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交往（下）
這一晚, 步天沒睡好，他有點……興奮。
姑且稱之為興奮吧，這種感覺起初并不明顯，但當他躺在床上，室內光線昏暗, 四周一片寂靜, 情緒被放大，原本因戀愛而生出的淡淡喜悅擴大，變成了興奮。
也是頭一次, 步天因為談戀愛而失眠，他一直以為自己會孤獨終生……
與步天相反的是元宵, 元宵這一晚睡得格外舒心，沾枕頭就睡，第二天睜開眼看到盤起卧在他枕頭上的靈蛇時竟然沒嫌棄, 還興致頗好的跟它們打招呼。
所以說人逢喜事精神爽，說的就是元宵。
他很早就發現自己的性向與衆不同，只是這件事情他一直藏在心裏, 他的家庭環境特殊，別說喜歡男人，便是喜歡女人，女人也都是家裏安排，他個人在感情上根本沒有話語權。他厭惡元家, 厭惡他的人生被他人掌控, 厭惡如同一只由人擺布的傀儡而活, 因此他選擇離開元家，即使失去一切榮華富貴奢侈生活，即使從此落魄街頭，他也甘之如饴。
離家的兩年，他從未想過能夠大大方方喜歡一個人，自由的談一場戀愛，直到遇上步天，真的只能用緣分來形容。
将緣分挂在嘴邊或許有點少女心，可元宵喜歡這兩個字。
想到他從向步天攤牌到昨天英勇的親吻步天再到兩人正式交往，他的心情好到飛揚，即使步天以“我們剛戀愛不太适合住一塊”為由住他二哥家去了，他的好心情也沒打折扣。
至于說會不會懷疑那是自己的一場夢？元宵還真沒考慮那麽多。
因而當步天到點起來，還沒下樓時，他已經收到了元宵的信息。
元宵-起了嗎？
步天大概只睡了一個小時，四點多他就醒了，只是考慮到元宵可能還在睡，便也沒下樓。
信息是掐着點發過來的，或許兩人關系改變讓元宵太過興奮，他也失眠了。步天想。
元宵：并沒有。
步天-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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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下樓洗漱吧，我做好早餐了^_^
後面跟着個小表情還挺可愛。
昨夜步天睡不着時刷了很多戀愛交往方面的知識，還是那句話，他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該怎麽和自己的戀人相處，還有，兩人交往之後要說什麽話，做什麽事，他都有些無從着手。
網上的信息多是關于男女戀人，或是約會，或是小打小鬧等等，像是一起吃飯可以，但如看電影、陪逛街、送花等等，代入到他和元宵身上，總覺得很違和。
步天不免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回到家看到穿着圍裙的元宵時更有些無措。
未及他開口，元宵便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十分燦爛：“早啊。”
“早。”步天應了一聲，應完覺得态度似乎有些冷淡，遂又補充道：“你今天起這麽早？”
元宵答：“昨天睡得好，一個夢都沒做。”
步天：“……”
他仔細瞅了瞅元宵，元宵精神飽滿，笑容襯得他整個人都在發光，眼下丁點不見黑眼圈，看起來的确沒有失眠的跡象……所以，昨天激動失眠的人只有他？
步天感覺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有點兒不是滋味。
“你怎麽了，是不是沒睡好？”元宵立刻發現了他有些不對的情緒。
步天自是不會承認，只含糊道：“步揚家的床，不太習慣。”
“那你還是回來住啊！”元宵順勢接道，“雖然是你二哥，但他家是他家，你家是你家，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狗窩，當然，我不是說你家狗窩，只是住別人家終歸沒自家舒适。”
步天沉默的看着他沒做聲。
元宵跟他對視了半分鐘，猛地想起他昨天說的話，黑線問：“雇傭關系我們能住同一屋檐下，交往了反而不能住一起？”
“……不太方便。”步天遲疑道，雖說現在兩人交往後同居都不是什麽罕見事，但他和元宵認識時間還不到兩個月，昨天才正式交往，就這麽住在一起會讓他覺得自己很輕浮。
元宵黑線：“我們也不是睡一個房間，衛生間也有兩個，有什麽不方便？”
話是這麽說的，可步天他莫名就想起了刷戀愛指南時看到的一些內容。
戀愛中的人會随着對彼此全面的了解和認識産生依賴，在這過程中兩個人關系更加親密，不僅限于口頭上的親密，還有身體上的親密。縱是沒有談過戀愛，可步天是一個成年男人，該了解的知識他都了解，該有的需求他也會有，但只要想到他和元宵可能會到那一步，會覺得是一種冒犯。
如果元宵是個女孩，他們正常交往到結婚，領了本之後一切水到渠成心安理得，可元宵不是女孩，華國甚至沒有通過同性婚姻法案，若他和元宵因為身體上的需求發展而突破到最後一步，他會覺得元宵很吃虧。
……不然怎麽說聰明人容易想多，步天這一失眠，真的想得夠多的多，而他會想到突破最後那步，還歸功于步揚筆電裏的珍藏版。
“你不會後悔了吧？”元宵見步天遲遲不說話，莫名緊張起來。
步天愣了下，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搖頭：“沒有。”
元宵舒出一口氣，“沒後悔就成。”頓了下，又道：“先去刷牙洗臉吧，我去端早餐。”
步天看着他轉回廚房的背影有點糾結，帶着糾結去了主卧的衛生間，這套公寓的主卧包含卧室、衣帽間和衛生間，單獨拎出來可做一單身公寓。他剛回來時次卧和次衛都沒用過的痕跡，也是元宵來之後才有了點人氣，如元宵所說，主次卧、主次衛互不相幹，即使他真住回自家，也無甚大礙。
除非元宵半夜夢游爬上他的床或他抽風夜襲元宵……想到這兩個可能，步天不由抽了抽嘴角，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夜襲元宵的！
元宵？
元宵被他戳中心思後就問他介不介意有個男朋友，一記直球打的他思緒錯亂；然後他主動牽了元宵的手，完了元宵直接上嘴，他這若是睡自家床上，元宵會不會默認他倆可以再進一步？
思來想去，步天覺得他還是先在步揚家住幾天，給彼此一個适應的時間。
理清之後，步天走出房間，往餐廳去。
他看着元宵小心翼翼将熱粥端出來，眉頭微不可見蹙了一下，伸手接過并道：“元宵，做飯和清潔的工作你不要做了。”
索性這會兒粥已經被步天端走，不然元宵肯定得摔，他盯着步天，不敢置信問：“你要炒我鱿魚？你昨天不是還說不介意我繼續在你家兼職嗎？”
步天：“……”那是在他提出交往之前。
他斟酌用詞，道：“元宵，我們現在是戀人。”
元宵臉一紅，但還是正色說：“我們交往和我在你家兼職這并不沖突。”
沖突是不沖突，可感覺很奇怪吧？
自己的男朋友兼職自家的保姆？那究竟是男朋友的身份更占分量還是保姆占據主導？
元宵眼珠一轉，道：“步天，你可以換個方式想想。”
步天：“比如？”
元宵露出一個神秘中透着點狡猾的微笑：“你想啊，男主人和他家的男保姆談戀愛，是不是很帶感？”
步天：“……………………”并沒有！
他黑着臉道：“男朋友和男保姆，你選一個。”
“……為什麽要我選，我就不能以男保姆的身份在男朋友家兼職嗎？你看不起我的職業嗎？”元宵坐到步天左手邊，直勾勾看着他，神情非常嚴肅認真。
步天腦中閃過“我們昨天才交往今天就鬧矛盾是不是遲早要分”，嘴上卻還是順着心意說：“工地上的工作已經很辛苦，我不想你每天那麽辛苦。”
元宵一時沒了音。
步天望着他，又說：“工地開工從上午七點半到下午五點半，除去中午就餐時間，至少一天工作九個小時，辛不辛苦你比我更清楚。”
元宵心裏忽然有點酸，幹體力活的，怎麽可能不辛苦？可為了生活，再辛苦還是得咬着牙幹下去。不過比起在工地的活，只做飯菜和清潔除了比較費時，再輕松不過。
“……其實也還好，早餐我基本買的，要做的只有一頓晚餐，清潔工作也省事，這都不累的。”元宵解釋，步天家裏大歸大，但安裝了新風系統，家裏幾乎沒灰塵，步天又不是愛吃零食制造垃圾的人，即便是換洗衣物也都只要送洗，最多只有個書房，有些藥渣廢料需清理幹淨罷了。
步天問：“一定要去工地？”
元宵挺了挺胸膛：“男人，就該有自己的事業！”
步天：“……”
可是他并不想看到自己這新出爐的男朋友那麽累，以元宵的德語水平，他完全可以給元宵找一份翻譯工作，不用他身份信息登記的那種。
見步天無語，元宵笑道：“我挺喜歡我現在工作的，在工地上雖然苦了點累了點，但勝在踏實自在；之前在你家當保姆是兼職，可現在你是我男朋友呀，這是我男朋友家，我做飯給我們倆吃，收拾屋子，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田螺姑娘？”步天想到這四個字。
元宵當即糾正：“我是漢子，漢子，漢子！”重要的話要說三遍。
“田螺漢子？”步天從善如流改正。
“也不是田螺漢子，我是你男朋友，男朋友，名正言順的男朋友！”元宵再次嚴肅糾正，又小聲嘀咕：“我是光明正大的，才不屑偷偷藏起來做飯。”
聽到最後一句疑似吐槽，步天差點繃不住笑出來，不過他的性格就不是那種會開懷大笑的人，因而唇角只是很小幅度的彎了一下。
恰好元宵看到他笑，先前說了，步天的笑容極具殺傷力，元宵最初心動很有可能就是因為他笑，然後可恥的被他打動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奈何步天太高冷，元宵認識他以來見他笑的次數也沒超過一個巴掌，故而每次見他笑，都忍不住心跳加速，蠢蠢欲動地想做些什麽。
“男朋友，接個吻，可還行？”元·好-色·宵一點也不含蓄的表達了自己的期待。
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