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何止相識(修)
? 雖說昨日由慕容衍說來,斷筋再接似乎再簡單不過,且她事前也已喝了慕容衍遞過來的藥湯,但恍惚間仍能看見慕容衍輕蹙的眉,沐宛熏可以感覺到自己腕上的皮肉被輕輕拉扯,韌韌的,那感覺有些奇妙,迷迷糊糊間睡了過去。
藥性過後沐宛熏是被生生疼醒的,瞅了眼左手腕淚巴巴地朝慕容衍看去。
慕容衍輕笑着将手朝她腦袋上一搭,安慰似的揉了揉:“想要得到就得有所付出,這方法雖恢複得快,但疼卻也是常人難以忍受的。”他說着自身後娶出一罐膏藥輕輕幫她抹上,創口上立即漫了微涼,疼痛感随之稍減,簡單的包紮後,慕容衍囑咐道:“ 這十日莫要碰水。”
這十日自然也不能閑着,每日一早準時來藥房報道,而後由着慕容衍隔着深衣,在背上紮針。
因隔着深衣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慕容衍并不曾看見,不過就慕容衍的性子而言,即便是看見了也不會過問,令她難堪。
按慕容衍的說法,藏于她體內的毒名為蠼(qú)毒,此毒産自南疆,極為霸道,初時輕緩甚至讓人難以察覺有異,可随着時光流逝毒入五髒若到了那一日便回天乏術,最糟糕的是此毒此前并無解藥。
沐宛熏一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問慕容衍難道自己就只能等死了?慕容衍看着沐宛熏緩緩搖頭道:“并非如此,只是宛熏需得受點苦。”
十日後才是真正的痛苦,沐宛熏後來覺着慕容衍實在謙虛了,那不是一點苦,而是非常苦。
十日後腕間拆了紗布後,沐宛熏握着手腕緩緩旋轉一圈,已感覺不出異樣,随手拎起一塊看着不輕的東西,也成了件容易事,正沉靜于興奮之中,慕容衍一句話将她敲醒,囑咐她自明日起于每日酉時正,恰是日落之時,來藥房,解她體內之毒,用那個慕容衍說需要她受些苦的方法。
因此每日酉時起便是沐宛熏最難熬的時候,眼睜睜看着自己僅着深衣渾身被銀針紮得像只刺猬而後扔進藥桶裏,酸酸麻麻的感覺瞬時襲遍全身,偏生還輕易動彈不得,就這麽硬生生挨上一個時辰。
沐宛熏表示,慕容衍時間捏得極好,每日若是再多泡上一會兒,她保準得瘋了。然而,就是這麽一個時辰已是釀得她渾身一股子藥渣子味兒。
此番藥浴針紮下來,雖是痛苦難熬但終是祛了伏于體內的毒,總算是不虧。
沐宛熏對慕容衍不太防備,就這些時日的相處而言,沐宛熏篤定慕容衍很清楚自己并非沐二小姐,雖仍不大明白為何慕容衍清楚卻仍舊不戳穿她,但慕容衍既不點破,她自然也樂得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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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撩人的四月天,櫻草開花,薄霧彌漫,空氣裏彌散着淡淡的甜香,微風拂來帶起山花爛漫。
放眼山間,天已泛白,對着山風林木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沐宛熏只覺神清氣爽,通身筋骨順暢。
來子虛谷已有三月,原以為只是偶然,時日久了方才知曉,子虛谷的确是常年隐于霧色之中,遠處看來頗有幾分亦真亦幻的神彩,與子虛谷之名倒極相稱,看來坊間之言亦并非毫無根據的。
今晨一早便辭行了慕容衍,沐宛熏雙手一揮踏上歸程,雖得了指點,可這條來時平順的山路,她硬是繞了一個時辰,方才隐約可見三倆人影,此刻站在山腳的沐宛熏無比感慨,旁人果然是輕易打擾不了慕容衍的。
沒有太多耽擱,直接朝潋玉山莊地方向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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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沐宛熏到達延安時,已是月上梢頭,夜靜更闌之時,借着微弱的月光前行,月光雖弱卻無阻腳程,自子虛谷出來後沐宛熏便覺得眼睛好使得很,腿腳也輕便,因此暗暗有些得意。
夜深人靜、大門禁閉,沐宛熏不想弄出太大動靜,其次也是有些躍躍欲試,遂決定翻牆而入,攀着探入高牆內的大樹杈,她小心翼翼地翻入牆內,回到院內後,直徑回了卧房,四處看去卻獨獨不見了桃酥身影,窗扇卻是半開着的。
正納悶間,見屋內一角于月光下泛着一點白,她走近一看原來那一點白是梳妝臺上躺着的一張紙條,此刻正用石塊壓着,拾起一看,上書——速來楓葉湖小丫頭在我這兒
小丫頭……是指桃酥!怎麽回事?
沐宛熏看着那墨黑的字跡不禁皺了眉,沖着她來的?會是誰?
這紙條實在留得莫名其妙,雖然可能會有危險,但沐宛熏仍是決定去一趟楓葉湖。
可是,有誰能告訴她,楓葉湖到底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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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延安城西的客棧內,沐宛熏坐于一角,桌上随意擺了些吃食,她胡噻了兩口,仍覺得頭疼,她問了好些人都說不知道楓葉湖在哪兒,這要她如何找才好?
腹中不再空空如也,沐宛熏匆匆結了賬,問向了第十二個人:“……這位小哥,叨擾了,你可知楓葉湖在何處?”
于是得到了第十二個相同的回答:“ 那是什麽地兒?”
謝過那小哥後沐宛熏頓時覺得心好累,無語望天:(那誰,你倒是留個正常人都知道的地方啊。)
就在她這一愣神間,一輛馬車,呼嘯而來,眼看避之不及,沐宛熏卻突覺腰肢上攀來一只手瞬間将她自道上帶離。
一個熟悉的聲音随之響起:“ 你這丫頭,平素裏走路都不看道的不成?”
沐宛熏還未晃過勁來,待擡頭看去便又是一愣:“……姜黎戊,你怎麽在這兒?”
姜黎戊環腰的手還在,輕輕勾了勾唇角:“ 我若不在這兒,你這會兒就不知道該在哪了。” 緊接着他半眯着眼輕笑,帶着幾分皮賴:“ 宛宛,此次……勉強也可算是救命之恩了吧。”
沐宛熏瞄了眼仍松松攀在腰間的手,不着痕跡地退了兩步,忙岔了話題:“ 我方才在想事,所以才……對了,你知道楓葉湖嗎?”
“嗯。”姜黎戊将手收回也不在意,輕笑着看向沐宛熏:“ 我正是為此事來尋你的。”
“嗯?”沐宛熏回看向他愈發不解。
姜黎戊點了點腦袋,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 那字條本就是我留下的。”
“什麽!”沐宛熏詫異地睜大了眼,這是正常人能留的字條嗎,她還以為桃酥讓哪個賊人擄了去,因而聲音亦不自覺地拔高了許些:“ 你将桃酥擄去做什麽?”
姜黎戊往後一退,擡了擡手,示意她莫要激動,解釋道:“ 是這樣的……那日我收到小白的飛鴿傳書說你已下山,前兩日我估摸着你也該到了,就去潋玉山莊尋你,你既然不在我又有事要辦,那叫桃酥的小丫頭似是與你不一般,我便先将那小丫頭接走了……”
姜黎戊輕笑着看向沐宛熏繼續說道:“ 于是我便留了字條,不過晃過神後方才憶起,你如今并不識得楓葉湖……”
沐宛熏捧着腦袋打斷了他的話:“ 等等,我有些亂了,能讓我先問兩個問題嗎?”
姜黎戊點了點頭:“ 當然。”
“你尋我做什麽,還有,為何還要接走桃酥?”沐宛熏看着姜黎戊實在不明白。
沐宛熏的話反倒讓姜黎戊犯了迷糊。
他看向她奇怪道:“ 我不是曾讓酒兒捎話于你,過些時日我會将你接走,那小丫頭與你不一般自然是要一并接走啊。”
沐宛熏眨巴着眼,看着有點傻:“ 那個也是你?”
看着姜黎戊點頭後沐宛熏有些無奈,但比起這些後面的一個問題更令她在意,她看着他認真問:“ 好吧,還有一個問題,楓葉湖,你方才為什麽說我如今不記得了?我曾經知道?”難道說,姜黎戊認識失憶前的自己,竟是舊識嗎?
姜黎戊臉色微變默了一會兒後靜靜地看向她,竟然沒有否認:“ 對。”
沐宛熏沒想到他會這般爽快地就承認了,于是趁熱打鐵接着問:“ 所以,我們其實一早就已相識?”
姜黎戊看着沐宛熏,眸光微暗了暗,模樣說不出地落寞:“……你我曾經又何止僅是相識。”
那語意似暗藏深情,虛虛實實間沐宛熏看不明白,正不知該如何應答時,又聽得姜黎戊緩緩開了口:“ 你我本該是一對神仙眷侶,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那日我們泛舟湖上,好不開心……”
沐宛熏方才醞釀起的情感一下散無蹤跡,忍不住翻了一記白眼,喊了停:“ 打住。”
姜黎戊看她一眼,不樂意了:“ 我還沒說完啊。”
沐宛熏拿眼稍瞟他、戳穿他:“ 是還沒編完吧。”
姜黎戊委屈道:“ 宛宛,你怎麽就不相信我,你我當真是相識的……”
沐宛熏擡了擡眼皮、扯了扯嘴角:“ 我相信我們是認識的,所以,說實話!”
姜黎戊嘆了口氣,好一會兒後擺出了一副極其認真的姿态:“ 好吧,其實是這樣的……你我相識于一場廟會,那夜月色極美,我重傷倒于七尺橋下,你舉着花燈經過時将我救起,而後你我一見傾心,立下白首之約……”
沐宛熏扶額無奈道:“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我不問了,我再不問了!”
姜黎戊反倒笑了:“ 怎麽,這個也不好嗎,要不,我再想想?”
沐宛熏将手掌向他,說得極堅定:“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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