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納洛之心覺醒
? 狄蒙逍再睜開眼的時候，摩休斯死死守在她的床邊，他的眼神執着得像要将她看穿。
她有些尴尬的別過臉，發現居然沒有別人在！
“元洛庭！”她召喚道。
“我下了結界，他們要是進來，會死。”
狄蒙逍吃了一驚，趕緊在腦中說：“別來了，等我出來！”
“你要出去嗎？“
“我要去看看他們怎麽樣了！”
“他們都很好，已經在修複了。”
“那些人呢？”
“已經全部送回去了。”
“我的遺忘術成功了嗎？”
“應該是成功了。”
“那你怎麽還在這裏？”
“你……”摩休斯突然就紅了眼眶。
狄蒙逍心底一痛，“好了，我知道了。請你不要說出來。”
“為什麽？蒙蒂尼，是我，我回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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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蒙逍心底狠狠一震，他叫出她的名字，他說“我回來了”，這每一句都铮铮打進她的心裏。那種響天徹地的懷想、眷戀、愛和思念，就要瘋狂得吞噬一切。是的，她想念他。她為此幾乎發了瘋，他們兩個因此受盡折磨，如今他回來了。
可是，她還有元洛庭。前不久她才對他信誓旦旦，這一世，只有他才是她的最愛。
如今想來，多麽諷刺。他們渺小的堅持，真的敵不過神喻的萬分之一。
更可笑的是，她自己就是那個神，那個策劃好了一切，然後将自己扔進圈套的神。
“我需要靜一靜，你可以先回去嗎？”
“你在怪我嗎？蒙蒂尼，我沒有記憶，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居然還差點傷了你！我……我自從認識凡蒂尼以來，一直以為她才是你。雖然當時我不記得自己是誰，可我有那種感覺，那種寧可毀天滅地、我就是因她而生的感覺。現在我明白了，那是因為你。因為你把我們的愛情放在了她身上。蒙蒂尼，我從來都沒有離開，我一直在找你啊！”
“如果你怪我成為魔界之首，我可以放棄魔界。如果……如果你喜歡神界，我從此守護它。我……”
“摩休斯。”狄蒙逍冷靜得打斷他，“我，沒有做好準備。你還是莫休斯伊爾丹滋。我還是狄蒙逍，好嗎？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消去你的記憶。給我一點時間準備，好嗎？”
摩休斯急退一步：“我不準！我可以等你，可是如果你要拿走我的記憶，除非你拿走我的命！”
狄蒙逍無奈道：“摩休斯，求你……”
“我現在就走，好嗎？”摩休斯有些失落，卻絕無抱怨，“我走，如果你需要我，随時召喚我，好嗎？請你留下我的記憶，不然，這無窮無盡的生命，我要無窮無盡得錯下去嗎？”
“你別說了……”狄蒙逍捂着腦袋，“我不想聽，一句也不想！”
“你不想……”摩休斯心灰意冷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的蒙蒂尼，我們重逢的時候，居然……”他苦笑一下，顫抖得說不下去。
狄蒙逍的心随着他的哽咽，一波波抽痛，她忽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我的納洛，變成藍頭發了呢，真好看。”
他猛得擡起頭，滿眼熱切的期待和不敢輕信的喜悅。
狄蒙逍擦掉自己臉上的淚，繼續摩挲他墨藍的頭發：“我可是比你更早得發現你是你呢，納洛。我發現你的時候，你還想盡一切辦法要置我于死地呢。”
“我……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是要你道歉，只是希望你理解。經歷這麽久，的确我們都在彼此尋找，而我現在也并沒有恢複蒙蒂尼真身，對我來說可能作為狄蒙逍的我更為真切一些。我們都不是當年什麽都沒有經歷過的我們了，你明白嗎？如果不是你今天這麽瘋狂，我也不至于這麽早讓你覺醒。我們都需要時間，慢慢讓一切回到正軌。”
摩休斯沉默良久，終于平穩了情緒：“我給你時間可以，可是如果你還和元洛庭暧昧不清，我會殺了他！”
狄蒙逍心裏一驚，總有種腳踩兩條船的心虛。她扯了扯嘴角：“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動辄喊打喊殺的。”
“那是因為你以前身邊沒有這麽多人！”
“好了，你走吧。”狄蒙逍搖了搖頭。
“你答應我！”
“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麽？”
狄蒙逍皺了皺眉：“因為我愛他！你還不明白嗎？在我根本不知道還有一個你的時候，我愛上他了。正如你愛上凡蒂尼。你愛了她這麽久，也許你可以瞬間否決，給自己找到理由開脫，可是我不行！我愛他的時候就是全心全意的愛，如今我也不會因為你的出現就離開他！”
摩休斯聽完這些話，表情一變再變，最終，他留下的笑容裏透出無盡的孤獨，閃身不見。
他一離開，元洛庭等人立刻進入了房間。
所有人似乎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們沉默得站在狄蒙逍身邊，像是等着她的宣判。
狄蒙逍垂着頭，無力道：“你們猜得沒錯，他就是納洛之心擁有者。如果你們厭倦了自己體內的納洛之魂，可以請他收走。”
他們還是都不說話。
“你們也要逼我現在就給你們答案嗎？”狄蒙逍心灰意冷得垂下頭。
“我不要。”休與先表了态，“除非确認他能給你幸福，不然，我不允許他收走我的納洛之魂。”
祁米和米修羅也表示同意。
“你們……”狄蒙逍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可她心裏的愧疚幾乎要将她撕裂。
“我們會繼續守護你。”祁米輕松得笑了，“其實，你比任何人都需要我們，不是嗎？”
“你不再怪我了？”
“我從來就沒有真正怪過你。”
“米修羅，你呢？”
“我當然也不怨你。如果你覺得我們比較煩人，拿走納洛之魂也無所謂。我們已經感受過納洛之魂離開身體以後會怎麽樣。你在我們心裏，依然是愛過的親人，我們對你的守護欲一點也沒有減弱。經過這一次，我也明白了我們最終無法擁有你，但是我們可以成為彼此最親近的人，這也很好。“
狄蒙逍沒有想到，經過納洛之魂離體，他們兩個倒坦然了起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祁米補充道：“并且，納洛之魂也願意看到你和真正的納洛在一起，所以，我們已經不嫉妒了，留着這一絲魂魄，只為了等他真正有資格領取它的一刻。“
狄蒙逍點了點頭，”好吧，我想和洛庭單獨聊聊。“
元洛庭身子一顫，走到她身邊，眼神依舊是那種帶着無望的寵溺：“你的身體，還好嗎？”
“這一次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有兩天。”
“嗯，恢複變快了呢。”
“是的。”
“你……有別的話要問我嗎？”
元洛庭猶疑片刻：“沒有。”
“好吧。”狄蒙逍嘆了口氣，她原本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可一想到山盟海誓也敵不過內心變換，忽然那一切都說不出口。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元洛庭揚了揚嘴角，離開。
狄蒙逍幾乎可以聽到他心碎的聲音。可是，如果注定他們無法永遠相守，如果她總有一天要回到納洛身邊，又何苦牽絆住他，給他虛假的希望？
她更擔心的，是木木。那凡顯然也在那一刻覺醒了納洛之魂，不知道他能不能被消除記憶。狄蒙逍很清楚，以她的力量不足以消盡木木的記憶，當她确認了自己深愛的人或許因為別人的魂魄才愛着她，又會怎麽想呢？
她曾經答應的要給她幸福，怎麽做到呢？
狄蒙逍起身獨自坐在落地窗前，身邊少了一個人，空落落得難受。
她自己手中幻化出一杯熱牛奶慢慢得喝着，眼淚悄無聲息得流下來。
"洛庭，你騙我了呢。"她輕聲自語，"你曾經告訴我，一旦覺醒了，有了更廣闊的感知，就不會那麽容易被情緒左右，眼前的這些事都微不足道。"
"可是，我覺醒了，發生的一切卻依然讓我措手不及。我還真不習慣這麽快節奏的生活呢。是不是所有的神都這樣？摩休斯似乎一瞬間就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上一秒還在想要殺死我，下一秒居然表現出生死相依的态度。呵，說實話，我是有些失望的。"
"可我對自己記更加失望，我無法抑制自己我的內心為他的出現而産生的，激動、興奮、快樂、感動，然後它們又被更巨大的恐懼和痛苦淹沒。我害怕我的生活被突然打亂，我想起他消失時的那種絕望，我想到你會痛苦我就無比內疚。"
"洛庭，你一直對我退避三舍，我一再鼓勵你留在我身邊。可結果如果是，你對了，我錯了，我怎麽自處？"
"我覺得好壓抑。你知道我和納洛之間，存在那種生生世世求而不得的痛苦。見到他的時候，它們全部爆發出來，而我卻心有異向，這算什麽？這到底算什麽？"
"洛庭，我好想和你聊聊。可是，這些話對你來說，是另一種痛苦吧。我不能再單純得向你倒苦水了，一直以來，你為我做得夠多了，你們所有人，都為我做得太多，我真的無以為報。"
狄蒙逍一個人對着落地窗外的黑夜自言自語淚流滿面，忽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獨。想來，這是作為蒙蒂尼菲林這樣的角色，必然的孤獨吧。
所以納洛的出現，是一個錯誤嗎？她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
休與說他存在的意義需要由她來尋找。所以，愛才是這一階段生之能的主題嗎？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她由自問是否沾染了太多人情世故，才讓自己無法開脫出來冷靜思索。
可不染風塵的創始者，又怎麽能清楚該創造怎樣的生存環境呢？她理解蒙蒂尼投生之前所有的設定，理解讓她經歷苦楚的初衷。
只是苦楚終究是苦楚，再多合适的理由也難以将它沖淡。
第二天早上十點，狄蒙逍仍未出門，終于有人忍不住出現在她身邊。這一次，是祁米。
“蒙逍，去吃早飯吧。”他刻意忽略了狄蒙逍紅腫的眼睛。
“我不餓。”
“你還需要去上課呢。”
“我今天不想去了。”
“你打算窩在房間裏不出門？”
“反正我現在不想出門。”
“大家可都擔心着你呢。”
狄蒙逍忽然有些不耐煩：“告訴大家我沒事不就好了。我總是要因為你們的各種情緒而做我不想做的事麽？”随即她發現自己的暴躁有些無理，搖了搖頭，“對不起。”
祁米嘆了口氣在床邊坐下：“需要聊聊嗎？今天洛庭的情緒也很不好，昨天你們談得不順利？”
“我們什麽都沒有談。”
“你沒有把你得想法告訴他？”
“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現在的想法。”
“怎麽會不清楚呢？你愛摩休斯還是元洛庭，很難分辨嗎？”
狄蒙逍心底一滞，真的，很難分辨嗎？一個是從遠古開始尋覓至今的舊愛，有着深入骨血的眷戀。一個是今生決定厮守的新歡，帶着信誓旦旦的承諾。
“呵呵……”她點了點頭，“真的很難分辨。”
“那你好好想清楚吧。”祁米又嘆了口氣，留下一份生煎，轉身消失。
接下去的幾天出奇得平靜，平靜得狄蒙逍覺得自己簡直是在一場夢境裏。誰都沒有再出現在她的房間，任由她一個人品味孤獨的同時，也越發适應獨處。她的思緒開始漸漸清晰，她明白了讓她痛苦的根源——不能與納洛在一起。原來她自己心裏早已有了答案，就是不和納洛重聚。
她終于與納洛重逢卻無法坦言自己心底的愛戀，生生世世不得相見的索求在她的自我克制中肆無忌憚得爆發。
而她仍然，不打算回到納洛懷裏。所以她煩躁、谵妄、心結難開。
她對元洛庭的愛并不假，只是敵不過天地之間唯你無二的浩蕩之情。
元洛庭不是因為納洛之魂而愛她，也就不能被納洛收走無望的愛情。只有他一人，無論如何都無法解脫。
狄蒙逍終于做了決定。納洛可以等，他已經等了這麽久，他們都等了這麽久。再等幾年又何妨？
如今，她只好忠于自己心底最關心，也最不忍心傷害的人。當她終于想明白，忽然茅塞頓開，整個人都輕松了，肚子也開始餓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