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葉氏強撐着病體送趙元晉,又是一頓嚎哭,寒風一吹,當場暈了過去,連着灌了幾天湯藥不見一點起色,面色青白,像是魂兒跟着趙元晉走了似的。趙媽媽看得焦急,讓乖巧懂事的趙文雪擱床頭守着,一遍遍地勸慰開解,才使得葉氏有絲絲好轉。

這天天兒一早,趙媽媽先去了趟雜事房領韶年苑的用度份額,雜事房的管事瞧着人來,推了一包出來,趙媽媽拿過,等了一會兒卻沒等到第二包,微愣了下,當下有些不滿地皺了眉,“黃管事是不是忘了什麽?”

“這不都在了嘛。”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聞言掀了掀眼皮,瞥了趙媽媽一眼,語氣涼涼道。

趙媽媽瞧着他這一态度,心裏有些底,無非是勢利眼的東西,曉得前些時日發生的,不想給她好處費了,只是她來打秋風慣了,不甘心空手回去,遂貼了幾分笑意道,“黃管事是貴人多忘事罷,半月前同婆子打聽的事兒有信兒了,過陣兒帶你那小侄女來瞧瞧,要是夫人滿意就收了。”

“多謝趙媽媽好意,不過我怕成了那第二個趙生,我那小侄女另外給找了活計,就不勞趙媽媽操心了。”黃管事咧了一口黃牙,皮笑肉不笑道,對這平日裏仗勢欺人的老婆子早就不滿,落井下石起來自然特別痛快。

“你……”趙媽媽一聽他提及趙生,就跟戳了痛腳似的龇牙裂目瞪着人,卻也拿人沒辦法,半晌鼻腔裏哼了重聲兒,拎着份額臨到門口低罵了句勢利眼的東西,氣呼呼走了。

人剛踏進韶年苑,就看着丫鬟暮春急急跑過來,當下就訓斥了聲,“慌慌張張,走路都沒個規矩的。”

暮春奉了李管事的命來找人的,本想提個醒兒,挨了罵就不願多說了,悶着聲音只說李管事請媽媽過去趟。

趙媽媽聞言心裏莫名打了個突,想不出能有什麽事兒,把手裏的東西交給暮春,自個兒則朝着下人院兒去了。有些地位的婆子住的自然比丫鬟小厮的要好些,臨近垂花門的小偏院兒,格局雖小,卻是五髒俱全。

甫一走近,就瞧着外頭圍了不少人探頭探腦的,趙媽媽擰着眉頭上前,有人眼尖瞧見,讓了條路出來,臉上帶着毫不掩飾地看好戲神色。

“你個挨千刀的臭婆娘,你還我生兒啊!”正在李管事跟前的婦人陡然沖了出來,一把拽住走進來的趙媽媽跟要拼了命似的一頓搖晃。

趙媽媽被抓了個措手不及,眼冒金星,聽着熟悉聲兒半晌才找回自個兒的聲音道,“你怎麽來了?”

“我不來還被你蒙在鼓裏,生兒孝順,隔幾月就回來看我們,這月到了日子還沒見着人我就覺着不對勁,你讓人帶話說是受了四老爺賞識帶着去了外地,什麽時候回來不定,好啊,趙生被發配去汴州充了軍這麽大的事你都敢瞞着啊,那可是趙家單傳一脈,你怎麽那麽狠心啊!”農婦眼眶通紅,手指一下一下狠力地戳着趙媽媽的肩胛骨罵,要不是後來又有人來知會一聲,她怎麽都想不到這惡毒婆娘竟敢這麽瞞騙她!

“我這不是怕你們知道傷心……”趙媽媽亦是變了臉色,沒想到這倆夫妻會上京找上門來,瞥了一眼旁邊李管事沉沉的眸子,不曉得來之前還說道了什麽。

“傷心?!我生兒分明是替你背了黑鍋,孩子我托你照顧,你也沒少拿我們家東西,可你就是這麽照顧的!生兒沒主意,都是照你說的做,這回這麽大的事兒,肯定也是你出的主意,為什麽要讓生兒去充軍!”農婦緊緊揪着趙媽媽的領子不肯松手,唾沫星子噴了她一臉,本來在鄉下就是撒潑耍混的能手,對上懶着幹活兒的趙媽媽,那是分分鐘撕爛的節奏。

趙媽媽聽着她的鬧聲兒腦瓜子一陣一陣的抽疼,這個趙生自己也是看好,本家的孩子有出息,多少也是顧着的,要保也保了,可實在是沒辦法,老爺老夫人的鐵了心,她要多嘴連自個兒都搭進去,于是也硬了嘴道,“什麽都是我的主意,你可莫要含血噴人,明明是他自個兒做的事,可別什麽都賴我頭上!”

在一旁悶蹲着的粗漢子猛站起來走到趙媽媽面前,撩起手就扇了過去,氣得聲音顫着道,“是,趙生貼着你的面兒進了國公府做事,咱家承了你的情,這些年的什麽好的上趕着送,為的也是生兒好,你現在弄得他去了汴州,那地方是人待的麽,回不回得來還難說,你這是斷了我們趙家的命根子!”

趙媽媽被扇得耳朵嗡嗡作響,裏頭牙齒有松動的痕跡,吮了吮嘴角,呸地吐出一口血水,登時紅了眼,作勢要跟那男的拼命。“欺負我一個老婆子來了,趙老三你還是不是男人!”

農婦自然也不肯歇,一把擄住趙媽媽,手頭用勁地對掐着,嘴裏還念着讓你打我男人,一時場面陷入了混亂。李管事瞧得頭疼,最後還是叫來了護院把人拉開,趙媽媽身上穿着的襖子被撓掉了扣子,臉上也叫指甲刮出了幾道血痕,向來梳的一絲不茍的發髻淩亂散着,活像個瘋婆子似的,好不狼狽,一對二的根本沒占到什麽便宜。

反倒是農婦本來就是鄉下出身,不顧面兒往地上一坐,愣是要定國公府給個說法,還她兒子,連哭帶罵的又折騰開了。

趙媽媽冷眼瞧着,心道是不知死活的東西,這麽個鬧法等下就會被趕出府去,拿袖子揩了嘴角血跡,露了一絲冷笑。

只這笑意叫地上賴着的趙生娘瞧見,立馬跳了起來,又要去打趙媽媽,護院還在,自然不會讓她得逞,從中阻了一下,趙生娘站得不穩往後倒了好幾步,要不是有個丫鬟幫扶了一把就摔了。

趙生娘瞥了一眼那丫鬟瞧着有些面熟,跟那天來她家裏的人有那麽幾分相似,不過那姑娘只是沖她笑笑,像是懼怕趙媽媽那吃人的眼神似的,往後躲了躲,趙生娘陡然靈光一現,轉了身子正正對上趙媽媽,捋了捋鬓角的發絲兒,從懷裏掏出“那人”給的簿子,“你說我冤枉你,哼,定沒想到我手裏還有證據罷。你讓趙生替你消贓兒,又信不過,生兒就都一筆筆記下了,還有日子,這簿子現就在我手上,怎的,要不要一筆筆比對啊?”

“什麽……贓兒?”趙媽媽臉色霎時一變,憋了個通紅地犟嘴道。

“國公夫人跟前的大紅人吶,有人孝敬還不夠,爪子伸得長,到處抓東西要,就該料到會有今天罷!”趙生娘說着,視線在人群裏頭搜尋了圈兒,找到了一直繃着面色的李管事,拍了拍簿子上虛無的灰塵恭敬遞上,“您是管事的罷,您給瞧瞧。”

趙媽媽站得不遠,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拿,叫李管事一瞪,護院當下給攔住了。李管事的視線重新落回了簿子上,一頁頁翻着,眉頭越蹙越緊,這麽翻着頁數還不少,待翻到最後一頁沉着面色阖上了。

“就憑他亂寫的,還能誣賴我不成,李管事,你可要為我做主啊!”趙媽媽心裏七上八下,硬着頭皮喊道。

“趙生的東西院兒裏都在,搜一搜就清楚了。這簿子上寫着近日子要出個紅翡玉钿,記着未出,說明東西還在,我記得大小姐提過丢的恰是這物件,來人,去趙媽媽的屋子裏搜。”

“是!”

“什麽紅翡——”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趙媽媽一臉灰敗地杵着,神色跟招認相去不遠,心裏暗惱,就不該貪財撿府裏的東西,一聯想到是大小姐的,竟不由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一想到那人對付葉氏的手段,霎時涼了個透。

李管事聞聲定着腳步看她,心裏确認了大半,讓人趕緊找去,果不其然,沒多久的手下婆子就拿着小布袋匆匆走過來,取出裏頭裝着的玉钿,映襯着趙媽媽慘白的臉,閃着潤澤瑩光。

“你可知這東西是太後賞給大小姐的,宮裏太後賞賜小姐的東西你也敢昧,真是膽兒肥,這回恐怕連夫人也是護不得你了。”

“人贓并獲,趙媽媽你可還有話說!”李管事冷聲詢道。

趙媽媽不複先前氣勢,蔫了吧唧地垂着頭,自知是神仙難救,她私下斂財的事兒葉氏不知情,更別說人現在還在床上躺着,怎麽都兜不住了,事實如此,若她說她未拿那紅翡玉钿,誰會信,皇家賞賜的東西若是敢私自買賣,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李管事叫人把趙媽媽抓了起來,按照府中規矩處置,是留不得府裏了。趙生娘夫婦瞧着這一幕的,覺得痛快之餘,想到自個兒被發配充軍的兒子悲從中來,趙生娘還想撒潑鬧,被李管事嚴詞警告一番後,消停了,扯了趙老三戚戚然地離了府,聽着倆人嘀咕像是要去汴州。

院兒裏因着當事人的散去,圍觀的也漸漸散了,李管事瞅見人群裏的金玲,便把布袋的東西交了她,讓她給趙大小姐送去。金玲領了,乖巧應下,臨了補充了句,“這物件兒對大小姐來說極為重要,丢了後小姐茶不思飯不想了好幾日,如今找回自然是好,可那小偷着實可惡,李管事可得為小姐出口氣。”

說着就把事先準備好的一只錦袋兒塞到了李管事手上,“天兒冷了,李管事為府裏事情操勞,添置個冬衣也是好的。”

後者掂了手裏分量,估摸了個數兒,不多,卻是她可以承受的範圍內,也就承了情收入囊中。“多謝小姐關照了。”

金玲見她肯收,知道李管事是個明白人,暗暗松了口氣,露了笑意回去湘竹苑複命了。

***

冬雪初晴,趙文宛聽聞老太太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晚上睡覺,吹到冷風,偶爾說話也是咳嗽不停。元大夫診了,屬氣虛、陽虛的症狀,開的藥方吃着,也是治标不治本,好一陣兒就沒了效果,熬到開春才會自個兒漸漸好起來。

趙文宛聽過個老方子,叫百靈煮了蘇子薏米茯苓粥,白蘇可降氣化痰,薏米利水消腫,同時還有補肺健脾的作用,以前隔壁鄰居的老太太一到冬天就給她家老頭子這麽煮着吃,能緩解不少。

之後再拿少許杏仁剝皮碾壓成米分,加适量紅糖拌勻後撒在糕面上,将幾片新鮮蘇葉洗淨後覆蓋,置入鍋內蒸熟。杏仁苦溫止咳,蘇葉辛溫氣香,發散風寒。杏蘇糕香甜好吃,配着粥喝最好不過。

想到老夫人身邊還養着一只小饞貓,又讓百靈捏了幾個動物形狀的小面點,一塊兒蒸熟了帶過去。

明絮苑裏,老遠地就傳出一陣咳嗽聲,趙文宛由丫鬟引着入了內,就看到趙老夫人捏着帕子忍着咳嗽笑了笑,瞧見跟在她身後的雪雁拎着只大食盒子,笑意更明顯,“這是又做了什麽好吃的來孝敬老太婆呀……唔咳咳。”

瑞哥兒聽到趙文宛來,從偏屋裏急匆匆地跑出來,瞅着桌上的小點心葡萄眼笑得眯溜成一條縫,先是規規矩矩地給老太太奉了杯蜂蜜茶潤口,一邊拿白嫩胖乎的小爪子給老夫人順氣兒,“祖母要快快好起來,瑞哥兒想跟祖母睡。”因着老夫人咳嗽怕夜裏擾他,就讓楊媽媽帶着在偏屋住着,讓瑞哥兒頗不習慣。

趙文宛瞧着,瑞哥兒被教得愈發好了,“煮的粥和點心,都有祛痰止咳的功效,方子我寫下來,楊媽媽收着,讓廚子照着做就成。”

楊媽媽接了趙文宛遞過來字跡娟秀的紙,抿着嘴笑得欣慰,“大小姐有心了,老夫人正說沒胃口呢,不過大小姐送來的,定能吃得下。”

雪雁給老夫人盛了一碗粥,擱在小炕桌上,瑞哥兒捏了只豆沙餡兒的小豬包子咬了一口,一臉滿足道,“祖母,百靈兒做得很好吃呢!”

趙老夫人瞧他吃得津津有味的,也被勾起幾分食欲,正吃着就聽到一抹溫和聲音喚了聲祖母。從外頭走進來的趙文熙身後跟着的丫鬟手裏同樣提了只食盒,瞧着屋子裏的情景,笑意不減地喊了聲姐姐。

“幸好只是做了甜湯,沒跟姐姐撞了,聽聞祖母咳嗽,這雪梨白藕汁是我自個兒熬的,味兒不是很甜,祖母可以替茶喝。”趙文熙從食盒裏取出一用厚實棉布兜兒包裹着的湯盅,顯是用心。

“乖了乖了,都曉得疼我這個老婆子。”

“兩位小姐都這般懂事乖巧,老夫人有福氣吶。”楊媽媽亦是捧道。

趙文宛淺笑盈盈地看着自如坐到自己一側的趙文熙,眸裏劃過一絲深思,瞧着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呢。垂眸勾了勾唇角,拉起了趙文熙冰涼的手,察覺後者很快閃過的一絲不自在,唇角的笑意愈發擴散。

塞了罐膏藥在她手中,關懷道。“本來就想去妹妹那兒坐坐,正好碰着,這雪蚌膏給文熙妹妹抹手罷,冬日裏做針線活彈琴的,手指不靈便,抹了這能活血舒經。”

趙文熙看着精致小巧的罐子,自然看出并非尋常物,一抹暗光自眼底溜過,捧着罐子,對趙文宛更顯了幾分親昵地笑道,“宛姐姐疼我,跟我想一道去了呢。”說着,從綠雲手裏取了罐子打開,散着淡淡栀子花味兒。

“天兒幹冷,拿這香膏抹臉,能潤一整天。”

趙文宛笑着納下,“熙妹妹真是貼心,這麽一罐兒的能用過這個冬季。”

趙老夫人始終眯着眼笑着看兩個小的互動,原先的一絲不放心也徹底消散了,文熙的性子在府裏磨一磨,更大氣懂事了,雖不及宛丫頭,瞧着卻比之前好上許多,甚感欣慰。

随後道了些閑話,姐妹二人見老夫人用過藥後起了瞌睡之意,便一道提出告辭。兩人并排走着出了明絮苑,趙文熙瞧見趙文宛全副武裝的,連着手上都套了特制的羊絨兜子,抿嘴笑道,“原來姐姐這般怕冷。”

随即對跟着趙文宛的雪雁交代道,“回去煮些姜茶,去去寒。”

“多謝二小姐提醒,奴婢記下了。”雪雁應下,目送着趙文熙主仆二人離開,眸中染了深意,“二小姐對小姐……”

“唔,變聰明了呢。”趙文宛收回了視線,嘴角彎起了一抹弧度,心裏想的是踹掉了趙文萱這個豬隊友後,女主的智商回歸了?

好像更棘手了啊……

雪雁對此不置評價,人要适應環境,二小姐的改變似乎也理所當然。

“趙媽媽是今兒個送走罷?”趙文宛邊走,不經意地出聲問道。

“嗯,昨兒個金玲去瞧過,李管事下的暗手,外人瞧不出來,不過疼得叫喚了一宿。這麽一把年紀送去莊子,得不了好的。”

趙文宛滿意地勾了勾唇,趙生記賬的簿子是同一院子的親信送過來的,才故意丢了紅翡玉钿,算準她貪財的性子必定會拿,随後又讓金玲的二叔跑了趟郡鄉,把趙媽媽想瞞的事兒捅到了趙生父母面前,兩人來鬧,這些事兒自然兜不住。趙媽媽作為葉氏的狗頭軍師,必然要除。

湘竹苑,趙文宛進門沒多久,就聽寶蟬進來通禀榮姨娘又來,不過又叫她以小姐有些傷寒的征兆給請走了。趙文宛點頭,想自己的‘傷寒’怕是有一陣好不了了。

幾片殘葉孤零零地挂在枯枝上,風一吹,打着卷兒地落在了地上,韶年苑,丫鬟端着湯藥走進去,不一會兒的就傳出丁零當啷的碎裂聲,伴随着丫鬟的驚呼,葉氏虛着力氣的怒罵,讓人都滾了出去。

一道婆子的身影就是這時候入的苑子,提着一小籃蓋着布的東西,進了屋子裏頭。

屋裏打翻的藥還攤在地上,藥腥氣兒撲鼻,婆子進門後擱下了籃子,拿了丫鬟留下的掃帚畚鬥清理了起來,一邊道,“夫人,良藥苦口,這藥下得去,病才好得快。”

葉氏正要看哪個不聽的還敢留着,乍一瞧見來人愣了愣,額頭上尚貼着的兩枚活淤化血的梅花形膏藥随之皺起,“你怎麽來了?”

“聽主子的吩咐過來探望,順道送點滋補的。”婆子答道,又給葉氏倒了杯熱茶,“老奴曉得夫人為什麽事兒心煩,還是要勸夫人想開些,別折騰自個兒身子。”

趙生和趙媽媽先後都走了,又惹了老夫人和老爺不喜,要不是病着,必然是要領罰的。眼下葉氏倚靠着床,病得虛弱的樣子,無異于被拔了牙的老虎,透着弱勁兒。

“趙文宛那小賤人逼我到這境地,你叫我怎麽咽的下這口氣!”葉氏緊緊攥着手裏的茶盅,面容有一絲扭曲,“她這是沖我來的,想要我的命!”

婆子嘆了口氣,“夫人也瞧出大小姐的手段了,這時候硬碰上,怕是落不了好的,倒不妨好好養養身子,待風頭過去。”

葉氏聞言心有些戚戚然,也曉得自個兒處境,“這風頭哪有這麽好過。”

“夫人莫擔心,府裏人多事兒雜,指不定哪房不安分的出個什麽幺蛾子,您這事兒就能揭過去了。”婆子說得頗是意味深長道。

“揭過去……”葉氏看着婆子嚼着那幾個字兒,露了一抹詫異。

“夫人且安心養着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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