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重遇

至于‘痛’的地方是哪裏, 自然不言而喻。被祝昀這麽壓着本來就夠讓人心猿意馬的了, 此刻加上他這句問話,季蘇谌更是覺得臉上臊的慌,下意識的偏頭躲過他下水後濕漉漉的雙眼,搖了搖頭:“沒有, 那個……祝哥, 你先起來。”

“哦哦。”祝昀點了點頭,連滾帶爬的爬了起來, 撩了撩濕漉漉的頭發:“走吧。”

季蘇谌盯着他細瘦骨感的背影, 向來克制慣了的眼神按捺不住的流露出一絲狼羔子似的占有欲,微微嘆了口氣。也許他就快忍不住了,季蘇谌心想。

忍了太多年, 現在因為種種陰差陽錯的原因, 季蘇谌總覺得他和祝昀之間的時機雖然還不成熟,但就剩那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了。而沒準這層窗戶紙,說不定因為什麽時候,什麽契機,就可能破了。

捅破這層窗戶紙的契機很巧, 也很熟悉,名字叫做——左天河。

過年前夕的最後一天工作日,祝昀在工人準備放假之前打算最後去項目工地視察一番,順道給他們發個紅包,就被祝時峰命令帶着蔣聞一起,美名其曰讓他長長見識。祝昀拒絕兩次無果, 剛想不耐煩的跟他翻臉,就被旁邊的李秘書悄悄拽了拽衣角,祝昀一頓,強行冷靜了幾分。

那天他摔門走後,祝時峰在公司裏發了好一通的火,別說好容易和諧幾天的父子關系又岌岌可危了,就連公司上下都人心惶惶。現在好容易有些轉好,作為幾乎天天要跟祝昀和祝時峰接觸的李秘書,自然不希望他倆在幹起來,于是才大着膽子悄悄阻了一下祝昀。

但這麽一下,反倒能讓祝昀好好思考一下轉變想法了——反正去視察公司又不是什麽好差事,又累又冷,還到處塵土飛揚,蔣聞願意去就讓他跟着去呗。都快過年了,年後也看不到蔣聞這貨,他犯不着因為這點小事跟他爸吵架。

但‘妥協’這件事總歸是讓人氣不過的,祝昀面對着祝時峰挑釁般的點了點頭,故作不屑:“樂意去就去吧,去了別耍什麽少爺脾氣喊累就行。”

答應了還得嘲諷兩句,祝時峰額頭青筋一跳,真感覺自己對這個不損別人幾句就難受的兒子一點辦法也沒有。幹脆眼不見心不煩的轉過身,對着身後的蔣聞溫和的道:“既然這樣,那小聞你下午就跟着祝昀一起吧。”

“好。”蔣聞近日臉色一直不大好,眉宇間陰沉沉的好像積壓着什麽事情,但面對祝時峰卻總是那副乖巧的模樣:“謝謝叔叔,祝大哥。”

祝昀看到他就煩,低頭故意噼裏啪啦的亂翻着桌子上的一大堆文件夾,好蓋過他的聲音,不予回應。祝時峰蹬了他一眼,氣的揮袖就走。

“呃……”為了避免尴尬,李秘書只好和稀泥,連忙對着還沒離開祝昀辦公室的蔣聞使眼色:“那個,蔣聞你跟我出來吧,送一些文件下去。”

“好。”蔣聞點了點頭,眼前一亮,求之不得的跟了上去。但跟着李秘書身後走進秘書辦公室,看着助理辦公桌旁邊鄭青的身影不禁一愣,心裏的話脫口而出:“季蘇谌呢?”

“哦,他前兩天離職了。”李秘書本來就是找個借口把蔣聞帶出來的,此時硬翻找着一些需要拿到二樓的文件讓他送,不甚在意的說着:“不是馬上就過年了嗎?年後沒多久你們有又開學了,季總幹脆就讓他回去了。”

前幾天就走了,居然沒跟他說一聲……蔣聞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絲沉重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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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過後,公司的司機就帶着祝昀和蔣聞去了工地,兩個人不巧都坐在了後座,一路的氣氛接近于窒息,搞的司機都很莫名其妙——平日裏他們祝總可是最能說的,一刻都消停不下來的,怎麽今日如此安靜?他完全不知道祝昀此刻後悔的不得了,他平日裏都直接開後座車門,已經習慣了。忘了今天有蔣聞跟着,剛打開就看到他坐在裏面,一臉詫異的盯着自己。祝昀登時就後悔了,但咬了咬牙還是坐了進去跟他并排——憑什麽他見着蔣聞就得換到前座?

但現在蔣聞跟他的距離不過幾十厘米,祝昀才開始後悔了,默默的貼近車門盡量離他遠一些,繼續擺着僵屍臉。冬天天冷路滑車多,本來十五分鐘的車程硬生生的被拖到半個小時,好容易捱到工地的時候祝昀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車。

哪怕這外界的溫度能讓人呼吸成冰,祝昀也覺得比和蔣聞近距離呆着強。

“祝總。”早就在門口等着的工程監理可能覺得見老總不能失禮,大冷天愣是穿着一身西裝,鼻子都凍紅了,咬牙強笑道:“您來了,有失遠迎。”

祝昀看着他就覺得冷,忍不住皺了皺眉,結果他手中的安全帽戴上:“行了,你趕緊套一件羽絨服去吧,我們先進去了。”

他邊說邊把另一個安全帽粗魯的扔給身後的蔣聞,差點砸到後者的臉,他手忙腳亂的堪堪接住嗎,氣的咬了咬後槽牙,忍辱負重的跟了上去。

祝昀覺得今天他真的可能有點倒黴,強迫帶着蔣聞這混蛋四處晃悠不說,視察工地沒兩圈呢,居然還能被他碰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祝昀看着不遠處未施工完畢的空樓內,正帶着安全帽低頭看圖紙的人,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那不是左天河麽?

雖然比之以前,他樸素了很多,幾乎可以說是洗去了一身繁華,左天河穿着一身純黑色的羽絨服,臉色微微蒼白,整個人樸素極了。他身上的打扮好像一下子變成破落戶了不說,整個人的氣質竟然也沉澱了下來,這麽遠遠看着,給人的感覺都相當沉穩,樸素。

要不是那張臉沒啥變化,祝昀真看不出來這人能是以前那個飛揚跋扈的左天河——這該不會是他的雙胞胎兄弟吧?

祝昀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了過去。聽到腳步聲,左天河擡頭,正巧對上祝昀似笑非笑的雙眼,整個人一僵,眼中閃過一絲狼狽。

“左天河?”祝昀在他面前站定,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我沒看錯吧?你來我家工地幹啥?”

“工作。”左天河聲音很輕,語氣卻很是沉重:“祝昀,好久不見了。”

“的确。”祝昀點了點頭,心裏對左天河身上發生的巨大變化微微詫異,面上卻不動聲色的認同道:“差不多半年多了吧?你怎麽樣?”

他這虛假的寒暄換做以前的左天河,必然是認為在嘲笑他,肯定轉身就走人或者氣急敗壞的諷刺回去。然而現在,左天河只是苦笑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還能怎麽樣?就那樣呗。”

可能是家裏經過破産,欠債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左天河這個一向自視甚高的驕傲孔雀也被殘酷的現實打到了,祝昀看着看着,忽然發現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痛快。他對于左天河的報複,早在半年前西餐廳的嘲諷,左氏集團的破産中就結束了。現在他們是無冤無仇的兩個人,祝昀并不會因為左天河的持續倒黴和落魄而快樂什麽,他本來早就忘了這個人了。只是左天河突然出現在了自家工地還是難免讓人詫異,祝昀又問:“你是來這兒……上班?”

“沒錯,工地一個月前正好在招室內結構繪圖師,我就來了。”左天河解釋道,頓了頓又說:“你如果不滿意的話,我可以立刻走。”

“我沒那個意思,呆着吧。”工作的事沒必要摻雜私人恩怨,祝昀淡淡的說:“你上班,我開工資。”

他如果把左天河開了的話反倒顯得自己還在意他一樣,實際上左天河現在在他心裏并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人了,就和工地裏的普通工人一樣,都是他的員工而已。只是左天河能放下身段來祝昀這個曾經狠狠‘羞辱’過他的公司打工,還真的很能放下身段了。

左天河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交錯的神色,微微點了點頭:“謝謝。”

祝昀身後一直打量着兩個人之間交流的蔣聞看到現在,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饒有興致的揚起了嘴角——看來這個左天河,跟祝昀之間的關系不一般啊。

“行了,你繼續忙吧。”祝昀最後掃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蔣聞連忙跟了上去,看着祝昀凍的把帽子都扣上的背影,猶豫了片刻還是沒忍住問:“祝大哥,剛才……剛才那位師傅,您認識啊?”

祝昀懶得跟他說話,沒理會。蔣聞也不再追問,默默的把左天河這個人記了下來,等終于離開這個工地之後,特意找人調查了一番。

結果一看到調查結果,蔣聞才發現他真是有點孤陋寡聞——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除了臉長得帥點,沒什麽特別的家夥居然是之前倒黴破産的左氏的太子爺,而且左氏破産的項目還是從祝氏手裏買過去的!

蔣聞頓時覺得更意外了,按理說這場面應該仇家見面分外眼紅啊,怎麽他感覺左天河看着祝昀的眼神能讓他聯想到季蘇谌呢?一想到季蘇谌,蔣聞本來布滿疑惑的臉頓時又沉下去了,整個人就像一個可以控制的調色盤似的。

季蘇谌……蔣聞咬了咬牙,眼中掠過一絲屈辱。他雖然對于季蘇谌可能有喜歡的人這件事早有準備,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季蘇谌心裏惦記的人居然會是祝昀這家夥。在蔣聞心裏,祝昀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王八蛋。粗俗,無力,目中無人,出了一張臉能賣弄以外簡直一無是處。

但蔣聞能看出季蘇谌喜歡他,想起那天季蘇谌眼中充滿情意缱绻,把祝昀扛出去的模樣,蔣聞就氣的險些能咬碎一口銀牙。其實他早有感覺,從郊區第一次見到祝昀那天起他就有感覺,只是那天蔣聞才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不得不承認而已。

不過幸好,祝昀那家夥對季蘇谌并沒有相同的意思,他單戀的結果最終肯定也是一地雞毛收場而已。說不定那個左天河,還可以做一個催化劑呢,蔣聞笑了笑,想到季蘇谌求而不得痛苦,眼中就忍不住閃過一絲惡劣的痛快。

祝氏在每年休年假的前夕,都會組織每年的年會,不知道作為繪圖工程師的左天河會不會去呢?要是去了,那就好玩了,蔣聞笑了笑,看着托人調查出來的左天河的電話號,默默的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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