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
淩雲霄頓住腳步回頭, 目光幽深。
少女微微仰着臉, 烏黑的眸子映着從梨花枝丫間落下的陽光, 明亮澄澈。許是跑得太急又吓到，凝脂般的臉頰染着緋紅, 纖細的頸子也泛着粉色。
他伸出手，冰涼的指腹落到她唇瓣上，力道很輕的壓了下緩緩挪開, “慢慢說。”
那麽着急跟去藏劍峰，應該是透過玄水鏡看到了什麽。
他去殺飛景, 是因為飛景暗中縱容弟子殺她奪劍。
“我剛才去了藏劍峰，又看到糟老頭子師祖殺人了。”盛青瑤喘勻了呼吸，一屁股坐到臺階上長籲短嘆，“我太背了, 他兩次殺人我都看了現場。”
“看到又如何。”淩雲霄也坐下來, 擡手揉她的頭頂, 波瀾不興的語氣，“他又不會殺你。”
你怎麽知道他不會殺我？盛青瑤在心底反駁一句，沒搭理他。
剛才那個老頭肯定是擎蒼師祖，他去的方向和自己是一樣, 她到了正好看到飛景被師祖火化升天。
優秀的修真男兒千千萬，無極師尊到底是怎麽想的，居然要她嫁給一個糟老頭子？
她想修無情道了。
“回去了。”淩雲霄揉了下她的腦袋, 拉她起來, “剛才在山下可有受傷。”
“沒有。對了, 林君卓那個二貨說，歸塵給了他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他讓他父親帶回青城府了。”盛青瑤伸手拽他的袖子，有點小激動，“你說，會不會是玉淨蓮的種子。”
“晚些時候帶你去青城府。”淩雲霄劍眉微挑，“是不是到時候自然知曉。”
他看過林君卓的記憶。
“好。”盛青瑤瞬間展顏，“說好了帶我去不準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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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這魔頭拿到玉淨蓮的種子就回了魔界，她上哪兒哭去。
淩雲霄偏頭看她，墨色的眼底泛起淺淡的笑意，喉嚨裏溢出一聲啞啞的單音節，“嗯”。
“你見過碧荷仙子沒有，擎蒼第一美人。”盛青瑤放松下來，露出一臉壞笑，“仙女一樣的碧荷仙子哦，你看到的話一定會心動的。”
只要不看上自己什麽都好。
根據她看過的修真小說，像碧荷仙子那樣暗戀自己師兄的美人，通常都會被反派愛上。
大魔頭來自魔界，說不定他除了找玉淨蓮救命、殺了仇人擎蒼師祖之外，最大的目的就是拐走碧荷。
他這麽好看，跟碧荷站在一起簡直是一對璧人。
盛青瑤越想越覺得他們般配。
“不會去見她。”淩雲霄沉下臉，身上的氣息也明顯冷了下去，霜雪般的氣息毫不掩飾地擴散，“也不會心動。”
碧荷只是師妹，永遠都不會變。
“你又沒見過她話別說得太早。”盛青瑤覺察到他不高興，笑眯眯岔開話題，“你說歸塵會不會通知其他五派，聯手對付師祖。”
歸虛劍的秘密她雖然不清楚，但蘊含的力量一定非常恐怖，并且是能毀天滅地的那種。在原著裏，賀無霜放棄使用歸虛劍力量的理由，是擔心蒼生因此受罰。
修仙本來就是逆天而行，能讓她聖母光環大亮，足見那力量有多可怕。
“或許。”淩雲霄回頭，狀似不經意地的看了眼臺階下方，手中聚起靈力将結界加固。
盛青瑤見他對這個話題沒什麽興趣，索性不說了，松開他的袖子腳步輕快地往聽風臺跑去。
山風拂過，雪花一樣的梨花瓣紛紛揚揚飄落。
高高的臺階下方，碧荷被靈力震出結界之外，握在手中的令牌化作一縷粉末随風飄散。
她低下頭，雪白的掌心出現一絲淡淡血痕，身體不穩的往後退了兩步，眼底一片酸澀。
這是她偷拿的令牌，師兄一直不知情。
如今他連令牌都毀了，是因為那個新入門的弟子，他的小徒弟嗎？
他這些年到底是身在何處？入魔也好飛升也罷，為何會與那新弟子如此親昵？
那日被擋在結界之外，她還以為是他太累，需要休息……碧荷捂着心口笑了下，臉頰一片濕涼。
她真傻……踏入擎蒼大門當日師尊就說問天劍主的道侶，只會是歸虛劍主，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情。
師兄他從未知曉她的心意。碧荷又笑，嘴巴一張吐出大口的鮮血，黯然禦劍離去。
流雲閣聽風臺。
盛青瑤拿着沈鏡給的傳訊玉簡，給他發了條訊息告訴他自己回了絕壁峰，他下山後不需要幫忙采買。
收到回複，她從芥子裏摸出一把花生，一邊剝一邊看着玄水鏡，一雙眼亮晶晶的盯着淩雲霄，“教我用，這樣就不怕再有人給我下套了。”
在太極宗的時候，藥田時不時出問題。
每次只要有人去藥田找她和無極師尊蹭吃蹭喝，第二天藥田裏的靈藥不是枯死，就是被人拔了。
一開始她都不知道是賀無霜在監視她，後來無意間聽師兄弟說，掌門給了賀無霜兩塊玄水鏡，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整了。
無極師尊知道後在藥田外設下結界，賀無霜才沒法繼續針對她。
這東西的功能跟現世的監控鏡頭差不多，只是不需要電也不需要布線，只要有靈力就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方位。
她在太極宗十年修為還是練氣一層，根本驅使不了。
“修為太低。”淩雲霄懶散躺下，“酉時出發。”
盛青瑤偏頭看一眼窗前的白玉滴漏，拍掉身上的花生皮，躺進窗前的椅子裏，“我也睡一會。”
她現在還不能修煉，反正修為也夠用了，不夠還有歸虛劍幫她。
找到玉淨蓮比什麽都重要。
“過來。”淩雲霄睜開眼看她，“否則不帶你。”
盛青瑤磨了磨牙，起身過去躺到他身邊，氣鼓鼓拿過他的手臂閉眼枕上去。
只是睡一張床又不是不可描述，不方的好麽。
就算是也不方，怕他不成。
淩雲霄微微偏頭，少女閉着眼呼吸急促，鴉羽般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淺淺的暗影，小嘴抿緊，像是氣得不行。
他側過身，擡手點了下她的額頭，放松閉上眼。
找到玉淨蓮的種子，負他之人一個都不會留。
望月峰摘星閣。
無涯背着手煩躁踱步，眼裏交織着恐懼和憤懑，怒火滿胸卻又無處發洩。
飛景隕落了。
先是歸塵師兄，現在是飛景師叔。當年布陣逼師祖交出問天劍毀了他修為生剝劍心的人，如今只剩下十一人，下一個死的不知是誰。
師祖根本沒有離開擎蒼，他一直在暗處盯着他們！
屹立數千年的擎蒼，難道真要毀在師祖手中？！
他不甘心！
修行數千年為的就是飛升上界，若此時靈氣枯竭，千年的努力功虧一篑！師祖不能留，有擎蒼便不能有他！
沉重有力的腳步聲在殿內回響，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氣氛壓抑。
盧肇傷痕累累，帶領藏劍峰百餘弟子跪在地上，忍着悲痛哽咽出聲，“師尊他定是被魔界之人殺了！請師叔定奪！”
師尊突然失蹤，峰內弟子找了一圈，只找到師尊的芥子和一灘血。他們不敢聲張，商議後直接來了望月峰。
“此事切莫張揚出去，你們先回藏劍峰當做無事發生，我立即通知各峰長老查明此事。”無涯長長嘆氣，“記住，一個字都不要漏出去，以免引起恐慌。”
“弟子明白。”盧肇從地上起來，藏劍峰的其他弟子也跟着起來，垂頭喪氣地往外走。
“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無涯叫住他，危險眯起雙眼，“迷障森林內的妖獸怎會傷人！”
盧肇哆嗦了下，支支吾吾和盤托出。
“你！滾回藏劍峰面壁三天！”無涯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同門相殘，擎蒼的門規都背到狗肚子裏了嗎！”
師祖忽然出手殺了飛景師叔，是為了歸虛劍！
飛景師叔也太心急了。半個月後，所有新入門的弟子都要進入擎蒼秘境考核，玄水鏡無法看到秘境內的情況，到時候殺那女弟子易如反掌。
為何要讓盧肇等人在迷障森林動手！
師祖只要還在擎蒼就一定會關注歸虛劍，當今之計，要想辦法逼師祖現身！
“弟子告退。”盧肇脊背發涼，使了個眼色給身邊的師弟，飛快往外跑。
他好像闖了大禍？
無涯壓下火氣，拿出玉簡通知當年的人速來望月峰，商議強攻絕壁峰逼師祖現身一事。
師祖不在就先拿到歸虛劍，若是在的話就等半個月後新弟子考核，在秘境內将他們師徒二人一并除掉，否則擎蒼永無寧日。
巍巍擎蒼，怎可因為一人而覆滅！
無涯收起玉簡，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疲态盡顯。
他誓死都得護住擎蒼……
早春日短，剛到酉時天色便暗了下來，整個擎蒼都籠罩在夕陽的餘晖中，橘紅的雲霧緩緩流淌。
盛青瑤換下擎蒼道服，穿上自己在洛城買的粉色留仙裙戴好臂環，拿着留影石去拍梨花。修真界沒有手機是她最大的怨念，幸好還有留影石勉強能用。
走到梨花林外，一陣極強的靈力波動從結界外蕩進來，梨花落了一地。
盛青瑤驚了下，飛身掠到梨樹上往外看，無涯帶着十名長老在結界外擺陣，像是要圍剿她的樣子。
轉過身，大魔頭在虛空之中負手而立，黑色道袍翻飛，那張美得過分的臉如霜雪般冰冷。
天地遠去，此刻的他如同神祗，高高俯瞰腳底的蝼蟻。
“師祖勿怪，方才門下弟子發現有魔界妖孽闖入絕壁峰，弟子等是為了除魔衛道不得已而為之。”無涯的聲音透過結界清晰傳進來，
這話是跟大魔頭說的？盛青瑤目瞪口呆。“嘭”的一聲，靈力震蕩進來，她被波及收勢不及一頭往地上栽下去。
淩雲霄掠過去接住盛青瑤，抱着她落到梨樹下，妖孽異常的臉龐浮起擔憂，“可有受傷？”
盛青瑤驚魂未定，“你就是擎蒼師祖淩雲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