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惱人的他Ⅱ(開始) (2)
——好,經紀人,做的好!
清居剛認同的點了點頭,另一個女人又小跑向平良,經紀人又跑過去拉開她。
就像是螞蟻成群結隊的聚集在砂糖周圍一樣。
一股憤怒湧上心頭。
過去平良也做着相同的工作,可只有是帥哥的時候才有這樣的待遇。做出這種厚顏無恥事情的女人們絕對不能被原諒。嘛,比起那些只會撒嬌賣萌的偶像,自己才更受歡迎,對平良來說是至高的國王——
“咦,這不是清居奏嗎?”
背後傳來了女人的聲音。清居回頭一看,甘蔗田裏站着兩個穿着工作服的女子。
果然被發現了啊。
擅自進來時我的錯,本來清居準備這樣道歉,可是
“那裏是啊,清居君可不是這種胖子。”
一個人這樣信口開河的說到,另外一個也表示同意。
“可不要随便進入這裏哦。”
兩人說完就離開了。
獨自伫立在路旁酷熱的甘蔗地裏,清居忍受着前所未有的屈辱。
可惡,這些女人。
雖然現在是這個樣子,但是舞臺劇成功後會馬上瘦下來的。一切都會恢複原來的樣子,不,甚至比原來更加帥氣。到了那個時候再向我懇求“請簽名給我”就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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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等着看吧。
正當清居忍受着襲來的悔恨時,一輛巴士開過來,拍攝好像結束了。
于是,清居慌忙的躲到甘蔗地裏,過了會巴士開走了。
——我在幹什麽啊。
清居突然冷靜了下來。
自己來這裏幹什麽,是專程過來沮喪的嗎?
“……回去吧。”
站在路邊叫出租車,一個男人卻從沙灘上走了上來。
——平良。
平良沒有跟他們一起回去嗎?
背着大件的設備,好像要去那裏攝影。
還剩下什麽工作嗎?
野口不見蹤跡,只有平良一個人。
難道是要拍個人展的照片?
但模特是誰?
自己并沒有被拜托。
——不會吧,平良要拍除我之外的人嗎?
心裏最重要的地方一瞬間被動搖了。
清居害怕知道真相,但即使是最壞的結果,不親眼确定也不甘心。
這就是清居。
惱人的他39
惱人的他Ⅱ 6
平良朝着與街道相反的、寂寞的方向走去。
柏油路上充滿裂縫,其間長了個高的雜草,兩側種着許多藤蔓下垂的南國樹木。零星的老房子出現了,牆壁早已倒塌,給人一種荒廢村落的感覺。
平良拿着疑似地圖的便條,向着幾乎變成叢林的深處走去,終于停在了一座灰色的大建築前。
明明是白天,卻籠罩着陰郁的氛圍。
平良卻快步走了進去,清居無可奈何的追過去。
半開的房間裏有床鋪和藥櫃,看來是醫院的遺址。
——沖繩的廢棄醫院不是超危險的地方嗎?
(國王原來還是膽小鬼嗎哈哈哈)
清居雖然沒有恐怖事件的經歷,但這裏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渾身起雞皮疙瘩。
平良像是為了确定什麽,仔細探索觀察着每處地方。
在一個房間前停下走了進去。
平良站在荒廢房間的正中央,久久的望着虛空的前方。
——你在看什麽?
太緒和紗英還是嬰兒的時候,經常會盯着空無一物的地方。“有人說嬰兒還有一部分是神,所以可以看得到天使。”母親是這樣解釋的。或許與人類明确劃清界限的平良,也能看到一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
——不僅是戀人,還是靈能力者。
為什麽平良總是會增加一些不太讓人高興的屬性呢?
清居從走廊裏偷偷摸摸的看向室內。
平良把包放在地板上。從裏面拿出三腳架,調整相機,仔細修正位置和角度。
好像要拍照,應該是個人展用的吧。
裸體是錯誤消息?要以靈異為主題嗎?這樣能獲得木村伊兵衛攝影獎?
平良慢慢的脫下了T恤,接着是短褲和內褲。
随着事态的發展,清居逐漸産生了……不好的預感。
——裸體、是自己的?
平良沒有注意到瞳孔變大的清居,他拿着相機的手動控制器,一絲不挂的靜靜蹲着,眼睛盯着鏡頭,無法忍受似的把頭伏在膝蓋上,緊弓着背,像個害怕的孩子。
——你想幹什麽?
清居感到了與剛才意義不同的恐懼。
——平良在想什麽?自己連碎片都不知道。
咽了口唾沫,突然響起的快門聲吓的清居向後退一步。
聽到腳步聲,平良擡起頭。
四目相對。
清居回過神來,條件反射似的跑了起來。
“清,清居?欸,清居,清居,等一下。”
“你認錯人了。”
“我不可能認錯清居!”
在仿佛有幽靈出沒的廢棄醫院裏,被全裸的男人追着跑。
面對這種幾乎會造成心理創傷的情況,清居在內心發出了悲鳴。
在昏暗的空間裏逃竄,找不到出口,每跑一下肉就顫一次。
身體很沉重,呼吸困難,但是死也不能被抓住。
——絕對不能讓平良看到這副懶散樣子的我!
清居沖進了看到的房間,迅速拉上了門。
緊緊的坐在門後,用自己的體重抵着門。
追上來的平良低着頭敲了敲門。
“清居,是我啊,為什麽要逃?”
“當然要逃了。”
清居喘着粗氣回答,胡亂的擦拭着額頭上的汗。
“看背影就知道了吧,我已經胖了十五公斤了。”
“啊?”
“我不是說過不想被看到嘛!”
清居怒斥着,又把帽子扣回頭上,努力想要遮住自己。
“清居…怎麽在這裏?”
“那是…....全家一起來沖繩旅游,我絕對不是特意來的!而且聽說你要拍裸照,我就在想,你能做好嗎?”
“一直在擔心我嗎?”
“……………嗯。”
“啊,清居現在也很忙吧。對不起,但是怎麽辦?我好高興,謝謝你。”
感謝到幾乎都要流淚了,同時悔恨自己作為石頭竟然這麽突出。
(悔恨自己作為一個石頭沒用的突出讓星星擔心了)
“還有,我其實有點在意誰是模特來着。”
實在忍不住,說出了心裏話。
“誰?如果我要找模特的話,只有清居。”
“一開始,我就想在個人展上展示清居的照片,但被野口先生駁回了,說不行,清居是拍攝對象的時候,我自己會飛走。因為太過專注于追逐清居,所以根本沒想過自己在拍什麽樣的照片。”
“是這樣嗎?”
“嗯。無論什麽時候,清居都會在一瞬間帶走我的一切。”
真是個笨蛋,現在的自己根本沒有那樣的價值。
但平良一直都是這樣。
就算周圍所有人都把伸出的手縮回去,平良也仍舊用不變的熱烈目光盯着自己。
——“就算成為最後的士兵,也要保護國王。”
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自己有些震驚,也有些後悔選擇這個奇怪的惡心男人。
但這句莫名其妙、令人惡心的誓言,一直伫立着。
——太蠢了。太惡心了。再沒有別人會這樣。
“真的謝謝清居為我擔心。老實說,每天晚上我都很不安,睡不着覺。到現在還在想着要不要跟野口先生說放棄個人展。”
“你在說什麽啊?既然野口先生都保證了,你就自信一點吧。”
“嗯。但我想了很多,萬一失敗讓他失望可怎麽辦?”
這種心情清居太能理解了。
大家都是這樣,沒有人不害怕新的挑戰。
但即使是這樣也決定要做的話,就克服不安吧。無論是自己還是平良,只做一點的話就什麽都不會改變。
人啊,都是一樣堅強。
——一樣?
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大家,都那麽堅強?
就當清居想弄清違和感的真面目時
“那個,清居。”
被平良呼喚,思考斷掉了。
“以前我對清居說過吧。”
“‘就算成為最後的士兵,也要保護國王。’”
門外傳來了平良坐下的聲音。
“嗯。”
“對不起,我要收回這句話了。”
“因為我發現,自己一直被清居保護着、支持着。”
平良小聲的說起了自己下定決心辦展的經過。
對于只是被當作報告對象的清居來說,這是他第一次聽到,也是平良第一次這樣談論自己。
從小學開始就在底層爬着,一直不放棄也不接受,只要不做多餘的事,不會丢臉也不會受傷。就這樣逃避着。還有自己只要不做,做了就一定能成功的毫無根據的自信。這些全部都被野口識破了。
“每次被野口先生煽動的時候,都覺得自己背負的期望很沉重,想要逃跑。但清居為了上田的舞臺拼命在努力。我想如果我這樣逃走的話,就會失去清居的。”
“又消極了。”
“嗯。但這是實實在在的未來。”
平良淡淡的斷言到。
“即使在神的面前宣誓過,成為了夫妻,但離婚的人也堆積如山。無論有多麽喜歡對方,結了婚也不是永遠就會在一起,大家都要努力才能持續一起生活下去。就連對我來說至高無上的國王清居都在努力着,可作為路邊石子的我卻什麽都不做。差距越來越大,過幾天,我連清居的身影都看不到了。這樣就結束了。”
真厲害,好正常。
——我竟然完全可以理解平良的話。
“清居大概聽不懂我在說什麽。”
“不,我明白。”
“真的。”
“嗯。”
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明白平良在說什麽。
“一直在最底層低着頭的我,第一次擡頭看到的清居。那時候的沖擊,像是一輩子都不會磨滅的印記一樣烙在我的額頭上。總有一天會拍出清居的美,這是我的夢想。”
雖然完全沒辦法實現……平良垂頭喪氣的補充到。
“所以說,這次的個人展,是我向夢想邁出的第一步。野口先生對我說,要把自己心中的欲望展現出來。”
“就是自我裸體?”
因為被要求暴露自己而裸體,清居覺得有點單純。
可平良的事,常人是無法理解的。
自己明白這件事平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清楚,世界上總有些人能夠通過物體來展現自己的想法。
“清居,我想在清居統治的金色王國所流淌的金色河流裏,永遠的和小鴨隊長一起漂流着。所以,為了這個……我不會逃跑,我會努力的。”
——我沒有統治任何王國啊。
——果然非常惡心。
然而,原本像海綿一樣幹癟的心,卻因平良的話而重新注入水分恢複了濕潤彈性。
“你是真的喜歡我啊?”
“難道現在為止我都沒有說過嗎?”
“不,傳達的方式太惡心了。”
但是,與此相對的自己,是能讓別人這樣想的人嗎?
一直在等平良來找自己,卻沒有收到任何信息,很焦躁,所以跑到這裏來。無論是工作還是戀愛,不管怎樣努力都無法抹去不安。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都會激勵自己今天一定要好好努力,但到了晚上總是筋疲力盡,心情低落。周而複始。
但人不都是這樣嗎?
沒有什麽時候都堅強的人吧。
自己既不是特別優秀,也不是特別劣等,只是非常普通的人。
正因為這樣,如果想要繼續成為閃耀的星星,就必須将沉重的期望化作力量,高高的飛起來。說實話,努力也有背叛人的時候,但即使如此,現在正在閃耀的星星們,毫無疑問都是不斷付出沒有保障的努力的人。
“喂,平良。”
“嗯。”
“不管被誰背叛,我都是這樣想的。”
“什麽?”
“你也知道吧。高中的時候、安奈事件的時候,稍微有點小事就會改變風向,而且回擊的人們。”
“越對自己沒有信心的人,越是會通過迎合別人來保護自己,反而會很可憐呢。”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果不這樣,人氣生意就做不下去,即使這樣也……”
清居低着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上面都是清居的話)
“你真是個麻煩的男人。”
“欸?那,那個,我又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啊,果然不行。風向的改變是理所當然的,但自己只要保持原來的樣子就好了。
然而,和平良在一起的時候,他卻總是在說不夠不夠,要朝着更高更高的地方前進。
被這樣期待是很累的。
每次逆風的時候不凡會有背叛的人,不過,也有一直支持自己粉絲。正因為此才覺得要好好加油努力。
為了那帶着憧憬一直注視自己的眼睛,要把自己逼向更辛苦的地方,粉絲真的很麻煩。但除了麻煩外,更是令人感激的存在,只能通過展示更棒的自己來報答大家。而讓自己這麽想的粉絲中的第一名竟然是平良——
“清居,對不起,請告訴我那裏不好,我不想做清居讨厭的事情。”
聽到平良一直這麽拼命的問,清居苦澀的笑了。
平良永遠意識不到自己有多重要。
“這樣就可以了。”
“但是—”
“但是,如果你還想留在我的王國裏,不成功舉辦個人展,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清居全身心的投入到飾演在王座上俯視而下的天生的國王。
隔着門,可以感覺到平良呼吸困難。
“……謝謝,清居果然是我的國王。”
——混蛋!
自己在拼命扮演着這樣的角色,雖然依舊不安,但無論如何,都想要做平良憧憬中的自己。這不是為了平良。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想要維持帥氣的形象,只是男人的虛榮罷了。戀人是最喜歡自己的粉絲,真是太差勁了,一點也不能松懈。但這樣又很不錯。啊,最差的也是最好的。
“平良,離開門。”
“為什麽?”
“我要從房間出來。你的眼睛要閉上,絕對不能看我,看我就殺了你。”
“好的。”
感覺平良移動了身體,清居站起來,輕輕的推開了門。
——哇,真是的……
平良全裸着閉眼抱膝。
仔細想想,這家夥确實是全裸的。
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平良的惡心,但這樣超現實的景象還是第一次見。
清居不禁的為這個不斷刷新自己下限的男人笑了。
“惡心。”
“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但絕對不能睜開眼睛。”
清居蹲下,慢慢的把臉貼近平良。
嘴唇相觸的瞬間,平良的喉嚨抽動了一下。
“清,清,清,清居…清居…”
“明年三月見。”
平良不僅是臉,連胸口都被染上了朱紅色。但還是緊緊的閉着眼睛,輕輕的點點頭,抿着嘴,忍受別離。
“清居是我唯一閃耀的星星啊。”
清居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混蛋,世界上像你這樣惡心的家夥也只有一個。
——所以明年三月,一定要以最棒的姿态和這家夥見面。
清居邁着輕快的步伐,仿佛身上的負重都落下一般,離開了灰色的廢墟。
惱人的他40
惱人的他Ⅱ 7
從沖繩回來的第一個排練日,清居主動跑去找上田,請求看一看他的表演。
上田抱着胳膊,瞥了清居一眼。
“長大了一圈回來?”
一一一這是什麽意思?
想到是旅途中又胖一圈,旁邊的工作人員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清居早已對增重的事改變态度,所以坦然的微笑。
在沖繩家庭旅行的兩天裏,紗英總是看見自己就流眼淚。
現在可沒辦法,仍然要繼續拿着劇本吃個不停。母親訓斥在吃飯的時候不要做別的事。
那怎麽行,在廢棄醫院跟平良分別後,自己就充滿幹勁。
回到療養院,迫不及待的翻開劇本,剛看了幾頁就愣住了。
清居意識到剛才和平良說話時為什麽會有不對勁的感覺。
【望:好,好。肅靜,肅靜!總之,先聽聽我的段子,一定會讓你們捧腹大笑的。】
【望:為什麽你們不理解我天才般的感悟呢?】
【望:能拯救世界的只有我的搞笑。】
清居看着屬于【望】的臺詞,其間偶爾會有動作上的指示。
(深吸一口氣)
(移開視線)
(誇張的可笑)
跟随在後面的指示動作跟強硬的臺詞截然相反,是熟悉的消極感。
(深吸一口氣)是插話前的猶豫,(移開視線)是沒有自信的表現,(誇張的可笑)是為了掩飾懦弱的虛張聲勢。
一一一到處都寫着關于望是個怎樣的男人的提示。
一一一“是那裏漏讀了吧。”
上田老師這樣說過,自己也深入思考了。但做出來的表演只是像木偶一樣的默默注視或移開視線。
一一一也許,【望】并不是那樣的人?
一一一“因為是藝人,所以就要表現的熱鬧嗎?”
野口先生看了彩排也這麽說過。當時自己心裏很反感,因為已經認定【望】真的是和自己形象完全不同的男人。
自我表現欲比別人強好幾倍的藝人,想要得到大家的認可,總是把場面弄的熱鬧非凡,結果卻受到了輕視。
自尊心總是被瘋狂的敲打着。
憤怒、消沉,嫉妒着別人。
但為了隐藏這樣的自己,又戴上了強硬的面具。
雖然劇本感覺一直在強調狂妄自信,但【望】的本質卻是消極嫉妒。
無論表現的多麽熱鬧,內心深處卻堆滿了對自己的不滿、對社會抛棄自己的郁悶、對他人得到自己想要東西的羨慕,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望】的小醜姿态是保護自己的軀殼,也是封閉自我的薄膜。
一一一“這個角色很像平良。”
啊,是嗎,安奈果然是天才。
在恍然大悟後,羞恥感也漸漸翻湧了上來。
自己只扮演了具有雙面性角色的表面。總是無視各種動作和細節,毫不猶豫的開車沖進舞臺上各位演員的世界,大家的狀态全部都被攪亂了。
所有人都注意到的事,只有自己沒有發覺。
清居羞愧的掙紮着,從心底裏感謝平良。
一一一“其實,我每晚都不安的睡不着。”
一一一“要不現在就和野口老師說不辦個人展了吧。”
一一一“萬一失敗了讓大家失望怎麽辦。”
有時也會思說這樣的話。明明處在和平良相似的境遇中、自已卻總是拼命裝作沒有不安的樣子。
第一次看到今村的表演,一直以來的器張氣焰被撲滅了。本以為【傲慢】這個角色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沒想到今村優秀的完全沉浸在了角色裏。
當然是有嫉爐的,但是這種躲在角落的感情和自己完全不搭,所以要把羨慕、嫉妒變成力量,比起把自己窩在家裏悶悶不樂,不如考慮些能做的事情,拼命的往前跑。雖然總是這樣鞭策自己,但陰暗的情緒沒辦法完全消散。
一一一所以,大家都沒那麽強大。
一一一只是不想給別人看到。自己也有想哭的時候。
一一一【望】也是這樣的嗎?
平良帶來的線索,讓自己了解了這個看似毫無交集的男人。
(這裏指【型】)
【型】的臺詞都很強硬,所以必須在具體的動作和細微的小插曲中暴露他的陰暗面。
一一一“不是只有說臺詞的時候才能展現演技吧。拍攝電視劇,要聽到喊“咔”才能停止;在舞臺上也一樣,只要劇目沒有結束,演員是要一直表演的。全身心的投入到角色中,哪怕只是手指末梢細微的動作,一個眼神,也要能表現出所飾演人物的魅力,這才是一流的。”
一一一這不會是一個超高難度的角色吧。
即使腦子可以理解,但自己能表演出來嗎?
不安從腳底爬了上來,在被徹底抓住之前,清居用力的踩了它一腳。家人們被吓到擡起頭來看,清居說了聲抱歉,惡狠狠的咬了口牛排。
一一一怎麽能在行動前就夾着尾巴逃走呢!
一一一沒關系,我不是有榜樣嗎?
自尊心很強,經常用強勢的外殼罩住自己,不敢讓人看到軟弱一面的【望】,在薄膜下消極不安的【望】。
就像自己和平良一樣。
只有自己不行,只有平良也不行。
要把兩個人等分混合,才能成為理想的【望】。
平良總說自己是國王,現在混合起來,是不是就變成了裸體國王。
清居覺得好笑,又意外的感到踏實。嚼着厚厚的牛排,心底充滿了扮演好【望】的自信。
“你好像很有信心,那就從第二幕開始吧。”
上田說的,正是清居最想表現的場景。清居為作為導演想看的場面和作為演員想要表現的場面一致而感到興奮。
尾花澤、車折、今村等八名主演和演員集合在一起,第二幕開始了。
每個人都全力将自己的角色推到舞臺中央,臺詞和動作成珠成串。這是充滿節奏和緊迫感的場面,清居至今為止都不擅長自在的融入這裏。
當大家每一次精彩的展現角色時,只有無法抓住【望】的自己迷失在舞臺上。
以往總是氣勢油洶的插話進去,打亂大家的節奏。
但今天不同。
清居把自己想象成平良,聽大家說話時默默的向後退了一步。
說出一句句上田老師所寫的誤導自己很長時間的臺詞。
在貶低同期藝人的場面中,【望】一直是嚣張昂揚的。可今天不同,【望】的情緒漸漸低落了下來,最後低着頭小聲的嘀咕。和強硬的臺詞相反,絕對說不出口的羨慕凝成團,和半開玩笑的臺詞一起,混合成了烏黑的嫉妒。整體上節奏放慢了很多,但令人驚訝的是,與其他演員之間的配合自然又緊密。最重要的是清居自己也感受到融入了舞臺。
上田一次也沒有喊停,就這樣若無其事的演完了第二幕。
一直抱着胳膊、面無表情的上田站了起來,笑着鼓掌。
清居吓了一跳,要是平時,上田導演在這裏絕對會化作惡鬼攻擊自己的。
“太棒了!尤其是清居,我看的入迷了。”
上田說着,在場的工作人員和演員都鼓起掌來。“休息一下,從第一幕開始來一遍。”
惱人的他41
惱人的他Ⅱ 8
上田準備走出撐練場,有人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自膀,是車折。
“別總是這個樣子嘛,明明很擔心別人,你這家夥,現在意了吧。”
上田抿着嘴笑了笑。
讓您久等了,現在是最後的沖刺階段。”
清在旁邊抱歉的說。
“哦~年輕人很自信呀。走,明天一起去那家難吃的店。”
車折搭上請居的肩膀發出邀請,請居笑着答應了,這時今村走了過來。
“清居,你突然怎麽了?我被吓了一跳。”
“是想說後半段被壓了一頭嗎?”
車折大笑起來,今村的臉僵住了。
“嗯,是有點糟糕呢。”
今村馬上恢複了平日溫和的表情,但眼睛裏絲毫沒有笑影。
“欸,今村,是被我戳到痛處了嗎?”
車折還在吐槽,今村笑着說請饒了我吧。
雖然氣氛有點糟糕,但今村對着清居笑了。
“嘛,這樣才有意思呀。”
和至今為止溫柔的前輩印象完全不同,這是試圖壓倒他人的微笑。
啊,是這樣嗎。
清居終于明白了。
【傲慢】這個角色确實很适合今村。
不由得又想笑,自己從拿到劇本開始到底在幹什麽。
“不好意思,也讓您久等了,之後不會再無聊下去了。”
清居從正面回敬以微笑,今村揚起嘴角。
他好像吓了一跳,但不是恐懼。
“我很期待。”
清居轉身準備離去。
“欸?已經結束了嗎?搞什麽呀,再吵的有氣勢些。”
車折大聲不滿的說。
“請不要覺得着很有趣。”
上田默默的推開門走了。
“真是的,在排練場,最好看的戲碼不就是年輕人之間的戰鬥嗎?”
車折笑了。
仔細朝四周一看,其他演員和工作人員也都興致勃勃的看着這邊。
大家都清楚今村的性格,所以很期待他和清居的對決。
清居現在知道舞臺演員的個性有多強了。
有點吃驚,但更有幹勁。
清居哼了一聲,走出排練場,背後有人吹起口哨。
一又要被說狂妄自大了吧。
不過早就習慣了,比起這個,渾身累贅的自己終于做出了一點成績來。
很高興能這麽有面子。
清居像往常一樣走進休息室,剛松口氣打開櫃子,就聽見了敲門聲。
“啊,果然在這裏。現在有時間嗎?”
門被打開了,是上田。
緊張感一瞬間又回來了,清居想要站起來,卻被拒絕了。
“清居,你剛才表現的真是太好了。”
上田在清居的旁邊坐下。
“謝謝。”
“是誰的建議?”
“我用自己的方式深入挖掘出來的【望】。”
“欸?”
上田笑着說。“我把所有東西都寫到劇本裏了。故事的情節、人物的性格,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形象,你應該能理解【望】的。為什麽不明白呢?我之前一直都很煩躁,甚至快要氣死了,我想我是時候該放下這些不好的情緒了。”
雖然上田在笑,清居卻感覺後背發涼。
“我也沒打算讓舞臺失敗,你再這樣不明白下去,我就會告訴你了。但是,自己思考出來的和別人灌輸進去的完全不一樣吧······我會很遺憾,動用了無聊的演員,後悔自己沒有眼力,浪費了時間。可剛才太好了,比想象中還好,我到現在還在吃驚着。”
上田眯起眼睛,他總是以一幅神佛的慈悲模樣說出殘酷的話。
“讓您擔心了。”
清居緊張的說。
上田老師完全不是擔心吧,只是在為自己感到煩惱。
“總是在訓斥別人,很讨厭吧。一直以來,我總覺得自己的時間比別人的過的快,所以看到那些無法快速思考的家夥,猶豫不決的家夥,就會覺得很不可思議。想做的事情一個接一個,一分一秒都彌足珍貴,為什麽大家都那麽悠閑呢?”
真是個天才,清居想着。
大腦運轉速度比別人快好幾倍,想法不斷的湧現。上田無法理解凡人的痛苦,反過來,凡人也不會理解上田的痛苦。上田年輕的時候會感到痛苦和糾結吧。
-痛苦和糾結?
平良不也是這樣嗎?
“怎麽突然不高興了。”
“啊,不是。我想起了一個和上田老師很像的朋友。”
清居不由的陷入沉思。一直以來憧憬的導演,居然在廣義上和平良是一個類型的,這太有沖擊力了。
有人不是說天才和凡人一紙之隔嘛。
“嘴上說像我,臉上卻露出那麽嫌棄的表情,真是讓人受傷呀。”
上田一臉平靜。
“抱歉,但對我來說他是最親近、最值得信賴的對象。能理解【望】這個角色,很大程度上多虧了他,在表演方面很有參考價值。”
在演繹【望】的陰影部分時,我參考最多的對象是高中時代的平良。絕對說不出口的感情,都傾注在劉海縫隙中漆黑的眼睛裏。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真是個可怕的家夥。”
“盡管如此,還是相信他嗎?還是坦率的參考了嗎?”
“就算我不能理解,但世界上還是有許多美妙的東西吧。”
“這麽年輕,卻很公正呢。”
清居歪頭。
這不是很平常的事嗎?
“事實上,很多人認為自己無法理解的東西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不願意去想。因為自己不懂,不感興趣,所以沒有價值,完全意識不到是自己不擁有無法接受其他事物的容器。所以無法相信,更別說參考了。”
“這樣不是也很好嗎?只有自己受到了損失。”
聽到清居這麽說,上田吃驚的笑了。
“對,本人是最吃虧的。這麽簡單的道理我現在都沒發現,真是的。我最讨厭浪費時間,所以能用的東西全部都要接受,什麽都要利用,什麽都要接受,什麽都要咽下去,什麽都要消化,再作為作品吐出來,以最短的距離到達終點。不然的話,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前,就要躺到棺材裏了。”
“我知道。”
“你不會覺得很過分嗎?”
“為什麽呢?”
“這也讓你很辛苦吧。”
“啊······不過,我也會使用任何需要的東西,扔掉不需要的東西。”
“所以把美麗扔掉了?”
上田看向這邊。
“是的,因為妨礙了我塑造形象。”
清居直直的看着上田的眼睛,點了點頭。
“但是,如果需要的話,我會馬上拿回來的。”
說這句話的瞬間,上田的眼睛深處閃過了一道光。
“好呀,那以後也要跟上我的速度啊。”
“什麽?”
“我要去的地方,清居也一起來吧。”
清居眨了眨眼,過了會才反應過來上田的話。
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動。
一啊,不妙。
清居在心裏嘀咕。高興的快要嘴不過氣來,重重的點了點頭。
“休息結束了,快回去練習吧。”
上田站起來,清居也跟了上去。
就在不久前,我還不知道該往那邊走。
現在,上田的背影就出現在眼前,仿佛迷霧消散了一樣。
我不是天才。
但可以努力。
為了不被甩下,全力前進。
能追上上田導演的背影,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