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必介懷
? 有傳言說,是因為沈家花費數十年,終是鑄造出了稀世珍寶,因此惹人垂涎,這才有此禍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世人皆不知究竟是何等寶貝,惹得沈家遭此下場,如今想來,那所謂的稀世珍寶應該就是沈天口中的‘血如意’。
蒙面人說過‘血如意’确實原本便屬沈家所有,所出示的憑證也确實令人無力反駁,但當姜黎戊問他,沈氏一門是否如沈天所言當真是烈風所殺時,他卻只是意味不明地笑笑,顯然沒準備回答。
幾人回來後,鈴蘭有些精神萎靡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來,最後雖勉強接受了這一事實,但對沈家被滅門一事,仍堅信絕非師父所為,她相信師父,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什麽沒能解開的誤會。
而對于沈天,鈴蘭因着此前所為,心懷有愧,因而每回看見沈天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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埠孜城南的楊柳堤岸,水中映月漣漪,落瓣飄搖,因是初夏,夜風吹來,清涼舒爽,似多大的煩惱都能将之吹散。
沈天懷抱着劍靠坐于一株柳樹下,望着河中偶爾泛起的淡淡漣漪而愣愣出神。
忽而,身後似響起幾不可聞的腳步聲,來人似乎特特放輕了腳步不願驚擾到他……
沈天并未回頭,平靜無波的嗓音一如往常:“不知鈴蘭姑娘尋在下,所謂何事?”
“你怎麽知道是我?”聲音響起,帶着微訝,鈴蘭有些意外的偏頭望向沈天。
沈天并未回首,只淡淡回道:“這于習武之人,不過尋常之事。”
“是嗎?”鈴蘭輕聲自語,可她就分不出來呀,鈴蘭在沈天身側尋了一處地,同樣坐了下來,擡了擡眼看向沈天,躊躇着輕輕開了口:“……其實我今夜來尋你,是為了向你道歉。”
“道歉?”沈天亦是側了頭,看向鈴蘭微皺着眉,帶了幾分不解。
“嗯。”鈴蘭用力的點了點腦袋,鄭重道:“師父說過,做錯了事,就得承認,‘血如意’确實是你們沈家的,你是對的,那麽我之前對你做的事就是錯的,所以我得道歉……沈天,對不起。”說着她将腦袋埋得低低的,半天沒有擡起。
看着她鄭重其事的模樣沈天輕搖了搖頭:“姑娘不必介懷。”
鈴蘭擡了腦袋看向沈天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還是猶豫着輕聲開口:“沈天,你真的要找師父報仇?”
“血海深仇,不能不報。”沈天聲音微沉,身側的手亦随之緊握成拳。
鈴蘭抿了抿嘴角,聲音提高了一些:“可是沈天,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我師父他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師父很溫柔,絕對,絕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沈天聞言,只是輕輕閉上了眼,将頭枕上粗木,什麽也沒說。
鈴蘭心底也明白,将心比心……若她是沈天,這樣的話她也一定聽不進去。
兩人一時無話,半晌無聲,不知過了多久,鈴蘭握緊了雙拳無比堅定道:“所以沈天,在查明真相前,我還是會一直跟着你,我會向你證明師父他是無辜的!”
一陣風起,柳枝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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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此地不遠處的屋頂之上,同樣坐着一男一女兩個人,此刻正百無聊賴地望着堤岸上的鈴蘭與沈天兩人,兩人方才的對話他們亦是聽得一清二楚。
屋頂上,穆歌輕拄着臉望着兩人,輕聲嘟囔道:“小丫頭說,得證明了自己師父的清白大事後才能将心頭血給咱們,看來我上回騙她說是你有病,她果然是不信的啊~”
“嗯?”姜黎戊轉頭看着穆歌,笑意盈盈,卻是實打實的皮笑肉不笑,他問:“宛宛,我方才……好似聽到了奇怪的話呀。”
穆歌趕忙擺手搖頭:“這不是重點……”試圖轉移話題:“重點是——姜黎戊,你覺得鈴蘭的師父是好人還是壞人?”
姜黎戊也不去戳穿她的小心思,認真想了想搖頭道:“嗯……不好說。不過,去看看說不定會有些頭緒。”
兩人是想到一塊兒去了,沒錯,今夜就去鈴蘭房裏一探究竟……
不過得等桃酥睡了再出來,要不那丫頭又得瞎操心了,哎,好好一小姑娘,把自己弄得像個老媽子,穆歌這麽想着,不過是個可人疼的老媽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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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客棧內
有極低的聲音響起~
“鈴蘭到底是姑娘家,你等着,我先進去看看。”穆歌将準備一起進門的姜黎戊推出門外,蹑手蹑腳的飄至鈴蘭床邊。
小丫頭趴在床上,四腳八叉的,嘴裏還囔囔着喚着‘師父’笑得很甜,穆歌心想,喚着師父還笑得這樣甜,或許師父當真是個好人,這麽想着又多看了鈴蘭兩眼,忍不住腹诽道:不過睡相可真夠差的。
穆歌輕手輕腳地給她掖了被褥,這才将姜黎戊招進房來。
還是那個套路,兩人已是輕車熟路,轉瞬已入幻境~
幻境能将過往的記憶重新編制重現于人前,哪怕已經忘卻,但只要曾經存在過,就都存于一扇門後,只待開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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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中~
“嗚……嗚……”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丫頭躲在花園的假山石後嘤嘤哭着,手中捧着一只死掉的小黃鹂鳥,眼淚鼻涕的糊了一臉,她輕輕推着手中的小黃鹂鳥,試圖将它叫醒,但黃鹂鳥仍是一動不動,了無生氣,惹得小丫頭的哭聲越發大起來。
忽而小丫頭的腦袋上覆上了一只溫柔的大手,輕輕撫着,聲音更是暖意融融:“小蘭兒,怎麽哭了?”
“師……師父……”小丫頭擡頭,待看清來人後不知怎麽越發委屈起來,她将手中的黃鹂鳥向着烈風遞了遞,哽咽道:“嗚……小小鳥,鈴蘭……的小小鳥壞掉了,不會動……也不會叫了……大師兄說小小鳥死掉了,再也不會醒過來了,師父……師父能讓小小鳥再醒過來嗎……鈴蘭不要小小鳥死掉……”她越說越委屈,越說越傷心。
烈風撫着小鈴蘭腦袋的手輕輕一頓,緩緩搖頭道:“師父也沒辦法讓小蘭兒的小小鳥好起來……”
小鈴蘭眼裏包着淚,擡頭望着烈風不解道:“為什麽?為什麽不能,師父明明那麽厲害,為什麽不能讓小小鳥好起來?”
烈風矮了矮身子,看着小鈴蘭溫聲道:“無論是誰都沒辦法讓死去的生命再次活過來,師父當然也不例外,失去的生命無法挽回,所以小蘭兒更該學會珍惜活着的生命,知道嗎?”
雖然不是很明白師父說的話,但小鈴蘭仍是乖巧地點了點腦袋。
小鈴蘭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手中的黃鹂鳥,漸漸止了啼哭,抽抽搭搭道:“可是鈴蘭,鈴蘭舍不得小小鳥……”
烈風輕撫着小鈴蘭溫言輕語:“小小鳥沒有離開小蘭兒,它只是變成了天上的星星,依然守護着小蘭兒……”
小鈴蘭仰着腦袋,眨巴着眼睛将信将疑:“真……真的嗎,師父。”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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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一轉,是小鈴蘭十三四歲的模樣,已隐約可見亭亭玉立……
佩于腰側的小小匕首,讓小鈴蘭有些小小的得意,那是師父送給她的,她也想要同大師兄一般出入山門自在潇灑,于是趁着師父不注意,她偷偷溜出了烈焰門,打算獵只大蟲什麽的,讓師父承認自己已經可以同大師兄一般獨當一面了!
但現實與理想總是有些偏差,不,不如說存在極大的出入,大蟲捉不到不說還被追得在山間迷了路,偏偏還應驗了那四個字,禍不單行!
本是一路晴好的天氣,卻忽而轉黑,風雲驟變,漸成黑雲壓城之勢,随着轟隆隆的一聲雷打,瞬時大雨傾盆……
山路濕滑,更看不清眼前的路,奔走間小鈴蘭不慎跌落坡底,腿骨脫臼。
幸而于一旁發現一處石洞,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小鈴蘭匍匐着爬進了洞內,身體閑下來後,思緒就變得紛亂……大雨傾盆,悶雷作響,孤零零一人迷途于山間,并還傷了腿怎麽也站不起來……
看着手中的匕首小鈴蘭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委屈,不覺嗚咽出聲:“師父,鈴蘭不該不聽您的話亂跑,嗚……鈴蘭好害怕……”
不知過了多久,随着一聲驚雷,山洞外出現一道欣長身影,一身長袍已然濕透,發絲貼面,面上帶了絲愠怒,待看到小鈴蘭時才微微松了口氣,他來到小鈴蘭身側,将手撫上她的腦袋無奈地嘆了口氣:“小蘭兒,往後莫再亂跑兒了……”
小鈴蘭立時淚奔:“師……師父……”
烈風讓小鈴蘭忍着疼,将腿骨接上後,又用內力烘幹了小鈴蘭身上的雨水,這才放下心來,看着山洞外不見收斂的暴雨一語不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