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別跟丢了
“我願意啊!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啊!”看着被蘇子墨拎在手中的傘面,吳青連忙大喊了一句,像是想要努力挽回些什麽。
但下一秒,吳青就看到一個一身黑的身影撐着傘瞬間出現在蘇子墨的身邊,黑傘微微擡起,使得他看見了黑傘下的那張臉。
“啊啊啊啊!”
原本臉上還帶着渴望和期許的吳青突然像是被吓了一大跳一樣向旁邊爬了好幾步,側過頭去再也不敢去看那位黑傘先生的正臉。
“你做了什麽?”看到吳青的樣子,蘇子墨并沒有直接轉身去找那位化成人形的黑傘先生,但他眼角的餘光早已經看見了突然出現在身邊的黑色身影和那把黑色的雨傘。
[做了什麽?]撐在手中的黑傘歪了歪,[做鬼臉算嗎?]
“……”蘇子墨總覺得,這是一把不怎麽正經的傘啊。
“你就留在這裏,等時間到,任務就結束了。”蘇子墨收起金屬筆,收起了被吳青撐開的傘,重新握在手中,感覺着特殊傘面所帶來的冰涼。
叮囑了吳青一下之後,蘇子墨才轉過身去,準備向站臺的另一個方向走去。吳青畢竟是人類,被他盯着的時候蘇子墨可去不了他想去的地方。
“你是不是特別瞧不起我?”吳青就這麽坐在地上,咬着牙用拳頭捶了一下車站的地面,擡起頭一臉不服氣地望着蘇子墨,“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卑鄙的小偷?是不是就連你這樣游戲裏的虛拟角色都要恥笑我?!”
“我沒有笑。”蘇子墨回過身,看向吳青,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反而帶着些許嚴肅,“努力活下去這種事情,并沒有什麽可笑的。”
蘇子墨自己竭盡全力尋找商品,進入噩夢世界,不也是為了那令人不甘的剩餘壽命嗎?
其實蘇子墨從一開始就很弱,甚至是一個連四肢都不協調的病人,但他還是一股腦沖進了噩夢世界裏,就算沒有身後的門,就算沒有新發現的金屬筆,就算沒有黑色的雨傘……只要還能看到活下去的希望,蘇子墨可能還是會繼續闖。
活下去,是人類的本能而已。
“所以,我做的沒有錯?其實每個人為了活下去都是不擇手段的,對不對?”吳青的再次詢問,既像是在問蘇子墨,又像是在催眠自己。
“每個人都有做每件事情的自由,只是別想着去控制別人對你的看法。”蘇子墨不認識吳青,對他的了解也只是從甘媛的只言片語中知道的一小部分而已,所以不想和吳青探讨他的價值觀和人生觀。
對蘇子墨來說,無論吳青做什麽都是他的自由,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也都會影響其他人對他的看法,這也是其他人的自由。
如果蘇子墨知道吳青在意甘媛他們的看法,并且仇視甘媛他們的同時,自己卻不斷揮霍着甘家的錢、人脈和資源,說不定會覺得更加感慨。
畢竟吳青并不認識一個叫蘇鶴文的男人,更不知道那個叫蘇鶴文的男人以一己之力觸底反彈成為蘇家人又敬又怕的存在究竟付出了怎樣的努力。
也正是因為蘇子墨對吳青不了解,所以能說的也只是一些似是而非的雞湯。
“你是幸運的,因為你活了下來。”蘇子墨看着坐在地上的吳青,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從下一次開始,你就是資深者了。”
說完,蘇子墨不再耽擱時間,徑直向車站的另一處走去,留吳青一個人愣愣地坐在那裏,茫然念叨一句:“你到底是什麽?”
“那把傘……本該是我的……”吳青突然低下頭,用手指緊緊抓着地面,看不清表情的變化
一路前行的時候,蘇子墨也不忘記四下巡視,想着自己至少也要帶點可以賣一塊兩塊的紀念商品回去。也許是因為注意力太集中,一直沉默着的蘇子墨并沒有理會一直化成人形跟在他身邊的黑傘先生。
[你在找什麽?]古怪的黑傘先生顯然不是喜歡沉默的人,不然之前也不會忍不住在自己被偷走的時候進入蘇子墨的夢中提醒。
[是在找……商品嗎?]沒等蘇子墨開口,黑色的傘面就湊到了他的臉旁,[剛才那個人類帶我過來的時候,我看過了,這個噩夢世界窮的很,除了那列地鐵之外恐怕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為什麽黑傘會知道商品的事情?
蘇子墨茫然地停下腳步,第一次轉身試圖看清楚黑傘先生的正面。
在蘇子墨回過頭之後,就發現站在他正對面的身影一身黑白,看起來同樣高而削瘦,但要比他還要再高半個頭,這也使得黑傘即使用傘擋着臉,也能讓蘇子墨看見露出的那一小半臉極白的膚色,以及偏深的唇色。
“你知道一些什麽?”蘇子墨眉宇收緊,看着眼前的黑傘。
[不知道怎麽回事,總覺得有些頭疼。]那黑傘卻側了側身,像極了是在扯開話題,[可能是因為小朋友你總把傘敲在地上,傘尖就像是本傘的腦袋,可得小心翼翼才行。]
“傘尖是你的腦袋?”蘇子墨眼角略微一抽,“這把傘還能和你的身體一一對應不成?”
[對,還有傘面、傘骨、傘柄……傘柄……]黑傘突然湊了過來。
“……”蘇子墨沉默數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作勢就想把手裏的黑傘丢開。
[瞎想什麽?只是開個玩笑。]黑傘瞬間出現在了蘇子墨的身後,伸出手緊握住他抓着傘的右手,[小朋友,本傘答應了一個人要實現你的一個願望。]
手很冷,很冷。
緊貼着蘇子墨的身體也很冷,很冷。
[我可以讓你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黑傘的聲音清冷缥缈中帶着十足的蠱惑。
“蘇家的財富雖然算不上富可敵國,但這輩子應該也足夠用了。”蘇子墨搖了搖頭,覺得金錢的誘惑對他而言實在是太少了一些。
[我可以給你很強大的武器。]黑傘繼續蠱惑。
“可以出售嗎?”蘇子墨倒是來了一些興趣,希望黑傘所變化的武器可以賣個天價,這樣就不用那麽緊張地經營“安于一隅”了。
[……恐怕不行。]黑傘有些郁悶地沉默數秒,然後才繼續問道,[難道小朋友的身邊已經不缺少任何東西了嗎?]
蘇子墨想了想,還是掙脫開對方近乎緊貼着的身體,若有所思地轉身開口:“如果真的要說身邊缺什麽的話,我身邊倒是缺了一位管家。”
之前在蘇家處理爺爺身後事物的時候,蘇子墨越發就覺得蘇家的那位白管家十分不靠譜。不僅遇到大事一點都無法平靜,而且對手下仆傭的偷懶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還和仆傭們一起聊一些蘇家的八卦。
所以蘇子墨最終還是為白管家降了職,允許他在合同到期前幫助處理一些園丁的工作。
也算是對其他松懈仆傭的震懾。
是的,蘇子墨現在缺少一個可以信任并且得心應手的管家。
雖然蘇鶴文說過會去親自挑選一位最稱職的管家,會負責把關問題,但蘇子墨卻有自己的想法。
不正經的黑傘看起來不稱職,卻可能在他這位蘇家新家主在位子上風雨飄搖的時候提供意想不到的助力。
[嗯?]黑傘下的人影完全愣住了,[管家?]
[那是什麽武器?]
蘇子墨暗自算了算願望這筆帳,覺得穩賺不虧後,就反過來笑着對黑傘說,“黑傘先生,能實現我的願望嗎?”
其實蘇子墨也很需要強大的武器,畢竟強大的武器能讓他在噩夢世界裏更加順利。但之前之所以并沒有答應黑傘,就是因為他覺得比起一把未知的武器,把黑傘留下似乎更穩妥一些。
“等離開這個世界後,我會告訴你管家的事情,但在此之前……”蘇子墨擡頭看着比自己高半個頭的黑傘,細細的鏡鏈劃過脖子,金屬的細框将皮膚映襯得瓷白,“能把你所知道的關于商品的事情,都告訴我嗎?”
[我聽人說起過尋找高價值商品的方法。]黑傘微微擡起撐着的傘,[确實要比你四處尋找那些沒價值的東西好多了。]
[眼下的這個車站除了一些小鬼什麽都沒有,想要商品的話就得去其它車站看一看。]黑傘話音剛落就從蘇子墨的身邊消失,轉而出現在他前方幾米外的地方。
其它車站?
蘇子墨想起來剛才還留在地鐵上的其他歷練者們。
那黑傘背對蘇子墨一動不動站了片刻,然後才幽幽地說——
[跟上,別再丢了。]
那怨念的小語氣,顯然還在記仇剛才蘇子墨把他丢了的事情。
“傘先生,我該怎麽稱呼你的名字?”
蘇子墨跟着黑傘一路走到了站臺的邊緣,在站臺與危險的鐵軌之間有一條只能供一個人行走的狹窄道路,上面鋪着一層鐵皮,看起來有些脆弱。
只不過當黑傘一路向前走的時候,腳下的鐵皮路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好像走在上面的人連一絲重量都沒有。
[我沒有名字。]黑傘竟然哼了一聲,[只有不正經的傘才會允許自己被別人取名字。]
“你可以給自己取個名字,至少可以方便稱呼。”蘇子墨發現眼前的傘越發不正經了。
[我沒有名字,不過認識的‘人’看見我,總會大喊一聲‘快跑,那把見鬼的傘又來了’,所以小朋友也可以叫我鬼傘。]黑傘語氣裏帶着笑意。
說着,走在蘇子墨前面的鬼傘突然消失不見,倒是被他拿在手中的黑傘瞬間多了一份冰涼。
[這條應該是通往下一個站點的捷徑,雖然坐在地鐵上的時候覺得時間過得很慢,但每個噩夢世界的空間其實很小,所以站點與站點之間并不會很遠。]
雖然鬼傘的人形消失不見,但他的聲音卻依舊在蘇子墨的身邊響起,他甚至能夠感覺到一陣涼風從他的耳畔拂過。
“吱嘎——”
蘇子墨從那狹窄的鐵皮路上踩過,聽着鬼傘在那裏列舉這麽多年來他考慮過的優秀名字,但最終鬼傘還是覺得這些名字不夠好。
在清冷卻不正經的聲音裏,蘇子墨一點都沒有因為周圍的黑暗而感到不适。
路過了幾塊亮着的白色廣告牌之後,蘇子墨竟然真的像黑傘說的那樣,看到了一輛已經停在了那裏的白色嶄新地鐵!
明明耽擱了一段時間,蘇子墨卻真的憑兩只腳趕上了飛馳的地鐵。
加快腳步向前走了一段路,并且看清了前方的站臺之後,蘇子墨發現那個站臺竟然就是他一開始身處的那一個,燈光明亮環境整潔,卻似乎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也許是因為這樣一個整潔空曠的地鐵站給予了歷練者們一種安全感,站在站臺邊緣黑暗處的蘇子墨就這麽看着甘媛和肖宇陽他們剩下的五個歷練者小心翼翼地從地鐵裏走了出來,四下張望。
下一秒,意外卻發生了。
他們所身處的地鐵中間是站臺,兩邊是供地鐵開往不同方向的兩條軌道。
此時此刻,當歷練者們從地鐵裏走出來之後,他們正對面,站臺另一側的那條空軌道竟然亮起了燈,一列同樣嶄新的白色地鐵以極快的速度駛入車站。
“叮——”
鈴聲響起,對面那輛地鐵的門打開,五個穿着登山服的身影走了出來。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竟然還是甘媛和肖宇陽!
“啊啊啊啊!”看到一模一樣的自己站在站臺的另一側,兩邊的甘媛都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一時間,竟然連蘇子墨也不知道,究竟哪邊的歷練者是真的。
[這裏有你需要的東西。]鬼傘的聲音也在蘇子墨耳邊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