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要抛棄我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室內。

金娜娜朦朦胧胧睜開眼睛,平時這個時間她已經起床,練功都結束了。金娜娜一直很勤奮,哪怕流落荒島那幾天,早晨起來她也會抽時間練功,起碼拉伸之類是必須要做的,否則身體容易僵。但昨天和今天,她都沒能按時起床,原因都在摟着她的那個罪魁禍首身上。

金娜娜抿着嘴唇,捉住搭在她腰上的那只男性大手,輕輕擡起,想從毛泰久懷裏溜出去。

但剛把那只手拉起來,人還沒有脫出他的懷抱,毛泰久就醒了,伸臂把她攬回來,嘴唇貼着她後頸親了一下,口齒含糊地問:“幹嘛去?”

“那個……該起床了。”

毛泰久睜開眼睛窺了一眼天色:“還早着呢。”

“不早了,石原應該起來了,我得去做早飯。”

“給那小子做早飯?”毛泰久先是嗤笑了一聲,然後低低地說,“看來昨天晚上你不怎麽累啊,居然還有精力去做早飯……”

金娜娜的臉瞬間就紅透了,頭一天晚上的記憶開始在腦海裏翻滾并發酵……都是些不堪回想的場景,甜蜜、瘋狂、可怕、無法想象又讓人神魂迷失,她真的被他折騰到手指頭也擡不起來的程度,洗澡都是他抱着去的。那個時候才知道,第一夜的時候他确實手下留情。

“好,不去,再睡一會兒。”金娜娜很乖巧地依偎回毛泰久的懷抱。

但是晚了,魔王已經清醒,毛泰久握着金娜娜的肩膀讓她在懷中轉個身,兩個人正面相對。毛泰久臉上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眉梢含情,眼角蘊惑,臉上的笑渦淺淺像醉人的美酒,那俊秀的模樣看得金娜娜暈暈乎乎,一大早就對着人這樣笑,他想幹什麽?

“不睡了,我要吃我的早飯。”他那把低沉微啞的聲音也一如既往蘇得要命。

根本就沒做早飯,他吃什麽?

下一刻金娜娜就明白了,扭身想逃,但哪裏逃得掉,她柔道四段的實力在這種時候像紙糊的,抱緊她的那個人甚至還有閑心逗她:“幹嘛轉過身,是喜歡背後……嗎?”熱熱的呼吸吹到耳邊,癢到心底。

比平時晚了一個小時他們才來到一樓,勤勞勇敢的石原已經動手做好了真正的早飯,他做了些壽司卷,還煮了味增湯。

石原本以為能夠安安靜靜吃個早飯,結果……昨天的情形複刻了嗎?金娜娜又板着臉不理毛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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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跟昨天有所不同的是,金娜娜好像不是生氣,像是有點害羞,低着頭默默吃飯,誰也不看。毛泰久則眉眼舒展,口角含笑,像是心情非常好的樣子。

真搞不懂他們,石原搖搖頭,戀愛的人太情緒化了。雖然別扭卻不像是要吵架的氛圍,石原就假裝沒看到這兩人的眉眼官司,正襟危坐,小口快速吃完了早飯,然後趕緊撤離餐桌。

石原一走,毛泰久馬上把壽司裏的胡蘿蔔挑出來放到金娜娜的盤子裏。

“不許挑食。”金娜娜瞪他,“想想你在荒島上過的日子,想吃點蔬菜比登天都難。”

毛泰久想了想,好像是啊,那時候天天吃魚吃蛋搞得他現在看到蛋類都惡心,于是他放棄把胡蘿蔔挑出壽司,一起吃似乎也不難吃,畢竟胡蘿蔔只是為了配色,放的很少。

毛泰久吃東西的樣子一貫斯文優雅,壽司卷包得比較小,他就捏起一個全部放進嘴裏,腮幫子瞬間鼓了起來。

金娜娜看着他悄悄地笑,大概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吧,面前這個人一身的少爺病,挑吃挑穿,她竟然覺得可愛,真的需要回去給眼睛上點藥。

但少爺好像只在她面前才這樣,在別人面前裝得很像那麽回事兒,高冷神秘優雅的儀态保持良好。所以,還是很可愛啊……金娜娜咬着筷子,為自己日益嚴重的眼病發愁。

早飯後兩人到書房。石原把姑母家小表妹用過的識字課本帶了一套過來,充作金娜娜的臨時日語教材。毛泰久則打開一個厚厚的文件袋仔細看資料,裏面是石原母親的病歷。

“你不會連醫學都懂吧?”金娜娜敬畏地看着毛泰久,卧底警察需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嗎?他懂的東西也太多了。

“不懂,只是看他的資料準備夠不夠齊全,要幫石原的母親申請美國的醫院。”

金娜娜兩眼升起崇拜的小星星,感嘆着:“能幫助別人真好。”

毛泰久擡起頭來,這個觀念有待商榷,他可不是做好事在幫人,只是收買人心罷了。不過,當真只是純粹地收買人心,沒有一點幫助石原的想法嗎?毛泰久愣了愣神。從小到大,毛基範教導他的生存哲學是暴力和掠奪,他的所見所學,全是利益交換。整個上流社會都不把底層的人當成人來看,勞心者和勞力者,不但是兩個階層,還是兩個物種。在那個生活階段,毛泰久既不曾幫助過別人,也從未得到過幫助。

“幫助別人有什麽好?”毛泰久看着金娜娜。金娜娜好像很喜歡去幫助別人,以後為了她,也要試着去幫助人嗎?

“心裏會很滿足。”金娜娜神色溫柔,“你能幫助別人,說明你有餘力,不在困境之中,別人被幫助,能擺脫困境,這樣多好。人類本來就是互相依靠着才能生活,獨自一個人在這世界上是活不下去的啊。”

是這樣嗎?毛泰久思索着,別的不知道,但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金娜娜,讓他獨自一人生活……毛泰久打個寒顫,那絕對不行。

“我父親卧床那五年,我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不然只憑我自己,又要打工,又要照顧病人,根本忙不過來。我姑母一家人,還有鄰居,同事,道館的很多師兄,我的老師,還有英株oppa,很多人都幫助過我。真的很感謝他們。”

毛泰久略微有點動容,他雖然還是不覺得幫助別人有什麽好,但處于困境得到幫助好像還是不錯的。這個瞬間他忽然想起成運碼頭上的那只垃圾船,救他的那幾個殘障人士,甚至在地下通道裏讓他感覺受到羞辱,卻實際上也給予他一定幫助的陌生人。

幫助?非常陌生的詞。得到幫助是很好的,所以為了得到幫助,需要幫助別人嗎?

毛泰久深深吐出一口氣。

以前他和這個世界之間有兩根紐帶,一個是母親,一個是父親。那是一對南轅北轍的夫妻,所有的想法都不在一個頻道上。他本能地喜歡親近母親,因為能感覺到愛和溫暖。後來這個紐帶斷裂之後,另一個紐帶讓他體會到的全是負面的東西。本來毛泰久就很難與他人共情,從那時候開始,他陷入了徹底的孤獨,他無法融入這個世界,不能體驗他人的喜怒哀樂,自然也無法和任何人産生親密的聯系。包括毛基範的喜樂,他也一樣體驗不到。又賺了很多錢有那麽開心?錢對他們那種人只是數字罷了。又打垮誰有那麽高興?這個好像他倒是能體驗到,破壞是有快感的。

但就算一直破壞,也會厭倦,所以後來他不想玩了,一切都太無聊,太孤獨了,不如早點結束。

現在他卻沒有那種感覺,不覺得厭倦,所有的瑣事都變得很有意思。因為金娜娜在他身邊,他好像重新和這個世界建立了聯系。有些他不能理解和體會的東西,他也會嘗試着去接受,去思考。

毛泰久驚訝地發現,自從逃出精神病院遇到金娜娜之後,他經歷了很多從未想象過的事情,見到了很多不同的人,接受了來自他人的幫助,也居然在幫助別人,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金娜娜,你過來。”毛泰久眼含渴望,呼喚着這世上唯一能讓他感受到溫暖和愛的人。

金娜娜笑着走過來:“怎麽了?”他有時候會突然變得像小孩子一樣,有種蠻不講理的固執勁兒。金娜娜沒談過戀愛,不知道其他男人是不是也會這樣。

毛泰久坐在皮轉椅上,探過身體,伸手抱住金娜娜的腰,把臉埋在她胸腹之間。

“永遠不要離開我。”毛泰久收緊了手臂,他長長的眼睫毛低垂着,用金娜娜幾乎聽不到的低音說,“不要抛棄我。”

金娜娜也摟住了毛泰久,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頭發,母性油然而生,柔聲說:“當然不會離開你,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當卧底的的壓力真的太大了吧,這麽一個聰明絕頂,優質到金光閃閃的大帥哥,在愛情中卻好像毫無自信……哪個女人會舍得離開他這樣的男人?

下午毛泰久把石原叫進書房,把病歷檔案還給他,說:“可以了,給史密斯博士發郵件吧。”

石原有點激動:“泰善哥,真的能行嗎?”

“能行。”毛泰久的表情很平靜,目光溫和,“昨天你不是也看到回複的郵件了嗎?你英文也不錯,史密斯博士說他們那邊的治愈率是30%,比日本高很多。

石原平複了一下情緒,彎腰深深給毛泰久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哥,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我要你的命做什麽?把你的母親治好,卻拿走你的命,她活下去又有什麽意義?”毛泰久笑了,“不要想那麽多,為我工作就可以,等你母親去了美國,你也跟過去,順便把大學讀完,我那邊的生意也需要有可靠的人看着。”

石原低頭說:“是。”這對他來說幾乎是再造之恩,救他母親的性命,還許他一個前程,比在黑幫打打殺殺要光明太多的前程。

石原知道只憑自己不可能有機會掙脫現有的命運軌跡,這些天毛泰久固然在拉攏他,他也在仔細觀察毛泰久。能力、手腕、資源和氣度,毛泰久都要遠遠超過石原在黑幫見到的所有人,如果不是他在落難,未必能看上石原這個層次的人。所以這個機會他一定會牢牢抓住,為了母親,也為了自己。

“有沒有值得注意的消息?”

“沒有。”石原低頭回答,想了想又說,“濑組前天喝酒的時候說他姐夫傻,明明可以分到很多錢,結果弄了個祖宗回來……還似乎對娜娜小姐有點非分之想。”

濑組就是在荒島上用槍指着毛泰久腦袋的瘦子,是黑幫骨幹池元的小舅子,借着池元的勢很是嚣張,平時普通的黑幫成員都讓他三分。

毛泰久的眼神變得陰冷,他早晚要撕碎這個小子,敢肖想他的女人。

“我覺得還是盡快把小姐送走吧。”石原建議着,金娜娜留在這裏久了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毛泰久十分糾結,應該快點送走她,但是真的舍不得,兩個人正在戀情最熾熱甜蜜的時候,恨不得一天能變成48小時,恨不得時時刻刻能在一起。

想了一會兒,他終于下定決心:“最早後天,也可能再晚一天,櫻花的人肯定會上門,就那個時候吧。”

“或者我開船把小姐送到福岡。”石原提出另一個方法,“福岡那邊有熟悉的人,可以秘密把娜娜小姐送回韓國。”

毛泰久沒有答應,他有過一次被黑吃黑的經歷,生怕金娜娜萬一也遇上這種事,走私船真的不是個好選擇。

“再等一兩天。”毛泰久輕聲說,再給他一兩天的時間,不僅僅需要用他們的回憶把金娜娜綁住,就是他自己,也需要這些回憶支撐分離以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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