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嘉年看着陶書萌在笑，還是記憶中的陽光樣子，他那樣坦然，就仿佛從前的事都不曾發生過，全是秋夢一場。

不管沈嘉年是真是假，可陶書萌不是那樣逢場作戲的人，她看着他沒有言語，連一句敷衍的話都說不出口。

東西買的差不多了，結了賬從超市出來，沈嘉年沒有道別的意思，他看到對面有一間露天咖啡廳，轉頭朝陶書萌建議。

“這麽久了沒有你消息，去坐一會兒吧，我都還沒有恭喜你。”

沈嘉年的邀請明顯只有陶書萌一人，可是書萌那麽聽話，她的目光尋向藍蘊和，仿佛在征詢他的意見。

“蘊和……”陶書萌出聲喚他，而沈嘉年更像是這會兒才看到藍蘊和一般，淡淡笑了笑，随即疏離且客氣的向他借人。

“我們不走遠，就在對面，所以書萌方不方便借走一會兒？”

沈嘉年的态度在先，藍蘊和聽了他的話充耳不聞，徑自從車裏拿了外套罩在陶書萌身上，嘴裏低低念道：“你不可以喝咖啡，記得點果汁，現在是深秋了，不要喝涼的。”

藍蘊和面面俱到，體貼入微，明明像是對陶書萌一個人說的話，可沈嘉年就在一側，當然入了耳，他臉上看似雲淡風輕，實則眼角狠狠一跳。

大約是天意，陶書萌無法愛上他。

到達對面的咖啡廳，需要橫穿馬路，藍蘊和坐在車裏目視陶書萌安全到了地方，這才收回目光。

他是男人，沈嘉年哪怕這麽久沒有出現，今天又是一臉平常的樣子，可他又怎會瞧不出來。

在超市裏偶遇，沈嘉年分明克制壓抑着眼底的那份激動，他投注在書萌臉上的視線那麽熱烈，驚喜，小心翼翼。

他對待她的心思……明明不是單純的。

陶書萌很聽話，果然要了一杯果汁就坐下不動了，她把漂亮的吸管放在口中輕輕吸，實則卻在考慮，沈嘉年會對她說些什麽。

他的态度她也算清楚了，那時候知道她跟蘊和重新在一起，那麽激動的神色，言語裏不免有不理解。

“回想起來好像也沒有過多久，你居然都有他的孩子了，不知道屆時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但是我想不論男女，應該都跟你一樣乖巧漂亮。”

沈嘉年從這個角度切入，陶書萌果然就輕松不少，她直了直腰，一張小臉上頓時就漾着幸福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但是孩子……應該會乖巧懂事的吧？”陶書萌說的猶豫，她的眉目之間有十分篤定的幸福，沈嘉年望過去時便覺得刺眼，所以略略看過便調轉了視線。

“當然了。”他鼓勵她，心中卻如同密密細針紮過一般。

這兩三句話結束，兩兩對坐的人便一起陷入了沉靜，沈嘉年惋惜并覺得沉重，陶書萌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只是這樣的氣氛着實尴尬，陶書萌正要琢磨着開口，手機就忽然“滴”地一聲傳來短信息，她打開來看，是母親的消息，說書荷打電話回家了，她現在人在英國，卻沒說什麽時候回來。

“你知不知道書荷離開市的事？”

握着手機，陶書萌話鋒一轉問向沈嘉年，沈嘉年不知道她突然這麽說有什麽用意，探索的目光瞅了她一會兒，随即點頭。

“我知道，她畢竟是作家，也算半個公衆人物，她的消息我無意中在網絡上有看到過。”

沈嘉年已經說的事不關己，卻仍然覺得不夠，他仿佛在擔心陶書萌會誤會一般，故而舊話重提起來。

“不過你知道，她現在已不是我心中的人了，書萌，你應該知道的。”

沈嘉年的語速急切許多，陶書萌一聽就覺得不對，卻沒有出聲打斷。

端起玻璃杯子，陶書萌用力吸了幾口酸甜果汁，随即用很頭疼的語調說：“懷孕了就是這點不好，吃點什麽喝點什麽都要被管着，就差沒有誇張到限制自由了。”

她那麽自然而然的描述着這些，沈嘉年聽後臉色一白，知道她在有意提醒着他。

她已經懷孕，身份是另外一個男人的愛人，而她的心裏，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沈嘉年怎麽說也是位都市精英，腦子該是時刻保持着玲珑透徹的，可是面對她，他大腦竟一再罷工。

那時候知道他們重修于好，他也想過成全不再糾纏，不然也不會這麽久不刻意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裏，只是今天的偶遇，才令他發現，他是多麽的想念她。

談話越發尴尬了起來，陶書萌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可是他現在這樣，她又該怎麽面對他？

應該要說清楚的吧……

“嘉年。”安舒窈突然低低出聲，被喚的沈嘉年一愣，直直望向她。

“回不去了嗎？你跟書荷，我跟你，我指的是從前的感情。”

沈嘉年知道不該奢望的，她盯着陶書萌的小臉一直看，心想她是怎麽說出這樣一句話的？

已經過去的事，又怎麽可能回得去呢？

“如果你希望，我跟你可以，但是陶書荷，沒有可能了。”

這是沈嘉年的底線，他心裏沒有那個人，所以就再也回不去。

陶書萌這個時候也覺得自己莽撞了，好在沈嘉年沒有在意，她低頭“嗯”了一聲，希望下次再見，她跟他還是從前開始的樣子。

咖啡店裏坐了許久，陶書萌漸漸地沒有耐力了，她的視線一再的透過玻璃去看馬路對面的黑色車子，這一幕落在沈嘉年眼底，他強逼着自己不去介意，畢竟方才剛剛答應過她，他要對她守諾。

“我們走吧，天也不早了，藍蘊和等了那麽久，想必現在也是心急如焚，怕我把你帶跑了。”

沈嘉年苦澀的開着玩笑，陶書萌牽強的扯了扯唇角，并肩跟他一起出來。

傍晚的風大了些，帶着足以刺痛皮膚的涼意，陶書萌禁不住裹緊了大衣，正要朝沈嘉年揮手，就聽他爽朗的聲音響起。

“不管怎麽說，恭喜你們，這一次我是真心實意。”

沈嘉年的語氣裏有着釋然，陶書萌相信他是真的放心，笑容一時間也輕快起來。

陶書萌鑽進藍蘊和的車裏時，另一頭沈嘉年已經離開，她去的時間久了，怕藍蘊和不高興，所以一上來就叽叽喳喳說話。

“買的巧克力我可以現在吃嗎？”

“燕麥餅幹可以留到明天當早餐的吧？”

“這個曲奇的形狀真可愛，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呢……”

陶書萌的刻意那麽明顯，藍蘊和聽出來後緘默不語，他故意讓她着急，最後陶書萌一個人獨角戲唱夠了，也怯怯的停下來。

車廂裏靜谧一片，陶書萌的大眼時不時溜到旁邊，藍蘊和終于覺得夠了，這才願意說話。

“萌萌……”他柔情似水般喚她。

“嗯？”陶書萌聞聲看着他。

藍蘊和握着方向盤轉過一個彎，他目視前方，好似漫不經心，可字字句句出口分明是再斟酌不過的了。

“不要以為我在不高興，我沒有絲毫的不高興，因為我相信你，你那麽愛我，我相信你。”

所以，請你以後也同樣的相信我，因為我也同樣愛你。

一瞬間，就好像車窗外的季節由秋變成春，微風自臉頰兩旁拂面而過，頭頂上有暖暖的陽光照進心底，所以分外舒暢。

那種滿足感，依賴感，歸屬感，縱是千言萬語都不足以形容，陶書萌自知笨口拙舌，只是甜甜一笑，卻通通記在心底了。

這一天，應該說是神奇的一天，先是見了未來公公，又跟沈嘉年談得清楚，人生好像一下子就圓滿了起來。

陶書萌現如今全心全意依偎着藍蘊和，從前的種種不好都已埋藏，她不願意回想也不會再時常記起，對藍蘊和也是，眼下的日子那麽幸福，對她的關心和擔憂那麽多，所以那些事，他無暇顧及。

奔波一整天，晚上藍蘊和照顧着陶書萌吃完了飯，小姑娘還在客廳裏看電視，他在樓上替她放洗澡水，試過溫度不至于太熱或者太冷，這才把人喊上來。

陶書萌似乎正在追一部電視劇，進浴室的時候居然把平板電腦也帶了進來，藍蘊和怕她不專心再磕了碰了，眉頭一皺就給沒收了。

“你幹嘛呀？我正看到□□部分呢！”

“等會我自然還給你。”藍蘊和一副沒商量的樣子。

陶書萌長的沒他高，力氣沒他大，除了認慫之外毫無別的選擇，只是她忍不住在心中編排：暴君啊！記得昨天他洗澡還把平板帶進了浴室呢！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暴君啊！

“你竊竊私語什麽呢？”藍蘊和看着她一張殷虹小嘴動來動去，忍住好笑問道。

陶書萌才不會告訴他呢，她全心全意解着衣服，脫到一半才響起浴室裏還有一個人呢，臉蛋頓時紅了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