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一個大佬(十一)
餘燃本是準備幫她撿筆的,卻沒想到那麽巧,兩人剛好低下頭。
額頭相撞發出的輕微響聲,額頭并不疼,但是沾染了她的氣息之後皮膚的溫度卻開始上升。
他的一只手拿着筆,一時之間竟然也沒有任何動作。
直到她的手覆上來,才如夢驚醒般醒悟。
手輕顫,鼻間全是她身上的味道,年輕的身體驟然僵硬。
最後還是季央先有了動作,手猛地往回縮。
力道太大,一沒注意“砰”地一聲,甩在了桌子上。
手背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她小小地“嘶”了一聲,臉上的表情都險些不能維持。
餘燃手足無措地看着她,腦海裏一片茫然,全不見平時的想碰一碰她的手,卻又不敢,僵在那看上去有點可笑。
季央默不作聲把受傷的手收回,面無表情的,命令一般的語氣,“看書。”
說完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是要給餘燃講題的。
于是臉上高冷的表情僵住,錯亂的話語出賣了她的真實心理。
其實她是很緊張的,尤其是碰到餘燃手的時候,心在狂跳,臉上的熱度驟然上升,連帶着耳垂都變成了粉紅色。
不是沒有過比這更親密的動作,上次餘燃救她,抱着她躲在暗處許久,最後還把她背回家。
那時候也是緊張的,但要論害羞,卻是這一刻比較多。
那時所有的親密都有驚心動魄的救人做解釋,而現在,寂靜的圖書館,周圍沒有其他人,一座座書架似乎給他們打造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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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多餘的解釋,就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季央輕咳了一聲,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清冷道:“把筆給我吧。”
而餘燃看見她這副面不改色的樣子,眸中劃過一抹暗色。
就這麽輕易想把他們剛才的舉動給抹掉嗎?
她的聲音很動聽,講得也很清楚,但僅此而已。
她和他保持着安全距離,仿佛有過剛才的不小心便愈加遠離。
餘燃故意微微往她那邊傾斜,便看到她身子稍稍往相反方向一撤。
動作幅度很小,應該是不想讓他察覺。
餘燃嘴角微彎,眼中卻毫無笑意。
在圖書館的時間過得很快,傍晚的時候,天邊夕陽西斜,季央悄悄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學習讓人勞累。
餘燃還在認真地練題,看得出來,他也是想這次月考取得一個不錯的成績。
季央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餘燃聰明又刻苦,和張老師的賭,似乎一開始就是她比較占優勢。
他們都低估了餘燃,卻不曾想,像餘燃這樣的家庭,如果不是自身足夠聰明,怎麽可能每次月考都恰好留在一班呢?
“不早了,我們先回家吧。”季央說。
餘燃眉頭輕皺:“我還有兩道題沒弄清楚。”
季央側過頭看去。
嗯,很好,她也不會。
為什麽餘燃總喜歡找些難題來為難自己呢?
“明天再來看看吧。”她說得模棱兩可。
餘燃心中的奢念便得到了滿足:“好。”
季央:天殺的,明天又要受物理的煎熬了。
她提前叫了來接自己,于是一走出圖書館便看見了季家标志性極強的車。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她很有人情味地問餘燃。
但餘燃看起來卻并不那麽高興:“不用了。”
“嗯,那我走了。”她冷着一張小臉,背打得筆直,一步一步朝黑色轎車走去。
在圖書館只有她和餘燃兩個字,有些時候難免暴露了一點本性。
但現在司機在這,估計她要是有哪人設不對,下一刻季家父母立即就知道了。
司機為她打開車門,她坐在後座上,車窗半降,只看得見弧度優美的側臉。
像她這樣精致的女孩子,似乎天生就應該被人捧在手心好好對待。
黑色的車揚塵而去,她沒有回過頭再看他一次。
如果不是親身體驗,他會覺得今天圖書館裏,因為不小心撞到他頭,臉變得有些紅的羞澀女孩會是眼前這個冷漠得似乎能拒人千裏之外的少女。
如果這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她應該就不會對他這麽冷淡了吧。
餘燃眼中墨色漸漸暈染,仿佛被人打翻的墨汁,濃郁得不見底。
季央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練習冊開始做題,那一股廢寝忘食的努力勁,連季母看到都覺得于心不忍。
又吩咐保姆給季央做了營養餐。
十分刻苦的季央咬着筆頭,心裏苦成了黃連。
她這到底是為什麽啊,明明已經經過一次高考了,為什麽還要經歷第二次。
別人的穿越是有吃有喝當米蟲,她還要廢寝忘食的學習。
好不容易把今日份的練習題完成,季央伸了個懶腰,十分沒有形象地攤在床上。
“叮”來電鈴聲忽然響起。
季央立馬坐直,又恢複了平時高不可攀的模樣。
她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電話號碼,她猶豫片刻,點了通話鍵。
“喂。”
“季央,我是餘燃。”少年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來,夾雜着淡淡的電流,有一種沙啞的迷人,和平時感覺很不一樣。
作為一個聲控,季央覺得腿有點軟,聲音也不自覺放柔:“有什麽事嗎??”
他沉默片刻,才緩緩道,聲音中低沉:“我明天不能去圖書館了。”
季央:???
她在家看了這麽久的書,練了這麽多題,你他媽告訴她不能來了?
季央有點生氣,她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以自認為十分平靜的語文問:“那你要去幹什麽?”
似乎覺察到了她的怒氣,餘燃聲音更小:“去搬磚。”
低低的聲音仿佛都透露着一股不自信。
季央更生氣了:“那你去吧。”
她挂斷了電話,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胸口。
別生氣,氣壞身體無人替!
可是真的好生氣啊!今天在圖書館她還覺得餘燃是一個十分努力的人。
結果晚上就找個莫名其妙的理由放她鴿子。
還說搬磚,怎麽不說擡杠呢?
這個理由都找得一點不用心。
第二天季央起晚了,慢悠悠地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嗯,還很早。
本來昨天還挺生氣的,結果今天睡了睡懶覺,就覺得不去圖書館好像也不錯。
季央想,她可真是一個意志不堅定的人。
她不想一直在家呆着,于是便讓司機送自己去外面的一家甜品店。
在班上她雖然沒怎麽和那群女生說話,但她們說話時,她都是很認真在聽着的。
上周班上的女生讨論了好多次這家甜品店,說裏面的甜品十分好吃。
作為甜品愛好者的季央,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好,我要去吃!
司機以為大小姐叫自己載她去那應該有什麽目的,但是當看到季央施施然走進了甜品店。
司機覺得大小姐一定不是純粹為了吃甜品!
尊貴如大小姐,怎麽可能會做這樣幼稚的事呢?
為了吃一個東西來到十幾公裏之外的地方……
十幾分鐘後,大小姐從甜品店出來了。
帶着一個大墨鏡,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手中還提着一袋打包的……甜品?
大小姐上了車,取下墨鏡,然後開始拿出打包的甜品,用勺子挖着一口一口往嘴裏送。
司機忍了忍還是沒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姐來這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是啊。”季央咽下一勺冰淇淋,甜而不膩,十分絲滑,但究竟是什麽重要的事,卻一點沒透露。
季家司機:他就知道,小姐專門來這一定是有什麽重大事情要處理的。
“回家吧。”
季家的黑色轎車在公路上疾馳,季央坐在後面吃甜品吃得特別歡樂。
卻在路過一處工地時,季央驀然瞪大了眼睛:“停下!”
車在距離工地十幾米遠的地方停下,季央搖下窗戶,外面烈日炎炎,工地上灰塵漫天。只看一眼,仿佛都能感受到那種灼熱。
而她坐在車裏,柔軟的真皮坐墊,車載空調發出清涼的風。
季央不敢置信地看着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她不會認錯!
餘燃救她那天就是穿的這件工裝,那個少年帶着白色的手套正往推車上一塊一塊疊加着磚。
她想起昨晚,餘燃低低的聲音,說,他今天要去搬磚。
她以為那是他找的一個不走心的理由,畢竟搬磚在現實世界被賦予了太多調侃的意義。
卻從沒想過,餘燃說的竟然是真的。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紀,但這一刻,她卻覺得餘燃和他們的差距好大好大。
在一班的同學都在為考試發愁的時候,他忙于生計。
她只從簡單的文字中淺顯地了解到他的過往,但生活卻将他的窘迫一一攤開在她眼前。
她看了他好一會,最後拿出手機,找出了昨晚餘燃給她打來電話的手機號。
鈴聲響過幾遍,她看見滿天塵埃中,少年脫下手套,從自己衣服口袋裏拿出手機。
看着手機,他似乎有些遲疑。
“季央。”電話那頭雜音嘈雜,餘燃的聲音如此清晰。
“餘燃,我……”她忽然回過神來,似乎才明白他們現在各處于怎樣境地。
“昨天你說弄不太明白的兩道題,等明天你到學校之後,我給你講。”
她語氣太過溫柔舒緩,餘燃愣了一小下,而後緩緩道:“好。”
季央挂下電話,手不由自主縮緊。
她擡頭看向窗外,少年已經把手機放進衣服口袋,動作溫柔。
有人似乎在喊他,他轉過頭去,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季央回過頭,對司機說:“走吧。”
司機拿不太準季央的意思,詢問道:“小姐是不是有什麽事?”
“沒有。”
司機不好說什麽,畢竟他也不知道小姐為什麽要讓他在這停下,打了一個簡短的電話,情緒波動這麽大。
***
季央想了許久,到底要怎樣和餘燃說。
最後她選用了最直接的方式。
彼時正是下課時間,教室裏人聲喧雜。
餘燃下課也沒有休息,正在練習複習。
耳旁忽然響起季央的聲音:“你搬磚一天能掙多少錢?”
餘燃有些錯愕的擡起頭。
季央很認真地看着他,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一百塊。”
季央說:“那好,你想去搬磚時就告訴我,我給你一百塊,你別去工地了。”
餘燃面色怔愣,看上去有點傻。
季央又說:“離月考沒多少時間了,我不想賭輸。”
餘燃眼中的光亮稍褪,片刻後,他說:“知道了。”
季央很想告訴他,他現在的年齡應該把時間放在學習上,而不是做苦力掙錢。
但她知道自己沒資格說這話,畢竟她不是餘燃,不知道餘燃的壓力。
于是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
“季央,你別對我這麽好。”餘燃沒有看她,他聲音很低,仿佛是在對她說,也仿佛是在對自己說。
季央故意道:“不過是因為你救了我,我還在班主任面前打過賭,會讓你下次月考有進步。”
餘燃深深地凝望着她:“僅此而已嗎?”
季央有點壓力山大,不自覺地躲避着他逼人的目光:“僅此而已。”
餘燃卻好像不信她的,直視着她的眼睛,從未有過的咄咄逼人:“你在說謊。”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變少了,嘤,難過QAQ,大家積極一點鴨!
說不定會掉落加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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