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36

他念得實在太好聽了,再尋常的童話故事由他念來便都是溫柔的馴服,牽着發脾氣的小動物往夢裏引,常疏明氣着氣着,也就被哄得睡着了。

但他第二天醒過來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胥河到底為什麽會這樣?

難道是覺得要循序漸進不能太着急?

可是之前都已經有過一次了啊……

還是說怕他不同意?

不可能,他都把人往家裏帶了還跟他睡一張床了得是什麽九曲十八彎的腦回路才會怕他不同意啊?

該不會是……在故意等他開口吧?

常疏明擡頭看他一眼,胥河正在專心致志地吃他的溏心蛋。

……不會,怎麽看都不像是學壞了的樣子。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怎麽會有這種跟他談了戀愛還是一團謎的人啊?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胥河的想法其實非常,非常的簡單。

他就是覺得一折騰半宿就過去了,第二天倆人都還要上班,睡眠不足肯定會很累,所以這種耗費體力和睡眠時間的事,當然是要等到第二天不用早起上班的周五周六晚上。

他是這麽想的,自然而然地認為常疏明肯定也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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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他完全沒注意常疏明為什麽會忘拉手剎,洗澡怎麽會洗上那麽長時間,以及為什麽晚上會翻來覆去睡不着覺,還有今天早上為什麽總盯着他作沉思狀。

他要是知道這些的話,大概就不會為自己搜索關聯詞第一是“胥河,傻”感到冤枉了,他完全傻得實至名歸。

一無所覺的胥河,吃着自己的溏心蛋,開開心心地想着今天周五,下班回來去超市買點東西給小明哥做兩個還算拿手的菜,然後一起看驚蟬首播,再順理成章地跟着片尾曲一路親到床上去……完美。

他美妙的今日計劃都沒能存活到下車。

“晚上你自己吃飯吧,我跟喬楷約好了。”對他的計劃一無所知的常疏明,随口一句就粉碎了他的美夢。

“……噢。”胥河蔫了。

于是晚飯也沒心情做了,随便買了點吃,驚蟬也沒心情看了,晚上八點半蜻蜓在群裏@了他詢問:你跟你對象鬧別扭了?

胥河:沒啊。怎麽了?

蜻蜓:我看你今天怎麽才走了兩千步。

……不知道該說是蜻蜓太敏銳還是說他自己心情的顯示方式過于直觀。

溫晌這回倒是不發紅包了,作為仨人之中的老幺,她發了一個喝茶看戲的表情包并附言:哎正常,小朋友們剛開始談戀愛都是這個樣子的。不用理不用理。

于是小朋友一個人蔫蔫地窩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看一個無聊的綜藝,等到九點才終于聽到樓道裏有動靜,攢着一句特別委屈的“你終于回來了”要等他進門說,結果居然聽到了一連串砰砰砰的敲門聲。

他沒帶鑰匙嗎?

他走過去開門,“你沒帶……”

話還沒說完,扶着門框站着的常疏明,一進門就一頭紮進了他懷裏,回手“啪”的一聲按掉了燈。

胥河眼前霎時一片漆黑,他聽見門被帶上了,輕輕的一聲,跟着一雙手臂搭到他肩上,一片重心不穩的柔軟朝他吻了過來。

他聽到他胡亂踩掉了腳上的鞋子,于是配合地伸出兩手,使力托住了他,于是,搭在他肩上的兩臂微一用力,兩條腿随即便纏到了他腰上來。

他還在胡亂地,斷續地親吻他,找不準目标地捕獵,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被暫時圈占的耳中世界,是一聲槍響後彌漫的煙霧,整片叢林飛鳥四散後的寂靜,為行将到來的疾風驟雨做反差的預熱。

一切仿佛瞬間倒回不久前那個讓他驚慌失措的雪夜裏,同樣帶着酒氣的人,同樣一塌糊塗又讓人無力招架的親吻。唯一的一點區別是,現在,對方是他的戀人。

所以,現在不需要他反複确認他的心意如何,意識是否清醒,不需要他陷在兩難困境裏猶疑不定,他只要回應就好,吻回去就對了。

哦,不光是這一點區別,明顯還有另一點——

常疏明今天顯然沒有喝醉。

真的喝醉了,就不會進門按掉了燈才吻過來,但自然不能戳穿。他順從地抱着他,在一片黑暗裏小心翼翼地把人往卧室裏帶。他覺得不解,對戀人的欲望應當是最最正常和普通的事情,但對方卻顯然不這麽認為,他不知為何竟羞恥到了要裝醉才能主動,按掉了燈才敢親吻的地步。但他是無比可愛的,包括讓他困惑的,不知所起的羞赧都無比可愛。

好吧,一起吃飯沒有實現,驚蟬首播沒有看,但一路親到床上去倒是不差毫厘,甚至勝過預期地實現了。

胥河倒是還能從挨挨蹭蹭的親吻裏摘出個間隙問上一句:“家裏有小墊子之類的嗎……你這個毛毯不太好洗……”

“嗯……”他不情不願地停下一會兒,含糊着,“櫃子裏應該有個毛巾被……”

他依言打開櫃子,怕弄亂,只在邊上翻了翻,徒勞無獲,随即唇沿和耳邊同時承接了一些斷續的黏軟催促,“算了……別找了……”

那好,聽話當然是第一要義。

于是他放棄做好便于清理的事先準備,把全副的注意力都交付于探尋眼下的羅曼蒂克。欲望,貼近,舐吻,交纏的手指,和顫抖的呼吸,靈與肉摸索着齧合。

他又在他身上聞到了滑軟的香,細細地連綴起來,勾着人一路循過去,要嗅到後調裏暗藏的隐秘。

他很快又犯了老毛病,初學者總忍不住要猶疑地開口請示,“小明哥,我能不能……”

一只汗濕的手擋住了他餘下的話,“……都随你。”

常疏明很快就為這句話感到後悔了。

伏在他身上的人聽話地往下探了探,離開了他視線範圍的危險訊號,他以為至多是一個落在頸上或肩上的,位置暧昧的親吻,警惕不足地等待着,然後——

“哎!”他吓得驚呼了一聲,往後一縮。

胥河居然在他胸前咬了一口。

他在黑暗中面紅耳赤地指控,“你怎麽……”

“是你說都随我……”他一如既往的無辜。

是他說的,當然是他說的,但是他哪知道他會……明明之前還乖得連一個越界的親吻都不敢,現在這是從哪學來的?

胥河似乎猜到他在想什麽,把頭埋在他頸窩裏低低地笑了一聲,“因為你睡相真的很差……”

後半句不用說了,他每天醒過來的時候臉都會被他按在胸口,正對着他領口露出來的一顆痣。要不是穿着睡衣,恐怕早就會被他這麽咬上一口了。

容不得常疏明羞憤,胥河就審時度勢地拈起了那副溫柔調子,羽毛似的從他耳邊搔了過去,“說話要算話啊……”

之前就發現了,常疏明的耳朵無比敏感,無論是親吻還是耳語都能讓他一顫。只輕輕的一句就足以構成溫柔的陷阱捕獲,讓這只小動物失去一切抵抗能力地順從起來,于是他如願以償地又咬了他一口。

“你真是……”他只剩一個形式上的抗議。

自然沒有效果,甚至還被得寸進尺地銜住了乳尖,以唇舌撥弄着畫了一個濕漉漉的圈。

這回不等他問,這家夥就像做了課前預習的小學生一樣得意地宣布了,“我跟一個漫畫學的。”

常疏明忍不住笑起來。

怎麽回事啊這個人……也太可愛了,長着這麽一張臉,有着這麽一副聲音,做的事說的話卻通通不合人設,簡直是不知道哪個烏托邦世界穿越過來的,二十五歲了還能像小學生一樣天真又懵懂。誰猜得到烈酒杯子裏裝的是無添加的鮮榨果汁呢,準備要醉個不醒人事端起杯子的人猝不及防,被甜得心裏咕嚕咕嚕直冒泡泡。

他才不會是林總或梁戈,他是永遠奇奇怪怪,常常屢教不改,總是讓人手足無措的,他的戀人胥河。

他需要借助更多的酒才敢把這些想法像樣地訴諸于口,今晚喝的那一點顯然不夠,于是他只得兩臂纏上他晃動的肩,費力地仰起頭,吻了吻他的側臉,極輕極輕地耳語了一聲。

“……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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