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做神還不錯
? 狄蒙逍恢複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面前站着的居然是米唯。
"這是哪？你要做什麽？"
"我的房間。"
狄蒙逍向四周看了看，這個房間的布置與狄蒙希的房間是同一種風格，格調簡單明快，所有的物品都是淡色系。
她冷笑一聲，"我還以為你的房間會金碧輝煌。"
"我沒有那個功夫跟你讨論我的喜好。"米唯說着擡起手掌，只一定格的功夫，狄蒙逍發現自己被鎖閉在一個肉眼不可見的狹小空間，她伸手觸摸到的四處都是牆壁一樣的硬物。
"你居然敢把我封在結界裏？"
"反正現在的你只是凡人一個，這種程度的法術算不上犯上。"米唯聳了聳肩，"安靜站好，我必須給你看點東西。"
說完，他伸出右手穿過結界，直直抓着狄蒙逍的腦袋。狄蒙逍直覺腦袋一陣暈眩，仿佛一個颠倒，掉進了別的地方。
她定睛一看，四周的場景居然是仁欣孤兒院。随即她看到年幼的狄蒙希從長廊的那頭走來，手裏拿着她最愛吃的餡餅，然後她忽然在會客室門前停下，驚疑不定得往裏張望。
狄蒙逍跟着上前從半掩的門口往裏看，裏面是那對本要收養她們兩個的夫妻，他們似乎在讨論收養問題。
那個女人說："怎麽辦，這個狄蒙希倒是不錯，可是她必須帶着那個狄蒙逍。我們本來也只是想收養一個女孩來照顧東東，當個免費女傭而已，多養一個人倒沒什麽，只是狄蒙逍這孩子看上去性子比較難掌控，我更擔心的是狄蒙逍在，狄蒙希最關心的永遠是她，不會全心全意照顧東東。她們兩個要是竄通一氣，我們家還不讓她們給掀了！要不要考慮換一個人？"
男人抽着煙思索片刻，"孤兒本身無親無故，性格怪誕的居多，也沒有親情和相互照顧的概念，狄蒙希不同，她有個妹妹，而且對她照顧有加，應該是最适合的人選。大不了我們兩個一起領回去，也不過是九歲的孩子，那個妹妹你不喜歡，随便找個機會讓她走丢就是。"
"要是妹妹走丢了，她還能一心一意麽？肯定一心找妹妹去了。"
"不行就造一場意外......人都沒了，她還能怎麽樣。"
狄蒙希吓得渾身發抖，驚慌失措得把手上的餡餅都弄丢了，幾乎是落荒而逃朝院長室的方向拼命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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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蒙逍咬着牙：“他們倒是敢！”她轉身跟着狄蒙希而去，又意識到什麽似的警覺得回過頭，果然，那對夫妻在狄蒙希跑遠之後雙雙走出門來，看着地上灑落的餡餅，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狄蒙逍恨恨道：“就知道他們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她轉身跟着狄蒙希走進院長辦公室，狄蒙希小小的身體因為強大的恐懼而抖得很久都說不出話。
“蒙希，找我什麽事？慢慢說，別怕。”
“院長……我們可以……拒絕收養嗎？“
“為什麽？”
狄蒙希慘白着臉，咬緊下唇搖了搖頭。
“這可有些麻煩呢。”院長拍了拍狄蒙希的肩，“我們院方已經與收養家庭欠了協議呢，要是現在反悔，我們可是要賠款，甚至要負法律責任的。蒙希，很多孩子在即将被收養的時候都有恐懼感，這是因為對未來生活的不了解，但是不用怕，我們會持續關注和回訪每一個收養家庭，我們之間也有協定他們必須善待領養的兒童。這你完全可以放心。”
狄蒙希依舊搖了搖頭，仿佛下定決心似的：“那，只收養我一個可以嗎？讓逍逍留在這裏，可以嗎？”
狄蒙逍心頭一緊，這就是她離開她的理由麽？
“噢？”院長笑了笑，“這個要與領養家庭協商，如果他們願意，那當然是可以的。”
此時那對夫妻恰好走進辦公室：“院長，我們商量好了，來簽訂最後的協議。”
“不！”狄蒙希忽然大叫起來，小小的拳頭緊緊攥着自己的衣角，雙眼驚懼而空洞得瞪着那對夫妻，仿佛用盡全身力氣似的對他們說，“我不要帶着我妹妹了！請你們，只收養我一個吧！“說完這一句，她低下頭嘤嘤飲泣起來。
她又沒有看到，院長與那對夫婦交換眼神時意味深長的表情。
狄蒙逍眼中的怒火已至臨界，卻又不知道在這個虛幻的時空裏該對誰發飙。忽然她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又被米唯一抓，身體又一次失去平衡，落入了另一個場景。
那是狄蒙希被領養後的第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從離開狄蒙逍的一刻起，她一直在暗自抽噎，雙眼通紅。
“別哭了，你想給我惹晦氣是麽？”女主人帶她走進別墅的地下室，那裏有一間充滿黴味的保姆房：“以後這裏就是你的房間，趕緊收拾收拾，我還得告訴你要幹什麽呢！”
男主人在旁勸說，“你不要急着把她當下人使喚，畢竟在法律上我們有親屬關系。”
“親屬個屁！我本來還覺得這女孩長得幹幹淨淨挺不錯的，結果你看她這一路給哭得，讓人心煩意亂！”
男人搖搖頭：“要不是之前所有的保姆都讓你給氣走了，我們也不用想這個法子，你就收斂一下吧。”
“我要是想收斂，還收養她幹嘛？反正是沒爹沒媽的孩子，我們養着她還不夠麽？”說罷她又沖狄蒙希推搡一把，“快去啊，還等着我給你收拾屋子麽？收拾完趕緊出來，給我從打掃房間開始，主要是東東，他需要的話你得陪他玩照顧他，聽到沒有？”
“人家剛離開唯一的親人，你也給人家一些時間适應啊。”
“什麽親人，我們就是她的親人！你就別管了，不是公司還有事麽，快去吧！”
狄蒙逍狠狠瞪着頤指氣使的女主人，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
米唯在她耳邊輕聲道：“之後的事情我上次已經讓你見識了一下，這個你一直以為為了安逸生活而抛棄你的姐姐，就是為了保護你才決定只身到這龍潭虎穴來。她在這裏這麽些年，一直承受着非人的待遇，在使喚和打罵中長大。你了解這些之後，還要恨她麽？”
狄蒙逍從剛才開始就緊緊攥着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流血了都沒有知覺。
“她難道看不出來他們聯合起來騙了她嗎？她是白癡嗎？！領養回去再殺掉這種事怎麽可能發生，當法律是假的嗎？！”
米唯合了合眼：“她當時也只是個九歲的孩子。”
“太過分了！”狄蒙逍咬着牙，“你帶她走的時候，有沒有教訓他們？”
“沒有，當時連我都不知道她在這裏過得這麽苦。”
“好。”狄蒙逍回過頭正視米唯的雙眼，“我現在知道該恨誰了。”
米唯挑了挑眉：“就等着你這句話！”
說罷，他拉着狄蒙逍的手，兩人周身旋起一陣旋風，周邊的場景小幅度更換，轉眼像是到了他們的客廳。
狄蒙逍見周圍的家具已經被他們的旋風吹得亂七八糟，屋子的主人見到他們瞠目結舌驚恐萬分：“蒙希？你們……怎麽又來了！來做什麽！報警，快報警！！”
狄蒙逍滿眼殺氣得看着他們三個，因為無法遏制得憤怒，四周的玻璃器具砰砰乓乓得紛紛爆裂。
“你們……到底是什麽東西！”
狄蒙逍回頭瞥了米唯一眼：“你怎麽還不動手？”
“你們兩個抵達盧茨亞滋鎮之後，我們在鎮外不得使用法術，除非你們遇到危險或者授權解除限制。”
“那還等什麽！”狄蒙逍合了合眼，冷冷得看着尖叫得抱着自己兒子的女主人，“米唯路蘭聽命，我狄蒙逍，以神界二公主的身份，授權你解開限定，我要他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米唯勾了勾嘴角，周身瞬間散出藍色的光，這一瞬間，他的頭發瞬間長至及腰，幻成炫目的深藍，他原本深棕色的雙眸閃出逼人的亮黃。他的目光冰冷無情，渾身散發着令人膽寒的殺意。
“遵命。”只見他一伸手，女主人懷中的男孩被一把拉到他的手中，他扯着他的領子瞪着他的眼睛，雙眸一閃，男孩頓時連連痛呼七竅流血，幾秒之後便暈了過去。
女主人持續尖叫的期間，米唯大吼一聲：“閉嘴！”她和她不知所措的丈夫瞬間失聲，仗着嘴巴喊不出聲來，眼中是瀕死的驚恐。
“不用擔心你們的兒子，我只是不想讓他看到這一幕而已。”米唯冷冷得笑着，把她往狄蒙逍面前一推，“交給你了。”
狄蒙逍看着摔倒在腳下，掙紮着想起身卻又沒有力氣，張大着嘴卻沒有聲音，滿眼歇斯底裏的求饒的，那個毀掉她生命的人。她正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腳，她猛一擡腿用力踩住她的手：“就是這只手，無數次打在我姐姐的臉上和身上，是嗎？”
不等回答，她腳下再一用力，幾乎要碾碎那只手掌，她順手抓起她的頭發：“就是這張嘴，将我姐姐騙得扔下我來這裏給你們當傭人，是嗎？”她擡手刷刷扇了兩個耳光。
“你們兩個不僅傷害了我姐姐，還毀掉了我和她的感情，以及我的人生！你們兩個，該死！”她抓起女人的頭狠狠往地上撞去。
米唯叉着腰看着她的動作連連搖頭，“凡人的攻擊力真是弱爆了！”此時男主人早已被關在結界裏動彈不得。
“發洩完了麽？發洩完了，輪到我了。”
狄蒙逍出了口粗氣，“好吧，交給你了。”
米唯一揮手，趴在地上頭破血流的女主人立到了男主人身邊，同樣封閉在結界裏，兩人各自封閉碰不到彼此，無法言語交流。
“接下去，我先要讓你們嘗嘗，烈焰焚燒之苦。”米唯擡手打了個響指，結界內頓時燃起熊熊烈火，兩人像被關在玻璃瓶裏的蒼蠅，表情痛苦得撕心裂肺。
“下一步，割裂之苦。”又一個響指，結界內突然出現數十把匕首，一下一下戳進他們的身體。
“然後，是鞭撻。”結界中出現兩根粗鞭，一下一下抽打他們的身體。
可是很奇怪，無論他們受到如何酷刑，肉體上都沒有出現任何傷痕，無論他們有多痛，也都沒有昏厥。
“最後一場。”米唯勾了勾嘴角，又一個響指。結界中的鞭子化成無數條毒蛇，嘶嘶得吐着信子攀上他們得身體，一口一口啃咬。最後，那些蛇竟然從他們的七竅紛紛鑽進身體消失不見。
米唯解開結界，兩人虛脫得倒在地上，早就沒有任何掙紮的力氣。
“這些靈蛇算是留給你們的禮物，你們這麽蛇蠍心腸，讓它們住在你們的身體裏最好不過。往後記得好好做人，但凡還有害人之心，它們便會啃咬你們的五髒六腑，直到将你們的身體掏空為止，凡人的醫學可是查不出什麽的。它們也會吞掉你們的福祉，往後，你們的日子恐怕是不會好過了。”
說完這一句，他回頭向狄蒙逍，“滿意了嗎？”
狄蒙逍同樣一直處于震驚之中，她忽然想起元洛庭曾說，覺醒神識之後，便有了居高臨下的權利，再也不會受到傷害，擁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氣勢，看來這是真的。平生第一次，她忽然覺得覺醒神識或許是件好事。
“走吧。”她說。
再回到盧茨亞滋鎮的時候，他們身在小鎮的邊緣。米唯合下眼深呼吸一口，周身光暈褪去，頭發也變回了栗色的短發。
“剛才那樣是你的真身？”
“算是吧。”
“嗯，還不錯。”
“你指什麽？”
“長相吧。”
“只是發型不同而已，現在就不好麽？”
“發型很重要好嗎！”狄蒙逍嘟囔一句，忽然意識到什麽似的，“喂，我和你好像沒有熟到讨論長相吧！”
“呵呵呵……”米唯忽然笑起來，狄蒙逍在他毫無敵意的笑容裏愣了愣，似乎沒有想到這個人也會有這樣近乎天真的笑容。
沉默片刻，兩人都安靜下來，米唯有些感慨得看着狄蒙逍，“如果蒙希能有你一半果敢，也許就不會被欺負成那樣。也只因是你，我才得到機會為她報仇。接下去打算怎麽樣？”
“她為什麽之前不告訴我呢。”
“就算她願意說，你願意聽麽？”
“我……也許不吧。”狄蒙逍依舊自顧自得在小鎮的邊緣坐下。
“你們都很喜歡坐在這個地方。”
“也許是因為這裏是我們生命的斷層吧。你沒有過人生被分割的經歷，所以不會明白。”
米唯也在她身邊坐下，“你現在知道為什麽我每次見到你對她這個态度都這麽生氣了？”
“呵，你不像忍得住不說出真相的人，為什麽呢？”
“她央求我不要。”米唯嘆了口氣，“她似乎認為，如果告訴你真相，你這些年的積聚恨意就無從釋放，好像心底的根基毀于一旦，并且還有可能因此感到愧疚，她不忍心。”
狄蒙逍一怔，忽然無奈得笑起來：“我也正是因為這樣才不想聽她的解釋。”
“可現在她終于明白了，如果不及時撥亂反正，只會讓損傷無限放大。”
“也許她是對的。”
米唯站起身來舒展一下筋骨，放眼空茫像是對狄蒙逍說，又像對自己一般：“我并不喜歡長篇大論表明心意，所以有些話我可能只會說一次。蒙希之前問我，永生就沒有永生無法解決的煩惱嗎？我當時沒有回答，現在我有了答案，沒有。因為永生就可以把時間用來處理那些讓自己煩惱的事，無論是循循善誘打開心結也好、暴力解決一擊斃命也罷。如果遇到非常難解的事，只要把全部精力撲上去解決就好。因為我們的時間無限，沒有顧此失彼的概念，沒有什麽在生命結束前會來不及。但是反之，如果我們不及時斬斷災難，它也就永無休止。你在錯誤的憎恨裏活了六年，六年而已，那又算什麽呢？如果因為這六年，付出六十年六百年六萬年的代價，你認為值得麽？你不要以為這是我不尊重你的記憶，而是人類這種把自己鎖在悲傷裏畫地為牢的臭習慣你最好給我扔掉。”
狄蒙逍低着頭沉默了良久，終于，帶着笑意擡起頭，看着這個難得沉靜的男人：“好吧，你合格了。”
“合格什麽？”
“做我的姐夫啊！看來她對你的評價也不無道理。”
米唯臉上一熱，立刻惱羞成怒：“誰需要你來當判官！”
“呵呵呵……”狄蒙逍嗤笑一陣，拉着他的袖子道：“好了！我現在迫不及待想要見到我親愛的姐姐呢，麻煩尊貴的‘米唯大人’施展一下瞬間移動術，直接送我去她面前可好？”
兩人同時閃身消失，狄蒙逍又沒有聽到空茫中的一聲嘆息。自從米唯出現之後，元洛庭就一直隐匿在他們身邊，那一切他都看在眼裏。早晨狄蒙希與他的對話，并不是簡單的希望他幫助調和米唯和狄蒙逍的關系而已，而是拜托他僅僅這一天，無論米唯對狄蒙逍做了什麽，都不要打擾。元洛庭做到了，如今也明白狄蒙希到底做了怎樣的安排。從眼下狄蒙逍和米唯安靜交談的模樣看來，她的确是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