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病愈侍寝藏花箋(二)
錦賬已垂,光透過帳子逸散了出來,他能清楚的看到光影裏的那一抹窈窕,便是期待的想,不知她又想出了什麽花樣來。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君消得人憔悴。良辰美景相思夜,妾已将身藏錦幄。”将花箋收到袖袋裏,道“為孤憔悴?孤倒是瞧着你胖了不少。”說着話便将帳子撥開了,卻見梅憐寶穿的整整齊齊的,一點肉都不露,并不似他想象的那般香豔,一時倒有些失望。
“哪裏胖了哪裏胖了?”梅憐寶趕緊将錦被頂在頭上,将自己包裹嚴實,生氣的道。
孟景灏捏了一把那圓潤的下巴,站直,張開手臂,“替孤更衣。”
“殿下要誇阿寶一句纖纖美人阿寶才替殿下更衣。”梅憐寶頂着錦被不動,賭氣道。
孟景灏氣笑了,“敢和孤講條件?”
龍目一眯,危險氣息釋放。
梅憐寶閉眼不看,嘴巴嘟的老高。
為這麽點小事就興師動衆打她一頓?罰一頓?可依着她的脾氣,不管打幾頓,罰幾頓,依舊死犟着不改。幾次和她相處,他摸着一些門道,這臭丫頭泛起混來,天不怕地不怕,光棍兒的很,大不了就是個死,就是這麽大的犟性。
遂氣也不是,怒也不是,自己脫了外袍扔炕尾,踹掉鞋子上了炕,拽了一床錦被蓋在身上,閉目養神。
聽不着孟景灏的說話聲了,梅憐寶睜開眼一看,閉眼睡了?
那可不行。
掀開錦被一角往裏就鑽,孟景灏禁不住揚唇,就知道她忍不住。
遂也不再忍,手伸到被子裏将人拽出來摟着,搓揉一會兒,便弄了進去。
浮花浪蕊蜂蝶戲,吞龍吐沫緊相連。折騰了足足有半個時辰,孟景灏從梅憐寶身上翻下去,摟着她喘息。
梅憐寶便摸着孟景灏的臉,癡癡的道:“世上男人千千萬,阿寶偏就愛殿下愛到骨子裏也不知是着了什麽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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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景灏動容,摟着她輕輕拍着她的背脊像哄孩子似的溫柔。
“萬物相生相克,如水克火,金克木,想來殿下生來就是克制阿寶的,你就是阿寶的克星,阿寶一遇到殿下就什麽都不顧了,一頭的撞上來。可惜殿下都不喜歡阿寶,阿寶一進府殿下就想好了阿寶的結局。”梅憐寶流了淚,說到先前的痛心事,恨的一擡頭就咬住了他的胸脯肉。
孟景灏沒防備又被咬了,嘶嘶抽冷氣,卻因心存愧疚而不敢撕扯,只緊緊摟着,由着她洩憤,一下一下輕柔的撫弄她散亂在鴛鴦枕上的青絲。
一頭青絲,一頭情絲。并非無人愛他,但愛至梅憐寶這般如烈火焚燒的卻只有一個她。
之前因一直以為她是別人派來的奸細便一早想好她的用處,後來證實她是無辜的,也沒想過要解釋什麽,到底是對她造成了傷害,解釋也于事無補,只能在以後的日子裏,多讓着她些,多包容一些吧。
又有些期待,若他縱着她,她會嬌成什麽樣兒,又會給他沉寂的後院帶去什麽。
疼着疼着就沒感覺了,困意上來,孟景灏便睡了。
梅憐寶牙酸,松了口,擡眼瞧了瞧他沉睡的模樣,得意的笑了。
只用身子勾搭只能算下下策,還要步步攻心,先用情話甜甜他。
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梅憐寶枕着孟景灏的手臂也睡了。
翌日,到時辰孟景灏就先醒了,卻沒急着起床,摸着懷裏人比以前圓潤的下巴,禁不住就帶上了笑模樣,還是胖一些好,掩去了些那靡豔生光的容色。
昨夜那些話不知不覺就記到了心裏面,她說,他是她的克星,見了他就什麽都不顧了……
甜意從心裏泛上來,摟着軟軟的身子,他不想早起了,外頭的天都還是黑沉的,再睡會兒。
不行,一時堕,時時堕,要起!
掙紮了好一會兒,孟景灏還是起了,按點去讀書。
捧起書來,腦子卻不淨,盡是些昨夜的缱绻纏綿和那些讓人感動的情話。
但多年來的習慣使然,沉澱了一會兒,孟景灏還是又沉浸到了書裏,多看書才能駁倒那些老頭子,他受夠了當被人駁的啞口無言時的窘迫感。
驀地,孟景灏腦海中蹦出了一個詞——相生相克。
那麽文人老頭子的克星是誰?
是武人!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武人就是那些文人的克星。
孟景灏有些激動,扔了書,下炕,直奔寝房,寝房裏梅憐寶酣睡正香,忍不住他就在她嘟嘟的嘴上親了一口,又悄悄的走回了書房。
他需要一個武人在朝堂看他的眼色行事,這個武人最好像阿寶一樣混,卻又聰明,知道什麽時候該犯渾,什麽時候不該犯渾,想到這一點,他忽的又大步走回了寝房,撥開錦賬,就那麽緊緊盯着梅憐寶,仿佛想看出她的大智若愚來,可梅憐寶睡的死豬似的,一點不知道。
孟景灏搖搖頭失笑,又悄悄走了出去。
回到書房,他就開始扒拉自己這一系的人裏面,是否有這樣的人才,然而遺憾的事,一時半會兒的這種人才還真不好找。
清晨的第一縷光穿透雲層射了下來,梅憐寶也穿戴好被送了回去,司寝的冷莫言開始收拾床褥,聞着錦賬裏屬于別的女人身上的那股子媚香,她冷淡的臉更冷了,活像誰欠了她錢似的。
将皺巴的蟒袍一抖,本是要收起來送下去清洗的,卻從裏頭飄下來一張荷葉箋,冷莫言一瞧,心裏就是一陣鄙夷,這算詩嗎?打油詩都算不上,純粹胡謅。什麽妾已将身藏錦幄,真是不要臉。
“拿來。”
突來一聲,吓的冷莫言手一抖荷葉箋就掉到了地上,忙跪地解釋,“殿、殿下,奴婢是要交給殿下的。”
孟景灏彎腰撿起,“嗯”了一聲走了出去。
因要上早朝,便将花箋先夾到了他放在炕桌上的一本書裏。
早朝後回來,在詹事府批折子到響午,因有事要太子妃做,午膳就選在了太子妃處。
午膳後,又回到端本殿,招了樂平郡王過來說了會話。到了歇午覺的時候,便讓樂平郡王直接在西暖閣躺躺,樂平郡王既是孟景灏的兄弟,又是謀士,西暖閣自來都是給他備着歇午的地方。
樂平郡王自小在相國寺長大,卻是沒有歇午的習慣的,每到這時他一般都請求留在孟景灏的書房看看閑書。
讓福順在書房裏伺候着,孟景灏掩口打了個哈欠,便去了東暖閣。
一個時辰過的很快,孟景灏到點就醒,來到書房,樂平郡王便拿着荷葉箋笑話他,“殿下,敢問這是哪位的詩作,如此直白露骨,大膽狂放。”
孟景灏有點臉紅,奪了過來收到袖袋裏,道:“走,去端正殿。”
樂平郡王卻一下子收了笑,道:“是梅憐寶吧。殿下生辰宴那夜,紅狐舞姬也是她吧。殿下竟然還留着那種禍害?!”
孟景灏否認,“不是她。辟玉你太武斷了。”
“從殿下讓我去調查她,我第一次見她時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動了殺念。”樂平郡王深吸一口氣,急速轉動佛珠,“我不想讓她進太子府,可殿下執意,我便退一步,不讓她媚惑殿下,我就交給了殿下一份能讓殿下厭惡她的文書,殿下果然厭了她,入府讓她做了家姬,我本以為只要這樣就能斷絕了殿下的念頭,卻不想殿下還是被媚惑了。”
“原來你是這麽想的?”孟景灏吃驚不已。心裏對他的懷疑少了許多。
“我自小便有佛緣,從不殺生,可第一次見她卻生了殺念,這難道不是佛祖給我的一種警示嗎?她生的那樣令人生魔,不是妖孽是什麽?她是來禍亂大胤的,大胤必将因她而亡。”樂平郡王越說越激動,嘩啦啦,佛珠串子掉落一地。
驚了樂平郡王自己,也驚了孟景灏。
身在局外,孟景灏卻一針見血的道:“辟玉你生了心魔,為何?”
樂平郡王蒼白了臉,看着孟景灏,孟景灏也看着他,他在孟景灏眼睛裏看見慌亂的自己。
孟景灏想開口說什麽,樂平郡王卻忽然大聲道:“我沒有!”
孟景灏卻笑起來。
“三哥,我失态了。我來俗世太久,亂了心神,我要入山參禪,三哥,我、我不能幫你了,我的修行不夠,我去見師父。”
樂平郡王走出門檻時被拌了一跤,踉跄狼狽。
孟景灏心裏頗為不舒服,罵道:“真是個小狐貍精。”
因放下了這段心事,又舒服的笑起來,“能讓辟玉動凡心也勉強算個好事,省的他盡想着剃度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