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花魁大選
幾大名樓的歌舞姬輪流給大家獻舞。
比較有身份的人陸陸續續到場，聽人介紹，這個文質彬彬的是知縣家的二公子，又矮又胖撮着一口金牙的是江北一帶的富商，穿黑衣的是這邊天門派的大弟子……當然，何玉安那個賊兮兮的家夥，哪裏能少得了他呢？他也混跡中人群裏，和這些人打招呼。
楚微本不想惹人注意，可是這個喬雲塵，竟然特別有心地給她引薦了幾個人，楚微沒辦法，只好一一回禮。
背後許多雙眼睛戳地她發寒。
當初斷袖的消息傳出了江湖，害的她走到哪兒都要被人指指點點，讓人笑掉了大牙，現在好了，喬雲塵還這樣“熱情”地給大家介紹一身爛衣破衫的自己，完全是沒安好心！可她已經上了“賊船”，想下來就沒那麽容易了……
這時，臺上有人開始說話了。
楚微剛才聽旁人說過，主持這次花魁大選的是城中極富聲名的陸晏之陸員外，他先開篇說了一些致辭，之後分別請了喬雲塵和柳聞風還有幾個比較有身份的人上臺說話。
楚微沒心思聽，只在四下尋覓着。
不知為什麽，在李大俠不見了之後，她好像……一點都沒看比賽的興致了。
當然，比賽還在繼續。
在一片如潮掌聲中，雲樂城花魁大選正式拉開序幕。
首先，小厮将一塊寫着名字的木牌挂在了花臺邊側——第一個出場的是香雪塢的梅音姑娘。
伴随着一陣絲竹清音，尚未見到要出來的美人，就聞一陣淺吟低唱，清淡婉轉，悠悠生情，随即，在一片飛花飄揚之中，一道曼妙身影緩步上臺，第一個出場的梅音用一把折扇将臉遮擋，只露出一雙如水清眸的來，讓人遐想無限。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細細聽來，淺淺音喉，柔婉含情，如春日細雨綿綿悠悠，令人閉目凝思，想起心中最深的眷戀，又似秋風落葉，帶着一縷哀愁，凝唱着心中的寄望。
楚微漫不經心地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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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終，梅音移開畫扇，一位妝容素淡的美人便展露無遺，她眼角還有一顆墜淚痣，讓她顯得扶風弱柳，令人心生憐惜。她向着衆人欠了欠身，嬌怯道：“小女子香雪塢梅音，為大家獻醜了，還請……大家支持我！”
下面一陣歡呼。
經過一輪投選之後，木牌換上了新的，醉夢灣的白薇姑娘。
這位姑娘，據說是醉夢灣的一大才女，她的畫可是許多人千金難求的。
小厮們将一條天青色紗幔和一條雪白的絲緞懸于花臺兩側。
這是在故弄什麽玄虛？楚微仰着頭，準備一睹那位白薇姑娘的芳容。
喬雲塵瞧了她一眼，眼露笑意。
這時，花臺後方絲竹聲起，有人翩翩上臺，那是個穿着月白色迤地長裙的端莊女子，她面容淡淡，似不含分毫情緒，只微微向衆人道：“小女子醉夢灣白薇，為大家獻醜了！”
她走到桌邊，擡腕研墨，那一身冰潔氣質，哪裏似是風塵女子，分明就是剛剛走出繡閣的大家小姐。
不過多時，她研墨的手一頓，手中碩大的畫筆一擡，幾點墨星便濺到後方的一片透明紗幔之上，她眼眸一動，身形微轉，畫筆如雨點般落在布帛之上。
衆人疑惑地盯着她看，卻半天都看不出她要畫什麽。
但見她身形又是一轉，到了另外一片雪白的絲緞上繼續作畫，衆人随着她的畫筆，依稀可以看出，右側勾勒出了幾間屋舍的模樣。
白薇回到了案臺前，沾了幾點新墨，在左側的天青色紗幔上繼續作畫，漸漸地，大家好像看出來，左邊畫的那是山巒，右側畫的是屋舍和人——但是，她為什麽要分開畫呢？
白薇将筆輕擱，對旁邊的兩個小厮點頭。
兩個小厮爬上高臺，将這兩片布帛合并，衆人才看出這是一幅遠山含煙，意義頗為深遠的圖，外面那層天青色紗幔猶如青天遮目，後面的屋舍行人稍感神秘，兩圖一合，才顯現出她的絕妙心意和高超畫技，青煙如畫，山水高遠，幾家炊煙袅袅，飛鳥相還，讓人不得不佩服！喬雲塵率先鼓掌道：“好！好一幅青煙山月圖！”
有了喬雲塵的出聲，衆人也都嘩啦一片鼓掌起來。
緊接着，第三個秋水榭的淩霜姑娘上場，她的妙舞神姿令人贊嘆不已。
第四個是無雙閣的飛霞姑娘，一曲高超琵琶之音讓人心醉。
李大俠到底去哪兒了？好端端的，他跑了幹什麽？
楚微邊看邊走神，時不時就往人群裏瞧一眼，卻沒有捕捉到他半點影子……真是的！招呼都不打，把我一個人給丢下了！楚微越想越不高興。或許是美人看多了，她也沒欣賞的心思了。
這邊，小厮上前撤下舊牌，換上了第七個，聽香坊的仙月姑娘。
不同于之前那些姑娘每次出場前都刻意營造的氛圍，衆人看了半天，既無絲竹之聲萦耳，又無飛花伴舞，大家都在想，這位姑娘是打算展示什麽魅力？
突然，有人道：“呀！那是什麽？”
衆人擡眸一望，但見一襲仙姿高立于花臺一側豎起的旗幟上，風吹動着她一身緋紅豔衫，如紅蓮盛綻，耀目奪彩，衆人頃刻亮了眼睛，還未來得及驚嘆，紅紗随風而揚，仙月竟身似輕葉般翩然而落，連觸地之聲都不曾聽見，她就以最完美的姿态落在他們面前。
楚微一下來了精神。
再看女子的面容，眸如秋水，唇染朱紅，她身段袅娜，落落大方往那裏一站，竟比他們剛才看過的所有女子都美，何況，她肌膚勝雪，額間還點了落梅妝，讓她更添幾許妩媚。
有小厮将雙劍遞來。
仙月雙手握劍，頓時又英姿逼人。
“小女子聽香坊仙月，為大家獻上一段劍舞！”
劍舞！楚微坐直身子朝前望去。
仙月手中長劍輕動，劍柄上的彩色絲縧也随風飛揚，劍身輕顫，柔柔綿綿，勾地衆人的心也微微顫抖，當然，但凡會點功夫的，舞劍誰不會？
可大家很快就發現了仙月不一樣的地方。
她手中的劍忽然轉快，那盈盈一握的細腰柔韌仿若無骨，裹着那一層紅紗在風中旋轉，而她手中的劍，則是寒光凜凜，如點點星芒耀人眼目……
臺下有人應景念道：“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曤如羿射九日落，嬌如群帝骖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本來搖着扇子在打呵欠的喬雲塵，瞌睡瞬間跑的沒影了。
不過劍舞和劍法還是有很大區別，一者柔美似舞，一者淩厲搏命，看到如此優美的劍舞，楚微目瞪口呆。柳聞風也露出了難得的笑意。
“很驚豔？”
喬雲塵湊過臉來說道。
楚微回道：“嗯，很美！”
喬雲塵看着她道：“你要是換上女裝，一定比她更美！”
“你開什麽玩笑？”楚微皺眉。
“想看你穿女裝的樣子。”
“你想調戲我？”楚微有點想打人了。
喬雲塵微微一笑，不再說話，目光回到了臺上。
楚微看着他的側顏，心中隐隐不快，難道給李大俠說中了，喬雲塵猜到自己女扮男裝了？她自認為在江湖上做的沒有絲毫破綻，但喬雲塵的妹妹喬婉素可是知道真相的，喬雲塵那麽奸詐的一個人，十有八九已經套出話來了......他今日邀請自己肯定沒安好心！早知道就該聽大俠的話！楚微這會才覺得李大俠說的全都是道理，心裏悔恨不疊。
見喬雲塵沒有再說其他，她又思忖：我要是死活不承認，你也不能非說我是女的！再說，你就算說出去，誰能相信你？嘿！既然你沒有挑明了說出來，那我也就裝傻到底！誰怕誰？
想到這裏，她放松一笑。
這邊，臺上的仙月緩緩下了腰，以高難度且最優雅的姿勢結束了這段劍舞，下面掌聲如雷，衆人皆是戀戀不舍地看着仙月走下臺，投選的人恨不得個個都将刻着仙月的竹牌投上去，楚微粗略估算了下，目前為止，除掉白薇姑娘，仙月所得的竹牌應該是最多的！
大抵是看了仙月的劍舞之後，最後一個出場的煙雲樓琴幽姑娘頗感壓力，衆人驚見她的面容十分不自然，所彈奏的古琴似乎也有失水準，皆是宛然一聲。
主持活動的陸員外說了幾句，幾大樓的歌舞姬又開始跳舞。
這邊的柳聞風和喬雲塵兩人正在說話，那邊幾個小厮利索地将不同顏色的木牌分好，在紅紙上記好後，最後交給了他們。
喬雲塵抖開紅紙一看，和幾個比較有身份的人圍坐在一起商讨着。
雖然楚微也有心去聽，但他們說的實在太小聲了，楚微也不知道到底定下了誰，不難看出，這次的花魁定然就在白薇姑娘和仙月姑娘之中了。
柳聞風對這些無甚興趣，給花魁授牌的任務就如往昔般全權交給了喬雲塵。
商議完畢，陸員外樂呵呵地走上臺，道：“承蒙各位推選，還有主辦的各位公子大俠們商議，今年的花魁人選已經定下，現在有請各位參選的姑娘們上臺，由喬公子來宣布結果！”
在底下圍觀的群衆一片歡呼聲中，喬雲塵走上臺。
作者有話要說：
花魁是白薇還是仙月？
參與讨論，有紅包包掉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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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昔有佳人公孫氏”此句，出自杜甫的《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