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書生與小姐

看完這個故事,亓官總結了下,“這個,就是窮書生和小姐的悲慘愛情故事嘛。”

“還真挺慘的。”過了半晌,亓官再次感嘆。

亓官認真看了柳小曼這一生的經歷,只能說,養在深閨無人識的小姐們,确實被男人騙的概率會大點。

柳小曼的爹是個秀才,在啓安城有點威望,家裏也有點小錢,對柳小曼很是寵愛。

偶然間的一次,叫她認識了在街上買字畫,屢試不第的書生顧生。

要說她和顧生的故事,就和畫本子裏寫的一模一樣。

柳秀才拼死反對,可還是沒擋住柳小曼的倔強和決絕。

和柳秀才大吵一架後,和顧生私奔了。

畫本子一般寫到這裏,便會戛然而止。讓人去思索書生和小姐接下來該會多麽幸福。

畢竟他們沖破萬難才在一起,怎麽可能不幸福?

但人生并不會從此戛然而止,生活往往是不如意的。

柳小曼還在家裏的時候,自然只能看到顧生風花雪月的那一部分。家裏柴米油鹽的事情也從未上心。

等到來到顧生家裏,看到家徒四壁,心頭先是一涼。

但那時還有愛情可以聊以勸慰,過了一陣子,顧家本性畢露之後,柳小曼噩夢一般的人生便開始了。

先是顧生。

原來,顧生并沒有柳小曼想象的那麽優秀,在家裏沒錢時,顧生猙獰的表情着實差點沒把柳小曼吓得肝膽欲裂。

再是顧母。

顧母是個惡婆婆,天不亮,就把柳小曼從床上叫起來,燒水做飯砍柴洗衣……

男人做的事她要做,女人做的事,她更要做。

日子過的像黃連般苦。

柳小曼覺得自己是個不要錢的丫鬟,上趕着伺候人。

這時候,她終于想到了自己家的好處。

她身體本就柔弱,顧母還愛指使她幹活,為此,柳小曼還流産一次。

也就是那一次,讓她在鬼門關裏走了一遭。

顧母不願給她花錢看病,就那麽死拖着。

好在她命硬扛了下來,但從此,也絕了生育的可能。

這時,顧母說:私奔為妾,柳小曼這輩子只能做個妾室,絕不能進顧家大門。

這給剛失去孩子的柳小曼又是一擊,整天淚眼婆娑,眼睛都要哭瞎。

事情若是到此為止倒也還好,可顧生家窮,顧母又要給他娶妻。

娶的那戶人家嫌棄他家有個妾室,正好顧母付不起彩禮,于是,柳小曼在無法生育之後,被顧母迷暈,以十兩銀子賣到了青樓。

也就是這個,讓柳小曼徹地絕望,一根白绫,吊死了自己。

說到這裏,柳小曼悲恸欲絕,亓官無動于衷。

柳小曼哽咽,“大人,小女此生,唯有兩件事放不下。”

“一是沒能再見父母一面,二便是為那顧生一家耿耿于懷。他家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若不得懲戒,小女不服。”

說完又哭了。

孟婆道:“這個簡單,你進不了家門,是因你家門神。我們帶你進去。至于顧生……”

沒等孟婆說話,亓官打斷了她,“我知道你要說什麽,無非就是自等天收之類的話。”

“你把事情交給我,我來辦,保管滿意。”

她把柳小曼的魂魄攏進袖子,向孟婆告了別。

離開孟婆,亓官慢慢開始看柳小曼不順眼。

你說同為女人,她怎麽就這麽沒用?

這要是放在她亓官山身上,就算死,也得先把他們全家殺了再死。

自己一根白绫吊死,多不劃算啊。

尤其是柳小曼那張苦大仇深的臉,看的亓官簡直要吐血。

這樣,亓官猛地停下,讓柳小曼一頭撞上她,穿過了她的身體。柳小曼還在掩面哭泣,全然不知。

亓官只好開口喊她,“哎,你等等。”

柳小曼看到亓官莫名跑到身後去,連忙飄回來,“大人,什麽事?”

亓官右手在下巴上揉揉,做思考狀,“你的心願是兩件事,我們一件一件的去做。”

“第一件,先去你家吧。事情速戰速決,今晚帶你去給你父母告別。托夢你會吧?我待會兒去把門神撕下來,你自己飄進去。”

柳小曼福了福身子,哽咽道,“多謝大人,不知大人在何處等待?可要随小曼回家?”

亓官看她,滿眼不耐煩,“等什麽等?回什麽家?你去你家托夢,我現在就去顧生家,把他們兩母子的魂給勾來。讓他們下地府好好反思。”

柳小曼聞言,跪倒在地,對亓官行了個大禮,“多謝大人。”

站在柳小曼家門口,亓官随手把門上貼着的門神撕了下來。撕下來的時候,因為門神被驚擾,還現出原形要和來人對峙。

只不過這兩位門神一見是亓官,馬上慫了。

亓官拍拍他們肩膀囑咐道:“待會兒她進去如果還有阻礙,你就跟家裏的神仙們都打個招呼,讓她趕緊托完夢了事。對了,記得等她出來了,你們把自己貼回門上。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亓官頭也不回的離開,留下兩個門神一臉惱火的站在原地。

亓官徑直走到顧生家。

一腦袋往牆上撞過去,把她撞的眼冒金星,才想起來,她現在靈力法術全部喪失,乃是凡人之身。

亓官暗罵兩句,繞着房子走了一圈。

好在顧家窮困潦倒,這外院的圍牆砌的不高,亓官兩手撐上圍牆,一下跳到牆頭。

她從牆上跳到院子裏。

她這個人,嚣張成了習慣。大搖大擺的走到庭院正中間,四下看看,這院子總共不過三間屋子。

其中兩間收拾的格外幹淨,不用多想,一間是顧母的,一間是顧生的。

亓官有點為難。

說實在的,剛才和柳小曼說,把他們母子兩的魂勾來,那只是一時沖動,腦子一熱。

冷靜下來想想,她是地府的重點觀察對象。胡亂收魂,違反禁令,到時候又要被說,而且還是地府高層的輪番說教,一個接一個,完全不必擔心說的口幹舌燥,要給他們添茶遞水。

可她剛才又和柳小曼說了,要把顧家人的魂勾走……

唉……世間安得兩全法,說教就說教吧。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違反地府的禁令,比起丢面子,讓他們說說,過過嘴瘾,就當是自己發善心好了。

并非沒有其他的法子,只是亓官懶惰了數千年,當年戰場上天天都是陰謀算計,別人每說一句話,她都要拿出來品三品,幾乎要把腦子掏空。現今,她位高權重,又有靠山,根本不想動腦子。

故而,這可憐的顧家人,在睡夢之中,就被亓官勾走了魂魄。

這大概是孟婆茶肆動作最迅速的一次,不過一夜,亓官就帶着柳小曼的魂魄回來。

在奈何橋口,柳小曼重重的給亓官磕頭道謝,輕搖走上奈何橋。

孟婆和亓官目送她離開,孟婆誇亓官,“想不到你平日裏混賬,真辦起事來,還是挺靠譜的。”

亓官擺擺手,“過獎過獎,對了,這兩個魂魄你處理一下。”

說完,身後出現了顧家母子的魂魄,兩人在瑟瑟發抖。

孟婆的笑臉僵住了,語調擡高,“你就是這樣解決柳小曼的事情的?”

亓官道:“有什麽不對嗎?”

“你知不知道這是違反地府禁令的?”

亓官無賴道,“那又怎樣?”

孟婆看向顧生和顧母,這兩人抖的更厲害了,顧母強打着精神,顫聲大喊道:“冤枉啊!”

要說顧生顧母,這兩人睡的好好的,醒來就發現自己身邊都是鬼差。正想好好反思自己的過錯,以為是對柳小曼太過苛責,才讓鬼差出現。

誰知,還沒等他們反省,面前這兩個鬼差,先開始反省了。

這時,顧母隐約知道,他們兩母子,可能還沒到死的時候。于是壯着膽子大喊,“冤枉!”

話一出口,孟婆揉揉眉心,還沒說話,就聽亓官道:“喊什麽喊!你可是老子收回來的魂,這世上,有幾個人得此殊榮?竟然還敢喊冤枉?”

“誰冤枉你了?”亓官厲聲厲色,“是不是你欺負柳小曼的?是不是你害她去死的?做錯事的是你,你還好意思喊冤枉?……”

孟婆忍不住打斷亓官,沒讓她接着說話,“阿山,私自勾魂觸犯禁令。再說了,這兩個魂魄你勾來了,他們又沒到死的時候,也不能安排去投胎,放在地府也不是道理……”

這回輪到亓官打斷孟婆,“這有何難?你叫兩個小鬼,直接把他們叉到十八層地獄去。等到他們壽數将盡,在放出來到判官殿審一審,該怎麽判還怎麽判。”

孟婆搖頭,“阿山,這不行的。他們不在人間,做的孽少了,地府就不能維持原判。加上他們被你放在地府處罰,這是地府的過錯,少不得還要補償幾分……”

“哎呀,你怎麽這麽煩啊!”亓官極為不耐,“收都收了,還能放回去不成?就把他們扔到十八層地獄去,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反正閻王判官總會來找我,那時候再想他們該怎麽處置。”

孟婆還想說什麽,亓官轉身就走,頭都不回,只留下一句,“明早我再來幫你辦事,走了。”

待到亓官走後,孟婆神色變冷,不再理會跪在地上發抖的顧家母子。

小鬼問道,“孟婆大人,這兩人該如何處置啊?”

孟婆拿起桌上的冤紙,收拾桌子,淡淡道:“按照亓官大人說的處置,不要有任何更改。”

她看了小鬼一眼,注視着他的眼睛,冷聲問道:“明白了嗎?”

小鬼神色一凜,“明白了。”

小鬼離開,孟婆也屏退左右,室內只留下她一人。

她坐到桌子後面,拿左手撐着腦袋,稍作休息。

右手一下一下的扣在桌子上,突然,手上的動作停住。

茶肆內,湧現一陣青色的煙霧,這是惡鬼獨有的氣息。來人披頭散發,衣衫褴褛,面色陰沉。

孟婆沒有睜眼,只是一下一下的點着桌子。

“你很讨厭亓官山?”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孟婆語氣淡淡的,“地府的人都知道,我和阿山的關系最好。我不讨厭她。”

那人嘴角牽了牽,“你不讨厭她,你還叫她幫你收是不願投胎的鬼魂。”

“我和阿山的關系好,她幫我忙罷了。再說了,收魂可是幫地府做事,閻王老爺也會高看她幾眼。”

來人笑出了聲,“我就知道你讨厭她,若是換做別人,當然會讨個好。可亓官山此人無禮,又居功自傲,行事不按常理。她幫你做事,只會觸犯更多的地府禁令。你這是讓她犯事,讓她不得安寧啊。”

“你想多了。”孟婆語氣淡漠。

“有沒有想多,你自己明白。我是來找你合作的。”

“你讨厭亓官山,我也讨厭她,你若是願意和我聯手,亓官山必死無疑!”

聽罷,孟婆輕笑出聲,轉瞬冷冷的看着站在對面的人,“你算是什麽東西?區區惡鬼,本座容你在身前說話,已是最大的縱容。本座雖不愛管事,可你若再是出言不遜,妄想擾亂地府,迫害鬼差,可別怪本座不客氣了。”

“你!”

“滾!”孟婆一揮袖,手上打出一記光,讓他匆忙逃離。

一直在暗處伺候的小鬼走到孟婆身邊,給她奉茶,“大人,可要去追?”

“追什麽?”她的聲音妩媚。

小鬼手上的動作頓了下,“去追殺那個惡鬼,他還妄想傷害亓官大人,構陷您讨厭亓官大人,試圖挑起地府争端……”越說,聲音越小。

“他說的不錯啊,我讨厭亓官山。”孟婆認的坦蕩。

“可您不是……”您不是和亓官大人關系最好嗎?小鬼沒有說出口。

孟婆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就是讨厭亓官山啊,我就是想要害她啊。可這是我的事情,他區區一個惡鬼,也配和我合作嗎?留他一命,不過是想給亓官添點堵罷了。”

“下去吧,我和亓官的事情,莫要多做口舌。”

“是。”

第二天早上,柳秀才府。

柳秀才昨夜做了一個夢,夢到離開多時的女兒來向他道別。

這個夢太過真實,讓柳秀才老淚縱橫,深深悔恨當初讓女兒離開他。

他找到夢裏女兒給他說的顧生家,卻聽說,昨夜顧生與顧母兩人突然暴斃。

此時方才如夢初醒,回憶昨夜的夢境,找到女兒埋骨之地,把骸骨帶回家,埋入家族的墓地之中。

同時,在柳宅裏,多了一個長生牌位,上頭赫然寫着三個大字:

“亓官山”。

作者有話要說: 亓官:老子一直是個有腦子的人,只是現在不太想用。

孟婆:我要開始算計你了,你千萬別讓下線幾千年的腦子再次上線……

呼延庭:和我老婆一起辦事,美滋滋^^

閻王: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地府突然出了這麽多意外?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天天都要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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