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22
搞什麽?他幹嘛那麽在意?
關他什麽事?
常疏明坐在沙發上扪心自問,一邊冷靜地喝掉了半瓶白蘭地。
困意上來了,囫囵收拾了一下,便一頭紮在床上睡了過去。
今晚總不可能再夢見胥河了,他就是去大概也要去別人夢裏了。
常疏明翻了個身,閉着眼笑了自己一下。
翌日上午,心不在焉地連續兩次跟在別人身後下錯了電梯樓層之後,他看着哈欠連連但依舊話唠的常安,斟酌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問了:“你談戀愛了?”
用了盡量自然的語氣,但出口的時間太突兀了,剛說完“我舅舅做羊蠍子簡直一絕”的常安聞言明顯吓了一跳,愣了。
然後紅了臉,露出一臉不好意思的笑,“你看出來啦?”
常疏明扯着嘴角嘆了口氣,“誰看不出來啊……”
對方嘿嘿地笑了兩聲,臉更紅了,撓着脖子,“這麽明顯啊……”
意料之中。
他本來還想問問他談多久了,現在也問不出了。
再說,問了又有什麽用?
算了吧。
當天下午,胥河就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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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昨天來得早很多,這邊還有兩段要錄。他也不出聲,安靜地進了門,手裏提了一大袋零食,還是沉默地沖他點了下頭,就坐到沙發上低頭玩起了手機。
常安配完一段出去,一邊去接水一邊問:“你今天下班這麽早呀?”
他便應了一聲“嗯”,然後把旁邊的大袋子拎起來遞給他,“蜻蜓買的,讓我給你捎過來,她本來說要來看你,結果……”
後面的話常疏明沒聽清,他還在錄音室裏等着錄下一段,胥河聲音低,隔着一層玻璃,視線在麥克風上遮遮掩掩地晃過去,他只看見那副唇在全無波瀾的臉上微微翕動,語義難辨。
他竟兀地想起那天晚上,想起意識浸在暖熱的酒裏,他被似是而非的夢推擠着去親吻他,勾住他的脖子湊上去,這雪裏來的不速之客臉頰還帶着冷意,猝不及防,連嘴唇都微張着,忘了怎麽合上。
……要瘋了。
他怔了一會才忙不疊回過神來,心慌得手指都在顫。
常安在外面拿着一大袋吃的給大家分,常疏明錄完剛出來就被塞了個滿懷。
低頭一看,一堆花花綠綠的零食和一袋……蔬果幹。
他抱着一堆零食,挑了個離胥河最遠的位置坐下,低頭喝了口水。
胥河還在專心致志地埋頭玩手機,一聲不響。
常疏明又喝了一口水。
他絕對不是有意從杯沿上瞟向那邊的——
他看見常安拈了一小塊曲奇遞上去,胥河盯着手機屏幕,頭也沒擡地一張嘴接了過去。
就像之前給溫晌點煙的時候一樣自然而然。
正出神,曲奇盒子又倏忽晃到了他眼前來,跟着常安的聲音,“吃曲奇嗎師父?”
“哦,我不……”還沒說完,鼻子突然一癢,他猛地轉過頭去打了個噴嚏。
常安在一旁笑着打趣他,“有人想你了師父!”
話音剛落,他自己竟也連着打了兩個噴嚏。
工作人員幸災樂禍,“一想二罵,有人罵你了。”
導演對此感到擔憂,“你倆不會是要感冒吧?”
這話點醒了常疏明,他這才意識到今天不僅鼻子時不時地癢,連嗓子也是癢的,看起來的确像是感冒前兆。
萬一感冒了不能錄音,耽誤配音進度就糟糕了,不僅給這邊添麻煩,之後幾天的工作也都要重新安排。
危機感陡生,他趕緊起身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喝了兩杯熱水後又錄了一段,工作結束,收拾東西下班。
他穿上大衣,理着領子往外挪,想着回去路上要不要去趟藥店。
家裏還有板藍根嗎?應該有吧……
但是都什麽時候買的了?會不會過期了?或者之前收拾東西的時候扔了?
算了,還是去趟藥店吧……
肩膀從後面被輕拍了一下,他回過頭去。
胥河站在他身後,直直地看着他,手裏拿着他的圍巾。
“啊……謝謝。”
他連忙接過來,慌慌張張地側過身去圍上。
——這兩天以來,他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電梯的數字在胥河的右肩上逐次遞換。
他實在個子太高了,在人群裏永遠突出得很。
中間隔着兩個人,常疏明站在靠後的角落裏這麽想着。
常安站在胥河旁邊,仍像只對世界感到新奇的幼雀一樣,連在電梯裏也動來動去地跟周圍的人小聲說着話。
出了電梯,往停車場走,常疏明耳邊偏巧就掠過他打着哈欠含糊地問胥河的一句,“咱們今天晚上吃什麽啊?”
他沒聽見胥河回答什麽,他走遠了。
結果還是忘了去藥店。
好在在抽屜裏翻找一通,找出了不知什麽時候買的幾袋板藍根。
還沒過期,萬幸。
吃過飯喝了藥,他又翻了一遍明天的臺本,喝了一整壺熱水,還轉發了一條錦鯉祈禱千萬別感冒。
開了個電影看,看了快半個小時才發現他什麽都沒看進去。
他嘆了口氣,把電腦關了,認命地打開抽屜,拿出了那張拆了封但一直沒敢聽的CD。
他認輸了。
于是,他終于還是清醒地,一腳踏進了那個濕熱的泥沼裏去。
他從來都是清醒的。
從來都是。
包括幾天前的……那個夜裏。
緩慢的,穿鑿的痛意讓他驟然從甜酒釀就的夢境裏抽身而出,他在不期而至的清醒裏一陣恍惚,聽到俯身向他的人低聲而小心的問句——“疼嗎?”
他沒回答,在耳畔隐約發顫的呼吸聲中,重又把理智抛回了酒杯裏,擡起腿來,勾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