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初冬已然,恰逢幾日飄雪,寒風缱绻,到了今日才算是歇了止。明絮苑內,挨着老夫人玉階旁栽種的幾株紅梅心蕊中還盛着未化的雪白之色,幾個婢女捧着白瓷陶翁,點着腳尖正在小心翼翼的取雪,楊媽媽攏着袖子時不時的細細囑咐上幾句,取花葉上的雪水時萬不可沾了凡塵,待滿了封入陶翁中埋于紅梅樹下,明年取出自可煮水烹茶,別有滋味。

楊媽媽正盯梢着,忽而見遠處行來兩道俏麗身影,臉上立馬揚起了笑容,忙迎上前去,“大小姐,二小姐,怎麽回府了也沒聽的有人來回報一聲。”

趙文宛面上含着笑,“是想給祖母一個驚喜,才沒讓小厮通禀。”

趙文熙在一旁垂首而立淺笑,明上瞧着似是愉悅,心中卻有一絲不快。一路行來早已累着,原是想先回了淨蓮苑小憩一番的,可趙文宛卻提出要先于明絮苑給老夫人請了安,趙文熙無奈,此番若是回了自個苑道顯得她不懂事了,怎麽能都讓趙文宛做了好,于是只好拖着疲憊的心情一塊兒前來。

兩人一道悄悄去了屋子,老夫人一見到二人,果不其然高興萬分,像是分別了好久似得,親昵地攏了二人坐在身邊,詢問個不停。

趙文宛見祖母這般想念之情,回握着祖母寬厚溫暖的手,講起了比藝時各種有趣的事情,比如張太史家的千金吃得圓滾滾的身材竟将比藝時凳子坐塌,滾了一個大跟頭,還有錦屏郡主被狗追咬的窘事,老夫人眉眼擠在一塊被她故意逗趣的說詞樂得合不攏嘴,只在聽到雪貂剝皮而死的一事兒上微微沉了面色,“這事啊,文萱被越貴妃罰回來抄寫經卷之時,祖母就聽說了,當時委屈你了。”

“不委屈,倒是兩位妹妹被誤導,還以為是我做的,文熙差點哭暈過去,文萱最後也受了牽連,還好有永平公主予我作證,還了清白。”

一聽祖母說都知道了,趙文熙就一陣心虛,含着時常帶有晶亮水色的眸子委屈道:“當時情況混亂,文熙一時情急才……是我錯了,不該懷疑姐姐的,在這裏給姐姐賠個不是。”

趙文宛自然大度的一笑,掀了掀嘴角,那笑意裏多了幾分針對,對上趙文熙的水眸,心情甚好道,“妹妹不必自責,自家姐妹哪有隔夜仇,望以後在外人面前咱們姐妹能齊心,同進退,可不能再讓那日狀況重演。”

老夫人贊許的點頭,趙文宛這番表态可見就是以大局為重,話語說的中肯,這丫頭越發懂事了,是該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

“姐姐教訓的是。”趙文熙發作不得,只能抿唇應聲,垂眸含怨。

這一小會兒的功夫,葉氏、徐氏,冷氏就齊齊在丫鬟的挑簾下進了屋子,徐氏進門瞧見臉色微恙的趙文熙便是一陣噓寒問暖,極是親熱。冷氏則是溫溫柔柔地恭賀起趙文宛瓊花宴奪魁,封了縣主,言語間頗是真心實意地高興。

老夫人聽着更是舒坦,眼角笑紋愈發深邃。而一旁的葉氏僅是沉默淡笑,心中頗不是個滋味,如今兩兄妹在府中地位愈發根深,若是再讓這根紮下去,只怕是不好拔出了,一思及此,那隐忍的眸中閃現過一絲狠戾。

如此和樂融融的氛圍,陡地一道不和諧的幹嘔之聲斷了衆人的話語,徐氏身旁的貼身丫鬟榮春掩唇嘔得聲聲催胃,衆人的眼眸中随即閃過神色不一的芒光,尤其徐氏蹙着眉頭,顯是十分驚詫。

若是個一般丫鬟也就算了,偏這榮春與府裏其他丫鬟不同,是徐氏的陪嫁丫鬟。因着徐氏要喝那副生子湯藥,需有半年不能行房,徐氏擔心趙宏銘熬不住在外頭胡來,便聽了其他交好的奶奶的主意,将自個貼身伺候的丫鬟給趙趙宏銘做通房,也好拿捏。大戶人家常常這樣,正妻把身邊的丫鬟在自個不舒服的時候送給夫婿洩火,總好過找個不知底細的女人來得強,事後只喂了那避子湯,就可高枕無憂。

榮春耐過了那陣惡心,連忙跪在地上,不敢擡起臉來,“奴婢身子不适,恐是受了涼意才會這樣,望老夫人和夫人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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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怒瞪着眼睛,“不知規矩的東西。”說着似是有了不祥的預感,便想去踹上一腳。

趙老夫人急忙喝止,讓楊媽媽去扶她先起來。

榮春一怔,下意識的擡起眼眸,卻對上衆人探究的眼神,許是一緊張,禁不住又幹嘔了起來。

葉氏适時候的插了句,吩咐身邊的丫鬟道:“去請元大夫來瞧一瞧,許是……”

有喜了……衆人皆是這般想法,只是礙着徐氏難看的面色沒敢說了口。

等元大夫來了一診脈,确定了是喜,連聲恭賀,老夫人自是高興,這麽多年宏銘才有了個子嗣,雖不是正室所出,卻也解了老夫人三房無後的憂慮,遂吩咐了人好生伺候春景,說過幾日就給她開臉,提了姨娘做。

那通房這時候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叩謝老夫人的恩,冷靜下來倒是比剛才還慌亂了一些,隐着視線不敢瞧徐氏那快要殺人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撫上肚子。

幾日後,榮春還真的被提了姨娘,府中小小“熱鬧”了一番,當然這其中自然也有徐氏的鬧騰,老夫人只怕她一時激動傷了孫兒,随後就将榮春接到了明絮苑偏院住。

三房那邊剛鬧過,葉氏這邊也出了狀況,趙元晉無所事事在外面和伶人染指,壞了身子,葉氏不敢讓趙大老爺知道,自個忙前忙後的為趙元晉找這方面的大夫。趙文宛在府中已經培植了不少親信,府外府內都有,尤其是聖上封了她為縣主,以後自有一定月俸,單單就上回皇宮賞賜的黃金就足足夠她用好長時間,四方八面的消息就像線珠子一般源源不斷。

難得那兩個愛折騰的女人都忙了各自的事,趙文萱又在七七四十九日的受罰期間,而趙文熙這幾日跟請來的嬷嬷苦學禮儀,甚是忙碌,趙文宛自然就樂得清閑。

這日,天氣晴好,閑得發慌的趙文宛打算去大哥那兒消磨時間,走半路上驀地聽的後面有一道醇厚的聲音攸然響起,“趙小姐……”

寶蟬正要扭頭,還未瞧見人影卻被趙文宛一眼瞪了回來,摸了摸鼻子挂着不解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後面好像有個公子喊您?”

“別理。”趙文宛從牙槽縫兒擠出二字,故作聽不見似的步子越發走的快了,心中暗忖那人怎麽突然就陰魂不散了?

“趙文宛,你給本王站住。”那道聲音拔高了許多,雖是薄冷卻不見責備,細細聽還含着絲絲絮絮的無可奈何。

寶蟬一驚,身子都僵硬了,王……王……王爺?小……小姐作的哪門子,竟然敢甩王爺臉色。

趙文宛因着那天的對話,這會兒也有些理不清,不願對上顧景行,只微微頓了下腳步,拉着還在淩亂的寶蟬繼續前行,突然感覺胳膊上一緊,就讓人拽住了。

“你……”趙文宛只覺得渾身的雞皮都起來了,跟炸了毛似的,回頭正要發作卻在瞧着人時蔫了氣勢,“公主……”

寶蟬這下徹底淩亂了,眼前小跟班打扮的清秀少年竟然是公主……啊……是公主啊,寶蟬剛才第一眼瞧見時還微微燙了臉頰,只覺得好俊俏的少年,這會兒撇着嘴,暗暗羞憤。

永平公主露着白牙笑得十分促狹,“宛姐姐怎麽不理我六哥啊?”

趙文宛正在心底拿鞋底板兒狂抽顧景行,就迎上走過來的顧景行一雙不悅的黑眸,咧了咧嘴,笑得頗是無辜道,“有麽?”

難道沒有麽?顧景行面上一黑,剛想張嘴說點什麽,趙文宛就趕忙收了視線,找了話題只與永平對話,“公主今個怎麽來了?”

顧景行默默瞧着,那雙靈動眸子裏閃着的點點狡黠,令人移不開目光,心底忍不住嘆了一聲,早知今日,當初是不是……只一想起當初的趙文宛,總覺得跟眼前人有一絲對不上的怪異感覺,好像是……另一人般。

“我六哥得了些難得的好藥材,說要送給元禮哥哥,我……我也想來看看你,就一道過來了!”

“那公主為何不直接去我的湘竹苑?”趙文宛故意揶揄了一聲。

“啊?”永平咬唇頗是呆萌地呵呵一笑,臉頰緋紅了一片,春光旖旎。

幾人入了清風居,趙元禮正披着毯子依偎着火爐,捧着書卷在讀。永平掩着激動神色,喚了聲元禮哥哥,倒是趙文宛一步上前抽了那書卷,擱置在一邊,碎碎念道,“趙忠說大哥昨兒個夜裏很晚才歇下,這會兒又起來看書,身子好了些也不能這麽來啊!”

趙元禮似是習慣了她的念叨似的,做了順從認錯模樣,站起來脫掉毛毯與顧景行和永平行禮,“臣拜見公主,王爺。”

***

清風居不同于以往的冷清,早在趙文宛的幹預布置下,變得煥然一新,頗有了幾絲朝氣。格局最大,也是趙元禮最常待的書房裏,放着個錾福字的紫銅暖爐,炭火燒得很旺,一側的桶節爐上擱着一把小巧的長嘴錾福祿紋的銅壺,咕嘟咕嘟燒着水。

最打眼的就是那一堵占了整面牆體的書架,厚厚當當地塞滿了詩詞孤本,還有不少趙元禮的習作,邊上擺着幾株生機盎然的綠色植物做點綴,顏色喜人。

永平好奇地拂過那一排排的架子,瞅着上頭的書冊都讓人翻得舊舊的,忽然想到了父皇一肚子墨水論,暗暗砸吧了下嘴,視線就不自覺地瞄向了趙元禮的肚子。

正和六王爺煮茶論政的趙元禮似是察覺,微微側頭,便和永平的視線對了個正着,原本恬淡的神色染了幾分溫和,更顯得溫潤如玉,直把永平看得羞紅了臉,把臉埋在了書架間。

“趙公子對時局見解頗是獨到,可有想過入朝為官?”顧景行談到興至,不由問道。

因着趙元禮和顧景行都不喜人多的性子,淪作奉茶丫鬟的趙文宛聞言頓了下沏茶的動作,心裏也是存了幾分意的。只是想到官道險惡,依着大哥的性子……不一定喜歡。

反是主人公的趙元禮一臉淡然,将小桌上擺着的梨條、膠棗、櫻桃煎、人面子四樣幹果,往趙文宛的面前推了推,“元禮早些年為身體所累,自怨自艾虛度光陰,若非宛宛,只怕現下還是塊扶不上牆的爛泥……簪纓世族若後繼無人,最後也恐湮滅于無,我無意于追名逐利,只想在意的人能活得肆意順心,為商為官,只為那人能得償所願。”

從商,保你衣食無虞,揮霍無度;從官,讓你權勢有所依。只要你想的,我便一定會做到。

趙元禮未說盡的意思,在場的人卻是都聽出來了,趙文宛幾乎紅着眼眶喃喃喚了聲大哥,而走過來的永平挨着趙文宛坐下,圓溜澄澈的眸子裏是滿滿的羨慕。唯有屋子裏另一名男性生物在感嘆之餘,生出幾分不是滋味來。

大舅子是妹控且能力出衆,壓力很大腫麽破?

氣氛有一瞬的凝滞,顧景行幹咳了一聲,轉向了檀木桌上未完的畫作,移了話題道,“趙兄這幅畫兒?”

趙元禮瞥了一眼只寥寥落了幾筆的宣紙,淡笑道,“斷了意境,不想勉強。”

一旁的永平倒是頗有興致地觀摩,想到自己那日強迫這人作畫的情景,臉上禁不住紅了紅,生了想要學畫的心思,有些躊躇問道,“元禮哥哥……能不能教永平作畫?”

趙元禮讓她這副神情勾起了當日回憶,嘴角亦是噙了笑道,“自然可以。”

得了趙元禮痛快應答的永平笑得眉眼彎彎,躍躍欲試地盯着書桌上鋪開的畫兒,趙元禮便起身走到了她身旁,從研磨開始教起。永平就像是個好學的學生,頗是愛問,趙元禮十分有耐心的一一解答,原本只是抱着接近趙元禮目的,現也生出濃厚興趣來,二人一問一答,學得不亦樂乎。

許是因為當日永平的維護令他感動,對于如此乖巧伶俐的永平公主,趙元禮的言語之間不自覺地就帶上了幾分寵溺,連自己都未察覺。見永平握筆的方式不對,想也未想的伸手糾正,待觸及對方白嫩的柔荑,不及防地撞入永平驚訝擡起的圓潤眸子,心頭猛地一下如遭電擊,一種難以言語的情緒驀然席卷全身,維持着抓着她手的姿勢僵硬住了。

永平只覺得那雙手溫熱幹燥,不像父皇的,也不像六哥,卻帶給她一種莫名的安定,望着那雙瞳孔中倒映出來的小小的自己,心底生出一絲絲的小竊喜,元禮哥哥是不是……也喜歡自己?!

一剎那,小女兒的嬌羞被直白熱烈所掩蓋,永平直勾勾地盯着趙元禮,像是要從中找出答案似的,饒是把一向淡定自若的趙元禮給看得耳根子泛紅,忙是松了手,掩飾地幹咳了一聲,轉移她的注意力道,“照着瓶子裏的四季竹描畫試試。”

“唔!”永平聽話的照做。

學生如此乖巧,令思緒紛亂的趙元禮暗暗松了口氣,卻對上趙文宛沖着他促狹眨眼的機靈模樣,美眸裏明明白白寫着大哥你動情了的字樣,叫趙元禮剛淡下來的心緒又攪動了起來。

原以為是小妹妹……

偌大的書房,趙元禮與永平作畫占了一角,留下趙文宛和顧景行占了另一角兒喝茶品茗。顧景行瞧着永平那一角的順利進展,再一對比自己,趙文宛暗地裏翻白眼的動作……暗暗心塞苦笑。

“……茶好喝麽?”顧景行決心打破僵局道。

“嗯。”趙文宛抿了一口,淡定回道。

“這裏的書還挺多的。”

“嗯。”

“這屋子裝飾不錯,就是那株綠蘿剪得醜了點。”

“……我剪的。”

“……細看還挺耐看的。”

“……”

完全沒辦法一起愉快的聊天!二人心中同時想到,然顧景行偏就是生了顆執着的心,見狀,想到封于修的投其所好論及畫鋪裏見到的情形,沉吟半晌道,“你喜歡看□□,我那兒有這方面的孤本,你想看麽?”

“噗……”這一回趙文宛沒忍住,對着顧景行的耿直臉,噴了他一臉茶水。

“□□是什麽,話本麽,好看麽,六哥我也要看!”永平公主剛要來這裏端茶,臨近了正好聽到二人的對話,不谙世事地插了話道。

“公主……那種書不是合适姑娘家看。”趙元禮先顧景行一步果斷滅了永平的好奇念頭,随即眼眸深邃地看向趙文宛,直把後者看得羞愧萬分兼心火旺盛,掐死顧景行的心都有了。

“可宛姐姐……”

“嗯,事後臣會好好教導。”趙元禮刻意念重了教導二字,趙文宛欲哭無淚,一腔怒火瞪向始作俑者。

顧景行被噴了一臉茶水,也不惱,只是對上噴着怒火的美眸,氣勢就弱了三分。趙元禮怕趙文宛真得罪了六王爺,便提出帶他去換一身,暫時離開了書房。

“宛姐姐別怕,六哥不會怪罪你的。”永平來到趙文宛身邊安慰道。

趙文宛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噴了貌似有潔癖的六王爺一臉,後知後覺地感覺自己死期快到了,有些心念如灰。“為什麽……”

“因為六哥喜歡你呀!”永平單純道。

趙文宛燒成灰的心沒有半點複蘇,仍是蔫蔫道,“他喜歡我,這個世界就崩壞了。”

“什麽世界?崩……壞?”永平對她的詞兒拼起來完全理解無能。

趙文宛幽幽嘆了口氣,陷入了自怨自艾裏,不可否認有那麽一絲苗頭是認同了永平的說法的,不然剛才她脖子上的腦袋就該搬家了,可她實在想不透劇本男主怎麽長的腦回路,看上她了呢?

永平見她怏怏,有心為自己六哥說幾句好話,“其實六哥以前不這樣的,小的時候六哥很愛笑的,對我們都很好,脾氣也很好,就像元禮哥哥那樣。”

“可是後來發生了件事兒,六哥把自己關起來,誰也不見,那時候我才四五歲罷,記不清是什麽事兒了,只記得關了大半個月的六哥出來後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把我都給吓哭了,母妃也急得哭,可是六哥卻跟個沒事人似的,雖說是過上了正常日子,可我們都感覺六哥不一樣了。”

“六哥對着你,就不那麽陰沉了,所以宛姐姐在六哥心裏一定也是不一樣的!”最後永平下了定論道。

“……”你哪裏來的錯覺?!趙文宛默默吐了個槽,随後想到永平公主口說的那件事,依稀有些印象。顧景行十歲那年,遭皇後設計毒害,奶娘為保他一命,用自己孩子頂替,最後那孩子身死,奶娘下落不明,而顧景行僥幸逃過一劫,被侍從救回宮中,大病一場後性情大變,養成了日後陰鸷的性子。

二人的對話随着趙元禮和顧景行的歸來終止,永平沖着趙文宛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保密。

“時候不早,永平該回去了。”顧景行覺得今日出師不利,加之永平不能在這兒久留,便打算回去。

趙文宛瞧着換了一身衣裳的顧景行,穿着大哥向來色調平和的衣裳,清俊非凡,頗有幾分陌上人獨立,公子世無雙的韻味。尤其是這人凝向自己時,眉眼有一瞬的柔和,似是而非的錯覺,令她晃了下神。

永平雖然不舍,卻也知道規矩,掰正了有些歪掉的帽子,跟在了顧景行身後,沖趙文宛眨了眨眼睛俏皮道,“宛姐姐,我下回還來看你!”

“好。”趙文宛語笑晏晏應道。

趙元禮自然起身相送,将顧景行與趙文宛半天的互動看在眼裏,眼底劃過一抹深思,半晌,似是不經意道,“咦,我的那個荷包呢?”

“什麽荷包?”趙文宛一下想到自己繡的那個醜荷包,“我繡的那個?”

“我明明記得跟這身衣裳配在一塊兒的,就今兒和瓊花宴時穿戴過。”趙元禮蹙着眉頭翻找。

旁邊有人做賊心虛,挪開視線故意看向了別處。

“許是落在宮裏了,找不到就算了,那個醜的我一直勸大哥換了,改明兒我再繡個好看的!”趙文宛很是大方道。

罪魁禍首捏着私藏的某個醜荷包,心塞的無以複加。

趙元禮別有深意擡眸瞥了一眼顧景行,再看向妹妹,唇角染着溫和的笑意,澈亮如曜石般的黝黑眸子深深淺淺,說道:“那可是妹妹第一次繡的,意義不同,唉,但願撿到的那人會好好珍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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