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江荷約了程潇在一家咖啡店見面,程潇點了杯果汁,剛坐不久,江荷風風火火的趕到了,江荷人高,有一米七三,她不愛穿高跟鞋,正常生活中都穿着平底,那種又軟又韌,極舒服的那種,她剛在附近的雜志社拍封面,乘着空來會程潇一面。

她看到了程潇,手舉得老高,“二潇二潇。”

程潇招了下手,江荷坐到了她的面前,“什麽時候到的呀?”

程潇一臉認真的看着她,“你還好意思說,約好幾點?現在幾點”

她噗一聲笑了出來,叫了服務員,“給我來杯白開水。”

她繼續對程潇說,“我不是忙嘛”

程潇白了她一眼,“好好好,你忙。”

她伸手摸了下程潇的臉,“寶貝乖。”

程潇鄙夷的看着她,“酸不酸。”

一個小姑娘把水端了上來,她偷偷睨了她們兩一眼,江荷也不看她,“謝謝。”悶頭就喝了口。

“不客氣,請慢用。”

程潇喝了口果汁,“你是不是胖了?”

江荷一臉驚悚,雙手捂着臉,“怎麽可能,我這每天按時稱體重的。”

程潇聳了聳肩,“可能太久不見了。”

江荷拿出手機照了照,“我已經很注意了。”

“荷,不然換個職業算了,你看你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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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荷咕嚕嚕的喝了口熱水,“再等幾年,乘我還年輕多幹點。”

程潇靠上後座,語重心長,“我也想換個職業,太無聊了。”

江荷睨了她一眼,“你是空虛了,得找個男人。”

“不需要。”

江荷嘆了口氣,“唉,你是沒得治了。”

程潇哼笑一聲,目光無意落到咖啡廳的一個角落。

停住了。

她嘴角微微上揚着,目光柔和,靜靜的看着角落裏坐着的男人。

江荷順着她的目光轉過頭去,“你看什麽呢?”

程潇依舊注視着他,語氣随意卻又認真,“一個男人。”

江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又順着她的目光探了過去,嘴裏喃喃念道,“呦,真假的。”

她看到角落的男人。

他戴着墨鏡,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閑衫,大體看上去模樣應該不差。

江荷揚了揚下巴,“那個戴墨鏡的?沒看出來啊,你好這口?”

程潇移開目光,對她說,“你別鬼鬼祟祟盯着人家。”

江荷挑了下眉,“怎麽?來興趣了?幫你勾搭?”

程潇沒理她,看着角落的男人,目光淡淡的,她小聲的說,“他是個盲人。”

“盲人?”江荷蹙眉,“你怎麽知道?”

程潇對她笑了笑,“我就知道。”

“怪不得戴個墨鏡.”江荷撇了下嘴,随意的說了句,“瞎子就算了,啊。”

程潇沒有說話,又看了他一眼。

“二潇,最近忙不。”

“還好。”

“要不咱兩飛日本一趟?”

“去日本幹什麽?”

“玩啊”

“日本有什麽好玩的。”她把紙巾往江荷面前推了推,“要去咱們去非洲。”

江荷噗一聲笑了出來,“我可不想去曬成黑蛋。”

“黑模很性感的。”

“去去去,我才不聽你的。”

程潇彎了彎嘴角,問,“還要繼續拍?”

“拍,我這坐一會就回去。”

程潇提起包,說,“我先走了,你在這慢慢歇着。”

江荷拿了本雜志随意的翻了翻,嘆了口氣,對她擺手,“你走吧走吧。”

程潇順手拍了下她的肩,“我去酒窖一趟,回頭找你來喝酒。”

江荷搗了下她的腰,“好姐妹兒。”

程潇頭也不會的走了,她有意無意的,又看了那個男人一眼。

從頭到尾,他就這麽一直坐着,一動也沒動,也不知道在幹什麽,程潇收回眼,走了出去。

**

程潇去了Janes酒窖,取出了四年前存的紅酒,老板是個留長頭發的gay,往哪一站,背着個手,眯着眼,像個藝術家。

他們聊了會天,又一起吃了飯,晚上八點多她才離開。

程潇今天開了車,瑪莎拉蒂QP總裁V6,在晚上顏色近乎墨色,它高貴,優雅,而又桀骜不馴,這輛車是程潇的哥哥程旭送她的二十五歲禮物,二十五歲,嗯,這個數字比較有意思。

車停在路邊,她坐在車裏抽煙,一只随意的搭在方向盤上,另一手夾了根白萬,時而抽上兩口,橙色火焰漸明漸暗,燃落的灰燼與雪白的煙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整個車艙被細膩柔軟的煙霧缭繞着,有同一個奢華,神秘,而又迷醉的城堡,與世隔絕了。

手機震動,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程潇看了眼來電人,滑了下屏幕,她的手指又細又長,卻肉嘟嘟的,讓人想伸手摸上一把。

“幹嘛的潇潇?”低沉的男聲。

“開車。”涼薄的女聲。

“吃飯了嗎?”沉穩的問。

“嗯。”淡然的應。

“明天回趟家,你都多久沒回去了。”略有抱怨。

“半個多月?”稍顯倦怠。

“十八天了。”語重心長。

“哦。”頓了下,間隙抽了口煙,她說,“回去幹嘛?”

“爸那麽大歲數,你就算再看不慣陳姨也該回去看看他啊。”舒緩平和,“陳姨想給你介紹個對象。”

“噗,她這是中了哪門子邪?”

電話那頭輕嘆口氣,喋喋不休,“你別這麽說,就算不是她介紹,你也該找個對象了,潇潇你不能總這樣,你多大了,應該好好籌劃籌劃未來了。”

“哥——”她稍稍拉長了音調,心裏頭從無奈化作空曠,由空曠轉為平靜,最終落于淡漠,“我不會,也不願意和那些不喜歡的人打交道。”

“那你就打算這麽單身下去?”

程潇沒說話,思忖兩秒,說,“沒什麽不好的。”

“你這是什麽想法,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總不嫁人別人怎麽看。”

“大哥,你幹嘛總在乎別人的想法。”

“在這個群居性社會你不能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人與人之間都是有必然或者間接聯系的,小妹,有時候你得适當熱情點。”

程潇沒說話,吸了兩口煙,就這件事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說,“別那麽着急,總會遇到合适的。”

“什麽合适不合适,感情是需要培養的。”

“好好好你說的對。”她目光冷漠,神色倦怠,她打斷他,語氣依舊是輕和的,“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你還是好好陪陪嫂子去,想讓爸抱上孫子再說。”

“你別轉移話題,我問你,你是不是還想着岳南。”

程潇冷笑,無聲的。

車水馬龍,喧鼓鈴繞。

嘟——

嘀——

……

這人,還真是有點多吶。

嘈雜的歡聲笑語,紛亂的霓虹彩燈,行走的人帶着一張張不明不媚的臉被路燈映成黑白影畫,在交雜着的音語樂鳴中,程旭的聲音不清不楚,她卻聽了個明白。

他說,“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回憶是條沒有歸途的路。”

她接着他的話繼續往下說,“以往的一切春天都無法複原,即使最狂熱最堅貞的愛情,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種瞬息即逝的現實,唯有孤獨永恒。加西亞.馬爾克斯,《百年孤獨》。”

程潇冷笑。

“哥,你看過的書基本都是從我那拿的。”

電話那頭無語。

程潇一股子笑腔,戲谑的說道,“不過哥,六七年前的事,我都記不清,你怎麽還盯着不放?”

“你別扯別的,我說的話你別總不放在心上,外頭下雨,打了車趕緊回去,先這樣,回頭再說。”說完,那邊挂了電話。

車裏放着輕緩的歌,她嘆了口長氣,猛地吸了一大口煙,接着緩緩的吐了出來。狹小的空間裏煙熏霧缭,車窗沒開,煙香侵占滿住每一粒塵埃,久不消散。

她陶醉在這快要沁入骨中的香冽裏,感到了極度的放松。

這個世界上,程潇最喜歡三種味道。

煙香,酒香,書香。

冷漠,刺激,優雅。

說不盡的味。

形不清的迷。

剛放下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又忘了說什麽?”

電話那頭沒說話。

“嗯?”

“你好,我是Resta qui咖啡店的店長。”

程潇蹙了蹙眉,看了眼手機屏幕。

江荷。

她把手機重新放到耳邊,臉上波瀾不驚,對于這種事早就見怪不怪了,“手機落你們店裏了?”

“是的。”

這個人的聲音很好聽,低沉,渾厚,卻又清澈,幹淨,難以形容的性感。

“那您什麽時候有空來取一下?”

程潇看了眼時間,說,“你還在店裏嗎?”

“我在。”

“那我現在就過去,這個時間堵車,可能要二十分鐘。”

“你來吧,我等你。”

**

确實是堵得要死,都這個點了,街上依舊川流不息,一到國慶假期,游客多的不可思議,快要漫了整座城市,可不斷的還會有人往裏頭擠,即使快要密不透風,悶不透氣,面對人山人海,他們依舊挂着有些糾結,而又看似欣喜的笑容,在這所謂的他鄉異地放肆歡笑。

車裏有些悶,她把車窗給打開,新鮮的空氣争相的往裏湧,煙味漸漸散沒了。

無可奈何的看着川流的人群,她無聲的冷笑了兩聲,多少人上趕着遭罪?

一波接一波。

她緩緩的吐出口氣。

年年如此啊。

程潇小心駕駛,車緩慢移動。

說是二十分鐘,三十分鐘她才到。

白天沒注意這家店的名字,聽店長那麽一說才注意到。

Resta qui。

她輕飄飄的眨了眨眼,好像是法語,什麽意思?

這個時候,一個女孩拎着包哼着小調蹦蹦跳跳的走了出來,她看到程潇,杵了一下,笑着問,“你是來取手機的吧?”女孩噙着笑往後頭指了指,“店長在裏面等你。”

程潇對她微笑,輕點下頭。

“那我先走啦,拜拜。”說着,從程潇身旁竄了過去。

程潇回頭看了她一眼,嘴角輕揚,小女孩就是有活力啊,她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咖啡店。

這家店裝潢的很有情調,尤其是晚上。

悠揚的樂聲穿梭于微隙,萦萦曼曼的流進她的耳朵裏,《Dream A Little Dream Of Me》,程潇隐隐約約還能記得它的名字。

店裏沒人,只開着一個黃光吊燈,微弱的燈光灑滿四周,在原本苦澀的氣息裏添了幾分溫馨,牆上挂着幾幅畫,可能因為環境的原因,和白天的色調完全不同,她往裏頭走了幾步,沒看到人。

“你好。”

突然的一聲吓得她的心髒咯噔一下,循聲望去,在幽暗深處,店長穿着暗色的衣服,不怎麽明顯。

然而,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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