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顧惜強迫自己冷靜,她拿着電話,伸出窗外,“還有什麽事情你沒告訴我的嗎?”她轉頭問顧念。

顧念搖頭,“沒有,開始他們沒有關我。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還想着,完事咱倆可以順便在外頭吃個飯,我還得趕回劇組呢。”

顧惜感受到風吹到自己手上,拿近一看,可惜沒吹來信號。

她周圍看,不知道這樣敞亮的地方,怎麽被屏蔽了信號。

顧念看她沒說話,又說道,“萬一,萬一他們把照片忽然發到網上,那可怎麽辦?”

顧惜說,“這事情你就應該一早告訴我。”

顧念低下頭,“那我怎麽好意思說。何況,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她抿着嘴,“……現在還有安星。”

顧惜收回手,看向自己妹妹一時有些難過,人生沒有回頭路。她又把手伸出去,安慰道,“你也別太擔心了。這世上沒有不能談判的對象。”她往後看看,“不過在這兒坐以待斃不行,你把沙發搬過來一個,我試試。”

顧念站起來,“那挪茶幾吧。”

顧惜看那茶幾,玻璃的,質量不怎麽令人放心。她說,“算了,還是沙發好,茶幾萬一打了一地玻璃,咱們在這兒反而不安全。”她想到這裏,收回手,和顧念一起去挪沙發。

那沙發是下面扣在一起的,挪了幾下,都沒有挪動。顧惜彎下腰,跪在地上,伸手去沙發下面摳,卻一摳,摳出一個異常滑膩的東西,她連忙收回手,一個東西纏在手指上帶了出來。

髒氣球

“姐,快扔了。”顧念怪叫起來。

顧惜定睛一看,頭皮炸起,原來是一個用過的避孕套,上面都是灰。

顧惜瘋了般甩手,那避孕套上的點點都看的清楚,顧惜覺得快要能吐出來。顧念連忙抽出幾張濕巾遞給她。顧惜擦了,卻覺得惡心的不行。

顧念擡腳把那東西踢回沙發下,看顧惜的表情有點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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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知道她想什麽,自己也想的差不多,她說,“沒事,這裏還臨大街,別怕。咱們搬個東西去窗口,看到有車過的時候,用個東西砸人家的車,只要有人來找事,咱們就有機會出去。”

顧念點頭,“那還是用茶幾吧。”

顧惜伸手去擡,“現在打死我也不碰那沙發了。”

顧念垂下目光說,“外面的這種地方,每個都是這樣……以前我不覺得惡心,現在卻連想也不想去想。”

顧惜裝着聽不明白,說,“你現在有了更好的發展,人往高處是正常的。過兩年,安星事業也有了起色,你們早點結婚,你這條路,走下去是沒有盡頭的。經濟獨立,自己活的明白最好。”

顧念看向她,“姐,如果安星知道了,這事情怎麽辦?”

顧惜說,“那事情回去再說,咱倆現在這情況,想什麽都是白搭。你仔細想想,拍照的能是什麽人?”

顧念說,“那種飯局,來的人我們都不認識,就是去跟着吃飯。回頭拿點錢,分點東西。”她說的語氣很像幼兒園春游。

顧惜:“……”

顧念又想了想,說,“但我仔細想了這幾次的照片,都有出席的,好像就剩下那個人。是個搞私人借貸的。”

顧惜奮力把茶幾挪到窗下,看向她說,“你不會打給以前的中介問一問,對方都是什麽客人。”

顧念說,“我已經不和他們來往了。”

顧惜心口一堵,說道,“你知道什麽叫審時度勢嗎,你不和以前的人來往是對的,但起碼得保證人家不會因為嫉妒揭你的傷疤。”

顧念看着她,眼中帶淚。

顧惜說,“姐姐都理解你,你是我妹妹,但這種事情你不能不防備。戴邵東研發個新産品,還要兩手準備呢。我們不害人,但也要保證自己不被別人害了。”她說完,擡腳上了茶幾,

高跟鞋太尖利,顧惜又收回腳,脫了鞋,腳剛挨上玻璃,身後的門響。

她一個激靈放下腳,飛快穿鞋。

門已經開了,兩個年輕男人站在門口,一個長的很和藹,就是那種不說話也仿佛帶着三分笑意的樣子,他走進來,上下打量顧惜,眼神帶着濃濃的笑意,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而後他轉身,對身後的男人說,“咱們這地方……”他上下,邊角地看,“好像有監控的吧?”

顧念已經挪到顧惜身邊。

顧惜的心,沉沉往下落,背脊發涼。

她沒有說話,搞不清這兩個男人是幹什麽的。

忽然,樓下傳來女子的哭聲,還有打罵聲,而後随着聲音,感覺到人被拽上來。那哭聲凄厲,越來越近,樓下響起卷閘門的聲音,金屬的鐵閘門,在樓梯口那個。顧惜佯裝鎮靜,背後涼冰冰的。

女子的哭聲一路向上,眼看就要被拽到正對他們的走廊,顧惜看着門口,看着那走廊。

站在門口的男人卻忽然把門關了,顧惜視線被擋。那男人穿着夾克,面容普通。他走向先前那個帶笑的男人。那個“帶笑的”正靠在窗口,和顧惜顧念隔着一個玻璃茶幾,他靠在窗口,低頭在看電話。

那穿夾克男人說,“外面是你媳婦,你不去看看?”

那帶笑的說,“那有什麽好看的,有別人招呼。”

穿夾克的男人說,“那你看什麽呢?”

“我丈母娘發過來的短信。”帶笑的說,“問我們到了沒有,還說給我們又彙了五千塊錢。讓我給我媳婦多在帝景城照點照片。”

穿夾克的男人回頭看了一眼門,隔着一扇門,對面傳來女人的慘叫,還有男人的笑聲,很多人。

他看着臉色慘白的兩個女孩說,“對面的就是他媳婦,你們想去救人嗎?”

顧惜顧念連眼珠子都麻木了。顧念緊緊攥着顧惜的手臂,吓的心髒抽在了一起,這簡直,早知道會變成這樣,她一定不會叫她姐來。

顧惜被掐着手臂,完全沒感覺。

她這時候只是在想,應該搬出來哪一位比較好用。搬程琦嗎?這些人估計都不認識。

應該還是戴邵東好用一些。

她說,“不知道……”對面傳來女人尖利的叫聲,而後是“啪啪”聲,估計被扇了。顧惜覺得自己的心髒抽在了一起,自身難保,她只能裝作聽不見。

站在窗邊的男人說,“怎麽不知道把嘴堵上。”

穿夾克的男人,收回在顧惜臉上的視線,說,“那是你媳婦,你不過去看看?”

“我等完事了再過去。”男人說,“我在這兒想,你知道不,我這個丈母娘對我是真不錯,我去年那時候,身上一分錢沒有,她讓我住到她家,還給我找的工作。”

顧念瞠目結舌。

顧惜的心抽在一起,揪成一團,她死死靠在窗臺上,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異常黑暗的世界,而這些人在自己面前說這些,她簡直不敢想。但她不能問,一問,就露底了。

卻聽顧念說,“你們這樣扣着我們到底要什麽?”

拿電話的男人夾了支煙,和對面穿夾克的男人一起看着她。那男人說,“就是我媳婦在對面幹的那事,這麽明顯你還要問。”他站在窗口吐着煙,“誰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顧惜忍着沒有看向顧念。

顧念說,“随便誰發短信,讓我陪着過夜,我也得應酬,當我是什麽了?”

穿夾克的男人煙一扔,一步過來大手一揮,“清高也不看地方!”

顧念扯着領子被扔出去。

顧惜大驚失色,連忙擡手去擋,“有話好好說。”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對上顧惜的眼神愣了一下,說,“你是她姐,被你妹妹連累,我就不難為你了。”扔開顧惜的手。

顧惜連忙去扶顧念,顧念領口的扣子飛走,她穿着帶扣子的襯衫,外面是酒紅色的外套。顧惜連忙幫她扣上外套扣子。

“那賣妻的”男人走過來,蹲下,看看顧念,又看看顧惜,回頭對同伴說,“這倆一起玩不錯,兩姐妹。”他笑的随意,對面他“老婆”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小,變成了呻。吟。

這裏也能聽到,顯然是門開着,或者是在走廊裏。

顧惜覺得自己都能瘋,她是個正常人,普通人,兩輩子沒有經歷過這種黑暗,她壓着心慌說,“是我妹妹得罪了你們老板嗎?我妹妹還小,不懂事,回頭我包一個五十萬的紅包,給你們老板擺酒席賠罪怎麽樣?”

那扔顧念的男人走過來,蹲下,抽着煙,看着她說,“你有五十萬?”

顧惜是有的,她原本有六十萬,現在花一花,五十萬還是有的,她覺得在兩個變态中,打女人和賣老婆,其實有什麽分別她已經無暇考慮,她說,“如果五十萬也不夠,你們開個價,我也是有主的人,回頭你們想要多少錢,我男朋友都會願意給的。”

“你男朋友幹什麽的?”

“我男朋友是戴邵東。”顧惜硬着頭皮說,她敢斷定,說出程琦沒用,這些家夥認識不到那個層次。

“戴邵東是你男朋友?”那男人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着顧惜。

顧惜點頭,“我們的關系沒有公開,對外是工作關系,但我住的地方是他買的。”

顧念緊緊咬着嘴唇,不敢出聲。

另一個點了煙,打開門,看了看,走廊上已經沒人,有聲從對面包間傳來,他關上門,走到顧惜面前,笑着說,“說實話,你男朋友是戴邵東也沒用,你來了就別想走。你看看對面那是我媳婦。她認識我,也就是那一條路?”

“什麽路?”顧惜擡頭看着他,心都冷了。

“去賣呗。”那男人擡手捏了下她的下巴,非常快,顧惜沒躲過。她不想計較這些,心裏心急火燎,看向那個“打女人”的男人,繼續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大家又沒什麽深仇大恨。如果五十萬不夠,你們再要什麽也可以說。如果我人不見了,戴邵東一定會找我的。”

那男人說,“你說你是他女朋友,你就是了。”

顧惜忙說,“你可以給他打電話,甚至看着我給他打,無論你們要多少錢都行。今天的事情純屬誤會,是我妹妹不懂事,掃了你們老板的面子……我相信他也是生意人,大家有什麽都可以商量,對嗎?”

她盡量令自己情真意切,卻沒想,那男人聽完,走到她跟前,捏住她的臉說,“這眼睛,讓人見了你還想走。”

顧惜大吃一驚,擡手打開他的手,“別說我沒警告你們。”那男人突然一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一下把顧惜頭壓在地上,“別說。”他轉頭對另一個喊,“捆住算了,不然我現在就想扯了她衣服。”

顧惜懵了,這畜生。

顧念也瞬間吓傻,不知道要撲過去救姐姐,還是看着她們被綁起來。撲過去,生怕男人獸性大發。

可是不撲過去怎麽辦?

那臉上帶笑的,已經從邊櫃裏拿出繩子。

捂着顧惜的男人說,“這地方從來的規矩就是只進不出。你這樣的,死了也別想出去。我們老板還怕你有本事的男朋友回頭報複呢。他馬上就來。”

顧惜被捂着嘴按在地上,頭被壓着,她可以掙紮,可她知道自己掙紮就是被整個壓住,她看到天花板上的燈,看到左邊室外天空上的雲彩,有飛機飛過,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

有眼淚從眼角流下。她忍着不敢動。那男人眼中的墨黑,令她覺得害怕。外面都是人,她能怎麽逃?

窗外的暮色西沉,對面女人的哭喊聲早已停止,只有呻。吟,持續不斷地呻。吟,變成折磨。外面黑了,屋裏亮着燈,敞着窗,顧惜和顧念被捆着坐在沙發上,顧惜一遍遍給自己洗腦,不能害怕,不能絕望。

卻知道,自己已經無計可施。她還有什麽籌碼,她不知道。她被堵着嘴,只能看着那兩個男人,站在窗口拿着手機說笑,他們的世界風平浪靜,顧惜第一次羨慕人的自由。

顧念也是滿心絕望,她想到,等會如果上了床,自己表現的主動一點,不知道能不能麻痹對方。如果可以趁機挾持了對方就好了,至少可以讓她姐走。

她覺得自己劇本看多了,不知道這想法真實的可行性。

忽然,窗口有幾個光柱一閃,車前燈。那倆男人來了神,“老板來了。”他們收起電話,帶笑的男人走到顧惜面前,伸手扯開布,“對了,忘記問你們去不去廁所?”

顧惜錯開臉。那男人又去扯顧念的,“不去廁所可沒機會了。我們老板回來了。”

顧念不說話。

那男人也不惱,手伸到她脖子,順着摸下去,說,“你們這樣的女孩,死了也不會有人找。”他使勁一擰,收回了手。

樓下隐約有聲,鐵閘門被拉開,穿夾克打女人的那個去關窗,“快點,老板來了就要辦事。”“賣老婆”的也走過去,倆人熟門熟路,窗子被關上,帶鐵皮的。月光被擋住,空氣被擋住,顧惜的頭皮顫栗起來,她覺得自己的命一定要交代到這兒了。

打女人那男人突然轉頭來,看了顧惜一眼說,“她明天是我的。”

“砰——”的一聲巨響,門被踹開。門口站着幾個人,前面的男人深棕色頭發微卷,混血,腳上是軍靴,肩膀別着一個帽子。

這就是老板?

顧惜心裏忍不住一萬只草泥馬飛過,長成這樣還用強迫女人?

卻見那男人對上她,神色一松,“在這。”他往旁邊一讓,騰出路徑,外面幾個人快步過來,中間的男子一臉憂色,卻難掩衆星捧月的氣勢。顧惜一跳而起,胖鴨子一樣撲了過去。

她被綁的圓墩墩,又塞着嘴。

程琦伸手抱住,連忙抽掉她嘴裏的布,“吃苦了嗎?”聲音焦急。

顧惜轉身對着程琦,讓他解,嗓子堵着,說不出話。程琦卻一轉她,對着s一擡手,利刃滑下,那繩子應聲就開了。

顧念也被人解開。屋裏的兩個男人幾乎沒有聲息就被制服,一如外面的人。

程琦捧着顧惜的臉,左右打量,“受罪了嗎?”

顧惜搖頭,問程琦,“你怎麽找到我的?”

程琦緊緊摟住她,“還好我回來了,早上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在路上。回到帝景城,給你打電話反而一直都不通,”他的下巴壓着顧惜的頭發,“後來查了你接的電話,然後查到你妹妹的電話,然後又找到這裏。”他摟着顧惜,靠在她耳邊說,“吓壞了嗎,沒事了。”

顧惜把自己死死塞進程琦懷裏,心這時候好像才回複跳動。

顧念如在夢中,看到屋裏擠滿的人。還有那個,曾經令她心跳加速,約她吃飯談過廣告的帥哥。

只是他此時全然沒了光彩,全世界的光,好像都到了摟着她姐的那個人身上。

程琦擁着顧惜往樓下走,顧惜猛然轉頭,走到那個捏她下巴的男人面前,狠狠踹了兩腳,對着那人的臉。

衆人:“……”

顧惜對程琦說,“這個男人,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壞的。他說對面的女人是他的媳婦,他一邊在這邊看丈母娘的短信,一邊讓那邊的人強。奸他自己的老婆,帶綠帽都這麽開心,真人渣。”

程琦的臉黑了,好像在他看來,讓顧惜知道這些事情已經是重度傷害。他摟上顧惜,說,“交給警方處理,放心,一個也跑不了。”

顧惜轉身招呼顧念過來。卻沒有介紹。

一路順着樓梯下去,好像重生了一次,她的衣服已經汗濕,覺得腳步虛浮。卷閘鐵門半開着,鎖壞了,有警方的人在下面,綁了好多人。跪在地上的,窩在牆角的。

顧念輕飄飄的聲音傳來,“姐,我還得趕回劇組去。”

顧惜停下腳步,轉頭問程琦,“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念念回劇組有危險嗎?”

程琦擡手招呼旁邊人過來,“送顧小姐的妹妹回劇組。”

顧惜知道他大概有些話不好說,陪着顧念往外走,一出去,發現街上停了好多輛警車。天很涼,感覺周邊有地方下雨了。

顧念低聲問,“姐,這人是誰?”

顧惜說,“這是你沒轉正的姐夫,我和他才認識,所以沒有介紹給你認識,等我們倆能談下去了,再介紹給你。”

顧念低頭,低低地說,“姐,你會怪我嗎?今天都是我太傻了。”

顧惜擡手摟在她,“這事情誰能想到,換了我也沒有想到。你放心,這事姐姐會幫你處理好,以後咱們再也別想了。就當今天沒有發生過。”

顧念摟着她,眼淚沖了出來,一天的恐懼,無助,絕望。顧念想說,那一刻,她想到晚上不行,願意自己拼命也把她姐換出去。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她摟着顧惜,泣不成聲。

顧惜順着她的頭發,安慰着,“要我送你去劇組嗎?”

顧念搖頭,擦了擦眼淚,“不用,太遠了,你不要來回折騰。”

“那明早再回去。”顧惜心疼她還得這樣連夜奔波。

顧念搖頭,“劇組有規定,都不能在外過夜。”

顧惜想說有後臺,想了想,還是咽了回去。

氣溫越來越低,顧惜看着遠處的天,藍的深沉,顧念的車,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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