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權傾天下(5)

聽到楚若這話,錦繡不見半點異色,她反而仔細打量楚若,意味不明,“這神仙,也來摻和凡人的事。”

“我只是一介凡人。”楚若神色不變,有一下沒一下地撥着琴弦,“人,自然是有七情六欲,愛恨憎惡,當然他也有野心。”

“敢問閣下,所求何事?”

“我想……”楚若笑道,“我想的事你敢不敢做?”

“天下最威嚴的地方是皇宮,天下最肮髒的地方也是皇宮。”錦繡捏着袖口冷笑,“都活在這種地方了,還有什麽敢與不敢的。”

“她是位美人,給不了你什麽。”楚若從錦繡這句話中摸到了對方的渴望,他輕描淡寫道,“如果是後宮之主的話,你想要的,不過一句話的功夫。”

“你什麽意思?”錦繡警惕地看着對方,是她大意了,把心底最渴望的暴露給對方。

“我觀察過你。”楚若指出白日裏錦繡的所作所為,“你将那尊藥師像做了手腳。”

“是又如何?”錦繡理直氣壯,“我是熏了藏香,可那是為周美人好……”她猛地停下話,不肯再說。

“你看中了姽婳。”楚若确認了一個事實,這個錦繡是有意投誠。的确,光從外表看來,老三是最有優勢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光一張臉,老三就能讨得皇帝的歡心,只要不犯什麽大錯,從美人到貴妃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那是以前。”錦繡把目光投向遠處揉胸打哈欠的周姽婳,眼角一抽,怎麽會有這般的人。“我現在後悔了。”

“……”所以說,問題還是很大。楚若不得不祭出殺手锏來,“姽婳前世乃是百花仙子,因醉酒誤事被罰轉世,她命格尊貴,本應一生大富大貴,榮華不斷,可轉世時出了差錯,投到普通人家。好在現在進了宮,繼續她的命運。”

如果一個普通人和錦繡說這話,錦繡只會一笑而過,當做玩笑過去。可楚若是誰,有明教隐身技能的長歌門,大變活人就在她眼前上演過,還有他憑空扔出一大包馍馍,再加上,楚若他生的好看,又是道骨仙風之态。錦繡将心裏頭的疑惑埋下,只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這個問題,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楚若一筆帶過,給錦繡一個承諾,“你也不必刨根問底,你只要知道我會幫姽婳,助她登上太後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讓她權傾天下,一生富貴。在她的一生中,你是想成為匆匆而過的過客,還是她的得力助手?你可要想清楚,太後身邊的貼身宮女,那可是再好不過,一個玉珠姑姑算什麽,到時候連新皇也要給你三分顏面。”

錦繡的手指輕輕顫抖着,楚若這話很誘人,讓她抑制不住想象未來的美好。但她冷靜下來旁觀現在時,無法确定這一切能否實現。

“我這年齡。”錦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和惡鬼交心,“本來早就該放出宮去的,後來老鄉捎來消息,一場大水将整個村都沖了,人都不知道去了哪。我就死了心思,繼續留在宮裏做宮女。我生的一般,也沒争寵的心,但人活着總是要争口氣,于是我做到了望仙閣的領事宮女,再然後,遇上了周美人,她可真漂亮。”想起往事,錦繡神色有些茫然,“第一天來望仙閣時,把一幹人都看呆了,皇帝也喜愛她,三天兩頭往這裏跑。可周美人不愛說話,對誰都是惜字如金,我那時覺得,周美人這性子在後宮裏是活不久的,可惜了這麽好看的人。”

不過現在嘛,錦繡深覺自己被騙了,還我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周美人。

“她早上同你講的話,你覺得如何?”楚若問錦繡,瞧見對方吃驚的模樣,有些得意,“我這師父可不是吃白飯的。”

“那又如何?”錦繡很快想到,“你不可能時時刻刻陪着周美人,再說你是男子,她若要與皇上說些閨房話,還能鹦鹉學舌?”

不要慫,就是幹。楚若很想對錦繡說這話,不過對着一位文文靜靜的大姑娘他也不好耍流氓,只咳了一聲,“走一步是一步。”

好話說完了,楚若又道,“風花雪月我不擅長,但悄無聲息的殺一個人是沒有問題的。”他重複撥着一根琴弦,單調乏味。

錦繡的臉色卻白下來,胸口發悶難以呼吸,她擡頭看去,那雙含情脈脈的眼裏藏着一股殺氣,這是真正的殺人見血。

“脅迫讓人讨厭,不甘,不過有時候武力确實好用,它能讓一個人低頭,尤其是在她受到生命威脅的時候。”楚若停下手來,聲音缥缈,“你在這宮裏活這麽久,應該知道什麽叫卑躬屈膝。”

“得意的前提我還活着,能走能跑,手腳俱好。”錦繡喘了口氣,毫不猶豫的上了這條賊船,“任憑貴人差遣。”

“你只要照顧好姽婳就行,我不需要你的伺候。”楚若摸了摸玉壺冰,招呼姽婳過來。

“大楚。”姽婳扭扭捏捏,“俺對不住你。”

“無妨。”楚若眉毛都不擡一下,“你坐下吧。”

周姽婳叉開腿坐好了,那豪爽的氣邁看的在場二人均是臉皮一抽,不忍直視,紛紛忽略這位畫風不同的女子,自發開始讨論。

“皇後娘娘快要殡天了。”等周姽婳坐好,錦繡先說了當下之事,“如果沒猜錯的話,就在這段時間。”

“後位很快就要空出來。”楚若想到了更多,“以前是争寵,現在多了一個,争後位。”

“此事還為之過早。”錦繡看了楚若一眼,暗奇此人對女人間的事了解透徹,“眼下的事,就是求自保。”

“自保?”

“是的。”錦繡在這宮裏幹的久,自然是知道一些人事,但她拿不出理由來,只低聲道,“這宮裏,要變天了。”

五日後,皇後殡天,宮中懸白,舉國哀喪。

玉珠披着麻衣,跪坐在火盆前,她聽着身後的女人哭哭啼啼,悲傷欲絕,可她偏偏從那哭聲裏,聽到一絲得意,一份暢快,揚眉吐氣,眉飛色舞。

呆滞的目光裏倒映着吞噬的火焰,她機械地将手裏的紙錢扔到火盆裏,一下又一下,直到一雙靴子映入眼簾。

“皇上。”玉珠擡起頭來,滿是血絲的眼裏湧出淚水,她撲到那個人腳前,聲聲凄厲,“奴婢懇請皇上搜宮。”

“大膽奴才,這種話你也敢說出口。”有人立馬呵斥,搜宮一事非同小可,一旦鬧大了,不要說後宮,前朝也會被牽扯到。

“奴婢不敢搜整個後宮,奴婢只求搜查長春宮,找出毒害皇後娘娘的罪魁禍首。”玉珠瞪着那人,一雙通紅的眼睛恍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鬼,要拉她們陪葬。

“毒害?”那皇上生的極為好看,面如冠玉,劍眉星目,一身暗沉的玄服穿在他身上,只有華貴一說。

“沒錯。”玉珠恨恨道,“娘娘走後,本因是奴婢替娘娘換衣,但奴婢失禮,一時暈過去了。其他宮女不敢動娘娘玉體,直到次日清晨才與奴婢一同去與娘娘換衣,奴婢卻發現,娘娘的七竅流血了。”

此話一出,靈堂上再無聲音,所有人均把頭埋得低低的,生怕成了第一個陪葬人。

“呵。”皇帝發出一聲冷笑,他掃了衆人一眼,低頭對玉珠說,“那就搜吧。”

後宮之事,本應是後宮的人來處理,可沒了皇後,又是被毒死的,四妃無人敢出面做決定,皇帝也不客氣,直接調派禦林軍,那群帶着陽剛之氣的男人沖入後宮,帶着幾個太醫,将這後宮攪得天翻地覆。

半日過後,長春宮裏跪着太醫院大大小小的太醫,為首的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跪在那裏紋絲不動,氣息綿長,他是皇帝的人,而不像這後面的人,或多或少,都和後妃沾了點關系。

“說吧。”等最後一批人來到了,皇帝捏了捏額頭,讓底下的梁遠琛禀報情況。

“皇後的确是中毒而亡,所中之毒極為罕見,此毒喚作醉百日,與尋常的虛弱之症并無不同,唯一的區別,就是會在腰間生出一枚朱砂痣,豔如鮮血。”說到這裏,那些替皇後看過病的太醫均松了一口氣。

“玉珠,你進去看看。”皇帝指派站在他身邊的玉珠進去。

不一會兒,玉珠出來了,她是哭着出來的,一出來就跪在皇帝面前,啜泣道,“娘娘腰間的确多了一顆朱砂痣。”

一聽此話,梁遠琛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中了百日醉的人生前不會出現中毒症狀,只有在死後十二時辰後,才會顯現出來。”梁遠琛在心裏嘆了口氣,何不讓皇後就這樣去了,非得扯出這種事來,這後宮怕是要死更多的人喽。

“百日醉的下毒過程極為漫長,它可經肌膚接觸,呼吸,飲食等進入身體,只要中斷一日,此毒便算失敗。成了,中毒之人就會逐漸虛弱死去,查不出什麽問題。”梁遠琛把話都說完了,跪在地上等皇帝發落。

“查!”皇帝從齒間擠出一個字來,“給朕徹底的查!”

當消息傳到望仙閣時,楚若正陪着周姽婳學習宮中用語,作為老師的錦繡什麽表情也沒有,只提前結束了今天的課程。

元頤十四年,蠱毒之事爆發,被賜死的後宮妃嫔超過半數,前朝也受到牽連,大批官員下獄,斬首,趁此機會,孝榮帝清洗了朝中勢力,将大權抓到自己手裏。至此,蠱毒事件終于告一段落。

而周姽婳,也以一種新面貌進入孝榮帝眼中,開啓了長達二十年的榮寵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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