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個大佬(二)
餘燃遲到了。
當季央早上來到教室時,第一件事就是轉過頭看了一眼餘燃的位置。
那裏空無一人。
早自習開始,課代表在講臺上領讀。
已經好久沒有上過早自習的季央十分不習慣,張開嘴做着口型,其實一點聲音沒發出。
對于她這種光明正大作弊的行為,沒有人點出。
甚至連老師走到她身旁,沒聽見她的聲音,卻看見她做着口型,都沒懷疑這個好學生是不是想偷懶。
而是彎下腰,輕聲細語的問:“季央,你是不是感冒了?需不需要回家休息?”
季央臉微紅,裝作弱不經風的樣子輕聲咳了咳:“老師,我可以堅持的。”
語文老師帶着欣慰心疼又贊賞的目光注視着她。
“報告。”
眼看着老師的目光不再停留在自己身上,季央松了一口氣。
擡眼給遲到的倒黴蛋送去默哀。
額,遲到的倒黴蛋是餘燃。
他穿着洗得發白的校服,身量很高,他戴着一次性口罩,眼眶周圍有些泛青,看上去有些可怖,他聲音沙啞,好像是生病了。
老師微蹙着眉頭點了點頭:“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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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燃慢慢地走了進來,他腳步有些虛晃。
走到季央身邊時,老師忽然叫住了他:“餘燃,你生病了?”
餘燃身體微微一僵:“只是小感冒。”
“會傳染嗎?”
“我帶了口罩,不會傳染的。”
老師有些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側身讓過,似乎怕他身上的病菌傳染到他身上似的。
季央看着少年自然垂落的手,剛好落在她桌前。
少年的手很白,上面有着淡青色的脈絡,手背上有幾道細小的口子,隐隐泛出紅色。
季央心一顫,她最見不得別人流血,仿佛自己能感同身受到那種疼痛似的。
季央擡起頭,剛好撞進少年的一雙眼中。
那是一雙極黑的眼,仿佛黑夜,沒有半點星子明亮。
不過短短一瞬,少年移開眼,手緊緊握成拳,一步一步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他坐在教室最後面的角落,垃圾桶就放在他身後。
而季央坐在最前排,燈光明亮,桌子幹淨整潔。
季央時刻注意着餘燃,他一坐到自己的位置就趴在了桌子上,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的疲倦。
她收回目光,心頭開始打着小算盤,要怎麽接近餘燃呢?
他看上去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昨晚她在心裏喊了好幾次系統,也沒得到系統的回應。
看來系統真的準備放養她了,還好她有這具身體的記憶和過硬的心理素質及演技,才能保持仙女人設不穿幫。
老師在講臺上講課,季央在下面走神。
老師忽然爆發,怒氣沖沖地:“餘燃!你給我滾出去!坐在教室睡覺,你不要浪費學校的資源!”
季央十分自然地和同學們一樣,轉過頭看去。
餘燃慢吞吞地站起來,沉默着沒有一絲反抗朝教室外走去。
他走的慢,老師在講臺上冷嘲熱諷。
同學們在下面小聲讨論。
“餘燃什麽時候能被踢出我們一班啊。”
“說來也奇怪,每次月考他剛剛卡在那條線上。”
“我真的不想和這樣的人待在同一個教室了。”
“離下次月考只有兩周了,真希望月考後他就不在一班了。”
季央聽着這些話輕輕咬着唇,看着少年瘦削的背影。
他走到她身旁時,她看見他校服袖子被絲線胡亂絞在一起,那是昨天被人撕爛的地方。
他還沒走出教室,同學們的嫌棄話語也沒有避開他的意思。
這群天之驕子,讨厭一個人不會像那些小混混一樣動手,他們會用言語消磨一個人的意志。
來自精神上的打壓才是最可怕的。
下課之後,餘燃才回了教室。
他一回到自己的位置,便趴在桌子上睡覺。
去扔垃圾的人很多,仿佛不是為了扔垃圾,就是為了打擾餘燃睡覺,聲音又大又吵。
餘燃剛才坐在窗戶邊,窗戶大打開,冷風一陣陣往裏灌。
季央皺着眉站起身:“你們可以小聲點嗎?”
頓時,教室裏鴉雀無聲。
大家看向季央,後者眉心微蹙,是被人打擾後的不愉快。
“可以關下窗戶嗎?”
季央聲音剛落,立刻有人關掉餘燃桌旁的窗戶。
大家這才想起,語文老師在早自習時似乎詢問過季央的身體情況。
怪不得平時高冷的校花今天會不高興,原來是被他們冒犯了。
教室裏安靜一片,窗戶被關得嚴嚴實實,即使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校服也不覺得冷。
餘燃帶着口罩閉着眼,睫毛微微顫抖。
冰冷的心裏冒出一簇鮮明的焰火,是能灼傷人的滾燙。
體育課的時候,只有季央和餘燃兩個人在教室。
他們兩個人都生病了,請了病假。
季央是假生病,教室裏人太多,她不敢光明正大去看餘燃。
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了,她還是有一點慫。
坐在自己位置上猶豫許久,終于慢吞吞站起了身。
“餘燃。”她站在餘燃桌前,輕聲叫着他的名字。
她都想好了,要是餘燃醒了,她就是自己想扔垃圾被擋住了,要是餘燃沒醒……
嘿嘿,自然就是幹其他事了。
餘燃沒動,他口罩以外的臉透出些許緋紅,看上去是發燒了。
季央悄咪咪看了看周圍,确定沒人之後。
猶豫着伸出潔白的手,把手背輕輕貼在餘燃的額頭上。
呼,好燙!
她驚愕地睜大眼,這得是在發高燒吧,餘燃怎麽還能來上學。
季央好怕這人把腦袋燒壞了。
她急沖沖地跑出了教室,按照系統給的資料,餘燃年少的時候特別窮,估計連買藥的錢都沒有。
他燒得這麽厲害,她想給他買一點藥。
而在她剛走出教室時,餘燃睫毛微微顫動。
他身體都在發顫,不敢置信。
怎麽會、她那樣的人怎麽會纡尊降貴來碰他?
他其實一直都沒有睡着,上課趴在桌子上是因為實在沒有力氣坐直了。
他一直在聽課,因為他知道,讀書是自己的機會。
直到上體育課,他才敢真正睡一會。
聽到她聲音時,他疲倦地睜不開眼。
沒想到下一刻,那一雙手繪落在自己額頭上。
綿軟溫柔,宛如初春的第一縷和風。
季央就在學校醫務室拿的藥,她零花錢多,拿的是最好的退燒藥。
回到教室時,體育課都還沒結束。
她蹑手蹑腳地把藥塞到餘燃抽屜裏,做賊般地直起身到處看看。
裝作無事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又重新趴在自己的位置上,松了一大口氣。
季央給的藥,餘燃沒吃。
他把藥裝在書包裏,書包似乎有千鈞重。
這是他從來未受到過這樣的溫柔以待。
自從餘燃記事開始,身邊便只有父親了,聽鄰居說,他媽是被父親打走的。
生下他還在坐月子的時候,就連夜跑了。
那時候的人沒有扯結婚證,跑就跑了。
餘慶東一個又恢複了單身漢的身份,喝酒喝得更兇了。
他讀小學時,餘慶東還會去幹點零工,有錢了就給他幾毛,剩下的錢他自己拿去喝酒。
他上小學是因為義務教育的實施,學校考慮到他家窮,還給他申請了免費在學校吃午餐。
餘慶東為了這頓免費午餐就讓他去上學了。
到餘燃讀初中的時候,餘慶東更嗜酒了,不僅要喝酒還要賭錢。
他初中時的班主任告訴他,只有通過讀書這條路才能擺脫這樣的生活。
餘燃便一直記着這句話,但其實,這些年來,他已經開始漸漸對這句話不再奉為圭臬。
不是只有讀書可以擺脫這樣的生活,殺人也可以。
餘慶東和親戚都沒怎麽往來,他愛喝酒,還欠有賭債,想弄死他的人不在少數。
他有足夠的把握洗去自己的嫌疑。
只是,餘燃抱緊手裏的退燒藥。
他有過機會,那天的啤酒瓶便是機會,但他放棄了。
餘燃躺在床上,退燒藥安安穩穩放在床下。
他透過破舊的窗戶看向窗外,路燈昏暗。
今夜無月,但他心中卻有一輪清月。
***
季央回了家,季家大宅坐落于南市頂級別墅區,占地面積非常廣闊,就屬于那種典型的走在家裏會迷路。
往常季央回家時,都是只有保姆在。
但今天,季家卻來了客人。
季父季母都在,季央禮貌地打了招呼。
坐在沙發上的陌生女人微笑着說:“央央可算回來了,你姐姐等你好久了。”
季央有點懵,姐姐?她還有姐姐,系統沒給她資料啊。
季央表面十分從容一笑,實則內心慌的一筆。
季母嗔怪着道:“這孩子,怎麽不和你伯母打招呼。”
季央微笑臉:“伯母好。”
季母:“行了,你去和小雅玩吧,她在後花園呢。”
等等,誰是她姐姐啊?她姐姐是誰啊?
她們要怎麽玩?
都是高中生了,能不能別總想着玩,她想去學習!
季央慢吞吞地朝後花園走去,心中呼喚了無數次系統。
結果系統安靜得就跟死了一樣。
:)
後花園的秋千凳上坐着一個長頭發女孩子。
季央猶豫着和她打招呼:“姐姐?”
女孩子轉過頭來,一張漂亮的臉上有些嘲諷:“在我面前你還裝什麽裝呢?”
季央:???
等等,裝?
難道她不是高冷仙女人設嗎?
面對季央過分懵逼的表情,女孩冷笑道:“你這演技可以去拿奧斯卡了。”
季央:我說我要是真懵逼,你信嗎?
很顯然,女孩是不信的,依舊是那張嘲諷臉:“你追到餘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呀!
大噶評論收藏起來,不用客氣,熱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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