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榮光(33)

米安安走過去,才發現冷婷正抱肘站在帳篷邊,鐘子然滿臉尴尬地陪在一旁,許睿睿則冷着臉,沒說話。

“怎麽了?”

鐘子然打着馬虎眼,“沒什麽。”

“有。”冷婷打斷他,伸手拉過米安安,将她帶到最中央的帳篷邊,“這間給你睡。”

身旁這帳篷是補給品裏最敦實的一間,連帶裏面布置的被褥也最厚——是米安安特意給兩個女孩子準備的。

當然,沒包括她自己。

“不用,”米安安拍着胸脯,“我底子好,凍不着,你們昨天辛苦了,今天好好睡吧。”

冷婷反問:“憑什麽你就得受着?”

米安安愣了下,“補給不夠……”能讓冷婷和許睿睿睡暖和,已經是男生們讓出來的了。

“那為什麽不能是她?”冷婷看向許睿睿,“她跟你差不多大,尊老愛幼也應該你跟我住吧?”

米安安忙擺手,“睿睿她——”

“行,”許睿睿站起身,笑容清淡,“我睡就我睡,這間給小米。”

她應得爽快,任米安安怎麽退讓,許睿睿也沒改口。

于是米安安住進了原先安排給許睿睿的帳篷,躺在溫暖的睡袋裏,舒舒服服地嘆了口氣。

這短短幾天,真是又當爹又當媽,給她累壞了,幸好,很快就要收工了……想到這裏,米安安快活地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枕頭裏,開始琢磨着回去之後怎麽跟阿嬷說自己和顏梁淮的事兒,才能讓老人家愉快地接受。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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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尖叫,伴随着驚慌失措地騷動,瞬間驚得米安安剛剛升起的睡意消散無蹤。

她連忙鑽出帳篷,迎面剛好看見值夜的顏梁淮打着手電沖過來——

聲音的來源是原本屬于米安安的那個帳篷。

現在是許睿睿睡。

米安安伸手就要去拉帳篷,被顏梁淮擋在了身後,“往後站。”

她的手無意識地扶在顏梁淮的背後,能感覺到他的核心緊繃,嚴陣以待。

“許睿睿?”顏梁淮試探地喊。

隔了好幾秒,許睿睿顫抖的聲音才傳出來,“別,別碰門……有,蛇……”

米安安大驚失色,“是什麽蛇?頭的形狀,你說給我聽。”

“頭很大,三角形……”

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你被咬了?”

“腿上出血了……”

顏梁淮打起手電,迎着帳篷門的方向照過去,果然看見一道昂首吐信的黑影盤在高處。

冷婷死死攥住鐘子然的手臂,而彭程和攝像大哥也已吓得面無人色,開始打電話求助。

“許睿睿,你往後退,動作慢一點,不要驚動蛇。”

“好……”

顏梁淮回頭,看了米安安一眼,“你可以嗎?”

米安安低頭,看向他右手中鋒利的匕首,“你要小心。”

“嗯。”顏梁淮點頭,“我倒數十下,一起。”

米安安蹑手蹑腳地轉向帳篷的背面,卻被谷小钊抓住了手臂。

“安安,你要幹什麽?”

“拉睿睿出來。”

“我來。”

米安安說:“你有比我有經驗嗎?”

谷小钊遲疑,“可是……”

“沒有可是,”米安安決絕地說,“放心吧,我會把你女朋友安全帶出來的。”

“我能做什麽?”

米安安說:“把火把帶過來,以防萬一吧。”

“好!”

等米安安就位,顏梁淮向她看去,見她點頭,開始倒數,“10,9……”

倒數結束的那秒,顏梁淮和米安安幾乎同步劃開了那頂帳篷。

蛇受到了驚吓,第一反應吐着信子朝裂口處蹿去,卻被明晃晃的刀鋒吓得又縮了回來。

米安安一瞬也沒有猶豫,抓住許睿睿的胳膊就往外扯,可她如有千斤重,使出吃奶的力氣也只能跌跌撞撞地拖出半步。

蛇發現囊中之物被盜走,立刻轉頭向米安安和許睿睿的方向游來。

“小钊,火把!”米安安吼。

谷小钊連忙将火把往蛇和兩個女孩中間扔去。

強烈的火光瞬間震懾住毒蛇。

電光火石間,蛇已被顏梁淮迎頭擒住七寸,手起刀落,血濺當場。

蛇首落地,還吐着信子。

顏梁淮将沾血的匕首踢遠,快步趕到米安安身邊,“沒事吧?”

米安安搖頭,“我沒有事,但睿睿她……”

躺在她懷中的許睿睿臉色晦敗,嘴唇烏青,已經神志恍惚。

顏梁淮俯身,撕開許睿睿的褲腿,雙手用力往外擠出血液,又要來清水沖洗,“得立刻送去醫院。”

彭程忙說:“我已經聯系船只過來接駁,但得想辦法趕緊下山。”

“我背她。”顏梁淮說。

“那其他人……”

冷婷忙說:“我們也走,這地方也太不安全了。”

彭程略顯為難。畢竟節目錄制還沒有完成,就這樣全員連夜撤退,過後也很難跟臺裏交代。

“東西留下,人都跟我走。”顏梁淮神色嚴峻,邊說着邊四下觀察,“還有,攝像機保持開啓,而且要把所有拍攝內容同步傳輸回電視臺——要自動,同步上傳,能做到嗎?”

攝像大哥納悶地看了彭導一眼,見對方點頭,才說:“能。”

“那好。”顏梁淮俯身要背許睿睿,一邊看向米安安,“你跟緊我,一步也別離開。”

米安安直覺有哪裏異樣,可是又說不出所以然,只能點頭應下。

“我來背。”

谷小钊忽然搶在顏梁淮之前,蹲在米安安面前,“安安你幫我,把她扶上來。”

結果,真的是谷小钊背着許睿睿下的山。

米安安曾經一度覺得谷小钊同學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沒想到,他還有如此神力……真真士別三日刮目相待。

其他人各自照顧自己,都用登山繩彼此牽引,因為有了默契,加上心急,走得比來時要快得多。

倒是顏梁淮一路警戒,不放過半點風吹草動。

米安安躲過衆人,輕聲問他,“是不是有什麽……嗯,情況?”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只是眼前的顏警官明顯與平日不同。

就像随時準備搏殺的軍人。

顏梁淮将手中匕首隐匿。安慰道:“有我在,不會有事。”

“我知道不會出事,”米安安追問道,“我只是想弄清楚現在的情況。不僅僅是一條蛇的問題……對嗎?”

“這山裏沒有這個品種的蛇。”顏梁淮言簡意赅地說。

米安安大驚。

意思是——有人故意弄來了蛇?!

“看見船了!”鐘子然如釋重負地說。

果然,碼頭處已經泊好船只,醫護人員迎了過來,從谷小钊身上接過昏迷的許睿睿。

“她不會有事吧?”谷小钊顧不得滿頭大汗,追在擔架後面問。

“得看毒液擴散情況。”

谷小钊握住少女無意識下垂的手,念念安慰道,“沒事的,你一定沒事的。”

将所有人安置上船,米安安才長長地舒了口氣,走上甲板,正看見顏梁淮憑欄遠眺。

無人島在夜色裏空寂幽暗,除了山上被風拂動的樹海,什麽也看不真切。

船離岸越來越遠,顏梁淮的視線卻沒有一絲放松。

“是什麽人?”米安安問。

顏梁淮目不斜視,“不确定。”

“要不要報警?”

顏梁淮這才低頭看她。

米安安意識到她面前的男人曾是最出色的特戰隊員,還有什麽人能比他更可靠呢?

“你別插手,”顏梁淮嘆了口氣,“這事也不要跟第三個人說,知道了嗎?”

米安安點頭,“你會有危險嗎?”

“……不會。”顏梁淮摸了摸她的頭,“我會好好的,照顧你和阿嬷。”

米安安翹起小拇指,“拉鈎。”

顏梁淮擡手,将她微涼的小手包進掌心,一起揣進兜裏,擡眼看向遠山。

夜深,浪急。

船只颠簸。

暗流湧動。

*** ***

許睿睿被就近送去醫院,谷小钊也跟去了。

米安安本來不放心,想跟去,被節目組強行攆回酒店休息。

“一個出事已經夠我煩心的,你一路辛苦,別也給累出毛病來,”彭程對顏梁淮說,“老顏你快把老婆帶走,照顧好了,就算幫我大忙了。”

直到坐上計程車,米安安才後知後覺的臉紅。

什麽老婆?

八字還沒一撇呢!

酒店是節目組安排的,米安安和顏梁淮的房間同層不同間。

她刷開房卡,走進去,“那……明天見?”

一回頭,才發現顏梁淮手肘抵着門,眸光沉沉地看着自己,“……怎麽啦?”

顏梁淮清清嗓子,“我今晚睡你這裏。”

米安安:“……”

誰往她臉上打個雞蛋,這會兒搞不好秒熟。

“我是說,我在沙發打個盹就行。”顏梁淮征求她的意見,“可以嗎?”

米安安對顏先生毫無抵抗力。

更何況,就算全世間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她也有十足把握相信她的顏隊長是正人君子。

所以……

熄燈之後,房間裏安靜得能聽見她自己的呼吸聲。

翻了個身,米安安看向黑暗裏的顏梁淮,“你是擔心我嗎?”

顏梁淮悶聲,“怕你受了驚吓,睡不着。”

“真的?”米安安不信。

“真的。”

米安安爬起身,“可你睡那麽遠,我還是會害怕啊。”

顏梁淮:“……”

拍了拍旁邊,米安安軟綿綿地說:“你睡這兒,我就不怕。”

顏梁淮坐起身,靜靜地看了她一會,才走到床沿坐下。

床往下塌了塌,米安安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心頓時安靜下來,仿佛終于有了可以放心依偎的港灣,擡手抓住他的放進掌心。

“顏梁淮,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握住他的小手柔軟,連帶的,顏梁淮覺得緊繃了半宿的心都跟着松軟下來,“你說吧。”

“我能理解,你的工作有需要保密的部分,”米安安斟酌着,小心地問,“但在有可能的情況下,可不可以讓我提前知道你要做什麽,有沒有危險?我不想,在你出生入死的時候……我還在撸串、傻笑。”

她說“出生入死”四個字的時候,明顯頓了下,甚至是有些哽咽。

顏梁淮的心被女孩柔軟小心的語調弄得生疼。

他忽然明白了何為軟肋,何為铠甲。

“我答應你。”他把米安安的手背放在下巴邊,冒出頭的胡茬輕輕摩挲着光滑的手背,“你別擔心,我已經退役了。”

他不再是那個抱着戰死凝川的心的戰士,那是他已經履行完畢的職責。

如今,他的職責是身邊的女孩,和她與他的家。

是責任,也是底線。

作者有話要說:  莫怕莫怕,有顏隊在,都是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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