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佑哥……”苗兒心疼的抱住了他, 這一刻她覺得祁佑整個人仿佛都被濃郁的化不開的悲傷籠罩住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祁佑這樣, 她的佑哥一直都是一個堅強樂觀的人, 仿佛從來沒有什麽事能夠将他擊垮。

可是現在,佑哥卻一日比一日消沉。

那種感覺很微妙, 盡管他已經極力掩飾了。但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察覺了, 就連小柱子都偷偷找到她,悄悄問她,“他最近是不是不乖,惹姐夫生氣了, 不然姐夫為什麽不像以前一樣跟他笑鬧了”。

該說女子天生在情感這一方面比較敏感, 也更加無師自通, 她幾乎鎮定的安撫了小柱子,然後當機立斷找了個借口, 拖着佑哥出來。

以前她爹娘有什麽矛盾,只要說開了就好了。所以她天真的以為,她跟佑哥也會如此。

卻不知,祁佑的苦惱全是來自他良心上的拷問。

而要命的是,這還是一個死結,他一個平頭百姓根本無法解開。

他沒有能左右皇權的權力, 也沒有飛天遁地的本事, 甚至還弱點一大堆。

他在商業上有點聰明,可把這份聰明放在皇權鬥争中,簡直像小孩子拿木刀亂砍, 可笑的令人發指。

祁佑越想越無力,越想越感到絕望。

若有朝一日,他也落得如此境地,又當如何?

他會選擇跟裘任一樣認命嗎?

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想死,更不想死的那麽窩囊,但古代的百姓是最沒有人權的,是權貴腳下的蝼蟻,是豢養的豬羊,是案板上的魚肉,讓你生就生,讓你死就死。

他呢?祁佑不禁扪心自問。他算得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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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罷了,在其他人眼裏,他卑微的連給貴人提鞋都不配。

祁佑漸漸握緊了手,眼中閃着明明滅滅的光,最後逐漸變得堅定。

他不要被人當做豬羊踐踏。

他要做人上人!

他要他的家人過的好!!

祁佑抹了把臉,眼中的悲傷褪去,取而代之是蓬勃的野心。

苗兒發現了他的改變,一時間覺得很陌生,遲疑着喚了一聲“佑哥”。

祁佑如過往一般,摸了摸她的臉,安撫道:“我沒事了,放心吧。”

苗兒擡手覆蓋住他的手,雖然心裏還是覺得哪裏不對,但佑哥能走出來,她還是很高興的,所以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嗯”。

…………

一個月後,他們終于到達了南方,踏進了他們心心念念的金城城門。

彼時秋老虎正鬧的厲害,尤其還是南方這種濕熱的氣候。

祁佑看着頭頂威勢不減的太陽,微微扯了扯嘴角。

酷熱好啊,就怕它不熱。

進城第一天,祁佑花費一兩銀子,租了個小破爛的院子,期限一個月,押金二兩。

當初從那些死士身上扒拉出來的八兩碎銀子,立刻去了一小半。

祁佑感慨金城不愧是繁華之都,消費不是一般的高。

在祁家人收拾院子的時候,祁佑又出門,花費五百文,找一群小乞丐去那些老舊房子的牆角,刮牆面上白色的物質,晚上他收集起來。

次日他又如此這般,花費出去五百文,同時還去做了個模具。

祁家人不懂他在幹什麽,但觀察到他嚴肅的臉色,又頻繁出門,猜測他做的事定是正事,自然沒有開口阻止。

晚上,祁佑把其他人喊去睡覺,他一個人在院子裏搗騰。

他拿出幾天收集到的白色物質,那就是硝石。

硝石溶于水,就會吸收周圍大量的熱量,導致水的溫度驟降。這就是硝石制冰的原理。

祁佑在一個大盆裏倒一些水,再放入一個模具,模具裏也倒一盆水,然後在大盆裏倒入硝石,靜靜等待一晚上。

第二日早晨,祁佑早早的起來察看,模具裏的水已經結成冰了。而且還是朵蘭花狀的冰。

在這裏應該算得上吸引人的眼球了。

祁佑把冰放下,然後匆匆的出了門,咬牙花費了三兩銀子,重新置辦了一身新行頭。

如此,七兩銀子就花出去了。

不過,當他看着草籃子裏的東西,嘴角的笑意怎麽壓不住。

他出門之後,徑直去了一家酒樓。這兩天祁佑都悄悄打聽過了。這家酒樓的東家有些錢,但卻沒多大勢力,是現在的他可以接觸的。

從踏進酒樓的那一步,祁佑的氣勢就變了,若不是地點不對,衣服不對,恍惚間,會以為他又回到了現代,一個人馳聘商場的時候。

酒樓的小二眼睛多毒,把人從頭打量到腳,心裏有了估算,臉上立刻帶上了谄媚的笑,笑盈盈的迎上去,“客官是打尖呢還是住店啊?”

祁佑把草籃子放在桌上,大馬金刀的坐下,言簡意赅,“找你們掌櫃來。”

小二瞅瞅祁佑,又瞅瞅籃子,籃子上蓋了一層布,讓人看不清裏面是什麽東西。

小二眼珠子轉了轉,立刻應道:“好嘞,客官稍等。”

一盞茶的功夫,掌櫃的來了,穿着八成新的衣服,臉上白胖圓潤,還透着健康的紅色,一眼看去就讓人覺得讨喜可親。

掌櫃的先拱了拱手,笑道:“不知客人找小的何事啊?”

祁佑嘴角上揚,帶着一抹矜持的笑,擡頭看着掌櫃,氣勢迫人,“想跟掌櫃的談樁生意,不知掌櫃的可有時間呢?”

掌櫃的心裏一跳,熟悉的感覺讓他肯定自己是遇上同類了。

所以他幾乎沒怎麽猶豫,就把人帶上了二樓的包間。

祁佑耐心的等他把門窗關好,甚至還惬意的喝了杯茶,用了塊點心,直到掌櫃的臉上都隐隐有幾分不耐煩了,祁佑才用食指在桌上點了點。

“東西在籃子裏,掌櫃的自行拿去即可。”

他一口字正腔圓的官話,讓掌櫃的心中陡生了幾分緊張,又有幾分期待。

他懷着這樣複雜的心情揭開了籃子上的布,看到裏面的東西時,還是略微變了變臉色。

掌櫃的試探着詢問,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不知公子是何意?”

祁佑笑笑,但兩人都知道,那只是一個禮貌性的假笑。

“這個東西,我這裏還有很多。掌櫃的要是有意,看着給個價吧。”

掌櫃的呼吸頓時急促,看着籃子裏的東西,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邊緣部分。

涼的,真的是冰啊。

這個時候還能拿出冰的必不是等閑人啊。

畢竟夏季已經過去了。只是誰能料到今天的秋老虎這麽厲害。導致一時之間,冰是有價無市。

然而現在他聽到了什麽,眼前這位公子有冰,還不少!!!

掌櫃的:額滴個親娘嘞!!!

拿下,這樁生意必須拿下。

他的心裏湧動着這樣的信念。

所以他開價的時候格外豪邁,唯恐惹怒了人家,丢了買賣。

掌櫃的:“十兩,十兩一斤冰,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祁佑想了想,冰這種東西可是很重的,十兩一斤,他簡直一本萬利好嗎。

反正硝石都可以重複利用。

只是松口不能太快,否則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就不知道珍惜了。

經過一個下午的磨合,好吧,主要是掌櫃的一直勸說,祁佑漫不經心喝茶吃點心,最後價錢定在十二兩一斤。

定下契約書,簽上兩人名字,一式兩份。

掌櫃的付了一百兩銀子作為定金,他本來想給銀票的,但祁佑沒要,遂換成了盒裝的碎銀子。

祁佑接過銀子,掂了掂,心裏很滿意,掌櫃的卻吓了一跳。

掌櫃的:我的個乖乖,那盒子裏可是百兩銀子啊,核算下來就是整整十斤。

對方居然用右手掂着玩兒,好像那不是什麽十斤重的銀子,而不過是個輕巧的小玩意兒罷了。

要說對方手上沒有功夫,掌櫃的打死他也不信。

窮文富武,周身氣質又不俗,看來這是哪家公子出來歷練了。

掌櫃的心裏對祁佑的評價更高了些,同樣,也更加忌憚了幾分。

祁佑很滿意自己制造出來的效果,适合而止的收了手。感念對方磨了一下午的嘴皮子,交易達成後,臨走的時候,開口道:“掌櫃的想要什麽形狀的冰?”

掌櫃的:“形狀?”

祁佑換了個說辭,“類似冰雕那種,花朵狀還是動物狀,亦或是山水狀?”

掌櫃的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之喜,整個人猶如被天上掉的餡餅砸中,整個人都高興的傻了。

掌櫃的:“不拘的,什麽都可以,都可以,麻煩祁公子了。”

祁佑微微颔首,算是應下了。

他拿着百兩銀子,出了酒樓,輕松甩掉了身後的尾巴,然後去了成衣鋪子,一口氣花費五十兩,他自己買了兩套男裝,共二十兩銀子,剩下三十兩給祁父祁母和苗兒姐弟一人買了兩套。

店鋪老板看他出手闊綽,又送了他些女兒家的小首飾,祁佑笑着接過了。

他拿着剩下的五十兩,轉身去收拾鋪子,買了不少女子首飾。

他是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的人,太明白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的道理了。

誰見過哪家公子次次出門都穿同樣的衣服啊。

最後他特意留下十兩銀子,帶着買的東西,回了家。

祁佑本來想給家裏人一個驚喜,所以前幾天他忙活的什麽都閉嘴不言。主要還是事情沒定下來,他心裏總是懸着的,現在交易達成了,他忍不住就想跟家裏人分享這個好消息。

但他萬萬沒想到,在他給家裏人驚喜之前,祁母和苗兒先給了他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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