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鼎血色

太子母族,秦國公府。

天色陰陰的,每至這般天氣,老秦國公的腿就濕疼的厲害,屋裏就需要留個火盆。

留着絡腮胡的柏元珅從外面走了進來,裹挾着初春的寒涼,“祖父,您找我?”

柏元珅并沒有立即坐到老國公身邊去,而是先在火盆上烤了烤,這才坐到了羅漢床旁邊的繡墩上。

“這些日子你都在忙什麽?是不是外頭有人了,若是喜歡就領回府裏來,你媳婦是個通情達理的。”

柏元珅哭笑不得,“曜兒他娘太不懂事了,怎麽告狀都告到您這裏來了,您還誇她通情達理。”

老國公就笑了,“你媳婦聰明着呢,知道這府裏也就我這老頭子還能治得了你。聽你媳婦說,這些日子你不是埋頭在書房,就是在外頭喝花酒,到底在做什麽?”

柏元珅也不瞞着,就直說了,“是我讓曜兒娘憂心了。也并沒有總喝花酒,只是偶爾一次,也是為了正事。太子殿下讓我查一種名為‘檀郎’的秘藥,可又不能打草驚蛇,我只能……”

“什麽?!”老國公一霎震驚,“你再說一遍,什麽藥?”

“檀郎。”

“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的檀郎?”

“正是。”觀老國公神色,柏元珅見到了一絲希望,“莫不是您知道這種藥?”

老國公往引枕上一靠,雙目放空,想起了以前的事和那個巾帼不讓須眉的女子。

“祖父?”柏元珅輕推了老國公一下。

老國公回過神來,看着柏元珅,神色不明,“太子為何讓你查這種藥,可還有說別的?”

“此事還要從大皇子死于馬上風說起,太子查到,大皇子并非死于馬上風,而是死于這種名為‘檀郎’的藥,那名被大皇子刺喉而死的女子身體散發出丁香的香氣,可無論是太醫還是仵作都查不出中毒的痕跡,但顯然,屍體散發丁香的香氣肯定有問題。故此,太子托我查這種藥,我尋思着,此藥的出處很可能在世家,這些日子就一直在暗裏查訪,可惜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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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國公喃喃低語,“他回來複仇了……”

“祖父您說什麽?”柏元珅沒有聽清。

老國公立即道:“我要親眼一見,你可知那名女子的屍體現埋在何處?”

柏元珅吓了一跳,且不說老國公是有開館見屍的意思在裏面,就是老國公的身體也不容許他勞累奔波,柏元珅忙勸阻,“祖父您的身體要緊,孫兒去看也是一樣的,此事您交給我。”

“你不懂,我必須要親眼所見。”老國公艱難的移動腿想要下地。

柏元珅忙跪求,“祖父,您已十多年不出府了,這一出府讓別人知道了,還以為咱們有什麽大動作要幫着太子重回朝堂呢,涉及太子,您也要三思。”

老國公卻面色凝重的道:“正是因為涉及太子,所以我才必須要去。珅兒你不必再勸,要麽你為祖父安排,要麽祖父自己安排着去。”

柏元珅無法,只得硬着頭皮道:“孫兒為您安排。”

——

內衛挾持着那兩名強搶梅憐寶的男子在前面引路,孟景灏和梅憐寶共騎,在中間位置,後面遠遠跟着各村被搶了女孩的村民。

行了約有兩個時辰,黃昏時終于見到了蔡國公府建在山裏的莊子,莊子不大,兩進院子大小,門口卻守着四個壯漢,見一隊騎兵來襲,四個壯漢連忙回去禀報。

“殺進去。”孟景灏直接下令。

“是!”

李飛鷹拱手,翻身下馬,領着骁勇內衛立時将三個守門的壯漢就地格殺。

李飛鷹一腳将門踹開,門內湧來十多名壯漢,頓時,雙方厮殺起來。

跟在後面的村民吓的四散而逃,紛紛找了地方躲藏。

孟景灏騎在馬上,抱着梅憐寶,看着門內的血戰,低頭道:“怕不怕?”

“不怕。欺負了我的,都該死。”梅憐寶興奮的道。

孟景灏摸了摸梅憐寶的頭,“對,欺負了你的,都該死。”

梅憐寶一怔,扭頭看向孟景灏,“我可記着你這話了。”

“孤也記着。”

約有一炷香的功夫,李飛鷹一身血的回來,單膝跪地,拱手道:“禀殿下,可以進去了。”

“李将軍辛苦,快起,讓後面那些村民也進來吧。”

“是。”

說罷,孟景灏翻身下馬,也将梅憐寶抱了下來,二人一同進了院子。

便見,血從門口灑到屋內,地上躺倒了十多個人,一個道士被捆紮的結結實實扔在牆根下,而那兩個引路的男子也倒下了,口吐黑血。

李飛鷹一陣驚詫,拱手道:“殿下,臣出去引您進來時他們還是好好的。”

孟景灏指着一個臉上沾血的內衛,“羅虎,你來說是怎麽回事。”

羅虎,正是那個給梅憐蓉收屍的隊正,現在在太子內衛裏也任隊正之職。

羅虎拱手道:“李将軍剛走出門不久,這兩人就抽搐着倒下了,口吐黑血,屬下本想去禀報,您就進來了。”

“死了活該。”梅憐寶恨恨的想。

孟景灏此時的心裏卻卷起了驚濤駭浪,顯然,這兩個意圖抗走阿寶的人,并非不知阿寶的身份,而是明知阿寶是他的夫人才強搶的,目的則是為了将他引到這個莊子裏來。

彼時,屋裏傳來女孩們此起彼伏的哭泣聲,梅憐寶忙跑了進去,走到門口往裏一看,卻又慘白着臉往後退了一步。

李飛鷹嘆氣道:“殿下您去看看吧,那些女子,若真是蔡則所為,那簡直畜生不如。”

屋內,十多名裸身的女子聚成一堆,雙眼麻木,身軀幹瘦,傷痕累累,牆角還有兩個已經長了屍斑的女屍,而在隔斷的裏屋則有一個青銅大鼎,鼎內汩汩冒着熱氣,濃郁的藥香味和血腥味蓋過了屍臭味兒。

孟景灏目不斜視,走到裏面往鼎沒一瞧,卻見一鼎血色。

胃裏猛的泛上惡心感,孟景灏扭開了頭,想到若非他半路将阿寶救下,阿寶也将遭遇這般慘事,頓時臉色鐵青,喝罵道:“老畜生!”

丢了女孩的村民試探着走了進來,當看到屋裏女孩們的情形,父兄掩面而逃,老婦人們泣不成聲,“草兒,草兒你在哪兒,我是娘啊。”

女孩們胳膊上,大腿上,甚至心窩上都是刀痕,身上髒污,血跡斑斑,聽着老婦人喊話,卻沒有人答,捂臉的捂臉,縮成團的縮成團,背人的背人。

一個老婦人驀地沖進來抱住一個女孩,用自己的身體遮住了女孩裸着的身子,“妮兒,娘來了,娘來了。”

梅憐寶開始扯屋裏的帳幔,一個老婦人看見,也趕緊幫着扯。

院子裏傳來慘叫聲,孟景灏大步走出來,就見所有男性村民正拿還活着的道士洩憤,将道士踹的口裏直吐血。

見孟景灏走來,村民自覺讓開了路,孟景灏一腳踹在老道士的胸口窩,“說!你們在做什麽?誰指使的?老實交待,若不然,孤就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老道士咳嗽出一大口血,“為、為蔡國公煉長生丹。以處子精和血為引,輔以朱砂,人參、鹿茸等珍貴藥材,煉成紅丸,有延年益壽,強健體魄之效,與女子行房時,更能金槍不倒。”

孟景灏恍然,怪不得蔡則那老賊快九十的人了,還那麽健壯,原來是吃了這該死的藥嗎。

村民已知孟景灏的身份,聞罷,紛紛跪拜不起,“求太子殿下為草民做主。”

“求太子殿下為草民做主啊。”

男性村民還不敢大哭,那些老婦人卻顧不得了,嚎啕着從屋裏爬出來,死命叩頭,一扣一個血印子,“求太子殿下做主啊。”

一時滿院哭號。

孟景灏承諾道:“諸位放心,此事孤會管到底,定讓惡人伏法。”

“啊——”

梅憐寶忽的發出驚叫。

孟景灏吓了一跳,忙進屋去看,卻見梅憐寶好好的站在屋裏,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竟見兩個女孩撞死在青銅鼎下。

孟景灏又去看以帳幔遮身的女孩們,他隐約知道,這些女孩都活不成了。

梅憐寶一滴淚沒有流,卻是緊緊抓着孟景灏的衣襟,目色狠戾,“殺了那老畜生,殺了那老畜生!”

“孤答應你。阿寶,沒事了,咱們回去。”孟景灏抱着梅憐寶勸慰。此刻,他寧願她哭出來,她越是不哭,心裏戾氣積攢的越重。

回到皇莊,關押了老道士後,孟景灏又令梅蘭生給那些女孩子的家裏送去了大筆的撫恤銀子,他希望女孩們的家裏人看在這些銀子的份上,讓女孩們都能活下來,并連夜寫折子準備彈劾蔡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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