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榮光(14)

米安安送谷小钊進的火車站,顏梁淮和那善在車上等。

顏梁淮本想說先走,可那善不答應。

“顏隊,你想啊,人小姑娘是跟着我車出山來的,完事兒我們把人家丢這,萬一被人給拐走,弄山裏當童養媳去了,回頭老太太還不來找我拼命啊?”

于是,倆大老爺們大眼瞪小眼,停在路邊板等。

隔了會,那善想想,還是覺得得問一句:“哥,我私底下問一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別跟我惱,成嗎?”

“有話就說。”

“你是喜歡那小妮子嗎?”

顏梁淮:“……”

那善:“……”

三秒後,那善雙手脫開方向盤,舉在頭邊,“甭這樣看我啊!我就問問……你說,小姑娘長得好看,性格又好,我這也是打了二十五年光棍,不得給未來考慮考慮?但兄弟妻不可欺,我這不是先來問問你嘛。”

顏梁淮板着臉,語氣嚴肅得不像話,“她才十九。”

“十九,又不是未成年。”

“年紀差太多,不合适。”

“有啥不合适,當成半個女兒寵,多好!”

顏梁淮眉頭都快揪成川字了,“變态。”

“……隊長你怎麽罵人呢?”那善委屈地據理力争,“我雖然讀書少,但也知道不少偉人都是老夫少妻。何況男人晚熟——你就說剛跟她一塊兒那小子吧。年紀大差不差吧?念書腦筋也是百裏挑一。但那又怎樣呢?在女孩兒面前跟呆頭鵝似的,根本聽不出人家的弦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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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梁淮:“那你就能聽出來了?”

“那當然,”那善想了想,頓悟,“你不會也沒聽出來吧?”

顏梁淮:“……”

那善扶額,“不是我說,隊長你把對敵人的一半敏感用在對女人上,就絕對不會打光棍打到三十歲。”

顏梁淮:“二十九。”

“……行,二十九!”那善無奈地湊近他,“那小子問能不能給她寫信、她會不會回。她說有話就回,沒話就不回,你說這是啥意思?”

顏梁淮蹙眉。

那善嘆氣,“意思是她沒那麽多話要跟他說啊!換句話說,就是不感興趣呗!聽我的,女孩子呢本來就喜歡說話,但凡她喜歡你,就會有說不完的話叨叨叨說個沒完,絕對不存在沒話說的情況。”

說個不停嗎?

顏梁淮回憶起來,從他住進凝壟開始,米安安幾乎餐餐來報道,除了忙着做手工的時候能安靜,其他時候真的是像小鳥似的,一刻不得消停。

而奇怪的是,喜靜的他之前并沒有察覺。

“所以啊,那小子沒戲。”那善總結陳詞似地說。

正說着話,顏梁淮忽然往火車站方向看去,那善順着他的視線一看,是小姑娘獨自出來了。

遠看還沒什麽,等走近了,那善才發現小姑娘倆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再看看旁邊的顏梁淮……

果然,嘴角已然抿出一道不悅的弧度。

得,他也甭問了。不管隊長嘴上說啥,這丫頭,他都動不得。

小姑娘徑直拉開車門,跳上車,往後排一坐,紅着眼眶一句話也不說。

那善扶着方向盤回頭,“人走啦?”

“唔。”

“心裏難過?”

“嗯。”

那善不敢接着問了。

他才剛說那小子沒戲的,再問下去感覺要自己打臉了。

“走。”顏梁淮說。

那善脫口問:“去哪啊?”

他本想着帶隊長去看看老楊,讓小姑娘擱醫院外頭等等,結束把倆人一起送回凝壟來着,現在看米安安這情緒低落的,讓人獨自待着好像不太合适。

“虹館。”

“合适嗎?”

“嗯。”

那善把車發動了,一邊疑惑地看了眼隊長。

從前,兄弟們起哄讓隊長去虹館,他都不肯的,寧可把錢包給他們自己去,也不答應親自跑一趟,如今居然會主動要去?

太陽怕是打南方出來了吧……

等車停在依山傍水的一間小樓旁,顏梁淮和那善都下車了,米安安還在後排呆坐着。

“走啊。”那善拉開車門。

米安安一臉懵,“不是說你們去辦事,我在車裏等嗎?”

“等會再辦事,先給你找個地待着。”

米安安下意識地看他身後的顏梁淮,像是要得了他的同意才敢下車似的。

那善只好回頭,“哥,你倒是說句話。”

顏梁淮垂眸,“把臉上眼淚擦擦,別讓人以為我們欺負你。”

米安安:“……”

那善:“……”注孤生!該!

小樓裝了珠簾,撩開叮叮咚咚地響,是天然的門鈴。

米安安小媳婦似的跟在倆大高個子進了門,還沒鬧清楚這是什麽地方呢,已經聽見個妖嬈嬌嗲的聲音打二樓傳來了,“這都多久沒來了?突然跑來,怎麽不給我電話,留個雅座啊?”

米安安擡頭,只見一個穿着青色旗袍的姐姐從扶梯上款款而來,高跟鞋踩在地上篤篤作響,自帶BGM似的。

那善将身後米安安往前一推,“今兒我們不是來喝茶,是來‘托孤’。”

米安安飛快地回頭,眼神小刀子似的嗖嗖地紮。

那善哈哈大笑,“開玩笑的,我跟顏哥去辦點事,小家夥跟着不方便,留你這兒打發打發,給弄點吃吃喝喝的——顏哥買單。”

說着,見顏梁淮并沒有反抗,又補充了一句:“替我跟顏哥也各來一杯咖啡,去冰,低因——也是顏哥賬上,謝謝念真姐!”

被稱作念真姐的女人細眉一飛,“叫誰姐呢?所有女孩都是妹妹,懂嗎?”

轉眼,她又看向米安安,笑得和善,“你是跟着那善哥哥來的,還是跟着顏先生來的?”

米安安想也沒想,“跟顏梁淮來的。”

念真似笑非笑地瞟了顏梁淮一眼,又問:“那你是他什麽人呀?”

那善搶白道,“據說她要叫顏哥一聲‘小叔叔’,但是——”他咧嘴一笑,“她不樂意。”

念真嫣然一笑,摟住小姑娘肩膀往樓上帶,“不樂意就不叫呗,誰還能勉強小姑娘不成?行了,你們忙你們的,她由我照應着,放心。”

米安安在樓梯上回頭,看向顏梁淮。

她沒說話,可是顏梁淮仿佛看出了她的不安似的,默默地點了下頭,仿佛是叫她安心跟着念真去。

有了他的這個眼神,米安安才放心地跟着念真離開了。

到了樓上雅間,念真拉開竹簾,外頭的風景一覽無餘。

米安安這才知道為什麽這家茶樓要叫虹館。

後面是山石,又有半山處湧下來的噴泉,陽光一照,俨然彎過一道彩虹,煞是漂亮。

見小姑娘面上雨過天晴,念真坐在席後,優雅地将小茶壺放在爐子上,點上火,“心情好點了?”

米安安點頭,“嗯,看見這個心情都開闊了。”

“那就對了,”念真笑,“虹館就是為了這個而存在的。”

“這家茶樓是你開的?”

“嗯,我開的,”念真環顧,“一磚一瓦,每個屏風,都是我親手挑的。”

“好厲害。”

“那倒還好,那會兒一腔孤勇,總覺得能為他做點什麽就好,什麽都行。”

“他是誰呀?”

“顏梁淮啊。”

見小姑娘一下挺直了腰,大眼睛裏露出小獸般機敏、防備的眼神,念真噗地笑出聲,“我還當來之前他們跟你說了呢,敢情啥也不說就把你扔過來了。”

“說什麽……”

盡管心裏有點疙疙瘩瘩的,但是米安安覺得從直覺上來說,自己不讨厭念真。

“話說前頭,我是喜歡過顏梁淮,”在小姑娘吸冷氣之前,念真接着說,“但那早就是過去式了,如今我逍遙自在,不愁沒人談戀愛。這樣,放心了?”

米安安:“……”

念真笑着撩了下蓬松的卷發,“他啊,喜歡的不是我這一款。”

米安安不由問:“你怎麽知道?”

“打聽來的呗。”

“所以他……有女朋友?”或者至少是有過。

“那倒沒有。”念真探究地看她,“他之前是做什麽的,你應該知道吧?”

“一點點,”米安安說,“一年前我被山雨塌方困在凝川,是他救了我。”

念真這才放心,“哦,難怪呢。那你應該知道,他們那行天天刀尖舔血似的,哪有空談什麽戀愛。”

米安安點頭,“……那你為什麽說,喜歡的不是你這型?”

“從前啊,他還沒來凝川那會,在楠都城做過警|察。”念真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那時候呢,他接手過一宗案子,裏頭小姑娘的爸爸被卷進了命案,孤苦無依,上訴無門。顏梁淮那個老好人啊,就把人當自家妹子照看着,一照看就是六年。”

“……後來呢?”

“後來,水落石出,沉冤得雪,小姑娘嫁為人婦,顏梁淮遠走凝川。”念真輕描淡寫地帶過了其中的過程,“就像你看到的,過起和尚一樣的生活。別說女人了,身邊連野貓野狗都是公的。”

“他喜歡那個女孩子嗎?”

“那你得問他自己,”念真輕笑,“可我覺得約莫是喜歡過,有緣無分而已。”

她這麽說一說,非但沒讓米安安舒坦點,小臉反而更垮了。

“但你也別沮喪,”念真莞爾,“你我到覺得,你挺有希望的。”

“為什麽?”眼睛一亮。

念真托腮打量着她,“像野生的小動物似的,渾身都是不服輸的勁兒——你倆乍一看,挺像的。”

米安安抿嘴,沒有說話,并沒有像念真想的那樣喜出望外。

念真拎起茶壺,沖了沖杯子,“看你剛來的時候眼紅紅的,剛哭過。怎麽?跟顏先生告白,被拒了?不用往心裏去,那男人外頭裹着鋼筋鐵骨,總得慢慢煉。”

“不是,”米安安猶豫了一下,覺得這些話也沒法跟阿嬷說,如今念真倒真是個合适人選,于是說,“剛他們載我送發小去火車站了,他去帝都念書。”

“男孩兒?”念真敏銳地問,“哭成這樣,不舍得?”

米安安點點頭,慢吞吞地說:“但不是為了舍不得才哭的。”

“哦?”念真頗感興趣,她看得出來小姑娘的心思在顏梁淮身上,那怎麽又為青梅竹馬哭呢?

米安安擺弄着衣角,鼓足勇氣說:“他讓我當他女朋友,然後我說我……”

念真手上動作一停,“你說你喜歡顏梁淮?”

“嗯。”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那個女孩兒”,是《撩鯨》裏的幼幼啦~

看過的應該之後顏警官曾保護她許多年,但沒有真正的追求,更沒交往過。這個悶騷老男人,沒啥戀愛天賦,等着安安開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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