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壽花香味
許源一開始看上的那枚白色的圓鏡裏,藏着一枚名為“真實的碎片”的二星級鬼器,如同從備注文字的長短來判斷的話,蘇子墨可以說這件二星級鬼器的強度幾乎可以比拟三星級鬼器。
其實掃蕩鬼器的次數多了,蘇子墨還是勉強能夠感覺到二星級鬼器和三星級鬼器之間的差距。
比如“聖水”和“安眠藥”這兩種二星級鬼器都只是一些普通的道具,可能是被人制作出來的,也可能是被鬼制作出來的,終究還是一件“死”物。
而“紅色手套”、“邪嬰玉牌”、毒蛇的“厲鬼壽衣”甚至店鋪裏的“亡者的樂譜”上出現的備注文字都描述了一個完整的鬼故事,并且其中的大部分還會提醒持有者小心鬼器中的厲鬼反噬。
加上彭彭的例子,蘇子墨可以确定三星級鬼器中都藏着一個厲鬼!而且這些三星級鬼器就像擁有“耐用值”一樣,到達一個極限後,厲鬼就極有可能出現反噬。
以此推斷,那個講述了死去天氣預報員故事的二星級鬼器“真實的碎片”中可能也隐藏着一個厲鬼,只不過備注文字中并沒有出現這只厲鬼會反噬的信息,而且還被歸為“二星級”,蘇子墨思來想去,唯一的解釋就只能是二星級鬼器中的鬼物不如三星級那麽強大。
作為鬼器,“真實的碎片”可以讓持有者在鏡子裏看到另一個自己并且進行交流,交流的內容和方向不明,但備注特意說明夜深人靜的時候,鏡子裏的“人”可能會出現在持有者的身邊。
蘇子墨看了看一臉無害的許源,這個在隔壁打工的學生看起來因為四大杯果茶而憋得有些難受,有些喜氣的圓臉上泛紅了一些,臉上是絲毫不去掩飾的難受。
但也許是因為蘇子墨向他推薦了“聖水”的關系,他一直都憋着股氣站在那裏,帶着很難看的笑容說:“聖水的話,應該更加不需要了吧?”
“您确定嗎?”蘇子墨将那小小一瓶聖水捧在手心處,伸到許源的面前,“作為一位誠實的商人,我必須承認這是真正聖水被稀釋後的産物,若非如此這一小瓶聖水的價格也不會這麽廉價。雖然比起真正的聖水,它無法完全抹除你遇到的厲鬼,卻可以在一定程度一定時間內有效地驅除它們,真的不想要嗎?”
蘇子墨拉長了尾音,笑容滿面地看着眼前好不容易逮到的客人。
事實上,如果蘇子墨真的用這樣的方式來推銷一瓶普通的香水,也許許源早就已經乖乖掏錢把用不着的香水買回家了。
可偏偏,站在蘇子墨面前的許源覺得自己背後有些發寒,眼前這位店老板一口一個“厲鬼”,就好像知道他曾經去過哪裏,知道他曾經遇到過什麽,知道他是歷練者,甚至知道噩夢世界的存在一樣!
但就算這樣,來自噩夢世界的道具只賣兩百元?真的不是陰謀嗎?!
許源看着眼前這個漂亮的香水瓶,因為內心深處的各種糾結感混雜在一起,所以想走又不想走,只能傻乎乎地愣在那裏。
在許源的印象裏,每一件來自噩夢世界的道具,都是那些厲害的資深者豁出去半條命才得到的,想要把這些道具帶出噩夢世界,更是要花掉他們許多噩夢點,這也差不多等于歷練者們的半條命。除非有人肯花上千萬來購買,否則這些噩夢世界的道具根本就不可能外流,更不可能會以2兩百元的售價出現在一個普通的店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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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
許源突然又覺得腦後一寒……這家店,真的算普通嗎?
這可是一家突然從異空間夾縫裏冒出來的店,還有一個能夠免費請客人喝四大杯水果茶的店員,怎麽想都不可能普通吧?
“不喜歡嗎?”蘇子墨看許源這麽沉默,覺得也許自己應該更用心介紹這件商品,而不是拘泥于備注文字本身,所以繼續帶着禮節性的微笑說,“其實我覺得這件商品本身最棒的是它的設計。”
“設計?”許源一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個非常非常普通的香水瓶。
“客人以前應該也看過一些普通的西方恐怖片吧?如果恐怖片裏出現灑聖水的環節,那些驅魔人會直接拿着瓶子把聖水倒出去,這其實是一件非常浪費的事情,因為聖水比那些恐怖片導演想象的要珍貴許多。”
蘇子墨将聖水重新放回架子上,然後才繼續說:“但本店的這件商品使用的是噴霧型的香水……咳咳,琉璃瓶,所以使用的時候只需要輕輕按一下噴嘴,就會噴出由聖水形成的細霧,這樣的設計可以很好地避免使用者浪費聖水,将每一滴都用在刀口上。”
“我真的不知道,您為什麽要向我推薦這種東西,抱歉。”許源幾乎一字一頓地表達了自己拒絕的意思。
說着,“一杯茶書店”的臨時店員·大學二年級生·噩夢世界歷練者·許源咬了咬牙,還是殘忍地忽略了眼角都帶着笑意的蘇子墨,轉身準備離開“安于一隅”。
“您确定嗎?”
就在許源走到店門口的時候,他的身後再次傳來了蘇子墨的聲音,十分平靜,而且不再帶着笑意。他透過玻璃店門的倒影,看見站在他身後的蘇子墨收斂了表情,雖然嘴角依舊勾起一絲弧度,卻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您下一次出發去旅行是什麽時候?明天?後天?還是七天之後?”蘇子墨這次說話的語氣不再那麽具有親和力,反而像是之前試圖蠱惑毒蛇的時候所使用的語氣。
“只需要兩百元,就可以給自己一個得到有用道具的機會。”蘇子墨輕笑了一聲,“客人何不想一想,如果這件道具是真的,您的下一次旅行是不是會安全許多?”
“生存的幾率,和微不足道的兩百元,您該怎麽選擇還需要繼續考慮嗎?”蘇子墨瞄了一眼對方緊握住的拳頭,“就算本店有些奇怪,您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只是兩百元而已。”
“您,說的沒錯。”許源帶着一張苦哈哈的圓臉回過神來,像是被脅迫的小姑娘一樣,扁着嘴說,“我買!”
說着,許源就顫抖着從自己褲子口袋裏掏出兩張折好了的百元大鈔,然後極為不舍地遞到了蘇子墨的手中,然後可憐兮兮地說:“如果沒有用的話,可以退貨嗎?”
“老板。”
就在蘇子墨準備接過第一筆“大生意”的收益時,站在一旁的鬼傘突然輕喚了一聲。蘇子墨轉身順着鬼傘伸出的手指看過去,就發現店鋪櫃臺的那盆大綠蘿旁邊竟然多了一張米白色的紙。
蘇子墨勾了勾手指示意鬼傘将那張紙拿來之後,他就發現這張米白色的紙紙質很厚實,而且上面只簡短地寫了兩行字。
[商品售出,本店将不再對後續事務負責。]
[歡迎您的再次光臨。]
那兩行字的右下方是刻着“安于一隅”四個字的方形印章,印章的顏色是奇怪的金色,在店鋪燈光的照映下劃過流光,印章的下方還有一個簽名處,看起來像是需要客人簽字。
在此之前,蘇子墨從來都沒有見過類似的東西。
這份感覺違背了商品相關條例的“文件”,看起來像是一份簡單的出售契約,而且可能只有星級鬼器被出售的時候才會出現。
“怎……怎麽了……”從許源漲紅的圓臉來看,他應該真的憋得有些着急了。
“交易成立之前,希望客人您可能需要簽署這份契約。”蘇子墨将米白色的卡紙伸到許源的面前,臉上又換上了待客的笑容,“希望客人您不會介意。”
蘇子墨看着許源從他手中接過卡紙,十分匆忙地看了一眼,說:“我打工那家店的老板說這樣的規定是無效的,就算我簽了也……”
“麻煩了。”蘇子墨依舊露出了那讓人無法拒絕的笑容。
“可是我……我沒有帶筆。”許源的圓臉已經通紅,顯然已經快憋不住了,四杯水果茶的力量正在快速吞噬着他的理智。
筆?
蘇子墨略一思索,就帶着許源回到櫃臺旁,然後從櫃臺後面取出了那支可以變成甩棍的金屬簽字筆!
從一開始,蘇子墨就猜到店鋪裏原有的每一件東西都應該有用,後來金屬筆所擁有的卓越戰鬥能力也證明了蘇子墨的猜測。
但當這張陌生的米白色契約紙出現後,蘇子墨頓時明悟——甩棍被制作成筆的樣子,很可能是因為他在電腦鍵盤旁找到的這支筆還擁有着更大的作用,那就是讓客人用它來簽署契約!
古怪的紙和古怪的筆,似乎從一開始就是安排好的。
“麻煩了。”蘇子墨将金屬筆擺在了米白色的契約紙旁,伸手邀請許源上前。
也許是因為身體本身已經無法承受某種羞恥的欲望,許源以最快的速度在契約紙上簽下了名字,放下兩張一百元的鈔票,然後将聖水揣進自己的口袋裏,飛奔離開了店鋪。
“歡迎下次繼續光臨。”蘇子墨看着開門逃離的身影,笑着微微彎腰,讓眼鏡的銀鏈在燈光映照下劃過銀色的弧度。
“這真的是一家很奇怪的店,待得越久,越是這麽覺得。”鬼傘說着,又将一個空的玻璃杯遞給蘇子墨,然後轉身回到櫃臺後面去拿了一壺新的果茶。
蘇子墨單手拿着那個看起來非常結實的玻璃杯,另一只手伸向那張米白色的契約紙。
可就在蘇子墨的指尖觸碰到契約的一瞬間,那張契約竟然像是被看不見的火焰燒着了一樣,帶着許源留下的那兩百塊錢一起,從他指尖碰觸的地方開始燒焦起卷,一瞬間就只剩下些許灰燼被不存在的風吹到半空中,消失不見。
白色木質的櫃臺上連一點灰屑都沒有留下,連着兩百塊錢一起……不見了。
下一秒,蘇子墨的另一只手因為吃驚而稍稍用力,然後“砰”的一聲,那厚實的玻璃杯竟然被蘇子墨的手指……捏碎了。
“老板,以前你有這麽捏碎過什麽東西嗎?”鬼傘和蘇子墨一起,盯着落在地上的玻璃杯碎片發呆。
“你覺得呢?”蘇子墨轉過身去,低頭看了一會兒自己的雙手,雖然十指算得上修長,但卻瘦削沒有幾兩肉,怎麽看也不像是能把那種杯子直接捏碎的樣子。
“可能和那份契約有關吧?”蘇子墨身邊沒有什麽測量的方法,就用自己的右手緊握住了左手臂,逐步用力自我測量了一下之後,才肯定地說,“力量似乎比之前增強了一些,但也不算太過誇張,剛才把玻璃杯捏碎掉,可能和手上的力量突然發生變化有關。”
“老板看起來,出人意料的平靜。”鬼傘換了個杯子,又倒了一杯果茶。
當鬼傘靠近蘇子墨的時候,突然發現這位店主大人的身上多了一股清新好聞的味道,這是蘇子墨身上未曾出現過的。在此之前,鬼傘從蘇子墨身上聞見的味道最多就是沐浴後的皂香,而這會兒蘇子墨身上的味道雖然若有若無,但聞出之後卻似乎比皂香更清新怡人,讓人覺得非常舒服。
這種香味,對鬼傘,甚至對許許多多還沒別滅掉的厲鬼們來說都特別熟悉,甚至曾經讓厲鬼們一聞到香味就聞風喪膽一般逃逸。
但之前擁有香味的那個人,已經離開很久了。
看着眼前剛滿上的果茶,蘇子墨這次活動了一下指節,很快就穩穩地拿住了玻璃杯,輕抿一口後才說:“任何人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之後,都會覺得沒什麽吧?畢竟這個世界上,暫時沒有比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以及死亡更讓人覺得可怕的事情了。”
對于現在的蘇子墨來說,有辦法增強自己的力量,絕對不是什麽壞事。
“不要碰地上的玻璃碎屑,我去讓人找把掃帚過來。”蘇子墨叮囑了鬼傘一句,轉而打開了“安于一隅”的後門,“順便給你找個能用的通訊設備,如果有能夠購買鬼器的客人上門,你可以及時通知我。”
“遵命,店主大人。”鬼傘目送着蘇子墨的身影從後門消失,轉身回櫃臺後面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卻發現門口的花圃處出現了些許變化。
靠左邊的那一處花圃裏原本就有一個綠色的百合花苞,可不知道什麽時候那花苞竟然開了大半。這種名叫壽花的植物雖然看起來确實像百合,但花開了大半之後,鬼傘卻發現壽花那白色的花瓣要比百合的花瓣更大更多,僅僅半開的這一朵就給人一種重瓣的層次感,在整個花圃中更像是兔群中站着的火烈鳥,格外惹人注目。
鬼傘好奇地走近花圃,然後發現花圃附近憑空出現了一種與蘇子墨身上一模一樣的香味,就是那種熟悉的香味!這似乎說明着蘇子墨身上突然出現的香味和這朵突然開了大半的壽花有關。
那曾經讓鬼聞風喪膽的味道,很有可能就是壽花的香味。
古怪的契約,古怪的香味,古怪的壽花……
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因為“安于一隅”出售了第一件鬼器嗎?
“以前怎麽沒發現這裏是這麽奇怪的一個地方?”鬼傘輕聲自言自語了一句,“不過他是她的兒子,會有一樣的花香味也不奇怪。”
蘇子墨離開“安于一隅”回到蘇家二樓的書房,等他再從書房離開的時候,女傭小姐葉檸就走上來說蘇鶴文推薦的那位慕管家已經提前到了。
想到那位算是并肩作戰過的瘋子先生,蘇子墨點了點頭,向一樓大廳的待客區走去。
大廳的待客區和休息區都布置着沙發,只不過休息區的沙發更舒服柔軟一些,還配置了一整套的家庭影院,很适合一家人坐在一起閑聊和交流情感。
而那位來應聘的慕管家這會兒正挺直着背坐在另一旁的待客區,似乎是準備迎接蘇家人的面試,只不過因為他正背對着下樓梯的蘇子墨,所以并沒有發現未來的雇主是一起經歷了噩夢世界的“新人”。
“你就是慕封?”
蘇子墨還沒下樓,就看到父親蘇乾向待客區走了過去,然後熱情地在慕管家肩膀上拍了一下,笑着問:“結婚了嗎?”
“……”坐在那裏的慕封沒有想到見到雇主的第一面就被問了這樣的敏感問題,當時腦海裏就圍繞着一句“匈奴未滅,何以為家”,不過正常人的理智讓他講這句話壓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從沙發上起身行禮,“蘇家主。”
慕封覺得眼前這位應該就是蘇家主了,雖然襯衫的款式有些花俏,但一看就是定制的昂貴正裝,而且那打理完美的小胡子、騷氣的小馬尾和手中搖晃的紅酒杯……和慕封記憶裏那些裝腔作勢的“貴族”差不多。
只不過這位家主看起來要比慕封想象中的年輕多了,他因為第二十次噩夢世界的關系把自己逼成了瘋子,與世隔絕差點連唯一的老人手機都丢了,所以也沒有什麽途徑去查蘇家家主的信息,而且這種東西其實也不一定是開放網絡上可以查到的。
在慕封的想象中,蘇家家主可能是一位非常嚴肅的老人,和之前在噩夢世界遇到的方秦老爺子差不多年紀,只不過更加不茍言笑,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就瞥你一個眼神,能夠完美達成他要求的才是完美的管家。
所以為了應對這樣的老人,慕封在出發前剃光了胡子,剪短了頭發,甚至手動用揉捏的方式将頹廢了好幾個月的臉緊致提拉了很久,就差抹粉塗口紅了。這會兒的慕封完全不敢松懈,總覺得自己只要一松懈眼角就會繼續耷拉下來。
不過看着一大早捧着紅酒,而且臉頰已經有了醉意的“蘇家主”,慕封突然覺得對方比他還松懈。不過雇主就是雇主,雇主做什麽都是對的。
可能有人很難理解慕封生死關頭還跑來找工作的想法,但他只是不想接下來的兩個月繼續在頹廢中度過而已,他只是非常非常簡單地想要找個盼頭。
慕封沒有父母,也沒有什麽暗戀的對象,曾經就是有點喜歡錢,所以想着以各種方式進入所謂的上流社會,但因為沒什麽歪路子,最後誤打誤撞成了一名工資還挺豐厚的管家。可工作剛剛穩定下來,慕封本以為自己會成為那些英國紳士一般的老管家,白發蒼蒼陪伴主人家經歷幾代,最後抱着主人家可愛的小小小姐在花園裏蕩秋千,噩夢世界卻把一切都毀了。
一開始,當慕封獲得厲害的道具在噩夢世界中橫沖直撞的時候,他的心情還算是春風得意,覺得自己在任何一個世界的運氣都非常不錯。一直到他知道第二十個噩夢世界的事情之後,他徹底崩潰了。
他曾經在噩夢世界裏遇到過比他更強大的資深者,甚至擁有他們的聯系方式,曾經線下一起交流過信息,但那些比他更強大的資深者一個個全部都有去無回,就這麽沒了……
他開始惶恐,甚至發瘋,從安定的工作辭職,像老鼠一樣蜷縮在陰暗的出租蝸居,即使是在噩夢世界裏,也成了不斷茍活的老鼠。
可在遇到那位淡定的劉旭大俠,和那個竭盡可能想要活下來的小朋友之後,瘋子突然不想再這麽頹廢下去了,他想試一試,無論是第二十次噩夢世界,找新工作,還是暢想兩個月後的未來,他都想要試一試。
兩個月的無薪酬試用期是為了減少新雇主的損失,兩個月後的高薪,則是慕封給自己的新目标和新希望。
看着眼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的“蘇家主”,慕封突然覺得有些熱血沸騰。
“蘇家主,我會竭盡可能完成所有能令您滿意的工作,希望能給予我一個試用期的機會。”慕封知道蘇家比他以前工作的地方更加龐大更加複雜,但沒有什麽比第二十次噩夢世界更具挑戰性了。
“嗝。”蘇乾打了個嗝,然後帶着有些醉意的眼神看向慕封,“你搞錯了,我不是蘇家主,我是蘇家主他爹,蘇家主在你後面。”
“嗯?”慕封愣住了,下意識地轉過身去。
然後,他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他的身後,嘴角挂着淺笑,但站在那裏舉手投足間卻和在噩夢世界的時候有些不一樣的蘇子墨正這麽看着他。
身處蘇家主宅中,那身影不想在噩夢世界裏那麽随意,更有一種不可靠近、不可凝視、不可冒犯的感覺。這讓慕封想起了蘇子墨給毒蛇下套的那一幕,想起蘇子墨露出手臂,問毒蛇要不要狠狠刺下去,轉身卻把毒蛇打到不能自理的那一幕。
那個時候的蘇子墨氣勢甚至比現在更驚人,他們這些旁觀者差點連動都不敢動。
也許是因為過于震驚,慕封用力深呼吸了一下,一股清新似皂香又像花香的味道吸入鼻間。慕封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蘇家大廳裏的熏香,卻似乎是一種能夠靜下心的香味。
“又見面了。”蘇子墨向眼前的新管家伸出了手,“今後還請多指教。”
蘇子墨這句話算是認可了慕管家的身份,畢竟雖然瘋子頹廢過,但他對瘋子先生的觀感并不差,而且蘇鶴文既然能夠親自去邀請他,說明慕封的專業能力本身應該很出色才對。
“是今後的兩個月還請多指教。”慕封知道頻繁更換管家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在見到同為歷練者的蘇子墨之後,更加覺得自己像是騙局還沒開始就被拆穿的詐騙犯,而受害者卻依舊同意給他兩個月的工作機會。
“相信我們的合作會更久一些。”蘇子墨笑得很有誠意,兩個月的時間對于蘇子墨來說可以掃蕩數十次噩夢世界,也許到了那個時候,他會找到通過第二十次噩夢世界的方法。
他看着眼前的慕管家正式彎腰行禮,突然有一種“吾家頑童初長成”和“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感覺,而從實際情況來說,和曾經飛速跳級過的蘇鶴文同學過的慕管家,至少要比蘇子墨大七八歲。
“葉檸。”蘇子墨喊來已經使喚順手了的女傭小姐,“帶慕管家熟悉一下情況,順便讓人把慕管家的行禮送到他的房間。”
“是。”葉檸小姐看向慕封的時候,眼裏竟然帶着一絲敵意,那是一種雖然敵對但無惡意的眼神,畢竟“管家”這個位子是葉檸心心念念想要的。
看着慕封和葉檸走遠之後,蘇子墨走過去拿走了蘇乾手裏的空酒杯和空酒瓶,還沒到中午就已經喝完了一瓶的蘇乾這會兒已經帶着醉意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嘴角還帶着一絲淺笑,不知道又夢見了哪位紅顏知己。
蘇子墨記得母親葬禮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怎麽叫都叫不醒,只顧在沙發上睡着傻笑,讓人怎麽看都來氣。
将空酒瓶和酒杯放在一旁,蘇子墨直接又轉身回書房,他剛才讓葉檸準備了一些東西,應該已經準備就位了。
出售商品的收獲超出了蘇子墨的意外,但蘇子墨也不得不承認“安于一隅”的生意……真的很糟糕。倒是鬼傘免費提供的實驗性果茶和花茶很受人歡迎,甚至吸引了隔壁“茶花園”的常客。
還好蘇子墨準備了一套容量更小的瓷杯,而且熱愛“小資”的客人不會主動去找櫃臺後的鬼傘續杯,所以“安于一隅”賬面上的虧損還難以引起年輕蘇家主的重視,甚至還不如店裏那朵開了大半的壽花更重要一些。
因為第二天的周六就安排了蘇家的晚宴,所以蘇子墨在“安于一隅”只待了兩個白天的時間,夜晚就幹脆讓鬼傘回到他的本體裏去休息,畢竟身為歷練者的客人并不多見,只能一切随緣。
在兩個白天的時間裏,“安于一隅”就靠着鬼傘的免費果茶,售罄了店裏所有的噩夢牌卷紙、大棒棒糖、糖果盒以及一個普通的泰迪熊,靠着零散的商品得到了20元的純利潤。
可喜可賀。
蘇子墨怎麽也沒有想到,鬼傘先生竟然真的成了“安于一隅”的中流砥柱。而這些商品的售出也讓蘇子墨發現他不能因為星級鬼器的重要性而忽略那些無星級的商品,畢竟對于看不見鬼器的普通客人來說,沒有無星級商品的“安于一隅”就是一家空店而已。
更可喜可賀的是,蘇子墨的信息也變成了——
[店主:蘇子墨]
[壽命存額:573天(220)]
[店鋪升級進度:220/1000]
可喜可賀。
在接收到這些好消息的同時,蘇子墨也離開了“安于一隅”,穿上女傭小姐葉檸準備的正裝,在蘇家主宅夜晚燈光亮起的時候沿着彎曲的樓梯逐級而下,去參加一周一次的蘇家晚宴。
晚宴被安排在蘇家主宅的餐廳區域,蘇家的一樓廳堂要比之前噩夢世界那個別墅的大廳大得多,所以早就被合理劃分成了各種區域。
蘇子墨還站在二樓欄杆處的時候,就看到許久未見的二叔蘇端和三叔蘇坤已經坐在了另一邊待客區的沙發上,時不時互相附耳說上幾句,像是在商量着什麽事情。
父親蘇乾和四叔蘇倪則在休息區的沙發那裏陪蘇綿綿玩耍,坐在旁邊的四嬸正不斷敲打着膝蓋上的筆記本鍵盤,顯然是和蘇鶴文一樣的大忙人。
蘇子墨并沒有在一樓看見蘇鶴文,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因為蘇鶴文的準則就是不摻和任何蘇家的私事,在蘇家晚宴上出現才是真正值得奇怪的事情。
而女傭和廚娘已經準備好了晚宴,正站在一旁,看新來的慕管家調整食物的位置和搭配。
在注意到蘇子墨從二樓走下來後,一樓大廳裏的所有人都聚焦了目光,有的眼神甚至恨不得想要在蘇子墨的身上燙出一個洞來。
“我們的蘇家主還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三叔蘇坤依舊靠在沙發上,等蘇子墨走過來之後,就冷嘲熱諷了一句。
蘇子墨本想說些什麽,卻突然注意到了蘇坤帶在手指上一枚戒指。
會注意到這枚戒指,是因為在蘇子墨的記憶裏,他這位追求品質的三叔向來喜歡昂貴的珠寶,卻偏偏在誰都能看見的手指上戴了一枚金戒指,而且金戒指已經開始褪色,顯然并不是真貨。
定神一看,蘇子墨竟然真的在三叔蘇坤那枚戒指上看到了一串備注文字!
他家三叔……怎麽會擁有噩夢世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