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皇帝白疏羽

白國首都雪城。皇宮內。

新春祭典的到來使得平日裏嚴肅清冷的皇宮多了幾分生氣。新皇登基不滿一年,由于他本身性子寡淡又終日忙于國事,至今還未立後妃。後宮裏便也只有他的生母,當朝太後在內居住,宮中人員稀少。而為了慶典做準備,宮人們盡心布置,往日沉悶的皇宮如今變得張燈結彩。

太儀宮。

一道白色的身影款款步入步走進庭園。在院內布置的幾個宮女看見來人,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低身行禮:“恭迎聖上。”

“平身。”

白疏羽淡淡地點頭,示意宮人們莫要聲張。宮女和侍從們無聲地立在兩旁,看着身形颀長的年輕皇帝從他們面前漫步走過,向着太後的寝宮門口走去。

他的心腹侍從舒格低聲詢問:“皇上,請問是否需要通報太後?”

白疏羽輕聲道:“不急,朕在門外等太後。”

太後溫氏是白國現任皇帝白疏羽的生母。在先皇崩逝之後,太後有很長的時日都沉浸在傷痛之中,身子骨也一直抱恙,終日郁郁寡歡。此番,皇帝采納德王爺的提議舉辦禦前聖獸甄選大會,向全國各地征集可愛讨喜的異獸,其中便有讨母親開心的考量。

日頭漸漸升高了,寒冬裏單薄的日光斜斜地映在地上,随從們在白衣翩然的皇帝身後陪同着靜靜等待。終于,太後寝宮內傳來了聲響,兩名宮女走出,輕輕推開了太儀宮的朱紅色大門。

宮女們一推門,就見皇帝靜默地立在門口,不由得一驚。白疏羽身着一身華貴的白色皇袍,秀美的銀白長發柔順地垂在腰後,瞳色淺淺的眸子裏帶着寧靜如水的祥和。陽光從他的背後斜照進太儀宮前,為這白色的人影鑲上淡淡的金邊。

皇帝的容顏俊美卻不張揚刺目,即使收斂起身為帝皇的鋒芒,也暗含着不怒自威的震懾力。宮女們不敢将目光多停留在他的身上,紛紛欠身行禮,有人已經入內前去通報太後了。

不多時,太後的貼身侍女走出,恭敬來請皇帝。白疏羽步入宮內,輾轉看到太後已經梳洗完畢,坐在小桌前。

“皇上為何早早就來,也不令人通報哀家。在宮外等了許久吧?”

“無礙,朕只是稍等片刻,不想叨擾太後。”白疏羽輕輕搖頭,在桌前坐下。侍女們将早餐茶點陸續擺上桌,接着便快速退下,只留皇帝母子在裏用餐。

“又是一年新春……”太後看着宮內煥然一新的裝扮,喃喃說道,目光飄向遠方,似乎想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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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疏羽回想起去年今日,正是先皇病重危急之時,宮中人們無心過新年,自己和母後一直在為先皇的病情操勞。如今一年過去,宮裏也物是人非。

他看到太後禁不住觸景傷懷,便話鋒一轉,道:“明日就是新春祭典了,屆時各大王族世家都會前來拜賀新年。他們将會帶着全國各地的奇珍異獸齊聚在皇宮前殿,到時一定熱鬧非凡。太後也去看看,如何?”

太後了然,收住了感傷的神情,不着痕跡地轉換成淡淡的笑容:“好啊,哀家也是時候該出這太儀宮走走了。整日悶在屋裏,也不像樣子。”

白疏羽親手為母親斟上熱茶。太後謝過了他的好意,又茶水正要入口,忽而低低地問道:“哀家聽聞,此次祭典上舉辦聖獸甄選大會的主意,是德王爺提出的?”

皇帝将茶壺輕輕放在桌上,點了點頭:“正是。”他淺色的眸子對上太後深邃的目光,看出母親眼裏的警戒之色,輕聲道:“孩兒有分寸。”

後宮中人不得幹政,太後口裏不便明說,但白疏羽已經知曉她的意思。

這德王爺是先皇的胞弟,新皇的親叔叔,他在朝中軍中都極有權勢。先皇駕崩後有段時間,朝內曾人心不穩,德王爺自身對于新皇上位的态度也一度模糊不定,既未表明支持,又未真的做出違抗之事。

太後和白疏羽對這位王爺非常忌憚。畢竟白疏羽年紀尚輕,先皇又過世得早,和羽翼豐滿的德王爺相比,他的手中勢力顯得較為薄弱。

好在白疏羽登基後的這些時日,德王爺并沒有明面上的動作,新皇政權逐漸安定下來。近日裏德王爺唯一的舉動,就是提議為慶賀新皇即位後的第一個新春而舉辦異獸甄選大會。

德王爺究竟作何打算,白疏羽不得而知,但他明白此人貪戀權勢,必然不會對皇位善罷甘休。更何況白疏羽至今未有婚配,沒有皇嗣。在立下儲君之前,德王爺還有的是機會。

用過早膳後,太後的貼身侍女牽着一只毛色火紅的炎尾犬走來。宮中裝飾皆為淡雅素色,通體火紅的炎尾犬在宮內興奮地蹦跳着過來,這抹亮色反而給清冷皇宮增添了不少喜慶。太後将心愛的寵物從地上抱起放在膝頭,炎尾犬嗚嗚低叫着,乖順地用灼熱的體溫給主人取暖。

“太後,朕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回正儀宮了。”

太後将白疏羽送出宮門,擡起冰涼的手握了握他的手腕。白疏羽看着母親的眸子,輕輕一點頭,告別太後,踱步離開。

異獸甄選大會……或許會上演一場好戲呢?

白疏羽嘴角勾起一抹不帶溫度的笑,心思沉沉。

=====

“将軍,要不還是讓冬明來吧……快要趕不及了。”

“別別,一會兒就好了。”

馬車內一片手忙腳亂。蕭昀天被莫将軍的大手按在車座上,嘴裏呼嚕呼嚕個不停。原因無他,莫府大将軍想趕在選秀大會前的最後一刻,再給團子的皮毛上多塗點夫人給他的妝粉,卻因為毛手毛腳而搞得一塌糊塗。被他按着擺弄來擺弄去的蕭昀天氣哼哼地趴在座位上——他早已經選擇放棄治療。

一旁的随從冬明看着着急:“老爺,再不出去的話,咱可是會遲到的!”

“好啦,馬上。”心急的莫将軍手一抖,只聽噗的一聲,小半盒妝粉統統倒在了蕭昀天頭頂上,飛揚的粉末嗆得團子連連咳嗽。

“咳咳、呼嚕嚕……!”

見狀,将軍心虛地瞅了表情僵硬的冬明一眼,在毛團身上胡亂抹了兩下,然後抄起團子就下了馬車。

“唉——老爺,等等!”

莫将軍體格健壯,走路帶風,連步伐輕盈的冬明也追趕得氣喘籲籲,更別提被他抓着的蕭昀天早已被颠得天旋地轉。兩人帶着一獸急匆匆奔入皇宮大門,有侍從前來接迎他進入宮內。

“嚯,這皇宮,啧啧,啧啧啧……真個壯觀!”

在正儀宮前殿外的大廣場上,場地被布置得華麗無比。皇親國戚、世家子弟、官府要員……這些白國舉足輕重的人物在此齊聚。侍從對莫将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在前排落座。

莫将軍抱着毛團,冬明跟在其身後,他們找到了定好的位置,發現周邊已經差不多被坐滿了。他座位左手邊的男人正和旁人相談甚歡,一擡眼看見匆忙趕來的莫将軍,調笑道:“莫大将軍,你又來遲了。”

“駱誠,你倒是來得早。我路途上耽擱了。”莫将軍微喘着,好歹落了座。身邊,同為軍中名将的好友駱誠同他寒暄了兩句,目光落在莫成威揣在懷裏的毛團身上。

“哈哈,成威,想不到你這老爺們也這麽嬌氣,還拿了手焐子過來!”駱誠和莫将軍一樣,都是大咧咧的豪爽性子,他粗略地看了毛團一眼,就哈哈笑起來,“怎麽,還怕冷?”

“這可不是手焐子。”莫成威說着,把毛團整個從懷裏拿出來,“你看,這是本将軍今天要進獻給聖上的禮物!”

“哈?”

聽他這麽一說,駱誠定睛一看,只見毛團轉了轉紫色的眼珠,懶洋洋地咂巴一下嘴,算是給他打了個招呼。

“咦,果真,這東西是活物!長得和手焐子差不多,想不到居然是會動的。”

他伸手就要搶來看,莫成威忙把手一縮,“诶——等等,我剛給我的寶貝靈獸精心梳妝打扮過,你可別把它又弄得亂七八糟了。”

“哼,小氣。”駱誠調笑道,旋即,他湊過來,神秘地說道:“你這只白毛團雖然可愛,但絕不及我家異獸。”

“哦?”莫成威面露不服,道,“拿來看看。我不信還有比我家靈獸更加水靈動人之物!”

被他緊緊抓住的蕭昀天翻了個白眼:莫将軍你可真是不善言辭,這番誇贊竟說得如此肉麻!

但駱誠又賣起了關子,閉着眼晃了晃腦袋,表情十分欠打:“嘿嘿,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不多時,來賓們入座完畢,新春祭典開始了。蕭昀天聽着丞相在前面宣讀冗長的皇帝诏書,宛如回到了中學時代的校長講話,聽得無聊透頂。

他眼珠滴溜轉動,目光搜尋着傳說中的美人皇帝的方位,想要一睹聖顏。無奈,那皇帝坐得離他太遙遠,蕭昀天又被莫成威當成寶貝一樣死死抱住,身體難以動彈。

再怎麽抻直身子也看不到美人,蕭昀天只好作罷,趴在莫成威的膝頭打起了瞌睡。

終于,各種冗繁的儀式過後,快和蕭昀天一樣昏昏欲睡的莫成威在好友的提醒下打起了精神,順帶戳了戳蕭昀天,小聲提醒道:“喂,毛團,別睡了,快要輪到你上場了。今日是開年第一日,你可得給咱們莫府争個好兆頭!”

毛團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伸展了一下四肢。

“禦前聖獸甄選開始——請進獻者依序排列……”

“時候到了,咱走起!”

臨場之際,駱誠才命令随從打開自己座位後方蒙着黑布的籠子。蕭昀天好奇地轉過眼,想看看這“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極品寶貝”是什麽模樣,但在對方露面的那一瞬間,他登時呆住:駱誠的籠子裏關着的不是別物,正是一只個頭巨大、皮膚花花綠綠的怪家夥。那東西一見天日,仿佛是被陽光所刺激到,呆愣片刻後就大聲吼叫起來:

“呱!呱呱!呱呱呱——”

突然爆發出的吼叫聲讓在場的人們紛紛側目,而在近前的蕭昀天和莫成威沒有防備,差點被這震耳欲聾的巨大呱呱聲掀翻在地。

“哈!這就是本将軍的制勝法寶——濕地芙蓉蛙!”

看見一人一獸驚呆在原地,駱誠得意地介紹道。而這還沒算完,在芙蓉蛙高聲吼叫之後,巨大的音波震蕩得蕭昀天胃中不适,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毛團身子一縮,一股熟悉的酸麻感掠過周身皮膚。“滋啦”幾聲響,只見耀眼的電光一閃而過。莫将軍被電得一縮,嗷的一聲本能地松開了手。毛團噗的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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