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任昊書擡頭看了看時間,不到下午兩點。
這會兒去趟醫院,回來的時候還能趕上做下午飯。偏偏小小被客廳裏的動靜吸引了過來,圍着他腳邊不停的喵喵叫着撒嬌。
沒辦法,他只好抱起小小給它順了會兒毛,這才抽身去醫院處理後腦勺上的傷。
傷比想象中嚴重,從屋裏到醫院這段路程他都走的有些搖搖晃晃,不過任昊書到是不怎麽擔心,因為從小到大的經歷讓他明白了一件事——
他這個人命不是一般的硬。
字面意思上的命硬,怎麽折騰都活蹦亂跳死不了,任滿山有時候都會感慨,這孩子簡直是打不死的小強。
被保姆下毒,被劫匪綁架,被親生母親下毒……
每一次大家都覺得,任昊書活不成了,可每一次,任昊書都十分堅強的挺了下來。直到後來任滿山把他送去了國外念書,這種驚心動魄的生死劫才再也沒出現過。
任昊書從來沒跟人說起過這些經歷,就連傅思遠也只是從他爸爸嘴裏零星知道幾句。所有人都覺得任昊書這個性格這個出身,肯定是從小沒受過什麽苦,一路順風順水的長大。
任昊書也不願意跟別人提這些經歷,說了又有什麽用,最多得到兩句緊巴巴的安慰,幾個同情可憐的眼神。
與其訴苦,到不如多講幾個笑話,或許還能給別人帶來幾分快樂。
他的性子向來是這樣。
所以那會兒在客廳,盡管是摔了頭,也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他并不想看到倪因為他而産生任何擔憂或者悲傷這樣的情緒,他很喜歡看她的笑容,如果有可能的話,希望可以一直看她這麽笑下去。
就算最後倆人只是朋友,他也這麽希望。
打車到了醫院,屁股底下的凳子還沒焐熱,任滿山就風風火火的趕來了。
“又怎麽了你,該不會是跟人打架被人用啤酒瓶開了瓢吧?”
任昊書垂着頭一動也不動地任醫生檢查:“你能不能盼我點兒好,我是那種随随便便就跟人打架的人嗎?”
“你難道不是嗎?”
任滿山輕哼了一聲,看在傻兒子負傷的份上沒繼續跟他擡杠,安安靜靜的站在屋裏等醫生出檢查結果。
“拍CT看看情況,沒有腦震蕩就是小事兒。”
任滿山想湊到跟前看看具體情況,可惜他一過來,任昊書就立刻擡起頭跟他眼神對峙,“聽到沒,小事兒一樁,趕快回去吧,別在這兒瞎操心了。”
“還沒做CT呢,萬一你要是腦震蕩變傻子了,除了我還有誰能管得住你。”
任昊書翻了個白眼給父親,“我真的是你親生的嗎?為什麽你總是不盼我好。”
任滿山伸出巴掌就想抽他腦袋,又想到腦袋上還有傷,這才堪堪停手,但嘴裏卻依然念叨着:“龜兒子,就沒幹一件讓我省心的事。”
任昊書眼睛一閉,左耳朵進右耳朵,權當自己什麽都沒聽見。
這家醫院是任家的資産,任昊書受傷,醫院從上到下都繃緊了一根弦,生怕出什麽差錯,幸好任昊書的确沒受什麽大傷。
不過董事長在旁邊虎視眈眈的看着,醫生可不敢像平常那樣給任昊書包紮好開了藥就讓走,硬是開了兩天的住院觀察單,讓任大公子在醫院好好的調養調養。
可任昊書怎麽都不同意住院,他給出的理由是——
“我要回家做飯。”
任滿山大手一揮,頗為仁慈的道:“你要吃什麽讓秘書去買,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我就不問你要錢了。”
任昊書還是搖頭,“我現在是人家雇的廚子,不按時做飯會被扣工資獎金的。”
任滿山頓時愣住,是他聽錯了嗎,他任滿山的兒子現在居然靠給人做飯為生……
“你沒腦震蕩吧?瞎說什麽胡話呢?”任滿山忍不住用手測了測兒子額頭的溫度,“也沒發燒啊?”
任昊書撥開老爹的手,把手機從兜裏掏出來看時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都四點半了,我得趕快回去。”任昊書猛地站起身來,轉身就拿着藥走。
任滿山還沉浸在兒子當廚師的打擊中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房間裏哪裏還有任昊書的蹤跡。
醫生看任滿山臉色不佳,小聲的解釋道:“其實任少爺就是點兒皮外傷,沒什麽大礙。”
任滿山沉默着,許久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足足五分鐘,他才轉頭看向身後的秘書,“我這次是不是有點兒過分?”
不等秘書回答,便自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好像是有點兒過分,都被逼去當廚子了,可是他怎麽那麽傻呢,把手上那塊兒表賣出去也有幾千萬花,也不至于真淪落到當廚子的地步……”實在沒錢花了,他也可以跟他服個軟去參加相親啊,又不是逼他結婚。
任滿山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的對秘書道:“罷了,由他去吧。”
秘書立刻心領神會。
因為受傷的事情讓任滿山松了手,到是任昊書所沒料到的。
他正急急忙忙的往家裏趕,只是因為不想錯過晚飯的時間。倪雪家一般都是五點半準時開飯,這會兒都快五點了他還沒有開始準備,自然讓他着急。
好不容易到了家,任昊書摸着後腦勺的紗布,覺得實在有損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便先回房了一趟帶上鴨舌帽,這才敲開了對面的房門。
倪雪正奇怪任昊書去了哪裏,就聽門鈴響起。
打開門後任昊書站在門口,懷裏還抱着個圓滾滾的西瓜。
“又想折騰西瓜?”倪雪挑了挑秀氣的眉,顯然是想起了任昊書的黑暗料理。
任昊書嘴角上揚,露出酒窩,笑道:“哪有,只是覺得這個西瓜長得非常圓,皮兒又綠,看起來非常欠吃的樣子,所以我就把它買回來了。”
非常欠吃,這是什麽形容詞?
倪雪有些忍俊不禁,“快進來吧你。”
任昊書笑呵呵的抱着西瓜走進了門,一進門就輕車熟路的朝着廚房走去。
倪雪把門關好後,轉身就看到了任昊書的後腦勺,也挺圓。
“你進屋不脫帽子嗎?”倪雪覺得有些奇怪。
“不脫,今天這個帽子能更好的襯托我的帥,我非常的喜歡,晚上睡覺也舍不得脫。”
倪雪越發覺得今天的任昊書有些不太對勁,她走到任昊書的面前正面直視着他的眼睛,想要從他的眼神中發現一點兒不自在的端倪。
任昊書也不躲開,反而刻意做出邪魅一笑的表情:“我警告你,不要再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否則你很容易愛上我的。”
他這張臉,邪魅起來簡直跟車禍現場沒什麽區別,偏偏倪雪看習慣了他千奇百怪的表情,并不覺得瞎。
任昊書還想說什麽,卻見倪雪直接一伸手把他的帽子從頭上摘了下來。
後腦勺被處理過的傷頓時無處可藏。
想說的話就這麽瞬間卡殼了,任昊書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麽地方漏了餡兒。
“你怎麽發現的?”
“笨蛋——”倪雪看着手裏的帽子,小聲道:“這個帽子你帶着真醜,一點兒都不帥。”
這個理由,任昊書一時竟無言以對。
“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帽子出賣了我……”
倪雪想走到任昊書的背後,想看看他的傷嚴不嚴重,怎知她一走,任昊書也跟着走,兩人就這麽在廚房狹小的空間裏轉起了圈兒。
兩三圈下來倪雪頭暈的受不了,“你給我站住不要動。”
任昊書這才停止了移動,無辜的摸着後腦勺:“醫生說是小傷而已,沒什麽的。”
倪雪看着他的臉,心裏五味雜陳。
倪雪有時候會想知道,任昊書的腦子裏到底裝了什麽東西,為什麽就是跟正常人的想法不一樣。這麽包紮肯定是出血了,可見當時并不是什麽事都沒有,但這個人卻還有心情跟她開玩笑。
“既然是小傷,為什麽要瞞着我?”她說不清自己是生氣多一些還是心疼多一些。
任昊書站在原地,笑的尤其傻,“我皮糙肉厚的,只是個小傷根本不礙事,不想讓你擔心。”
倪雪輕輕咬住嘴唇,想說什麽,又咽進了嗓子裏。
過了一會兒,她才輕聲道:“你歇着吧,今天晚飯讓吳媽來做。”
“我沒事的。”任昊書愣住。
倪雪又想到了什麽,扶額道:“我忘了你不吃吳媽做的東西,那還是我來吧。”
“等等,雪大你知道什麽是蔥什麽是蒜嗎?”
“我只是不會做飯,又不是傻。”
說着,倪雪就給自己帶上圍裙,開始尋找今天晚飯需要用的材料。
任昊書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間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放不下對倪雪的好感,因為倪雪從來不會讓他的付出成為單方面,她也是在真心實意的關心着自己。
他要的不多,只要百分之一的真誠關心,就足夠他付出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
只是倪雪,他要怎麽才能讓她知道,他是真的挺喜歡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