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烤魚
李大俠正抱着肩靠在一根廊柱邊，目光幽幽地向她看來。
楚微綻開笑臉，賠禮道歉道：“大俠，老大，剛才……那個……抱歉，我誤會了……”見李大俠還是面無表情，眼裏連一絲波瀾都沒有，分明是她的道歉根本沒起半點作用，心虛的她立即道：“大俠，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我這種豬腦計較了……”
李大俠看着她，臉上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笑意。
楚微愣了愣，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壓根沒生氣？她瞧着李大俠的臉色好像好看點了，于是點頭哈腰道：“大俠大俠，今天外面的風有點大，您老人家不如回房吧！”
李大俠看了她一眼，輕哼一聲：“善變的女人……”
女人？楚微連忙“噓”了一聲：“萬一讓他們聽見，我就沒臉呆這兒了……”
見李大俠擡腳邁進了屋中，她立馬奔進來，将地上的被子抱起來拍了拍，又整整齊齊地疊好擺上床，從頭到尾李大俠只是看着，什麽都沒說，好像也不生氣，她忙倒了杯水到他面前。
“大俠，你三番兩次在我最危急的關頭出手相救，還收留了我，這份恩情楚微銘記在心，他日若有機會，我楚微必上刀山下油鍋豁命以報！”她認真說着，鄭重地将茶水遞到他面前：“方才是我太過沖動誤會了大俠，還請大俠不要介懷！”
“呵……”李大俠輕笑了一聲，“你不必如此。”
“嗯？”等了半天他也沒有接過茶水，楚微厚着臉皮擡起頭來，“大俠這是不肯原諒我？”
“你太高估了你自己！”
李大俠淡漠地說着，不知道為何，楚微卻發現，他的眼中好似有那麽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戚意味。見楚微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李大俠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淡：“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
楚微剛才搜腸刮肚想的一些話，一下子就噎住了一樣。
她每次一看到李大俠那雙不近人情的眼，就好像什麽都說不下去了。
“哦……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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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撇了撇嘴，将手中的茶盞輕輕放下，垂着頭走了出去……
李大俠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把玩着手中楚微方才端着的茶盞，尚有餘溫，水輕輕濺起，落在他的手背上，很快就又滑落下去，只留下了透明的淺淺痕跡。他修長的指骨緊握着杯身，目光變得幽深：“女人，這就是你的伎倆嗎？呵……”
“想激怒我？你還沒那個能耐！”
***
楚微在後院一個樹墩邊坐着。
她托腮看着眼前的小魚一遍遍劈柴的動作，時而凝眉深思。
李大俠……他為什麽要這樣戒備？他好像對自己一直有什麽誤解？或者，他是在提防着什麽人？李大俠這身清貴之氣好似與生俱來，他的身份應該很高貴，為什麽會流落到現在的地步？還是因為，他留在這個三教九流之地，可以更好地掩藏自己的身份？
她搓了搓手，越來越覺得自己不能離開這裏。
李大俠的身上，應該藏有一個大秘密！
她楚微向來是有恩必報的人，才來這裏幾天，她就欠了李大俠好幾份人情，如果是真的有人想要害李大俠，那麽，她就借此機會保護李大俠，順便将恩情都給還了！
可是……李大俠好像還在生氣啊，這可怎麽辦？
“哎，小魚！”
楚微叫住了依舊揮斧劈柴的小魚：“你們李老大，有沒有什麽喜歡吃的東西？”
小魚的手一頓，犯難道：“這個……小的也不知道。”他見楚微面上露出失望之色，想了想，又繼續道：“二爺，你不妨去問問小武吧，他最細心了！”
楚微“哦”了一聲，拍了拍衣裳站起來。
正好小武和阿金兩人從外頭回來，一人吹着哨拎着幾條魚，一人提着只山雞，他們一見楚微就笑嘻嘻地打招呼：“哎，二爺，你醒了！”
楚微也笑着道：“是啊，剛醒！嘿，你們是出去打獵的嗎？”
小武樂呵呵道：“今兒運氣不錯，收獲倒是不少！”
楚微的目光掃過他們手中的獵物，忽然計上心頭，她捋了捋袖子，對他們道：“你們快去把山雞給我收拾幹淨，來來來，阿金，魚拿給我！”
三人皆是目瞪口呆。
楚微利索地拎着魚就往水塘邊走去，見他們三人還杵着，她回頭道：“愣着幹嘛，快去做！小魚，你把火生好，本小爺今兒個要下廚了，诶嘿嘿……”
三人立馬回神各自忙起來，殺雞拔毛，生火做飯，好不熱鬧。
不過片刻，楚微就拎着洗幹淨的魚回來，在魚肚子裏塞了姜和蔥，又在上面抹了油和鹽，還撒了一包什麽粉在上面，那粉迎風吹來，香的小武三人口水都快淌下來了。
“二爺，這是什麽呀？”三人齊聲問。
楚微晃了晃手中的料包，笑着道：“是我游歷江湖時，遇到的一個很會做飯的老爺子給我的！”其實裏面就是各種香料磨成的粉，她後來也試着配過，但卻配不出這樣好聞的味道，可惜老爺子就給了三包，她用的差不多了，為了讓李大俠原諒自己，她拿出了最後一包。
三人咽了口唾沫，感嘆道：“二爺，你好厲害啊！”
“今天算你們有口福！”
楚微笑了笑，又在雞肚子裏塞了許多東西，在他們三人詫異的目光中，用紙包起來裹上泥漿扔進了那堆篝火中。她看着将晚的天色，忽然覺得好像還少了什麽，“對，酒，少了酒！”她從身上掏出一塊碎銀子丢給小武，“買兩壇酒回來！”
小武接過碎銀子，和阿金兩人一溜煙就不見了。
暮色漸濃，冷風繞身，楚微縮了縮身子，看着自己身上的李大俠的衣裳，好像還有他的味道，是那種淡淡的、像是藥物的味道。她又想到了李大俠，眸亮如星。
“哇，好香喔！”
“哎呦嗬，哪個小兔崽子在偷吃？”
“真香真香真香！”
“哎喲，我受不了了，怎麽這麽香！”
“咦，那不是二爺嗎？”
烤魚的香味将院子裏的人全都吸引來了，衆人圍着楚微的東西垂涎欲滴，七嘴八舌讨論着她怎麽能烤出這種味道來，要不是吳老三在旁邊攔着，那幾個小混混恨不得馬上奔過去将東西搶來分了，楚微抹了把汗，安撫道：“別急別急，都有份！”
聽到這話後，大家都安靜下來，乖乖坐在了她身邊。
外出買酒的小武兩人也回來了，看着被團團圍住的楚微，驚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楚微正愁着怎麽辦才好，她就怕她一動，手中的烤魚就保不住了，眼見小武兩人回來，她立馬道：“小武，給大家夥兒滿上酒，吳老三，你去把這兩條魚給分了……”說着，她把手中的兩條大魚交給了他們原來的老大吳老三，這下，大家都不敢再争奪了。
吳老三看着手中的魚，像是想起什麽，道：“我給老大送一條去！”
楚微笑了笑，“放心吧，我手中這兩條就是給他的！”她心中想道：這吳老三雖然看着是個老大粗，其實心還是很細致的嘛……她生怕手中的烤魚冷掉不好吃，就起身道：“我先将這個拿給老大，你們慢慢喝，我一會兒回來！”
衆人連忙“哎哎哎”應着，目不轉睛盯着吳老三手中的魚。
楚微聞着手中的烤魚，感慨道：“啊！真香啊！”她哼着小曲兒，颠颠兒地往李大俠房間跑去，李大俠房中燈火微亮，應該是在裏面呢，“篤篤篤”她敲了敲門，“大俠，你在嗎？”
“嗯。”裏面傳來淡淡的聲音。
“那我進來了！”楚微等了片刻，見他沒再說什麽，便推門而入。
冷風灌入，屋內的燈火微微閃爍，将李大俠孤寂的背影拉的老長，他見楚微眉飛色舞地跑進來，手中還舉着兩個黑漆漆的東西，不由蹙了蹙眉，但很快，他就覺得一股異香飄入鼻中，這樣的味道，是他從不曾聞到過的奇香，香的太過不正常，一下子，就好像勾起了心底許多的渴望，他看着楚微，眉宇深鎖：“什麽東西？”
楚微很自然地将手中的兩條烤魚遞給他，喜笑顏開道：“烤魚，嘿嘿，你沒吃過吧？”
李大俠看了她手中黑乎乎的東西一眼，并不領情：“不必費心，我不吃這些。”
楚微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我說大俠，你怎麽還在生氣？”見李大俠默然不語，她咬了咬唇，郁悶道：“多大一點事情嘛，我都跟你道歉了，你怎麽還耿耿于懷呢？”
李大俠撇了她一眼，冷聲道：“我沒生氣。”
楚微哼了一聲：“沒生氣？為什麽不領我的情？”
李大俠看着她，不說話。
楚微對上那雙淡漠又戒備的眼，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麽，她神神秘秘笑着道：“我懂我懂！”說着，她在兩條魚的魚肚子上各撕下一小塊，放在嘴裏嚼了嚼，見李大俠盯着自己，她咂了咂嘴道：“放心了吧，沒毒！”
“……”
“哦，我曉得了！”楚微看着李大俠那表情，心想：他那樣別扭的人，就算是原諒了自己，肯定也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吃！她想着，用衣袖抹了抹桌子，小心翼翼地将魚放下，“我還做了叫花雞，這會兒應該好了，我去看看啊！”她哈哈笑着關上門，跑了出去。
“……”
李大俠看着她的背影，又低頭看向桌上黑乎乎的魚。
醜是醜了點，可是，真的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