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妒意

司馬蒼舉步欲走,聽了這話卻頓住了。他轉頭看向司馬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司馬茹看了看他,嘆了口氣,沉聲說道:“大哥自小便不喜歡我,幼時我懵懂不解,等大了些,曉得是因為林姨娘的緣故,卻不知如何讨大哥的喜歡。”

縱然司馬蒼鐵石心腸,此刻也軟了些許。司馬蒼悠然一嘆,背起手說道:“你是你,她是她,我縱然不喜林姨娘,你卻到底是我的妹妹。”

聽了這話,司馬茹不由得淡然一笑。司馬蒼這副心腸,可見又是一個司馬蓮,果然兄弟姐妹之間到底有幾分相像。

“林姨娘進府之時,哥哥已有八歲年紀。”司馬茹想了想,斟酌着問道,“妹妹自小到大,從未深思過此事,但細細想來,卻有些不通情理。像咱們這樣人家,縱然是妾室,也多要好人家兒女。林姨娘她一個再醮婦人,究竟是如何嫁進咱家來?”

司馬蒼聞言一嘆,伸手欲撫司馬茹肩膀,卻因實在不習慣與這個妹妹這般親密,堪堪頓住了。他尴尬地垂下手,瞧着司馬茹為難一笑,搖頭說道:“旁人家妾室,有男子自己看中了娶進門的,也有那做夫人的賢淑不妒,為夫君置下的,更有那長輩為求子孫延綿,做主納的貴妾。但咱們府內的林姨娘,卻不是那麽個緣故。”

司馬茹聽到此處,一顆心不由得砰砰跳了起來。她勾着司馬蒼說了半晌,就是想借機問清林姨娘之事,此時極力遮掩着心中忐忑,盡量平靜問道:“那究竟是怎麽個緣故?”

“許是你不信,林姨娘雖系再醮,但爹爹納她進門時,着實與衆不同。”司馬蒼嘆道,“素來的規矩,納妾只管用一乘小轎,趁着月色擡來便是。可納林姨娘那晚,府中卻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爹爹向來沉穩嚴肅,我從未見爹爹如此鋪張,亦未見爹爹如此喜悅。可見林姨娘在爹爹心中,的确有不同之處。”

此刻司馬茹一顆心兒跳得越發快了起來,她懷着幾分不解,仰頭問道:“那林姨娘為何又落于如此境地?自我記事起,林姨娘似乎久不讨爹爹的喜歡,這又是為何?”

司馬蒼聽了這話倒有些微訝,挑眉看着司馬茹說道:“妹妹這般通透的一個人兒,難道還看不清楚?妹妹庶女之身,自幼被爹爹越着嫡女寵愛,難道不是因為那林姨娘?”

司馬茹聽了,不由得愣住。

她倒是從未想過這一點,如今看來,倒有些當局者迷了。

若林姨娘當真如此得寵,那麽身為林姨娘唯一的女兒,爹爹愛屋及烏也說不定。只是這樣一來,卻又有一點說不通。那林姨娘又非早逝,如今好好活在府裏,卻視夫君親女如仇敵一般,這又是為何?

越想越覺心頭如一團亂麻,司馬茹輕咬朱唇,面上露出一絲悵然神色。司馬蒼見狀,雖一貫對她不喜,此時竟有幾分憐惜這個妹妹,嘆口氣又說道:“這些都是經年舊事,何必提起?妹妹糾纏這些也是無用。”

司馬茹緩緩點頭,心中卻有一絲悲怆。前世她不管不問,只當親娘的身世與己無關,卻未料到林姨娘竟惹出那般大禍,斷送了自家性命不說,還牽累了她這個女兒。這一世她又怎能讓那樁事發生?又怎甘心落得前世的下場?

林姨娘之事必有蹊跷,看來還需查探一番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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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性子,雖比以前強些,可也得好好改上一改。”司馬蒼見司馬茹愣怔在那裏久久不語,想了想又皺眉說道,“林姨娘初進府之時百般得寵,只因她那性子,後頭到底還是令爹爹涼了心。你若還是這幅性子,恐怕也難有好結果,需愈加謹慎才是。日後莫要讓我捉到把柄,否則……”

司馬蒼說到此處便頓住,司馬茹曉得,她這個大哥哥比起方芙娘、司馬蓮等人多疑些,一時半會難叫他信服。說出這幾句話來,無非是吓唬她罷了。她便肅然點頭,躬身行禮道:“妹妹記住了……”

司馬蒼微微颔首,卻又問道:“上次群芳會上,我瞧見你跟在蓮兒身後,倒也是個謹慎知禮的模樣。為何那日桃花宴上竟對王爺出言不遜?你可知若王爺問下罪來,是個什麽後果?”

說起這個,司馬茹倒有些不知如何作答。那晚她當面見到朱晟浩,心中一時激蕩無法自抑,竟不自覺罵了王爺。那幾句話兒說出口去便就後悔,哪裏有什麽道理?

前世她見朱晟浩的最後一面,便是被他一腳踢開。司馬茹自己告訴自己理應放下,但面對面見了朱晟浩,卻仍做不到心如止水。司馬茹不由得苦笑,明明她在夫人面前裝柔弱扮委屈做得極好,為何在那人面前做不到呢?

此刻司馬蒼問起,司馬茹也只得肅容道:“妹妹行為莽撞,所幸王爺未追究。那日過後,妹妹也後怕了許久,今後定不會如此了。”

司馬蒼點點頭,看了看司馬茹說:“罷了……那車夫就交予我處置,三妹妹那裏……”司馬蒼又皺了皺眉說,“若當真是她搗的鬼,你只管告訴我就是。”

聽這語氣,司馬茹知道雖說她将那晚司馬萍別了她的馬車一事告訴了司馬蒼,但司馬蒼未必全信。如今這情況,雖則司馬萍心思歹毒,她卻也拿這個妹妹無法,也只得低頭稱是。

送走了司馬蒼,司馬茹怔立許久,忍不住微微一嘆。現在林姨娘一事查不出個結果,背後又有一個司馬萍無端盯得緊,倒真讓她有些疲憊。

縱然害了自己,司馬萍也得不到半點好處。難道這心中妒火,就能燒得這般厲害?

方芙娘處這些事,早有小丫鬟跑去偷偷告訴了司馬萍。司馬萍聽罷,不由得怒從心起,劈手砸了茶杯。

柳姨娘在旁,見狀唬得一跳,忙扯着帕子給司馬萍擦拭起手背上迸濺出的水漬,口中安慰道:“三小姐何必發怒?縱然此計不成,與咱們也無甚挂礙,左右是那個李嬌兒吃教訓罷了。三小姐只管好好養好身子,再過十數日便是三小姐的及笄禮,三小姐理當高興才對。”

司馬萍此時一顆心亂得不行,只覺得怒意滿滿,說不出的失落難過,卻又無從說起。聽了柳姨娘這話,她也只是微微皺眉,并未搭話。

“等三小姐及笄後,恐怕便要張羅親事。”若是平時,好端端的計策落了空,柳姨娘恐怕也得罵上幾句,只是恰恰好方才方芙娘差人與她商議司馬萍及笄一事,她心裏歡喜,便接着說道,“以三小姐品貌,自然要尋一位如意郎君。若三小姐多留意着些,那些貴胄公子還不緊巴巴得來讨好?三小姐……”

“姨娘你說夠了沒有?”司馬萍心中說不出的焦躁,皺着眉轉頭沖柳姨娘斥道,“我乃是堂堂相府千金,婚事自然要爹爹與夫人做主,哪裏有姨娘置喙的餘地?”

柳姨娘一番好話換來這幾句訓斥,不由得一愣。也虧她往常被女兒呲噠慣了,也不生氣,陪笑說道:“好好好,三小姐莫怒,相爺并夫人定會為小姐尋一位好郎君……”

司馬萍聽了這話,心裏加倍煩躁,索性不聽柳姨娘啰嗦,移步走了出去。

邁着步子走到院內,司馬萍走到一叢丁香花旁,聞着濃郁的花香,這才覺得心情好了些許。只是她想起那晚的月光,想起令她一見傾心的那個人兒,倒叫她愣怔在那裏,不覺間想得癡了……

她年歲尚幼,卻極早便曉得男婚女嫁之事。因此平日裏随方芙娘出門之時,她也會對年歲相當的公子們稍加注意,為自己将來打算。只是看來看去,卻從未有一個男子能這般令她心動。

司馬萍還記得那晚,自己在王爺身畔站着,雖未如李嬌兒那般表現得惹人厭惡,但心底卻不自覺浮上一絲喜悅。到後來讪讪地走掉,那雙眼眸、那張俊顏便在她眼前揮之不去,令她心亂如麻。

初時倒未覺,但情愛一事,就是愈想愈有滋味。司馬萍算是心中記挂上那個人了,也頭一次嘗到了心跳如鼓的滋味,也是頭一次,滿心滿意的讨好一個男子。

這樣癡想着,司馬萍便不由自主輕呼出聲,口中喃喃道出那兩個字:“王爺……”

乍一聽見自己的聲音,司馬萍自己都吓了一跳!這聲音怎得如此軟膩多情,一掐出水兒一般。她頓覺失态,忙用帕子掩住嘴,皺眉四下查看了一番,見四下裏無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可轉瞬之後,司馬萍臉上便露出一絲妒意來。

若那人是旁人也好,可那人偏偏是王爺。王爺是何許人?恰恰是爹爹一心一意為司馬茹張羅的夫君。

在未見王爺之前,司馬萍只是妒忌爹爹偏心,可如今她心中酸意實在難忍。也正因為如此,當她發覺宋珲對司馬茹起了心思,便順水推舟,借刀殺人。

可惜宋珲那厮竟如此無用,生生叫司馬茹逃過了一劫。司馬萍想起這樁事,不由得暗罵,那二姐姐也忒好命,怎得老天偏就護着她!

等回過神,司馬萍竟将面前一支丁香生生擰斷,破碎的花枝沾着花香,零零碎碎撒了一地。司馬萍厭惡地抽出帕子拭去手上汁液,整肅儀容,轉身回了屋內。

既然皇上想要王爺與司馬家結親,那她就還有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女配的心思……

對不起,因為漏發了一章,現在補上,所以就算是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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