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大選宮事

大選日黛玉入宮門賢皇後嫉妒出昏招

八月金秋,秀女大選。

黛玉由雪雁服侍着,穿了件簇新的緞地丁香色滿繡八寶鑲雪青缂絲芝草紋邊旗裝,上套杏紅色繡鳳凰振羽琵琶襟坎肩,用杏黃色四合如意紋天華錦滾的邊。既彰顯了貴氣,又不會流于豔俗,端的是大家氣度。

頭上只戴了寶铉命人送來的一套玉雕芙蓉頭面,薄施米分黛,倒更顯其清麗之姿。

晌午時分,騾車早已在內院等着。紫禁城內不可随意跑馬,因而秀女選看只能用騾車。雪雁扶着黛玉上了車,兩位嬷嬷立在車旁,緊趕慢趕的要将進宮的規矩再講一遍。

玄玉道:“兩位嬷嬷可放過姐姐吧!我都聽了三五遍了,再講下去,可別誤了時辰。”

玄玉也只能将車送出府門。林赫玉自騎馬在一旁護送。

恪勤公府在弓弦胡同,正在皇城的牆根兒邊上,離紫禁城也近。但秀女入宮走的是神武門,又要從地安門進皇城,因而林赫玉将黛玉送到地安門時,已經入夜。

地安門外的車馬早已排起了長龍。林赫玉護着騾車來到門口,

林家早有機靈的小厮前來探路,見了自家的車馬,立馬上前來指路。

林赫玉打頭來到了正白旗車馬隊前,按先前定下的順序,将黛玉所乘的馬車編入隊中。馬車一左一右挂起了兩盞燈籠,上面寫有“正白旗左副都禦使林赫玉之妹”等字。

子時,滿軍旗打頭,一輛輛騾車緩緩駛入地安門。

由地安門內大街直走,沿着景山後街進入景山東街,而後繞着紫禁城的筒子河走景山前街。騾車行走極緩慢,道神武門外時,已接近寅時。而秀女極多,最前頭的馬車已經停了,殿後的确剛拐進景山後街。

寅正,神武門開。

一路護送的秀女父兄、各旗參領、佐領,皆打馬離去。

秀女們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下騾車,整理好衣妝,獨自走入神武門。神武門裏自有太監、嬷嬷安排衆人列隊進入順貞門。

各家的丫鬟則回到騾車上,騾車向東走神武門夾道,而後向南行,出東華門,過金魚胡同,由崇文門大街北行,東直門大街往西到鼓樓,而後往南直行,則又到了地安門外,車隊卻半點兒都不亂。

初次閱選是由宮人選看,在靜怡軒。

黛玉早知結果,心中篤定。閱選之後也不留在靜怡軒套話,自個兒沿着游廊緩緩向門口走去。

黛玉原想着去建福宮花園等着,原也是在那兒等候閱選的。沒想到剛走出存性門外,就被人叫住了。

“林姑娘請留步。賈貴人邀您往惠風亭一敘。”

黛玉看了眼惠風亭,“賈貴人?”

那宮女道:“我們娘娘是榮國府的嫡長女,論起來是林姑娘的表姐。”

黛玉心中冷笑,不論是號稱娘娘,還是口口聲聲說是榮國府嫡長女,就沖着她敢在後宮攔下秀女“敘話”這一點,就足見其愚蠢之極。

黛玉也不過去,只對那宮女道:“麻煩這位姑姑替黛玉回個話兒,黛玉還要去建福宮花園等候出宮,倒是不能陪小主說話了。”

那宮女行了一禮,“奴婢抱琴,這就去回話。還請林姑娘稍等。”

寶琴去了好一會兒,黛玉遠遠望過去也看不真切。左右賈元春不會歡喜就是了。

等靜怡軒裏的秀女散的差不多了,抱琴這才袅袅行來,福身道:“林姑娘,我們娘娘說了,原先未出閣時,常受太夫人照看。如今進宮多年,卻只回府省親過那麽一次,還是兩年前。林姑娘也是榮國府的外孫女,還望林姑娘多多看望太夫人。”

黛玉含笑道:“老太太慈愛,黛玉若得了空,自當常去看望外祖母的。”

抱琴又道:“娘娘心中也時常挂念寶玉。寶玉頑劣,林姑娘平日也要多勸着些。”

黛玉臉色一白,硬聲道:“黛玉與二表兄并不相熟。如今算來也有兩年多沒見了。到要叫娘娘失望了。”

語畢,也不管抱琴怎麽說,轉身向建福宮花園走去。

午時,內監将秀女們領到神武門外,騾車早已等着了。燈籠雖已滅掉,卻仍挂着,方便秀女找到自家的車。

騾車仍走夾道,出東華門後,各歸其家。

林赫玉早已在內院等着,見黛玉下了車,笑着上前問道:“怎樣?怕不怕?可是長了見識了?”

黛玉蹙眉,“不過如此罷了。倒是不怕的。只是......”

“怎麽了?”

“選看後,見到抱琴了。”

林赫玉愕然,“抱琴?是哪個?”

黛玉搖頭道:“哥哥記性不好。抱琴是元春姐姐的陪嫁。閱選過後,賈貴人原要叫我去說話,我怕不妥,給拒了。只是賈貴人叫抱琴傳話過來,聽着像是......賈貴人想插手我的事。”

“怎麽又是她!”林赫玉奇道,“見過蠢的,也沒見過這麽蠢的。都把自己從嫔位上折騰成貴人了,還不安分!雪雁,你去一趟長公主府,将這事說了,求長公主拿個主意。”

長春宮。

皇後富察氏拿着內侍剛送來的秀女名冊,斜倚在榻上,緩緩翻着。

忽聽宮女來報,賈貴人前來問安。

富察氏聞言一笑,“請她進來吧。想必她也急了。”

元春行完禮,忙問:“娘娘,奴婢上次所求之事......”

富察氏翻了翻名冊,指着一頁道:“唉,本宮就知道,這林黛玉定是上了記名的。”

“這可怎麽是好!她那病歪歪的樣子,嬌裏嬌氣的,可不正随了拿個慧貴人的樣子!”元春急道。

雖說這年二月,嘉嫔金氏晉了嘉妃,五阿哥生母海貴人珂裏葉特氏晉了愉嫔,貴人葉赫那拉氏晉舒嫔,柏氏晉怡嫔,但宮裏頭最受寵的偏偏還是慧貴人高氏。

如今宮裏頭的人也看不明白這慧貴人的聖寵了。明明最是受寵,卻偏偏不給她提位份,甚至前些年還将她從嫔位上貶了下來。

衆人也只能猜測,或許皇上只是愛其顏色,又厭其人罷了。

如今眼瞧着出了個林黛玉,好端端的擡了旗要來參選。不說她本就比高氏生的更美,比起高氏一幅病美人的強調,她更多了幾分書卷氣。因其出身書香之家,父兄皆是探花,只怕一開口便能将那高氏給比下去了!

更有一事,這高氏原是包衣出身,即便得了聖寵,哪怕有朝一日擡到了妃位上,那也翻不出天去!這林家擡到了滿軍正白旗旗上,卻與高氏不同。林黛玉若是進宮,初封就該是貴人,再有聖寵......

皇後輕笑道:“你放心。今兒我閑來無事,去延春閣略坐了坐,賞菊。秋色雖美,到底隔了宮牆,平日裏頭也是見不到的。”

元春道:“娘娘的意思是......”

皇後提起筆輕輕一劃,“這些個太監們哪裏知道太後娘娘的心思。左右該記下的都記下了。若是委屈了哪個,另指門好姻緣也就是了。”

“映日,你将這名冊送回去吧。賈貴人今日不如同本宮一道用晚膳吧。”

晚膳沒能用成。

太後宮裏的陳嬷嬷來請。叫皇後同賈貴人一道去慈寧宮,陪太後用膳。

賈元春還歡喜的不行,只當是太後看重自己。富察氏心中卻咯噔一下:賈貴人身在長春宮,太後怎麽知道?況且,太後好端端的,哪裏來的興致叫一個陪自己用膳?

再一想映日似乎去了一個多時辰了,還不見回來,便知事情不好。

果然,剛踏進慈寧宮,一本名冊便摔到自個兒面前。

富察氏餘光掃到跪在一旁的映日,心中長嘆一聲,先行過禮,而後故作震驚道:“太後娘娘怎麽了,竟發了這麽大火。可是這丫頭惹太後不高興了?”

又轉身對映日道:“還不快向太後請罪!”

太後沉聲道:“你不必這般作态。我問你,這名冊你可是看過了?”

富察氏心知,這名冊怕是直接從映日手裏頭拿到的,自個兒是推脫不得了,只得答道:“是。臣媳已是看過了。”

“怎麽,這林黛玉的名字,給劃去了?”太後俯身問道,“你知道的,哀家親口點的,叫她來參選。這第一輪就給撂了牌子,這不是打哀家的臉嗎!”

富察氏賠笑道:“許是......這位林秀女有什麽不妥當的。這初選是內監的人選看的,臣媳也不清楚。”

“不妥當?”太後冷笑,“張公公,出來吧。”

後堂轉出一個老太監,正是負責選看記名之人。

“回太後娘娘話。林氏女家世外貌俱佳,行事得宜,規矩上也好。已是上了記名的。”

太後敲着扶手,問道:“咱們皇後不是最賢惠不過的,怎麽竟在這事上......拈酸吃醋了不成?”

富察氏跪倒在地,臉色煞白汗如雨下,卻說不出半個字。

太後笑道:“那麽,賈貴人有什麽要說的?”

元春忙說:“臣妾......臣妾全憑太後吩咐。”

“貴人賈氏,行事有差,禁足三個月。”太後淡淡道。

元春忙謝恩退下。

“至于你......”太後想了下,“陳嬷嬷,去請皇上來。”

富察氏驚的擡起頭來,哀求道:“太後!”

“你可是皇後娘娘,哀家是做不了你的主了。便由皇帝來決定,你的懲處吧!”

作者有話要說:別問我大選到底是幾月也別問我大選到底是怎麽個程序。別問我為什麽嘉慶年間的排車法會在乾隆年間出現也別問我為什麽秀女會賜婚給非宗室。嘉慶道光是兩個旗一看的,天知道乾隆怎麽看。清實錄上乾隆五年六年全翻了一遍沒什麽收獲。只知道這次選秀應該在六年二月前。我已經把自己弄瘋。

不要去想黛玉的衣服,我已經喪心病狂的給她橙配紫了。。。。。。

下了幾張老北京地圖,發現或許可能搞不好我是路癡。

建福宮是乾隆七年建的啊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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