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保護
第二天到了約定好見面的展廳門口時,祝昀把車交給泊車小哥自己走過來,離老遠就看到站在門外等他的季蘇情。公道來講,她實在是一個各方面都出類拔萃到極致的女人,長相氣質都拔尖極了,氣質也是高貴中帶着一絲矜持,站在那裏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沐春風,亭亭玉立’,十足十的養眼。
可惜,不是祝昀喜歡的類型,他知道自己父母和季家那邊的人都有意撮合他和季蘇情,但很無奈,要跟這種時時刻刻端着的大小姐相處的話,祝昀覺得自己還不如一直打光棍來的逍遙自在呢。所以哪怕季蘇谌不‘警告’他,他也不會對季蘇情怎麽樣,但季蘇谌既然敢這麽威脅他,就別怪他不客氣。
祝昀放輕腳步走過去,在對上季蘇情亮晶晶的美眸時笑了笑,變戲法似的拿出身後的捧花雙手遞過去:“抱歉讓你等了,當賠罪。”
他拿出來的是一束潔白淡雅的百合花,用紫色的綢布包着,看着就高貴精致。季蘇情眼睛一亮,有些羞澀的低下頭,伸手撥了撥頭發:“你居然準備了花,真,真是謝謝了。”
“這有什麽?”祝昀久經沙場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輕薄的嘴唇上下一碰,忽悠女孩子的甜言蜜語不眨眼就能一套一套的:“見你怎麽能不準備一下。”
季蘇情長長的睫毛微顫,臉上染上了兩抹少女般的紅暈。
在觀看鋼琴展的過程中,季蘇情倒是認真極了,一臉的神聖膜拜,聽到激情處,一雙水眸甚至還會泛起淚花,捂着胸口一臉崇拜的看着舞臺中央那道慷慨彈奏的身影。祝昀偶爾掃到她的神情,就覺得甚是羞愧——因為他不但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還……有點犯困。
讓他來看這種鋼琴展真是猶如牛嚼牡丹,實在是太有辱斯文了。祝昀身處vip坐席還不得不裝出一副沉醉于演奏的模樣,實在是渾身上下都難受極了。
好容易捱到結束,祝昀剛剛松了口氣,就聽到旁邊的季蘇情軟軟的聲音感慨着:“A不愧是名家,實在是太精彩了,祝昀,不如我們改天再來吧。”
祝昀:“……”
他現在一頭撞死,還來得及麽?
兩個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展會廳的時候,天色都已經擦黑了,祝昀看了眼手表即将指向的二十一點鐘,擡頭問旁邊的季蘇情:“我送你回家?”
季蘇情神色一僵,有些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一般來說,一起看完音樂會或是電影後,不都該吃個飯交流一下感情的麽?但看着祝昀的神色是全無這個意思,季蘇情頓時心下一沉,輕輕的點了點頭。
走向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兩個人中間的氣氛竟是詭異的安靜着的,季蘇情看着祝昀單薄的背影糾結了半晌,下定決心的咬了咬嘴唇問道:“祝昀,那個……你最近有時間麽,一起吃個飯呀?”
她的聲音并不大,卻在寂靜空曠的停車場裏尤為響亮,祝昀腳步一頓,半晌後轉過身來淡笑着搖了搖頭:“最近公司事情比較多,抱歉。”
季蘇情第一瞬間的感覺就是失望,尖尖的指甲陷入柔軟的掌心刺激了她,她鼓起勇氣又問了一句:“那這段時間過後呢?”
Advertisement
祝昀沉默片刻,在接近于窒息一般的空氣中,他伸手輕輕幫季蘇情把頰邊垂落的頭發撥到耳後,眼中閃過一絲內疚:“蘇情,抱歉了。”
季蘇情并不是不識趣的女人,都是快三十歲的人了,祝昀這樣的表态她自然知道是什麽意思。季蘇情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蒼白,半晌後才勉強笑了笑,風度不改的打趣道:“祝總日理萬機,理解萬歲。”
她的确是對于祝昀這個人有好感,年紀相仿的男人家世顯赫事業有成不說,偏偏還風度翩翩,一張臉堪稱萬人迷一般的蠱惑人心,要是想讓女人沒有好感才難呢。但季蘇情并不是一個不識好歹死纏爛打的女人,對于祝昀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現狀并非她努力就能改變的。
與其無法改變,不如坦然接受,畢竟她也從來不缺男人追。
祝昀眼中閃過一絲贊賞,笑着把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到了只穿着薄薄洋裝的季蘇情身上,溫言細語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祝昀,你看那裏。”
季蘇情點了點頭,話沒說完就聽到清淨的停車場傳來一陣古怪的響動聲,向前看去卻是一個衣着邋遢拎着一個空酒瓶的流浪漢,周遭散發着濃濃的酒氣,整個人看起來都是髒污不堪——這種人怎麽會出現地下停車場。季蘇情有些緊張,壓低了聲音扯了扯旁邊祝昀的袖子。
祝昀掃了一眼那個流浪漢,把季蘇情護到身後,盡量不動聲色的貼到牆邊,尋思着等着家夥經過他們在動彈。不理醉鬼和賭鬼,是祝昀在夜總會裏摸索出來的人生哲理。
只是他不想主動惹事,卻時運不濟碰到了主動挑事兒的。那個好像被酒泡過一樣行動遲緩的流浪漢,搖搖晃晃慢慢悠悠的經過他們的時候眼睛倏的睜開,整個人一瞬間仿佛李小龍附體,整個動作都敏捷了起來,飛速轉身趁着祝昀不注意的時候高高舉起了他手中空蕩蕩的啤酒瓶,對準祝昀的腦袋就要砸下去——
“啊!!!”随着季蘇情一聲怕到極致的尖叫和酒瓶碎裂的清脆聲,祝昀仿佛大夢初醒一般的回過神,怔怔的看着擋在自己前面的一道身影——高挑清瘦,穿着白色襯衫的直角肩此刻不住的往外流着鮮紅鮮紅的血,晃的祝昀眼花缭亂,但依舊清晰的認了出來那是季蘇谌的背影。
流浪漢舉起酒瓶要砸下瞬間不過電光火石,季蘇谌卻如同從天而降一般的擋在他面前,流浪漢愣了一瞬間眼中閃過一絲失敗的惱恨,毫不猶豫的拔腿就跑。而祝昀卻已經完全懵了,聽着身邊的季蘇情不斷哭叫的聲音,直感覺手腳發軟,眼神霧蒙蒙的跪坐在停車場的地上,看着季蘇谌不斷流血的肩膀,手指和聲線都是顫抖着的:“你……你……”
季蘇谌看不得他這幅表情,咬着牙硬是挺着這股子巨大的痛楚,臉色蒼白的安撫着已經吓破了膽的祝昀和姐姐:“我沒事。”
“胡說!”季蘇情也全無大家閨秀的矜持了,手忙腳亂的撥打了120之後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摸着季蘇谌,聲音就跟哄小孩似的:“蘇谌,你除了肩膀以外還有沒有哪裏傷到啊?救護車馬上就來了,寶寶挺一挺。”
季蘇谌忽然覺得,還不如讓他疼暈過去比較好一點呢。
祝昀雖然沒有季蘇情這麽失态,但蒼白的像紙一樣的臉色還是暴露出他的情緒,強行壓抑的聲線依舊有一絲後怕:“剛、剛才那個人……到底是誰?”
季蘇谌看着他的神色,微微動了動手指,眉目中閃過一絲可惜——可惜現在手臂稍微動一動都疼的鑽心,沒辦法安撫一下祝昀快要急哭了的臉色,他輕聲猜測道:“大概就是喝多了,腦子糊塗了吧。”
“不可能!”祝昀的聲音有些顫,卻十分堅定,眼中閃過一絲深刻的恨意:“那王八蛋根本沒醉!”
話音剛落,無人的停車場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成群結隊的腳步聲。季蘇情正用着包裏的濕巾幫季蘇谌擦着臉上,手上的血跡,聞言眼前一亮激動的說:“是不是救護車到了!”
一群穿着保安制服的工作人員跑了過來,皆是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模樣,看到季蘇谌躺在地上上半身全是血的模樣,吓的那叫一個慘無人道,為首的隊長差點腳軟跪下,磕磕巴巴的道歉:“先生,對、對不起,這都是我們停車場的疏忽,居然放了可疑人員進來,你們放心,我們絕對……”
“別說那些屁話。”祝昀粗暴的打斷了他的話,聲音冰冷:“剛才跑出去那醉鬼呢?”
“他、他……”保安隊長眼中閃過一絲心虛,似乎極為難以啓齒似的哼唧道:“他跑了。”
祝昀咬了咬牙,忍着想殺人的沖動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神讓眼前幾個五大三粗的保安不寒而栗:“如果抓不到這個人,我絕對告你們到死!”
只是狠話雖然撂下了,但季蘇谌身上的傷卻不可能一下子就好,醫院離的不遠,救護車到的速度很快,等醫護人員擡着擔架跑過來的時候,一直強撐着清醒的季蘇谌目光還是有些渙散了。
“把傷員擡上去,快點。”帶着口罩的醫生動作麻利的指揮着,看着急急忙忙要跟上來的祝昀和季蘇情皺了皺眉:“只能上來一個人。”
還沒等季蘇情開口,祝昀就麻利的搶在她前面果斷的說:“我去。”
在季蘇情疑惑的視線中,祝昀使勁兒幫她攏了一下身上套着的西裝包裹住她,将手中帶着血的車鑰匙塞到季蘇情手裏,聲音低沉冰冷的讓人打怵:“你開我車回去,把事情先跟家裏交代一下,蘇谌是男人,你照顧不方便的。”
在這個六神無主的時刻,季蘇情下意識的聽從祝昀的指揮,就好像找到了什麽救命稻草一般怔怔的點了點頭。
救護車內,祝昀腦中不住的略過剛剛那個流浪漢看向自己的雙眼——冰冷,清醒,理智,他那個酒瓶子完完全全是沖着自己來的,而不是他身後的季蘇情。季蘇谌這個酒瓶子,是完完全全幫他擋的,祝昀睜開眼睛,看着季蘇谌蒼白的臉頰和唇色,心裏就跟生吞了一整個黃連一樣的苦澀難受。
明明這兩天還跟他鬧別扭,現在又幫他擋酒瓶子,這風馳電掣的轉變讓祝昀有種做過山車的感覺,忽悠忽悠了一陣又一陣,種種情緒随風而逝,餘下的只有‘心疼’這兩個字。祝昀不由得嘆了口氣,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腦中迅速把自己這些年得罪過的仇人過了一遍,卻無奈的發現實在太多了。
但最有可能的應該還是左天河這王八羔子,祝昀一想到這個名字,就感覺自己的後槽牙直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