到皇上,日子久了,皇上自然會把她忘了的。”
丁喜梅聽了冷哼一聲:“蠢材,你以為皇上去了淩霄閣卻見不到賀琴舒,還會有心情留在那裏陪馮臨香和孫靜迎?只怕不出一刻,皇上便會知曉賀琴舒來此處的消息,現下再不打發賀琴舒走,難道還等着他找個由頭尋過來麽?”
清漪恍然大悟,急忙逢迎道:“還是主子心思缜密,喚作奴婢,再多一百個心眼也想不到這些。”
丁喜梅卻緩緩搖頭:“若有旁的法子,誰願意成日裏惦記着這些,說起這個,那賀琴舒不争不搶,容貌也只是尋常,皇上卻偏偏心儀于她,想想當真可恨!”
清漪随着她的話頭說道:“誰說不是呢,您瞧她今日的打扮,又是棉布裙子,又是素白玉簪子,那般寒酸,憑這也敢進宮?”
丁喜梅不置可否,只微微閉上眼睛:“跟她糾纏了半日,我身上也乏了,清漪,我進去歇歇,你留在外間伺候,小心聽着淩霄閣和紫雲殿的動靜,若是陳嬷嬷來,不拘何時,只管喚我起來。”
傍晚時分,陳嬷嬷果然來了,清漪來到內室門前,在門上輕叩兩下,低聲說道:“主子醒了麽?陳嬷嬷來啦。”
聽裏面軟軟應了一聲,清漪向陳嬷嬷賠笑說道:“我們主子醒了,嬷嬷請進去吧,奴婢去給您沏茶。”
清漪端着滾熱的八寶養身茶回轉時,陳嬷嬷坐在榻邊,口中絮絮不斷地說着,丁喜梅倚在枕上,面上仍帶着熟睡後的微紅,眼睛卻已醒得晶亮。
清漪将茶盞放在桌上,陳嬷嬷随之轉過臉來,聳聳鼻子喜道:“好濃的香氣,這是什麽茶?”
清漪連忙說道:“這是皇上前幾日賞賜的八寶養身茶,冬日裏喝再合适不過了,方才我們主子特意吩咐,讓沏了端給您嘗嘗。”
陳嬷嬷也顧不得燙,端起茶盞吹了幾下,慢慢啜了一口,眉開眼笑地說道:“老奴雖能在宮中随意出入,但畢竟只是個粗使奴才,蒙花容擡愛,不僅派給我這些差事,得了好的用物吃食也總惦記着我,這一月間不知見了多少寶貴東西,讓老奴如何謝您才好呢。”
丁喜梅微笑不語,陳嬷嬷又接着方才的話題說道:“花容冰雪聰明,真是事事皆能被您料中。皇上到了淩霄閣,聽說賀琴舒走了,連盞茶也沒顧上喝,起身便走了……”
旋即譏诮道:“花容是沒看見,聽說那馮若珩面色都灰了,連晚飯都沒吃呢。”
丁喜梅眼眸一黯,幽幽說道:“由人及己,又有什麽好笑,我比那馮臨香,又能強得了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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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嬷嬷忙将茶盞放下,溫言說道:“花容此言差矣,您是花容,她是臨香,且是一入宮就封定了的,位分懸殊,足見皇上心中有別。何況她父親只是個小小的令書,而您舅父……”
丁喜梅擺手将她打斷,冷冷說道:“你們在外面如何議論,我自是管不着,但在我的眼前,誰再提我舅父半個字,莫怪我翻臉無情。”
陳嬷嬷喏喏稱是,眼珠一轉,接着說道:“恕老奴多嘴,我從旁瞧着,那位孫靜迎倒似個有見識的,見了皇上不見喜色,皇上走了也不氣惱,又一來便封了靜迎,也算得上旁的秀女中出挑的了。”
丁喜梅略一沉吟,向清漪使了個眼色,清漪忙從袖中取出兩只小銀錠,麻利地塞到陳嬷嬷手上,陳嬷嬷作勢推了兩下,便将銀錠收起,陪着笑臉說道:“花容放心,從今日起,漣香榭那邊的動靜,老奴一并幫您聽着些。”
丁喜梅“嗯”了一聲,又懶懶地閉上眼睛,陳嬷嬷接着說道:“時候不早,老奴就不打擾了,花容若有什麽需要老奴做的,随時吩咐便是。”
清漪将她送到大門口,回來嘟嘴說道:“主子何苦給她那些銀子,現下您的月俸只有一百兩,家裏頭您讓瞞着,又不準我們向舅老爺張口……”
此言一出,丁喜梅驟然變了面色,她從枕邊抓起一只鎏金小手爐,胡亂向清漪擲去,嘶聲說道:“你這丫頭可是反了?我方才說過什麽,可是都聽到狗耳朵裏去了麽?”
清漪堪堪躲過,唬得臉都白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奴婢知錯,奴婢知錯,主子息怒啊……”
此時,賀琴舒已經安安穩穩地出了宮門,見到了一直在此焦急等待的月芙,自打出了華寧宮,踏浪便掙脫了她的懷抱,只是默默跟在身後。
月芙迎上前來,先是激動地握住她的雙手連連搖晃,旋即看到跟在她身後的踏浪,納罕問道:“咦,哪裏來的小狗,這般瘦弱,莫非是姑娘在宮裏頭撿的麽?”
見踏浪定定望着自己,一雙眼睛漆黑閃亮,月芙不由俯身去摸,它卻驀地閃了過去,小跑幾步,在不遠處停下,仍靜靜立着,不時向賀琴舒這邊張望。
賀琴舒見狀笑道:“看到了吧,這小狗性子犟得很呢。可是,若想導盲,恰是這樣的性子才好。”
月芙眨眨眼睛:“姑娘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
賀琴舒上前将她挽住,笑着說道:“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走,回去再跟你細說吧。”
踏浪跟着上了馬車,卻只肯自己伏着,仍不準賀琴舒來抱,更不準月芙近身。
月芙無奈,只得又加了一件披風,起身坐在車外,一路之上,賀琴舒屢次向踏浪示好,途徑醬肉鋪子,還特意吩咐月芙進去買了些上好的肘花,回來逗弄它時,踏浪卻只是靜靜伏在椅上,連眼皮都不曾擡過一下。
回到端王府,月芙掀起轎簾時,便見一人一犬,分列座椅左右,場面頗為有趣。
月芙忍不住笑道:“素日只說姑娘花樣多,如今好了,又多了這麽個難纏的‘小主子’,看來我以後有的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