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問答

司馬萍雖覺莊雲輝神色有變,但為求入選,她也不顧忌莊雲輝如何看自己。只見她微微上前幾步,走到莊雲輝近前,壓低了聲音說:“聽聞莊老先生有孫三人、外孫五人,家父位為宰相,定能有所助益……”

司馬萍未及說完,莊雲輝便拍桌大怒道:“住口!”

司馬萍驚得一怔,一霎時愣在那裏。

莊雲輝家中情況,是司馬萍小心查探來的。她一面苦學,一面也不忘在這些事上費心思。自從得知莊雲輝是女學主考,她便着意留了一手。若發揮得當能順利考取便好,若是不能,她便打定主意,要借借爹爹的勢。

雖則莊雲輝頗具名氣,但司馬萍心想,這老窮酸無非是個書院院長,總歸越不過司馬铎這個相爺去。自幼受柳姨娘影響,司馬萍就不相信世上有人能越過“富貴”二字,她也不相信,這世上竟有錢財利益擺不平的事。

莊雲輝冷冷看着面前的司馬萍,這,也是司馬家庶女,也是袅袅婷婷一個相府千金,與司馬茹相比,真是差之千裏。想不到面前這女子不過才剛及笄,小小年紀,竟就生了這般狡詐的心思。

莊雲輝本就因司馬铎背地運作而有些不愉,聽了司馬萍這番話,心中怎能不惱怒?

“罷了!你且退下吧!”莊雲輝冷聲說罷,皺眉在那試卷上圈了個下等,揮手讓司馬萍離開。

司馬萍略緩了緩神,便一直小心盯着莊雲輝神色,見莊老先生面露厭惡之色,司馬萍一顆心陡然涼了下來,愣怔片刻,只得讪讪地退下。

問答結束沒一會兒,名次也已經列了出來。

“啊!”莊雲歸一看自己的名次,頓時欣喜不已,拉着司馬茹笑道,“我說我要得個頭名,我三哥還不信,如今可好,叫他說不出話來!”

司馬茹看着自己的名次,簡直難以置信,被莊雲歸伸手一拉,這才緩過神來。随後她心中湧上一股驚喜,她居然得了第二!

太好了!

這次得了第二,一定能入雲修書院了!日後,她就可以堂堂正正時常與亭哥哥相見,離日後成就婚姻,也就更近了一步。

亭哥哥,你一定也要考上,一定!

她們二人正在欣喜,一旁司馬萍卻盯着自己的名次發愣。她問答之前還是一十四名,如何竟跌到了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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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昨日兩個上等一個中等,比司馬茹還要好些,如何她得了第二,自己卻是三十名開外?

一定、一定是爹爹為姐姐尋了人了!司馬萍這樣想着,越想越覺得司馬铎做得出這等事。看看周圍,今日前來問答的貴女總共加起來也不過約三四十名,如今得了三十二名,恐怕是無望了!

為什麽努力許久,仍被二姐壓在頭上?司馬萍心中頓時妒恨不已。她眼眸一轉,臉上綻出一絲假笑,湊上前去故做無意朗聲問道:“姐姐得了這樣的好名次,妹妹恭賀姐姐。不過妹妹記得,昨日姐姐琴藝一項明明得了個下等,難道是其他幾項過于出衆?”

這話說得蹊跷,明擺着是質疑司馬茹這第二得的不夠名副其實。貴女中也有一些知道司馬茹琴藝一項得了個下等,聽了司馬茹這話,不免竊竊私語起來。

司馬茹聞言,眉頭微微皺起,還未開言,身旁莊雲歸卻已經惱了!

“這位妹妹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質疑這結果不成?”莊雲歸面帶怒意說道,“若妹妹心懷不滿,大可以申訴。幾位考官并我祖父都在裏面,只管進去便是!”

司馬萍未料到莊雲歸的性子這般爽直痛快,微微退了一步,勉強笑道:“莊姐姐未免過于激動,妹妹只不過是随口一說,并無別的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莊雲歸依舊不依不饒,上前一步說道,“既然說出這番話,可見你确實心有怨尤。若司馬妹妹的名次名不副實,那我這頭名豈不更是假的?你可是這個意思?”

司馬萍方才說那話時,隐約确實有那麽個意思,不過此時此刻她卻不能承認,只得掩飾道:“莊姐姐說的這是什麽話,當真冤殺妹妹了!妹妹并非是那個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莊雲歸看着她問道。

“只是……”司馬萍又哪裏能說出什麽道理來,只得漲紅了臉。

“既然無話可說,那便跟我進去理論。”莊雲歸走過去,一把扯住司馬萍,便往裏面走去。

司馬萍未料到莊雲歸到底還是不依不饒,當下便急了,竟一把拉住司馬茹說道:“姐姐救我!”

司馬茹原本冷眼在一旁看着,此時卻也覺得有些不妥。此事在貴女中鬧開還好,若是鬧到莊學輝面前,未免引人非議。她想了想便勸道:“罷了,莊姐姐,她在家中也一貫如此,姐姐莫要與她一般見識。”

未料莊雲歸聽了,卻微微搖頭,只顧瞧着司馬萍冷冷說道:“話不是這麽個道理。我祖父做了多年學問,一向身正高潔不染污穢,豈容你随意诋毀?且跟我進去再說。”

司馬萍聞言更是慌了,她哪裏敢進去?連忙往外掙。兩人正在拉扯,門忽的打開,莊學輝并那些個先生走了出來。

莊學輝瞧見自家孫女兒和方才那相府庶女拉拉扯扯,眉頭皺了起來。莊雲歸眨眨眼睛,臉上一紅,撒開手站到一旁,一臉“不幹我事”的模樣。司馬萍沒防備,差點沒摔在地上。

許是對這個孫女寵溺慣了,莊學輝臉上神色現出稍許無奈,不過他馬上便又正色喝道:“你們都是千金貴女,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這又是為了何事糾葛?”

衆女面面相觑,無人敢應聲。莊雲歸看看左右,朗聲答道:“先生,有人質疑結果不公。”

話音剛落,莊學輝周圍那幾位先生便都露出驚異神色。莊學輝挑眉說道:“哦?可否說說是哪裏不公?”

衆女都看向了司馬萍,司馬萍心中忐忑,卻也豁了出去,索性開口說道:“二姐姐昨日琴藝一項得了個下等,為何今日卻得了第二,這豈不是不公?”

衆女聞言,有那膽子大的,也悄悄議論起來。

莊學輝瞧了瞧那司馬萍,更是不喜她多事,但若是不說清楚,恐怕這些女子也未能甘心。莊學輝便解釋道:“昨日畫藝、算學、琴藝并文章中書藝四項,為的是排出個名次,于所有學生中取前四十名。今日問答,實是以十人一組,分天地玄黃四班。”

莊學輝說罷,那幾位先生也紛紛點頭。衆女聞言,頓時喜出望外,若是這樣,那她們豈不都考取了?

難怪今日參與問答只有這些人,原來如此!

司馬萍先是松了口氣,随即又臉色一白。這麽說來,她三十二名的名次,豈不是被編入了黃班?說出去總歸不是多麽好聽。而且這樣一來,方才那番争執又算什麽?她又何必用爹爹來壓莊老先生,平白惹得莊老先生不喜呢?

莊雲歸則眨眨眼,俏皮地沖爺爺吐了吐舌頭,拉着司馬茹一邊兒說話去了。

莊學輝看了看這個寶貝孫女兒,也有幾分訝異她竟有合得來的手帕交。不過看到的是司馬茹的身影,他倒也放了心。

司馬萍平白無故惹了一番是非,此刻塵埃落定,便覺周圍那些貴女看她的神色都暗含了幾分諷刺。她自己心裏也如同墜了顆石頭一般,說不出的難受。

這才入書院便得罪了莊老先生,日後可怎麽過?

女學這邊已有了結果,男學那邊,所考科目多了騎射、兵法、易學三項,便需多考一天。當晚,莊學輝與諸位書院老師們一同翻看試卷,待看到其中一卷時,忍不住撚須頓住。

“這篇文章倒是有些意思。”莊學輝面露笑容,指尖點着那試卷說道,“立論頗為詭奇,偏偏說得有理有據,不失為一篇好文章。這字,雖說筆力不足,但也算不錯了。”

一旁易學老師聞言,往那試卷上看了一眼,也忍不住笑道:“這學生我記得,于易學上亦頗有造詣,我給了他個上等。只是看他不過一十五歲年紀,身着一身粗布衣衫,身形瘦削,身旁又并無仆役跟随,想必是個寒門子弟。”

“哦?”莊學輝聞言,倒是皺起了眉頭,對易學老師說道,“将他今日卷宗與我瞧瞧。”

易學老師聞言,便尋出那卷宗遞與莊學輝。莊學輝展開一看,這名叫趙亭的學生畫藝是個下等,算學是上等,琴藝是下等,騎射是下等,兵法與易學卻俱是上等,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

既然是寒門子弟,想必也無法習練琴藝、騎射等花銷甚大的科目,得個下等也是自然。如今三個下等三個上等,以這結果,恐怕要考入書院有些困難。只是看着那文章,莊學輝不由得起了惜才之心。

又細細翻了翻趙亭算學、兵法和易學的試卷,兵法與易學雖還略顯淺顯,但趙亭一十五歲年紀已有這等見解,得個上等也合乎情理。唯讓莊學輝驚訝的是算學,整張試卷無一錯漏,莊學輝本人二十歲上都難保全部答對,更別提趙亭只有一十五歲!

若莊學輝沒有料錯,這名叫趙亭的學子,是個天生奇才!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覺得進度慢了,要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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